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音肯定的點了點頭,看自家公主明明就是一副遭受了沉重打擊的樣子,還要裝作若無其事。何苦呢?何必呢?一邊在內心暗歎着公主的悲慘命運,一邊從容的伸出手去將她那隻激動的上下亂揮的胳膊按住,語重心長的說道:“公主啊,你一定要看開呀。我知道初戀失敗的打擊是巨大的,但是六界的好男人多得是,別的地方不說,僅俺們妖界,人才出衆的就有好多個,你就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麼?”
“軒轅酒鴦!軒轅小六!”她雙拳緊握,滿臉鐵青,咬牙切齒的說道:“當然,那是一定要在這棵樹上吊死的,我若不將他們兩個都吊死,怎麼對得起人!紫音,跟我走!”搞半天,臥底竟然成了反臥底,想算計別人,卻反被人算計了去,她的那個氣!
紫音爲她氣勢所懾,膽戰心驚的問:“我們去哪裡?”
她恨恨道:“自然是去九重天!那裡既然有我所暗戀的人,豈有不去之理?”她想過了,酒鴦那混蛋的帳,稍後再算,不急在這一時。現今最緊要的是趁着才藝大賽還沒結束,想方設法給軒轅小六添點堵,讓他的冠軍之路荊棘叢生。暗戀是吧,而今就讓他好好嚐嚐被人暗戀的滋味。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有一個理想,而她亦一直爲着這個理想而努力奮鬥着,只要軒轅小六出局,暮霞島就顏面盡失,扶堯尊神就顏面盡失,軒轅小六他爹也顏面盡失,她的理想便實現了。嘿嘿嘿。
紫音被她那陰險而又奸詐的笑容給嚇住了,跟在後頭追着勸道:“公主,你看娘娘孤身一人深入虎狼之地,我看,我們還是去虞山之南保護一下比較穩妥些。”
她頭也不回的道:“這事要你操心?少不管老事,爺孃自有爺孃福!人家自有妹妹與妹夫好生伺候着!再說,就我這點本事哪裡能夠保護阿孃?”
紫音登時瞠目結舌,無話可說。事到如今,唯有默默的跟上前頭那個撞事精的步伐。
九重天燁金園內,第九千九百九十九屆少年才藝大賽比賽現場,費盡千辛萬苦才混進來的漓鴛甫一進門,就被驟然響起的一陣雷鳴般的掌聲迫的心跳一滯,情不自禁的攥緊紫音的手。
“現在我宣佈,第九千九百九十九界才藝大賽圓滿落幕!”一個嘹亮高亢的男子聲音自舞臺方向傳過來,登時劃破她二人頭頂那一片明朗晴空。漓鴛呆呆怔在原地,心跳再次爲此起彼伏的掌聲所淹沒。
她們來遲了,來的是太遲了,不僅沒趕上看到比賽,就連頒獎典禮都未趕上。她望着眼前亢奮激昂的人羣,不禁悲從心底來,抱着紫音悽然而嘆曰:“時不待我,此乃天亡我也!”俄頃卻又變了臉色,咬牙切齒道:“若是讓我抓住那賊子,定斬不饒!”想起方纔南天門外的那件事,她就怒氣滔天。
原本似南天門這般神聖的地方,不是隨便什麼人想進去就能夠進去的。但是近幾日因爲正在舉行賽事,九重天向六界售出了幾千張入場券,但凡持有入場券者皆可進入。漓鴛一睡許久,醒後便心急火燎的趕過來,頭腦
熱乎的很,沒想到這一節。自作聰明變幻出兩張來,彼時,她與紫音在門口徘徊數圈,爲一張小小的入場券心煩到肝腸寸斷。就在那時,雲端裡忽然閃出來一個斗篷男,悄然靠近她倆壓低聲音問要不要買門票。二人正爲這事發愁,豈有不買的說法?她的那個激動,只道是柳暗花明絕處逢生,二話不說就將身上值錢的物什統統取了給人家,不僅如此,還動員紫音褪下了腕子上那一雙晶瑩透亮的翡翠鐲子。她認爲與此類救急於危難之時的物什比起來,錢財實乃身外之物。只是,斗篷男收下財物後,卻並沒有交出門票,而是更加壓低了聲音,說是此處人多眼雜,門票不方便帶在身上,得跟他去那個珍藏着門票的適宜場所去取。對於這一點,漓鴛是知道的,當年去茶館聽人說書經常遇到這事,這票十有八九來路不明,自然是不能在正主兒家的門口堂而皇之出售的。她心領神會,拽上紫音就跟着斗篷男去了。
話說這三位乘一葉扁舟,從東海遊歷到西海,又從南海遊歷到北海,四海即將遊歷完畢了,斗篷男忽然說這麼着速度太慢了,於是乎三人棄舟上岸,改爲騰雲駕霧。先是從海山關飛達簡峪關,穿過棉紗之路,向撒哈推沙漠進軍,緊接着又越過怒馬拉雅山脈,橫渡大東洋,來到聞名於六界的懸苑,然後又,因爲去過的地方太多,她雖然問了斗篷男但是卻沒有一一記下,反正就是直到她與紫音累到奄奄一息,對方纔落下雲頭,領着她們在一個海中央的小島上登陸。而後,三人鑽進密林深處,斗篷男就地折了根棍子,從草叢裡扒拉出兩張金光燦燦的門票出來。彼時她已經累的只有進氣沒有出氣,抱着一棵桃樹方能勉強站定,但是一看到那兩張金票子,立馬精神抖擻,如一陣清風般就嗖過去了,搶過來喜滋滋的揣進了乾坤袋中。可就在此時,紫音冷靜的告訴她,按照來時的那番折騰,倘若原路返回,待她們迴轉,大賽早就散了多時了,所謂的門票只不過是廢紙兩張。斗篷男卻大義凜然的站出來,慷慨激昂的說這事包在他身上,衝着她們這兩人特爽快的份上,火速將她們給送回去。他站在兩人之間,雙手合十,不知道唸了什麼咒語,瞬間三人便回到了南天門外。對此,紫音頗有微詞,質問那斗篷男既然有此本事,爲何一開始不用上,白白浪費她們這許多時間。
那斗篷男巧舌如簧,幾乎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曰:“看二位這般知書達理的樣貌,想必聽說過取經人的故事。你們知道爲什麼取經需要花費十幾年的光陰嗎?”不待二人回答,緊接着又說道:“這個道理,似二位這般冰雪聰穎的,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在下是多此一問了。”他擡眼仰望繚繞於九重天亭臺樓閣之間的某一縷雲絲,輕聲喟嘆道:“世上之物,就算錢財再多,也分爲能買着與買不着的,歷盡千辛萬苦得來的東西方能顯出來之不易。取經是這般,門票亦然呀。”說着,便隱身去了。
漓鴛看向其消失的方向,內心有所觸動,兩眼氤氳出幾絲煙雨濛濛的霧氣來,心悅誠服的說道:“多謝大師的教
導。”
紫音禁不住嘴角狠狠一抽,不悅的嘟囔道:“什麼大師,藏頭不露尾,分明是個騙子!”
她連忙制止紫音的不敬行爲,嚴肅的說道:“不可胡說,如今拜高人所賜,你我既然得了票子就趕緊進去吧,廢話作甚!”
她躊躇滿志,洋洋自得的舉着票子來到門口,不曾想剛一出示,就被守在那塊的金銀二甲衛士給打出來了。原因是那入場券是西貝貨,她當場氣的就將那兩張給碎屍萬段了。本欲尋那斗篷男拼命,可是一來不知其人是何相貌,家住何處,青春幾何,婚姻與否,難以追查,二來她牢記此行初衷,時刻不敢相忘,這南天門雖然進不去卻還是要想法子進。
所幸這幾年一直與軒轅小六較勁,即使不愛學習也還被迫學得個一招半式,此等危急時刻恰好派上用場。她以水解之法隱去自家與紫音的氣息,繞到南天門後牆,二人聯手破了加諸在院牆上的禁制,將上蓮虛植入其中,而後這枚種子以其非凡的穿透力量穿過牆壁,落到了院子裡。
紫音自打從上蓮虛中出來就一直沉默不語,低頭沉思半晌,幽幽嘆道:“公主呀,我仔細想過了,你這一輩子怕就是這個命!”
漓鴛不解其意,問:“我是什麼命?”
紫音指了指院牆,又是一聲長嘆,道:“一朝做賊,終身爲賊,想要光明正大都不成!”
登時,漓鴛滿頭滿臉降下黑線無數,只是時間緊急,不便與她爭論,當下黑着一張臉心急火燎的奔燁金園而去。剛走出幾步,漓鴛忽然回頭朝身後的院牆望了一眼,神秘兮兮的問紫音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覺得,咱們身後好像有什麼人一直在盯着我們看。”
紫音搖了搖頭。
漓鴛道:“你再認真感覺感覺!像我一樣!”說着,閉上眼睛,半晌緩緩睜開眼睛,再問:“有沒有感覺到?”
紫音沒好氣道:“沒有!”
漓鴛嘆了口氣,自嘲道:“頭一回我領略到了做賊心虛的真諦。走吧!”
二人再次出發。漓鴛沒想到,她這回領略的真諦是錯誤的,因爲她的直覺是正確的。就在她們走後不久,那一片厚實的牆面之中隱隱現出兩個少年的身影來。
其中一個身着藍袍的少年說道:“沒想到還是讓她給混進來了。”語聲極爲柔和溫文,他轉向身邊那個紫袍少年,道:“少政,這樣欺負一個女孩子怕是不太好吧。”
被稱作少政的紫袍少年說道:“我欺負她?你可知她是如何對我的嗎?”
藍袍少年輕聲笑了笑,道:“願聞其詳!”
少政憤憤然道:“往事勿提!洛闌,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就不要這般打趣我!”
洛闌搖了搖頭,嘆道:“真是世事難料,人生無常,從你我初見到現今也不過三個月光景,曾幾何時,那個爲你所夢囈癡戀的女子,竟然成了你的冤家對頭!”
少政陰沉着臉道:“只怪我當初識人不明,誤信小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