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爲什麼要殺人。”
辛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可是凝神一聽，真的是步小岸在說話。
“你爲什麼要殺人？”步小岸提高了聲音，問她面前這個拿着沾滿了鮮血的斧頭的男人。
“爲什麼要殺人？哼哼……這個問題你要不要先問問你們自己？你們爲什麼要害死我女兒！！”司機聲音突然提高，帶着撕心裂肺的沙啞，手中的斧頭在空中揮舞着，幾次從步小岸的臉前揮過，甚至斧頭上的血都濺在步小岸蒼白的臉上。顯得觸目驚心。
但是她卻一絲都不動搖。
辛喊起來：“喂司機大叔！我們都是路過而已不是這個班的學生啊！”
司機似乎自動忽略了辛的話，繼續喊道：“我女兒一直期待着畢業旅行，可是她卻永遠不能參加了……你們卻能在害死她後這樣歡天喜地地去旅行，哈哈哈……小鳳，你看到了嗎？今天我就讓這羣魔鬼集體給你陪葬！”
一個微弱的女聲響起：“你是曹鳳的……爸爸？”
“……”司機眯着眼睛看着說話的人，那是趴在角落，氣息奄奄的高潔。
“曹鳳她的事情，是個意外啊……我們都不想的……對不起……”高潔說話帶着哭腔。
“意外？一個意外就能撇清所有的罪嗎？一句對不起就能把我女兒還給我嗎？？你們都去死吧！！”司機高高擡起手中的斧頭，就要斬落的一瞬間突然一聲震人的槍聲響起，步小岸看見眼前男人的胸口突然噴出鮮血，他兩眼放大，整個人像被定格了一般。最後，他雙腿終於軟去，身體轟然倒下，手裡的斧頭也跌落在了地上，揚起一層的灰土。
“怎樣？死了嗎？”
“好像還有人……是學生嗎？”
“喂！你們還好嗎？”
辛看見一羣穿着制服手裡拿着槍的男人站在門口——是警察！來的真TMD及時！
所以……我們得救了？
辛一直緊繃着的神經在那一瞬間突然就鬆懈了下來，因爲鬆懈了所有的疼痛都在同一時間發作，無孔不入地鑽進她的每個關節裡，讓她疼痛難忍。
“喂……步小岸，警察來了……我們可以不用死了啊。”辛調侃着步小岸卻見她沒動靜，依然保持着剛纔的姿勢站立在那裡。
“喂！”辛伸腿輕踢了步小岸一下，卻見她突然身體僵硬整個人往後倒下來，眼睜睜地就要看她倒在地上了，辛趕緊往她的方向撲過去，用自己的身體接住了她。
“唔！你這個女人……看上去那麼瘦，居然這麼重……”辛也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那場大雨終於過去，這個城市很快就恢復了生機。可是天空中層層疊疊的白雲遮住了陽光，有種透不過氣的壓抑。
空氣稀薄。
城市太大，難免有些會被遺忘的角落，就像這個城市的街頭，來來往往那麼多人，即使死去了幾個也沒有人會發現。
某個人的離去不能改變這個城市什麼，死亡也一樣。或許你在早餐看報時，或者在上班地鐵看新聞時會得知某人的死訊，會知道誰又從這個地球上消失了，可能你會有一時的憐憫但是那種憐憫卻是一種轉瞬即逝的情緒，因爲你總覺得，死亡，離你很遠很遠。
“今天，我們聚集於此，悼念我們死去的同學，好友……”水光中學正在舉行一場沉痛的悼念會，全校的同學都聚集在操場上，穿着着統一的黑色校服，低着頭，聽着校長那緩慢，沉重的悼詞。平時水光的學生總是抱怨他們的校服死氣沉沉一點都不適合年輕人，可是隻有這一次，校服顯得那麼的適合這個特殊的場合。
隨着校長的悼詞，時不時可以聽見一些隱隱的哭聲。那名中年校長說到最後聲音也有些哽咽，他擡眼望了一下操場上黑壓壓一片的學生，眼睛有點溼潤了。他摘下眼鏡緩慢地擦動着鏡片，嘴裡喃喃自語：“爲什麼……他們還這麼年輕就遭遇到這樣的事情……爲什麼啊……”
一陣寒風吹來，把那些原本就已經頹敗的樹幹上最後幾片發黃的樹葉吹落了。
操場的盡頭一個長髮女孩孤單地站在那裡，她蒼白的臉上沒有表情，額頭上貼了兩片創可貼，失去顏色的雙脣緊閉着，發澀的眼睛望着那羣處於悲痛中的學生，最後低下頭，環抱着自己，離開了。
這個學校很大，可是此刻所有學生都聚集在操場上，其他地方冷冷清清。
步小岸就這樣獨自一個人走着，走遍了整個學校。
教學樓，實驗室，體育館……這一切步小岸都是熟悉的，高中時候的她和蘇亞陳果也有快樂的校園時光，她們三個人像所有要好的女同學一樣，如同連體嬰兒一般整天膩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放學，在教學樓裡打打鬧鬧，也曾經說過誰的八卦，討厭過某個老師，甚至翹過課……
那些回憶是理所當然地存在着的，平日裡不會刻意去想起，可是此刻卻讓步小岸鼻子泛酸。
快樂美好的回憶已經殘缺了一部分，無法再挽回了……
步小岸走得累了，坐在了路邊的石凳上。
她纔剛坐下，身邊就又坐下一個人。步小岸扭頭看去，居然是辛。
“啊……我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辛散着長髮，臉上有些淤青，嘴角也貼着一個創可貼。她眯着眼點燃一根菸。
“在學校抽菸，不會不好嗎？”步小岸有點尷尬。
“唔？學校裡不能抽菸？”辛驚訝，見經過的老師正用異樣的眼神看着她……辛無奈地把剛點燃的煙丟在地上碾滅，“抱歉。”
步小岸問：“你的傷好些了嗎？”她那一如既往那麼溫柔的語調又讓辛感到心裡暖暖的，莫名地有些躁動：“沒什麼大礙了，小傷而已……”
“啊，那就好。”步小岸垂着頭，再無過多的言語。
不會吧，對話就到此結束了？
辛正想着找什麼樣的話題來打破沉悶，突然看見一個男生推着輪椅走了過來。輪椅上坐着一個女生，辛費力地看去，那不就是佟鑫和高潔麼？
高潔臉部包用紗布包了一圈，佟鑫的腦袋也用奇怪的網兜罩了起來，辛看着很想笑，可是包括步小岸在內的他們三個表情一個比一個嚴肅，辛也就只好把那笑意吞進了肚子裡。
高潔神色很憔悴，眼裡盛着淚，佟鑫的顴骨突出，顯得非常清瘦，卻越發的清秀英俊。
冬日的下午，經歷過了一場可怕的浩劫之後，高潔佟鑫開始講述關於她們班一段不爲人知的血色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