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天氣漸漸熱了起來。擡頭看一眼黃曆上的節氣,北冥已悄然入夏。不知不覺一個多月過去了,錢大哥那裡一直沒有消息;讓人不由的心焦起來。
這天從清早起來就無心練劍,好容易熬到中午。陪義父吃完午飯,告了個假就匆匆去了小江南綢緞莊。
正午時分,綢緞莊裡沒有客人。魯平安斜坐在椅子上小憩,肥龍賈天也趴在櫃檯上打盹;花郎卻不見蹤影。
我裡裡外外找了個遍,還是不見花郎。心裡憤憤的想:這個沒心沒肺的花郎,又跑到哪裡玩去了?
肥龍擡起頭伸着懶腰、打着哈欠,又吧唧吧唧嘴兒,這才說道:
“花娘姑娘是找三掌櫃吧?他一大早就出去了——臨走前也沒什麼特別交代,就讓我們看好店鋪。”
我沒好氣的地回了一句:
“讓你們好好看着店鋪,你們卻偷懶睡覺——要是進來客人怎麼辦?來了賊又怎麼辦?”
一句話把睡的正香的魯平安給嚇的蹦了起來,嘴裡還嚷嚷道:
“有賊啊——賊在哪兒?賊在哪兒?”
等他定下神來,看我正瞪着他;一縮脖子趕緊溜到後面盤貨去了。
肥龍嘿嘿一笑:
“看形勢花娘姑娘今天心情不佳,要不賈天給您說個段子解解悶兒?”
我見花郎不在,心想急也沒用;索性沉下心來等他回來。我看了看肥龍,眼珠子一轉說:
“我考你一樣東西——如果你答得出來,本姑娘就不把你偷懶睡覺的事告訴三掌櫃。”肥龍平時最怵頭的就是花郎,聽了我的話連忙點頭。
我清清嗓子,說道:
“我在書上看到一種步法:練習的時候,每走一步都要在地面上踏出兩指深的腳印來;運用起來卻可以踏着浮萍走過池塘。如果這是輕功,爲何要在地面踏出深深的腳印?如果這不是輕功,又爲什麼可以踩着浮萍走過水麪?——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肥龍想了想說道:
“我少年在柳下門初練輕功時,師父會在我雙腿上捆綁沙袋,並且由輕到重增加負重;以此聯繫基本功。可是沒聽過輕功要把地面踩出腳印來的練法,那倒像是千斤墜的路數啊。”
我白了他一眼道:
“就知道你沒本事解答,你就等着三掌櫃回來數落你吧。”
肥龍忙說道:
“姑娘彆着急啊,容賈天再想一想;我好像在哪聽過姑娘說的這種功法。”
肥龍自己在那兒嘟嘟囔囔半天,忽然高聲說道:
“我想起來了——這是巴山顧家的功夫!”
我不動聲色的問道:
“肥龍,你別想矇混過關。巴山顧家是劍術世家,以劍法聞名;沒聽過他們有什麼特別的輕功。”
肥龍賭咒發誓道:
“這確實很像顧家的功夫,如果賈天有意矇騙,讓我一年沒肉吃!”
我憋着笑說道:
“那我先相信你——你說說你怎麼知道這是顧家的功夫?”
肥龍道:
“說起來還是跟我的老本行有關——我在十多年前接過一筆買賣,有人出大價錢讓我去偷巴山顧家的一把木劍。那把木劍是陰沉木刻成,通體烏黑,上面刻着顧家先祖所創的二十八字劍訣和一幅行氣圖。”
我好奇的問:
“顧家的劍術何等犀利,誰這麼膽大敢打他們家的主意?”
肥龍嘿嘿一笑:
“姑娘有所不知,賈天接的買賣千奇百怪,這樣才能要的上大價錢。別人不敢打顧家在主意,賈天可不管那套——神不知鬼不覺,拿了就走。你奈我何?”
我嘲笑道:
“既然你這麼厲害怎麼還被人家抓到小辮子?少給我吹你的偷盜經,快說正題。”
肥龍接下這筆買賣後,馬上開始打聽木劍的下落。不久他就查出木劍就在顧氏家族的墓葬中。顧家的墓葬和居住在巴山的山民一樣,都是葬在巖壁上。只不過顧氏家族的墓葬羣在一個絕壁的石洞裡,那個石洞很深,裡面體量也很大。
肥龍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偷偷攀上絕壁的石洞,他在數百具棺木中很快找到了一具同樣是陰沉木做的棺材,在裡面果然發現了那柄木劍。
肥龍爲了驗木劍是否是他想要的那把,把木劍上上下下反覆看了幾遍,除了二十八個不認識的字之外,確實還有幾幅圖畫。一幅是真氣運行的圖畫,還有一幅四格長畫。
這幅長畫畫的是:
第一格:一個人在走路,身後留下一串深刻的腳印;第二格:一個人在水面踏着浮萍行走;第三格:一個人踏着一把劍在半空飛行;第四格:是一把奇怪的劍懸在空中。
聽肥龍講述完,我越來越糊塗了。肥龍並沒有說謊,我問他的問題正是從巴山顧家的一本劍譜上發現的。肥龍的親眼所見,更證實了這種奇怪的步伐是出自顧家;而且這種步伐之後,還有更神奇的御劍飛行。至於最後一幅的含義,我就完全不明白了。
我問肥龍:
“最後這把劍你交給了誰?”
肥龍有些猶豫的說:
“這都是以前的舊事,賈天也有自己的規矩,不到萬不得已不得泄露主顧的身份。”
我想了想,肥龍已經是自己人了;他既然不想說,也不能逼他。不過,我還有一個更好的辦法——我讓肥龍憑着記憶把他看見的圖畫都畫在紙上。肥龍握着筆抖抖索索的畫了好久,出了一身汗才把四幅圖畫完。
我拿起一看,簡直哭笑不得——肥龍的畫的畫不是一般的拙劣,好比三歲小兒的塗鴉。好在加上自己的想象也能看明白大概,總算聊勝於無。
折騰完肥龍,我也感覺有些微熱,走出門吹吹風。在門外剛剛站了一會兒,就見遠處兩個熟悉的身影匆匆走了過來。
我把花郎和許掌櫃迎進店裡,給二人倒了杯涼茶;他們端起來一飲而盡。看着二人神色凝重的樣子,我心裡咯噔一下,慌忙問道:
“你們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花郎站起來說道:
“肥龍你看着店,我們到裡面說。”
關上房門,我忍不住問道:
“是不是錢大哥他們出什麼事了?”
花郎說道:
“錢大哥還一直沒有消息。清晨的時候,許掌櫃發現黃金出現在客棧外。當時許掌櫃不便跟蹤,他很快就不見了。”
許掌櫃說道:
“當時天剛矇矇亮,我看見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客棧門口,我出去一看就是我曾經在灰鸚鵡落腳的民房見過那個人。他非常警覺,我無法貿然跟蹤。他看了看客棧的牌匾就走遠了。正好,花郎來找我商議聯絡錢大哥的事。我們一起尋遍整個老蚌灣,卻沒有見到黃金的蹤影。也許他已經躲在某處民居里,或者是海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