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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唐卡和馮保,已經敲開了張德閒住所的大門。
開門的是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唐卡有些不好意思,站在了馮保的身後。馮保看到皇帝如此,不由得笑了一笑,走上前去:“請通報張德閒張大人,在下姓馮,就說李太后派在下前來探望。”
管家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點了一下頭,客氣的說了一聲:“您請稍候,我這就稟報我們老爺!”說完轉身稟報去了。
馮保看管家走遠了,才悄悄地問皇帝:“皇上,您怎麼……”
唐卡伸出手打斷了他的問話,反過來問了他一句:“母后把晴天寄放在張德閒這兒,你知道吧?”
“臣知道。”
“那你想想,如果傳出去,知道朕來過這兒,看過晴天,那海選不就形同虛設了麼?”
“那皇上,您……”
唐卡衝馮保眨了眨眼睛:“一會兒你走在前面,和張老先生聊聊天,爭取讓晴天出來,然後你想個辦法,讓朕扮作你的隨從,跟在你的後面……”
“這……”馮保猶豫了,“皇上,這合適麼?”
“有什麼合適不合適的,朕只要看看她,就心滿意足了!”
“好吧!”馮保低頭想了想,還真想出一個辦法來。他一揮手,躲藏在旁邊的禁衛營內衛立刻走上前來,“你去,把藏好的軍服找兩套出來,你和皇上一人一套,換好了裝作我的隨從內衛。”
“是!”內衛應聲而去。
“皇上!您看這樣行不?”馮保輕聲問了下皇帝,皇帝點點頭,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皇上……”馮保這時又皺了皺眉頭,提出了一個新問題:“咱們這次就這麼空着手去拜訪,是不是有一些突兀……”
嗯!還真是!來得太匆忙,只是在校兵場匆匆寫了一封短信,準備給晴天,其他的給張德閒的見面禮什麼的,卻什麼都沒準備。
沉思了一會兒,唐卡有了主意,把帽子上的夜明珠取了下來,遞給了馮保。
“皇上聰慧,這個確實可當作給張德閒的賞賜之物!”馮保對皇帝的隨機應變佩服不已,唐卡擺了擺手,“湊合着用吧,如果以後有機會再來,咱們再好好準備準備!”
“是!”馮保小心地把夜明珠藏在袖子裡,心裡琢磨好了一會兒該怎麼說話。
不一會兒,軍服拿了過來,馮保和內衛七手八腳地幫他換上,故意把軍帽向下壓了壓。別說,這樣一來,不仔細看真看不出人臉的細緻特徵來。
剛剛換好,裡面的管家就邁着碎步走過來了:“不好意思!馮大人,老爺正在午休,所以讓您久等了。您裡面請吧!”
馮保對皇帝使了個眼色,唐卡和剛纔那個內衛跟在馮保後面,一同走進了張府的院內。
院子並不大,裡面住了些花草,雖然顯得雅緻,但佈置得比較簡潔。看來傳說張德閒特別清廉是有道理的,這可遠遠不象一個曾經擔任過內閣大臣的府坻。
管家把他們三個人帶到一間屋子前停下了,屋子裡擺着一個屏風,門上掛着紗簾。
“老爺!馮大人到了!”管家向屋裡喊了一聲。
“來啦!”張德閒歲數雖然大了,但聲音宏亮,人還沒見着,先聽到聲音從屋裡傳了出來,接着看見頭髮已經花白的張德閒從屋裡出來了,很隨意地穿着木拖鞋,走出來一邊拱手一邊向馮保大聲說道:“馮大人駕到!老生我有失遠迎啊!”
馮保急忙伸出雙手握住他的手,然後回了個禮:“張大人,您可是先帝在位時的重臣,您這樣客氣,不是要折殺我馮保麼?”
張德閒哈哈笑了:“不敢不敢,馮總管,你可是先帝的託孤司禮監,當今聖上的大伴兒!老生不敢怠慢,今天您來,是因爲太后有懿旨?”
馮保也哈哈一笑:“哪裡哪裡,張大人過謙了。太后並沒有明確的懿旨,只是讓老臣過來看望看望張大人。”
張德閒感動得雙手一拱,朝着皇宮的方向一拜:“老生已經是行將就木之人,難得太后還如此惦記。老生一定不辜負太后的重託,盡心竭力辦好太后交待的事情!”
馮保這時從袖子裡掏出皇帝的那顆夜明珠來,“張大人,這是太后賞賜給你的,希望你能好好珍藏,不辜負太后對託付你之事的日夜牽掛。”
張德閒急忙深鞠一躬,雙手向上,恭敬地接過這顆夜明珠來,只見珠子上隱隱有靈光閃現,暗含着流雲溢彩般的氣韻。
這時正好太陽躲進了一塊雲彩裡,夜明珠頓時放出閃亮的光芒來。
“多謝太后賞賜!”張德閒是識貨的,看到這等皇帝御用之物,心裡對太后的細緻入微更多了一絲感激之情。
又仔細觀瞧了一會兒,張德閒笑了,“太后賞賜的這顆夜明珠,還真是罕見之物,我等臣子草民今天開眼了!不過,老生知道,這東西可不是老生有福消受的,這一定是太后賜於老生的女兒晴天的。馮大人請稍候,老生這就去把晴天叫出來!”
唐卡站在馮保的身後,聽到張德閒這麼說,不由得心中大喜:“這個張德閒,別人都說他有些怪異,看來除了堅守清廉和喜歡自稱草民、老生以外,還是挺懂得辦事的。挺好一老頭啊,爲什麼別人都說他怪呢?”
管家應聲去請小姐了,唐卡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都快蹦出來了。
張德閒邀請馮保入屋看茶,馮保看了看天氣,“張大人,咱們都是老朋友,就不必客氣了,要不就在院子裡坐着聊會兒天吧。今天也正好有些陰天,院子裡反而涼快。”
嗯,唐卡心裡又是一動,還是大伴兒細心,知道屋子裡光線暗,就坐在院子裡,一會兒晴天來了也看得更清楚些。
張德閒也很是爽快,不拘小節,聽到馮保這麼說,痛快地答應了:“好好好!馮大人這個提議好!正好前幾天有一個官赴雲南的老友,給老生帶來了一些陳年的普洱餅茶,咱們就在這院子裡擺一桌坐下,嚐嚐這陳年的普洱吧!”
趁着張德閒去張羅人擺放桌椅的時候,唐卡悄悄對馮保豎了一下大拇指,然後把懷裡的那封短信掏出來遞給了他,讓他一會兒想辦法找個機會交到晴天的手上。
馮保笑着接過了信,也向皇帝豎了一下大拇指,把信藏到了袖子裡。
不一會兒,院子裡的桌椅就擺好了,馮保和張德閒分
賓主之位坐下,唐卡和那名內衛仍然挺直胸膛,站立在馮保的身後。
出來了!終於出來了!只見一青衣女子,引着晴天緩緩走了出來。
今天的晴天,好象化了一些淡妝,盤了一個髮髻,比上次見到更平添了幾許風情。
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迴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這一步步,都彷彿走在唐卡的心上,好象整個心臟都已經停止了本身的跳動,只跟着她的步伐輕輕顫動這。
唐卡藉着軍帽沿壓住了半個臉,他就這麼擡着頭,靜靜地站着呆看,一動不動,就象晴天是剛從畫裡走出來一樣,又象是這幅會動的畫卷已經完全印在了他的眼睛裡。
馮保這時輕輕咳嗽了一聲,唐卡這才象是從夢境中驚醒過來,趕緊低了低頭,端正了神色,但是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盯着晴天看,根本拔不出來。
張德閒笑着招呼晴天走近跟前:“女兒!太后託馮總管過來看你了!”說完用右手掌指向馮保,向晴天介紹。
晴天見過馮保,知道他是大內總管和司禮監,是太后和皇上最信任的人,於是半蹲着給馮保道了一個萬福:“馮總管,晴天在這裡有禮了,多謝你來看望我們!”
馮保這時仔細看了一眼晴天,平時的他很少這麼近距離定睛觀瞧一名女子,今天一見,果然覺得晴天脫凡出衆,有一種不沾世俗的清麗雋秀。
皇帝的眼光果然獨到!這等女子確實世間罕見!
馮保笑了笑,向晴天回了一個禮:“小姐好!老臣代太后向小姐問好!”
提到太后親自向自己問好,晴天的眼睛頓時明亮了很多,一下子放出光來:“我也有日子沒見着太后啦!她還好吧?”
馮保仍然微笑着:“太后的身體很好,每天仍然很多時間都在香堂,只是每天記掛小姐,說小姐已經是她的親人,有些後悔把小姐安排出宮來,不能天天與小姐相見。”
晴天聽到這兒,不由得落下淚來:“我也想念太后,太后待我象親生女兒一樣,多謝太后的關愛!不過晴天在父親張大人這裡也很好,父親母親都很疼我,晴天已經把這裡當作自己的家了。所以還請馮總管回去稟報太后,就說晴天也想她。請她老人家放心,晴天在這裡一切都好,下個月初,晴天一定會去宮中拜望她的!”
馮保點了點頭,側着眼睛看了看皇帝,只見皇帝沒有任何舉動,只是靜靜地看着晴天,於是又笑了笑,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小姐請坐吧,一起聊聊天。”
晴天皺了皺眉頭,估計是覺得她坐在這兒不太適合,就勢端起了桌上的茶壺:“馮大人和父親在此敘事,小女子不敢就坐,小女還是替大人和父親斟茶吧。”
這一下眉頭,如同西施蹙顰一樣,一下就擊中了唐卡內心最柔軟的地方。這兩道眉頭輕鎖,則一下鎖住了他的心房。
只見晴天晃動着纖纖玉指,一下從桌下掏出一包茶葉來,把一塊茶餅掰了一小塊放在茶壺裡,然後從旁邊那名青衣女子手中接過一個熱水壺來,開始雅緻而熟練地在桌上展示着茶藝動作,看唐卡都看得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