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向前走,張子蘭便越覺得眼熟。兩邊的碎沫好像似曾相識一般。
“孔雀國!”張子蘭突然驚叫起來。
看到地面上偶而的幾個深坑,她終於明白過來。
那些亂石羣,居然已經被弄成了碎沫,那麼巨大的石頭,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居然全都被剷平得一乾二淨。
曹傑道:“少夫人真是聰慧過人,屬下佩服之至!”
張子揚輕哼了一聲,眉頭皺得更緊了。
前方,一股極濃的血腥味正變得越來越重。見過那些之後,不知張子蘭又會是何表情。
這亂石羣竟然並不十分大,當初在裡面行了許多時間,如今連盞茶的功夫都不到周圍便已又現出青綠的樹木來。
張子蘭沒走多遠,突然再次驚叫出來。這一次卻是帶着幾分恐慌的。
在身邊的一隻小樹上,她看到了一個少了兩隻腿的人正被呆在那裡。
“遇上些不識相的,讓少夫人受驚,屬下真是罪該萬死。”曹傑口中說着,臉上卻現出毫不在乎的得意之色。
再向前走,一路之上兩旁的樹杆上竟掛滿了人。
不是少了腿腳,便是沒了胳膊,更有不少被打得血肉模糊,好似一團爛肉一般掛在那裡。若不是偶而幾聲輕吟,只怕會讓人當成死物一般。
“曹堂主真是費心了!”張子蘭說着,語氣中竟充滿了怒意。
張子揚輕嘆一聲,明白再如何解釋也是無用。
雖然早吩咐過曹傑不要殺人,但沒想到對方居然會使出這一招來。雖然未殺人,卻比殺了對方還要可怕。
不過是掛着二三十個人而已,張子蘭走出去卻好似幾十年般漫長。
出了那林子,終於再沒有血腥之氣傳來。但眼前卻密密麻麻的跪滿了人。爲首的,居然是一個少年。
這少年長得面容枯瘦,眼窩深陷,高挺的鼻樑好似一面城牆立在臉上一般,眼睛竟然呈現出海藍之色的。
張子揚問那人道:“你便是孔雀國的相爺?”
“小……小人不敢!”那人顫聲道:“小的不過是孔雀國的國王東方曲,這位纔是本國相爺屈海天!”說完用手一指身後跪着的一個少年。
那少年看起來竟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長得脣紅齒白,粗眉大眼,兩隻湛藍色的眼睛裡,精光閃爍。
張子揚有些意外,但還是向對方道:“帶我去天華島!”
屈海天竟不似其他人那樣嚇得渾身發抖,反而沒事一般地笑道:“正如這位姑娘所說,五行教攻天華島,必有大陰謀。我若說了,只怕天下都汲汲可危。”
屈海天話音剛落,身邊一聲慘叫,一個女人的胳膊已被遠處的馬峰用刀砍了下來。
曹傑怒道:“這是我家少主,憑你也敢放肆?”
“曹傑!”張子揚終於忍不住怒吼道:“我不是已與你說過了嗎?你怎麼……”
“少主息怒!”曹傑滿臉恭敬地道:“屬下不敢忘記少主之言。早吩咐下面絕不可妄殺一人。只是這些蠻夷之人,若不施點手段,怕是根本不肯就範。”
張子揚沉聲道:“你說出來,我保證放過這裡所有的人!”
屈海天冷笑道:“你便是殺光了這裡所有的人又如何,莫忘了你答應我之事,還未辦妥呢。”
屈海天說完又是一聲慘叫傳來。
這次曹傑親自出手,竟是他身後的一個侍衛半截手臂都爆開來,血肉模糊的濺了一地。
東方曲嚇得怪叫起來,轉身急道:“相爺,還是快些說了吧。你若再不說,我們孔雀國一脈從此便消失於你手了。”
“此人太厲害。我根本殺不了他!”張子揚嘆道:“不過我可以答應你,你若帶我去天華島。我日後一定殺了他。”
“少主!”曹傑驚道:“少主萬萬要三思。那老妖怪,便是主人出手也不一定有把握能殺得了他。更何況他已煉成屍王……”
“好!”屈海天大叫一聲,打斷了他繼續說下去:“你若是肯答應我,我這便帶你去天華島。那人殺光了我孔雀國數十萬子民,此仇若不報,便活得下去亦是了無生趣。”
張子揚道:“你信得過我?”
屈海天點點頭:“我信得過!”
“好!?”張子揚完全不理會身邊的曹傑,輕點了下頭:“既然如此,我張子揚便在此答應你。有生之年,一定想盡辦法殺了滅你孔雀國之人。”
屈海天自地上站了起來,轉身便向後走去:“幾位請隨我來!”
張子揚向曹傑一擺手:“你不要跟來!”這才與張子蘭二人一同緊緊跟了過去。
屈海天只管一直向前,過了兩座巨石搭建而成的石屋,又穿過一片樹林,這才停了下來。
屈海天又回頭望了一下,確定左右再沒有其他人時,這才輕輕轉動身邊的一株小樹。
那明明看起來就是一株小樹,但竟然真的如同機關一樣隨着屈海天的手慢慢在原地轉動起來。
轉過之後,屈海天縱身一跳,竟然便那麼消失不見了。
張子揚驚叫道:“跑了!”
“不是……”張子蘭說完走到小樹邊上,指了指一片地面一片深黑色的區域道:“你看這裡,沙石均勻而平整,與其他地方完全不同。”
說完又伸出腳去探了下,居然一下便踩空了。
那裡深黑色一片,周圍地面亦是同一顏色。若不用心去看,根本不會留心。
張子蘭一縱身,當先跳了下去。
張子揚忙也跟着跳了進去。
那地洞看起來不大,僅能容得下一人下去,但二人身在其中,竟然完全深不見底,耳旁狂風大作,身體根本不着力的向下直落,張子揚忙駕起靈劍,再看張子蘭時,早掉得沒了蹤跡了。
一路駕着靈劍急下,又過了好半天,才總算着地。
地面之內黑到深手不見五指,一直寒流直涌過來,居然吹得皮膚如同刀割一般。
張子揚放出兩隻靈劍照亮,這纔看到張子蘭與屈海天正在前面慢慢走着。
這地道十分寬廣,不過好在只有一條直直的通路,是以雖然黑,但摸着牆壁卻也總能繼續向前走。
張子揚又喚出靈劍來,一隻在前照路,另外三隻則帶着三人趕路。如此一來,雖在暗洞之內不敢太快,但卻也比步行要快許多了。
屈海天道:“從孔雀國建國時起,便常有人去到天華島上捕捉奇珍異獸。後來逍遙派在上面創派,在島上設了禁制,便再無人去得了。後來第四代孔雀王心血來潮,便命人在地底挖通一條直通天華島的隧道。如此斷斷續續,一直相繼過了三百多年才總算挖通了一條可以直通天華島的密道。”
“三百年才挖通!”張子揚驚道:“那豈不是還要很遠。”
屈海天笑道:“照此速度,至少還要七天。”
“再快些如何!”張子揚說完又加快了許多。
耳邊寒流猛襲過來,風聲呼呼作響,吹得身體都快要跟着一起僵硬了一般。
張子揚首當其衝擋在最前面,但身後二人卻還是有些禁受不起。被凍得不住顫抖。
如此黑暗之中,屈海天居然還能算出時辰來。
張子揚靈力用盡便停下來稍做休整,好一點時又再次帶二人上路。如此一連過了四天,才總算出了這條長得可怕的隧道。
三人鑽出來,居然是在一棵六七人合抱的參天大樹之上,樹下一片清綠之色,數不清的長條形的鋸齒形正隨着微風輕輕擺舞。遠處亦是一片翠綠之色,延伸向前無窮無盡一般。倒與崑崙山有幾分相似。
“如今五行教正猛攻天華島,二位千萬不可被眼前景物矇蔽了。”屈海天警告道:“這裡每一片地方都是靈力強盛的所在。不但極容易設下陷井,更有許多有了道行的妖怪生活在其中。早年我孔雀國初來此地之人,亦有不少客死在這裡,作了這些花草肥料的。”
“多謝!”張子揚向屈海天一抱拳道:“屈相爺便請回吧。我們會多加小心的。”
屈海天笑道:“我們還是同行吧,有我在,你們倒可少遇些機關。況且……在下已沒有回去的必要了。”
張子蘭道:“屈相爺的意思不知何解?”
屈海天望了望張子揚,一縱身,居然輕輕的自高樹上跳了下去:“我們還是快些走吧,不用多久,五行教衆便會攻進天華島。到時夾在中間,只怕極易被誤傷的。”
張子揚跳了下去,道:“你說曹傑不會聽我的命令,會派人攻進這裡?”
“他一向很聽你的,此次也絕不會例外!”屈海天搖搖頭,笑道:“正如你不讓他殺人,他便斬斷人手腳一樣。他自己絕不會跟進來,但手下的五行教衆,卻難說得很了。”
張子蘭急道:“我們快走,若果真如相爺所說。逍遙被攻下也只是時間問題了。若不快些,五行教便會得到那件寶物了。”
“等一等!”屈海天說完,自懷中掏出兩粒石子來,輕輕向前一扔。
地面的長草竟有生命一般輕輕劃過,瞬間便將那兩粒極小的石子切成了更小的數不清的碎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