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颳了一天的西北風,沒有帶來意想中的降雪,卻吹散了積聚在魁城上空的陰雲。辰時,天空已經放晴,太陽從雲中露出來,映在雲層邊緣,像潑上一片血。
聖雪域雄主延贊、左右護法,及二十名隨從,在預計的時間內來到了魁城。
駐守魁城西北的守軍校尉親率五百兵勇,從中土和無極界的邊關接駕;一直護送雄主一行抵達驛站;並在驛站周圍進行了嚴密佈防。
魁城縣令率十餘名縣衙官吏,早經在驛站門口等候多時。饒是穿着裘皮大氅,也是凍得不停跺腳。
望眼欲穿的等到雄主駕臨,官員們又是恭迎禮拜,又是敬下馬酒;忙的不亦樂乎。只見驛站門前的大路上,賓、主、隨從、守兵聚成一團,亂糟糟的一片人馬。
今日天氣晴好,站在黃家大宅的屋頂上,驛站那邊發生的任何情況,都會盡收眼底。從雄主進入魁城境內,一直到現在;情況都在白熊聯盟的掌握之中,只有一點除外——他們事先並沒有料到:會有五百名邊關守兵守衛在驛站四周。
此時沙拓海一定在痛心的想:如果柳道遠還活着,他一定會第一時間瞭解到魁城附近守兵的動態;“白熊行動”也就不會在這方面出現失算。
司空先生從沙拓海的表情裡看出了一絲不安,他試探性問道:
“三王子——驛站已經被兵勇圍得嚴嚴實實,我們的計劃是否要變?”
沙拓海很快收起了不安,斬金截鐵的說:
“開弓沒有回頭箭——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聖雪域雄主搶到手!”
沙開來寬慰道:
“只是多了五百個送死的——不需別人,就我五十名天字號龍兵,每人多砍他幾個就可以了。”
司空先生說道:
“我認爲:我們的目標是雄主,不戰而屈人之兵纔是上策。”
沙拓海說道:
“先生說的不錯——我也不希望因爲‘白熊行動’而大動干戈,只是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再做改變。而且按照計劃,白熊打頭陣;這些守兵就由他們解決。我們在行動開始時,只負責外圍,防止雄主和其他人逃跑。等障礙基本掃清後,我們再突襲進去,把雄主劫走。”
司空先生說道:
“既然你我已是盟友,這件事我聽從三王子的安排。不過我有言在先——結盟的是你我,我只認三王子;什麼白熊、黑熊,我根本沒放在心上。”
沙拓海嚴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先生過慮了——你我纔是真正一條船上的人。我們今日的所作所爲,就是爲了有朝一日將這條小船變成一艘鉅艦;任由你我二人縱橫天下。”
沙開來也頻頻頷首道:
“老夫可預見——只要你們二位人中龍鳳精誠聯手,必能共享四海。”
冬季的夜來的早。魁城驛站裡裡外外都掛滿了燈籠,豎起了火炬;把驛站上的一片天都映的紅紅的。
爲了雄主的安全着想,接風酒宴設在驛站內舉行的。縣衙爲了這場筵席,把全魁城的廚子都集中到驛站的後廚內。從烹煮到傳菜,全部有人監督。
縣令還命天元酒館送來了一百罈燒刀子,饞的那些又飢又渴的守兵們只咽口水。聖雪域的男人大多數好酒。雄主一行被這魁城佳釀傾倒,各個喝的是臉紅體熱。
雄主也連着喝了幾碗縣令敬的酒,也許是車馬勞頓,漸漸有些不勝酒力。縣令見狀,就派人催促廚師加快出菜的速度。
一個時辰後,衆人酒足飯飽,結束了這場接風宴。
雄主一行下榻休息後,守兵纔開始輪流吃飯。廚子們也都沒有放走,繼續爲守兵煮了幾大鍋飯菜。
有一個兵油子無意中發現在一個角落裡還放着二、三十罈燒刀子,便偷偷的叫了人搬走。開始,這幾個人只想打開一罈子偷偷喝幾口。沒想到,泥封一揭開,撲鼻的酒香很快就飄散開來。那些嗜酒的兵勇早已不顧一切撲了過來,連帶兵的校尉都制止不住。很快,剩下的二三十罈燒刀子被喝的一滴不剩。
外面鬧哄哄的喧譁聲,並沒有影響顛簸了好幾日、又喝足了燒刀子的客人;除了雄主的五名貼身護衛之外,其他人等都已進入夢鄉。
快到三更天時,颳起了北風。守護的兵勇凍得受不了,紛紛跑進驛站中避風。身上一暖和,睏意就上來了;不過多久,幾百兵勇就開始一個個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睡着了。
校尉見狀,令副將打醒十個兵勇,在驛站外面警戒;自己也回客房睡覺去了。他並不知道——此時此刻,距離驛站僅百步之遙的黃家大院內,上百名刺客正磨刀霍霍;就等着一聲令下。
黃大戶最後看了一眼不遠處燈火通明的驛站,高聲說道:
“大夥記住:除了天字號房間的人之外——其餘人等皆可殺!——行動開始!”
這一百名白熊殺手皆穿黑衣,左手戴着精鋼鬼爪套,右手持三棱破冰刺。共分成二十組,每組五人互相協作。
黃大戶一聲令下,首先有兩組十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到驛站外圍,乾淨利落的殺掉警戒的兵勇。打開驛站大門後,隨後的殺手魚貫而入。
這一百名刺客殺人的動作都是驚人的一致:左手精鋼爪套扼住兵勇的咽喉,右手破冰刺快速刺穿心臟。片刻間,驛站就開始瀰漫着濃重的血腥氣。僅僅半柱香的功夫,將近五百兵勇,幾乎全部在睡夢中丟了性命。
只有一個出去解小便的兵勇,迷迷糊糊走回來時滑了一跤。他雙手一扶地面,粘了滿手黏糊糊的東西;藉着燈籠一看,竟是滿手的鮮血。兵勇大呼起來,驚醒了校尉和副將,以及雄主的隨從們。
副將顧不上穿戴鎧甲,抄起腰刀就衝出房門;他一眼看到滿地的屍體,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往回跑。突然後心一涼,身體被刺出個透明窟窿。人還憑着慣性衝出了步,才栽倒在地。
校尉到底聰明的多。他快速把房門在裡面插好,又用椅子頂住。自己破窗而逃,連刀也不要了。
沒有鎧甲負重,校尉跑的竟是飛快。可惜他人生的最後一程只跑出了五十步——迎面一道刀光,校尉的呼喊聲還未來及出口,他的頭顱就飛了出去。頸腔的血噴出幾丈遠。
燒餅鋪的夥計甩了甩半月彎刀上的鮮血,收刀入鞘。
魁城驛站內,白熊的二十組刺客已經和聖雪域的人短兵相接。聖雪域雖然是藥、蠱、毒冠絕天下,但是論起殺人的效率,無疑還是刀兵最快、最可靠。
因爲實戰中,尋常的毒蠱都有一個發作期;即使是敵人中了毒、蠱,在發作前還是可以先殺了你。而且在混戰時,毒和蠱都容易誤傷自己人。
最關鍵的一點,也是尋常蠱師最致命的弱點——只有極少數的蠱蟲可以扛得住嚴寒;通常的蠱蟲即使不需要冬眠,也會在低溫下失去活性。所以,聖雪域的蠱蟲在冬季都養在有地熱溫泉的地方。
好在聖雪域雄主的手下,論起刀兵也不是弱手。他們紛紛抽出長刀對敵,以一當五;靠着“冰瀑寒光”陣法,竟然一時不落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