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一個多小時過後,在無數個好的安慰,和壞的可能交織折磨下,林森最終放棄了通訊器。
“她們應該是有事出去了,可能很快就回來了。”霧歡不斷的在安撫林森。
林森坐在地上,苦惱的扶着額頭,他閉着眼,咬着牙,那種失落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這種狀態持續了幾分鐘,林森突然睜開眼,他站起來,神情懇切的看着白。
“白,請你帶我回家!現在就走!”
白注視着林森卻忽然沒了反應。
“白?”
林森奇怪的看着這個方纔還在努力幫着林森的大個子,這時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別問他了,沒有守墓人的允許,他哪也去不了,這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了,不過你要執意想走的話,打敗我就行了?”
這不羈的嗓音飽含磁性。
林森回頭看去。
只見一個穿戴着漆黑古典鎧甲風格外骨骼的男人咬着菸頭站在不遠處,在他身前還放着一套瑩白的外骨骼盔甲,輕輕的示意了一下。
“穿上吧,然後向我證明你有資格帶着白離開,否則的話,就乖乖拜師,學好了本事再說吧!”
男人吐掉菸頭,左手拇指一挑,銀弧閃現,長劍已在手中。
這帥氣瀟灑的起手式。
還有那張充滿放縱不羈的英俊俊朗臉龐,以及他那仿若冬夜般漆黑的眸子。
林森愣了半天,開口問道:“帥哥你誰啊?”
……
紀元歷103年8月4日
傍晚
位於塞伯魯斯西區的聯政體第十三媒體大廈的一間演播大廳裡,觀衆正在陸續入座,主持人李麗麗最後一次校準訪談稿件,然後堆起工作式的微笑,在一聲“叮”響中,紅燈轉綠,她優雅上前來到舞臺中間。
“歡迎大家來到‘自由博弈論談’的直播間,我是今天的節目主持人李麗麗!”
“相信在兩週前的節目中,反思者楊迪先生的一席話一定給在座的各位及此刻正在觀看直播的觀衆朋友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麼通過後續的統計調查,對於科學枷鎖說的正面支持率有了顯著的上浮,但也有很多人提出了質疑。”
“而今天我們有幸再次請來了反思者楊迪先生,並同時我們也特邀了衆議院參議員、人類最高科學院院士樸金英教授做客本節目,在這次的節目中將由兩位通過辯論的形式來爲各自所支持的理論進行闡釋和論證。相信今天的節目一定會十分精彩,那麼有請兩位登場。”
李麗麗讀完了冗長的臺詞,轉過臉時不經意的皺眉暗道:“故意激化矛盾啊……”
只是一瞬間而已,微笑就重新恢復如初,看着兩位代表着不同理論派系的嘉賓登場,李麗麗guān fāng式上前握手,樸老爺子還給了李麗麗一個熊抱,精神矍鑠如他老臉上滿是笑容。
李麗麗略微尷尬,表情略微嫌棄,但職業素養束縛下,她不得不接受這個長者的擁抱。
雙方落座後,李麗麗坐在中間,她欠着身子看着雙方,本打算繼續由這檔節目的常客楊迪來首先發言,結果樸老爺子進攻**十分強烈。
他從兜裡摸出來一塊小石頭,然後笑着看住楊迪問道:“楊迪先生,麻煩您幫我看一看,這是什麼?”
楊迪默默的看着,帶着自信的微笑。
“一塊石頭。”
樸老爺子笑了,點點頭:“哎,對咯,您真是慧眼如炬。那期節目我看了,所以我今天也從家門口撿了一塊帶來了!沒想到您一眼就認出來了。”
楊迪沒有接話,他知道對手來者不善。
李麗麗有些尷尬,正想插話緩和一下。
結果雙方一上來就已經劍拔弩張,安靜的對視中,無聲的戰鬥瀰漫着硝煙。
“不過我有一點想不通的事,在我仔細的拜讀了您的《科學枷鎖說》之後,我就不斷的在反問自己,爲什麼這樣一位超脫了科學束縛的聖人,卻還要藉助科學的工具向世人展示他的思想呢?嗯?我想在座的各位應該都和我一樣有這樣的反思吧?”樸老爺子底牌亮的迅速,臺下觀衆開始議論,並紛紛點頭贊同。
是啊,既然視科學爲枷鎖,爲何又如此依賴科學的技術?這不是子嫌母醜一樣可恥的笑話嗎?
楊迪沒有說話,他依然保持微笑,這份笑容不是在經受敵人進攻後的虛張聲勢,而是沉靜的自信。
李麗麗也看住了楊迪,在尷尬的沉默持續了十秒後,李麗麗問道:“呃,楊迪先生,面對樸教授這樣,呵呵呵,有些犀利的問題哦,您打算怎樣回答呢?我想很多支持您的觀衆對此都抱有很大的期待呢。”
楊迪沒有急於回答,他只是做了個請的姿勢,然後對樸金英道:“我想,作爲衆議院參議員,及人類最高科學院院士的樸教授應該還有其他反思需要陳述,我會在樸教授作出全部反思陳述後,統一給出答覆。”
自鳴得意的樸老爺子在接受邀請後就已經覺得勝券在握,爲此他今天還特意穿了一身紅火的衣服,可此刻這豔麗的顏色卻與他聽完楊迪回答後的眼神成了鮮明的對比。
樸教授的眼神有些陰暗了,他輕蔑一笑,又故作真誠和謙遜。
“哦,看來楊迪先生信心十足,那學生我就踏實了,畢竟帶着反思輾轉反側實在有些吃不消了,尤其是最近這幾天,我在失眠的時候,經常回想起您在書中寫到的這麼一句話。‘偶然xìng yùn中的人類羣體若不能在反思中成長,必然將在黑暗的森林裡走向滅亡!’,這句話讓我夜不能寐,我雖然對沒能參透您對於人類未來的這種悲觀從何而來感到煩惱,但更期待您能給出解答,好讓我們這些科學界的人士爲人類的未來未雨綢繆啊。”
又是一段很長,很繞口,又很乏味,無趣的話。
在楊迪耳中,這段話爲了嘲諷而嘲諷,用了太多修飾,也夾雜了太多主觀情緒,他輕聲一嘆。
看來,在他第一次向世人展示小石子的時候,人們依然沒能直觀的審視問題本身,而是仍習慣於自作聰明。
似乎這種自作聰明的意義遠大於解決問題。
樸老爺子坐回去了,他看到楊迪只是專注的盯着桌子上的小石子卻不回答時,向臺下的觀衆和ai影像回傳外的數十萬觀衆攤攤手,帶着勝利者的微笑。
此刻,在遠離城市的私人島嶼上,躺在沙發上抱着點點的韓空文梳理了一下秀髮,她喝了口咖啡,安靜的看着畫面中的楊迪,然後目光下移,落在身前不遠處的桌子上,那裡也放着一顆小石頭,那一顆是之前楊迪帶上節目,後來送給了韓空文的。
“xiǎo jiě,他怎麼不說話呀?是認輸了嗎?”
點點眨眨眼,似乎有點着急。
韓空文微微一笑道:“沒有啊,勝敗只是他們的事,在楊的世界裡不存在輸贏這種膚淺的東西,不過他很快就會給出dá àn的。”
“哦?”點點的智慧核心有些發燙,顯然要理解自家xiǎo jiě的話需要一點時間和努力。
再回到演播廳,沉默的楊迪在“勝利者”幾乎要起身與觀衆互動,然後露出他險惡的嘴臉開始嘲諷的時候。
他站起來,桌子上原本一動不動的石子也在一個瑩白光環的託舉下飄了起來。
突然的一幕讓所有慶祝的舉動都僵硬下來。
楊迪慢慢取下擴音裝置,然後輕聲說道:“樸教授,我看錯了,這應該不是一顆石子,而是一個未來纔對。”
楊迪的話有些讓人捉摸不透,可是樸金英聞言後卻神情鉅變。
“最高科學院在幾個月前從外太空截獲了數枚這種其貌不揚的東西,它在漫長的宇宙飛行中與蓋亞星擦肩而過,第一顆穿越大氣層時沒有引起注意,因爲它的體積一直都是這麼大,沒有因爲進入空氣而產生摩擦消耗,它就像不存在的幻象一樣繼續它的旅程……”
楊迪的話說的很輕,可是無論臺下還是觀看這次直播的人都聽得十分真切和舒適,大家現在都被這種舒適感拿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樸金英額上冷汗滑落,他萬沒想到,自己精心謀劃,甚至可以說是代表了科學院用極大的風險來埋下的shā shǒu鐗,此刻卻成了對手的wǔ qì,並且成了致命一擊。
而且不知爲何,楊迪隨意的擡手示意後,樸金英便口不能言,僵硬的樣子很自然,沒人注意到他眼神上的驚恐和慌亂。
因爲大家,包括此時的李麗麗都在全神貫注的看着楊迪用那神秘的白光託舉的“小石頭”。
“第一枚被人類錯過了,但第二枚與人類接觸了,並且被截獲,但經過最高科學院夜以繼日的研究,他們震驚的發現,這顆小石頭的材質擁有人類無法解析的密度,而且它只需要一點點力量的推動,就可以無視動能守恆的約束按照推動的方向飛行,也可以被任何其他作用力改變飛行的方向……有人可能要問了,說這些幹嘛?……那我要反問的是,你們想過這意味着什麼嗎?……因爲它的出現,人類引以爲傲的科學秩序被打破了,爲此,三名院士自殺了……三名年輕的天才……”
楊迪的話說完了,剩下的震驚卻開始無聲的蔓延爲恐懼和驚慌。
直播間已經在三分鐘前被關閉了,楊迪的第二段話只有屋子裡的人聽完了。
“這就是dá àn……不過抱歉了,我連累了大家。”楊迪說完才忽然記起韓空文的話。
“這個世界雖然被謊言欺騙卻也因此美麗……”
他有些失落的低下頭,勝負並不重要,他今天來只是要打破這美好的夢境。
演播室內的衆人回過神來,在聽到連累的時候,有些人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他們不發一言,只是驚慌的想要逃離這裡。
可是隨着十幾聲爆破響起,漆黑的清理者進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