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說她一眼就看出那林淺不是什麼好人,絕對的假正經,所以辛走出餐廳把那女學生送回寢室之後就回頭找步小岸去了。兜了一大圈都沒有看到她們人影,最後請門口的保安師傅抽了根菸才得知林淺帶着步小岸去了學校外面的酒吧。聽到酒吧兩個字,辛是活動好筋骨,做好了打架的準備去的,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了林淺誇張的行爲,辛氣得要死——老孃都還沒吃抹乾淨,哪裡輪到你來插一腿?於是二話不說,辛就把林淺給撂倒了。
當然,以上心理活動只單方面地存在辛自己的腦海中,沒給步小岸說。
當老師的第一天就被學生調戲,而且是重度調戲,這讓步小岸情何以堪?看她眼睛還是紅腫的,辛覺得還是不要招惹她比較好。
步小岸洗完澡,站在那裡吹頭髮,辛咬着餅乾隨便上網聽歌。辛瞄了步小岸兩眼,見她穿着一見黑色的緊身長袖T恤,姣好的身材在辛眼前一晃一晃的,長長的頭髮被吹起,居家得不得了。
這樣的感覺,真像是兩口子在過日子呢。
辛越想就越想發笑,步小岸突然關上了吹風機,理了理頭髮,看了辛一眼。
辛剛好和步小岸這突如其來的目光對視上,也不迴避,對她挑了一下眉。
步小岸說:“可以關燈睡覺了嗎?”
“好。”辛回答。
步小岸正要走去關燈,突然聽見一陣細微的玎玲聲,她感覺背後一陣冷風吹來,讓她心口狠狠一緊。步小岸猛地回頭,發現辛的牀頭居然掛了一串風鈴!
辛嘴裡還咬着半片餅乾,看步小岸臉上發白,像失魂一般慢慢走近自己的牀前,雙眼直勾勾地盯着那風鈴看。
那串風鈴的頂端是陶瓷捏出的一個面孔扭曲,各種顏色混合在一起的人臉,似笑非笑,兩隻眼睛一上一下的,模樣非常駭人。人臉在嘴部嘎然而止,像是被鋒利的利器削去了下巴,在那之下就是一團敲擊在一起會發出刺耳聲音的細管。又是一陣冷風吹來,這個詭異扭曲的風鈴又響了起來……
“叮鈴……叮鈴……”
像是從腦後傳來的笑聲。
“怎麼了?”辛壓低聲音問道。
步小岸乾嚥了一下:“這是……”
辛說:“這是今天那個和我一起吃飯的女學生送我的禮物,很……特別,不是嗎?”
燈光照在步小岸的臉上,陰影分散在她巴掌大的臉龐上,錯落有致,卻也瀰漫着一種催人心跳加快的恐怖。步小岸指着那風鈴,緩緩地低頭盯着辛,一字一頓地說:
“你不知道,把風鈴掛在牀頭,是招鬼的嗎?”
“咔噠。”時鐘指向了十二點整。
辛和步小岸就這樣對視着,誰也不說話,房間裡只剩下掛鐘咔嚓咔嚓轉動的聲音。
“我沒聽說過。”辛這樣回答。
步小岸長長地緩了一口氣,說:“還是,摘下來吧。”
辛把剩下的那半口餅乾咬進嘴裡說:“你決定吧。”
當步小岸幫辛把那串風鈴取下來的時候不自覺地往窗口望了一眼,這一眼又讓她脊背發涼。
窗戶關得緊緊的。
既然如此……剛纔那兩陣風是從何而來?又是什麼讓風鈴輕輕作響?
想到這裡步小岸急忙把思緒收了回來,不敢再往下想。匆忙把風鈴塞進辛的抽屜裡,關了燈步小岸直接鑽進了被窩裡。
步小岸一直翻來覆去地睡不着,轉身見黑暗中辛還一邊抱着筆記本一邊在吃餅乾。
“辛……”步小岸輕聲喚道。
辛轉過臉,電腦屏幕的冷光映在她的臉上,讓她的五官看上去有些模糊。
“你還沒睡?”
“嗯……”步小岸的聲音細得不能再細了。
“你明天早上不是還有課麼?”
“嗯……”
辛歪了下腦袋:“怎麼了?不是被剛纔那風鈴嚇得睡不着了吧?”
步小岸沒說話。
辛微笑問:“要我陪你嗎?”
步小岸把一半臉埋進枕頭裡,悶着聲音說:“可以嗎?”
“沒問題啊!要不要我過去陪你睡?”
步小岸很迅速地回答:“不用了。”
辛一臉黑線:“喂,你會不會拒絕得太快了啊?”
“你過來陪我睡的話會更危險的。”
辛冷笑:“如果你本身沒有想和我上 牀的意願的話我不會強迫你,我對那種□□的行爲沒有興趣。”
步小岸沉默了。
辛的牀和步小岸的牀是平行的,辛靠在牀頭呆了一會,說:“要不然我放點音樂給你聽吧。”
步小岸“嗯”了一聲。
辛放的音樂是一曲低音大提琴,那聲音越來越低,簡直像鬼就蹲在她們房間哭一般。
步小岸終於受不了了:“辛,謝謝你,關了吧。”
弄得辛莫名其妙的,不好聽嗎?多讓人心思沉浸啊多能引人入睡啊……看來每個人的欣賞角度還真是不一樣呢。
北方的冬天入夜後風聲大得誇張,呼嘯着刮過,像是誰的哭喊。
大風吹過學生公寓樓,公共廁所的窗戶沒有關,“咣”地一聲碎了一地的玻璃。
還在走廊上快步往前走的林淺被這一聲巨響嚇得不清,她猛地回頭,見昏暗的長長樓道里沒有別人,只有那從走廊下方的“安全出口”指示牌上發出的綠光。
風從廁所破裂的窗口吹進來,呼呼作響。林淺心跳加快,急忙回頭朝自己的寢室小跑而去。
林淺之所以這個點鐘纔剛剛回寢室是因爲去了醫院,被辛狠揍了一頓腦袋都嗑破了,吹着風出去腦袋也昏昏沉沉,醫生給她開了點藥,回到了寢室她就着熱水服下了。
林淺爬上牀,翻了好久都睡不着,莫名地心悸出汗。
“真夠倒黴的,美人沒勾到手反而被人揍了,大半夜的還生病,真是禍不單行……”林淺無奈地嘆氣。從剛纔起她就一直憋着想去廁所,可是外面實在有點可怕,她有點不敢出去。可是憋着尿實在睡不着,林淺最後還是決定速度地去一趟廁所回來好好睡覺。
她披着大衣又一次來到走廊,拖鞋敲打着地面的聲音顯得非常突兀,驚得她全身都僵硬的厲害。快些快些再快些,忍一忍解決完了就快點回去吧!
走到廁所門口的時候林淺推開門,一陣大風吹來讓林淺狠狠地打了個哆嗦。廁所裡黑漆漆什麼也看不見,月光趁着夜色悄悄灑了一地的詭異銀色。林淺心驚膽戰地伸手往牆上摸去,摸了半天終於摸到了燈的開關,“啪”地摁下去,居然沒亮。
林淺心裡咒罵着所謂的“屋漏偏逢連夜雨”,壯着膽子走了進去。拉開隔間的門,水管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緩慢地,每一下都像撞擊在林淺的心臟上……林淺深呼吸蹲了下去,儘快脫離這個變態的午夜廁所回到溫暖的被窩吧!
突然林淺感覺脖子癢癢的,似乎有什麼絲狀的東西撩撥着自己的後頸。林淺覺得自己所有的血液瞬間衝到了腦中。
她的後上方有什麼?一定有什麼!可是林淺不敢轉頭。
嘎啦嘎啦……
林淺聽到身後有一種類似金屬被重壓的聲音,後頸上的觸覺也越來越明顯,那個東西,慢慢降了下來……
林淺蹲着的雙腿開始不受控制地打抖,牙關也撞擊在一起。她很想回頭,也很想跑走,可是渾身的力氣好像被抽乾一一般,完全無法動彈。
後頸那觸覺很癢,很熟悉。林淺極力回想着那種感覺到底是什麼。最後她腦中一閃,想起了,那是,頭髮的觸覺!
林淺猛地回頭,一張臉猛地貼上來,林淺的整個腦袋被那些頭髮捲了進去。
一聲尖叫劃破了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