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劍驚天雷影動!”天下間,沒有人不知道劍宗宗主的神劍,一出驚天,難逢敵手。
但真正認識宗主孔義的,卻少之又少。
相反,劍宗真正交識滿天下的,卻是金奇世。
後山之上,賓朋滿座,從山腳一直排到山頂,便連遠處的幾座試劍山側峰亦做了住客所在。
金奇世此時真是忙壞了,忙得他已將所有的不愉快都忘掉,只是往返奔走於各派來會的代表之間。
不僅是他,連門下的弟子們亦被折騰得焦頭爛額,不斷招呼着自天下各處趕來的豪傑們。
擡起頭,剛剛與百花門主喝過一杯之後,金奇世已有些醉意了。
劍宗,很久沒這麼熱鬧過了。
他忽然有些明白爲何孔義一定要辦這場婚事,而且還是如此的大張旗鼓。
如今天下妖獸橫行,劍宗又剛剛經逢五行教大亂,大聖殿壓境。天下正是動盪不安的局面,宗主如此做法,分明是想重新凝聚起早已亂成一盤散沙的武林正道。
但是很快的,他便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他最不想見到的人。
林天宇正站在人羣中,帶着滿臉的笑意向他揮着手臂。
林天宇雖然帶着人離開了劍宗,但卻沒有與孔義公然作對。劍宗之內更沒有傳出其背叛的事實。
因此其剛一現身,雖然人緣不佳,但仍是有不少其他門派中人前來詢問。
“師弟!”金奇世笑道:“想不到你這師叔公倒還記掛着我那不聽話的徒孫啊。”
“不但是徒孫,便連你那不聽話的徒兒,我亦幫你帶來了。”林天宇笑着一拍手掌。衆弟子押着楊妃衣自外面走了進來。
雖然楊妃衣已認清孔義的真面目,但林天宇做事一向小心,還是不肯輕易放任她自由。
“林天宇!”金奇世面色一變,想不到林天宇此番來居然敢押着自己的徒弟,而且還是當着全天下英雄的面前。
“妃衣,要說什麼便快些。否則宗主回來了,便來不及了。”林天宇命手下放開她,直接向她發問道。
此時其他門派中人亦發現了事情古怪,紛紛停下來,慢慢向着這師兄弟二爲中心的地方聚過來。
“你要我說什麼?”楊妃衣居然面色一變,滿臉怒意的道:“你們殺了寧兒,還將我抓來這裡。以爲如此便可以逼我就範,說宗主的不是嗎?”
“你……”林天宇面色一變,旋即卻又突然仰起頭大笑起來:“孔義啊孔義!你以爲老夫似孫常意那般沒有任何準備嗎?今日便當着天下英雄的面,揭穿你的扯線把戲。”
林天宇說完向着身邊兩名弟子一使眼色。那兩個弟子立即分散開去,各自從懷中掏出一面銀鏡來。
銀鏡分別照在楊妃衣的胸前與背後,鏡光照射下,兩道細弱的線正落在楊刀衣身上。
“諸位。其實當年那個車大俠亦是真的。只不過孔義用了個假人來代替他,又利用那假人自說自話而已。”林天宇指着這兩條細線,向衆人解釋道:“而如今,他又想故技重施。在我這位師侄身上用出這等下流的招數來。”
林天宇說完手上靈劍一揮,將楊妃衣身上的兩根細線斬斷。
“妃衣,現在可以說出實情了!”林天宇滿臉期盼的道。
“實情便是……”楊妃衣頓了頓,忽然大聲道:“你林天宇殺了寧兒。還想……還想要姦污我!”
“什麼!”不僅是林天宇,連一旁的金奇世與各派豪傑們都大吃一驚。
林天宇這個師弟他是最清楚不過了。兩人相鬥了數十年,對其性格最是瞭解得一清二楚。
林天宇的目標是劍宗宗主。他苦苦經營劍宗的隱秘部隊,對各門各派無論正邪都進行刺探,安插奸細。最終的目的,不過是爲了取得孔義的信任,最後取而代之。
而劍宗宗主,是絕不能成親的。
所以林天宇對女色的意志,更是如鋼鐵一般,絕不會動搖。
楊妃衣雖然極美,但卻並非林天宇抗拒不了的。
林天宇此時向那兩個弟子又使了下眼色,二人將銀鏡在楊妃衣身上照來照去,卻再沒發現半點細線出現。
“楊妃衣,你瘋了不成?”林天宇氣急敗壞的道:“孔義那三個小雜種是如何殺害我劍宗弟子的,你不是看得清清楚楚嗎?爲何你還要……”
“你這老雜碎!”楊妃衣竟破口大罵起來:“你姦污寧兒,卻被那張子揚撞破。一怒之下將他們全殺了。如今又想來污辱我。我便是做鬼亦不會放過你。”
“師弟,你當真瘋了?”楊妃衣是自己的弟子,雖然仍是不太相信,但心中終是有些懷疑了。
“怎麼可能?”林天宇的眉頭越皺越緊,頭上已是冷汗直流。
本是打的如意算盤,當着天下英雄的面,讓孔義徹底名譽掃地,最後自己再取而代之,成爲劍宗新任宗主。
但事情的關鍵揚妃衣此時卻發了瘋似的亂說一通,根本與之前判若兩人。
林天宇搶過其中一個弟子的銀鏡來,不斷在楊妃衣身上照着,但照來照去,卻終是也沒有照出什麼來。而楊妃衣此時罵得卻是更加兇惡,邊說還邊流下淚來,雨泛桃花,當真若人生憐。
他選揚妃衣,便是因爲楊妃衣是金奇世最得意的女弟子。而且其家族在漢國內極有地位,在江湖中的聲望亦非同小可。想不到畫虎不成反類犬,偏就是這個女人壞了自己的大事。
“林天宇,你別再耍花樣了。”其中一個人終於看不下去了,大聲道:“你抓來楊女位,百般威脅,不過是想做宗主之位罷了。要知道劍宗爲天下公義,宗主之位可是要有德者纔可居之的。”
“孔義!”林天宇惱羞成怒的大吼起來:“你這個老不死的,到底躲在何處。快給我滾出來!”
孔義沒有出來,也沒有人應答。
過了好久,聚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但林天宇的臉色卻越加難看。
“好了!住嘴!”金奇世大喝一聲,讓猶自濤濤不絕的數落着林天宇的楊妃衣閉上了嘴巴:“你今日的話真是太多了。”
楊妃衣面色一紅,卻不敢反駁。
金奇世勸道:“師弟!此事不若待宗主回來再說加查明。我們幾兄弟同出一門,千萬不要再似大師兄那樣……”
“回來?哈哈……”林天宇大笑着:“你們這羣笨蛋。孔義早就回來了,他一直躲在暗處。他殺了所有可能會反對他的人。然後又騙你們來這裡,爲的就是聚齊你們的力量,對付大聖殿。”
各派中人雖然沒有劍宗這般勢力龐大,但卻也雄據一方的霸主。聽得林天宇氣急之下居然叫自己笨蛋,立即便忍不住大罵起來。若非此刻是劍宗的地盤,早便忍不住要動手了。
“算了,還是走吧!”康秀終於現身了。輕輕拉扯了下林天宇的衣袖。
他知道林天宇爲何不走!因爲他還在戀着那宗主之位。
那是他追求了幾十年,甚至從剛入劍宗那一刻開始便沒有放棄過的目標。
他捨不得走,就算孔義回來極可能會要了他的命。他也同樣捨不得離開。
與宗主之位曾是如此之近,但轉瞬間,一切卻又都化成了泡影。
人生如夢,充滿迷幻與激情。但夢醒時,那失去的悵然之感,卻又是如此錐心刺骨。
“師父!”其他弟子亦在旁邊緊張的勸說起來。誰都看得出,這一仗,是孔義贏了。
他連身都沒現,便已經掌控了全局。因爲他抓住了一個關鍵的人物——楊妃衣。
其實有一句話康秀一直沒有說,因爲他知道便是說了別人也不會相信。
林天宇用的是銀鏡。而且只能照到極小的一面而已。而沒照到的地方,對方的細線便會輕易的纏上去。
當銀鏡照過去時,孔義便撤線。當銀鏡再照向他處時,孔久的線再回去。
如此簡單,卻又不被人察覺。
也許林天宇輸在沒有找一個更大的可以照遍全身的銀鏡來。但即便是那樣,孔義仍會有更好的辦法應付。
這個二師兄,從一開始便註定了天賦高於他。也註定了這輩子,他都永遠要被對方壓在身下。
“是你?”肥胖的道排開衆人擠出來,一指康秀道:“雖然只一個照面,但我還是認得你。難怪你懂得我武當與鬼影門的功夫。想來是林天宇從中偷來我們各派的心法秘籍傳給你的了。”
“你走吧!”林天宇手中靈劍一橫,仍是沒有半點離開的意思,只是望向康秀的眼神中,卻多了幾分不可的思議的溫柔:“今後天下便要靠你了。一定要活下去,好好去做。至少……不要似我這般失敗。”
康秀點了點頭,他很想安慰眼前這個老人一番。但是他不能,因爲他很清楚,對方一生的追求,便只有那一個而已。沒有了,對他自己來說,便真的就是失敗。
“衆弟子聽令!”林天宇大喝一聲:“掩護劍宗九代弟子康秀離開劍宗。”
劍宗九代弟子!康秀心中一緊,他以爲這輩子,都不會再聽到這句話了。
但林天宇說了,而且是當着天下羣雄的面前。
“謝了!爹——”康秀笑着,身形已向後飄飛出去。
林天宇臉上抽畜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原來……你早已經知道了。”
那笑容是如此親切,如此溫柔,好似三月裡的春風,六月中的花香!
金奇世亦愣了愣,他這輩子,從未在這位師弟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笑。
他知道,這輩子,更絕不會再有第二次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