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金原從身邊經過,白澤不禁皺眉道:“看來這些都是幻象,我們應該是觸發了某種裝置。”
然而東方若卻搖頭道:“不,這些纔是真實發生過的,林森把它留在這裡一定是有原因的。”
白澤一怔,隨後奇道:“你是說,林森並不在這裡?”
東方若又搖了搖頭:“我不確定……但我想,他應該是有意要引我到這裡,畢竟整個‘歸鄉計劃’的參與者中只有我沒有接受過意識拘束,他留下這些,肯定是有原因的。”
白澤大概瞭解一些“歸鄉”計劃的內容,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那……咱們就先看看吧。”
“嗯。”東方若原地未動,她安靜的看着這支小隊的所有成員有說有笑的從自己面前逐一經過。
他們雖然大都帶着傷,可是精氣神很足,每個人的眼睛裡都充滿着希望。
這種狀態對於東方若來說已經很久沒有再看到了。
他們穿過森林一路向前,最終來到了一片廢墟的面前。
看到廢墟的時候,一直沒說話的金羽不由一愣,繼而道:“啊哦……看來東方若小姐說的是對的,林森的確想讓我們見證一些東西。”
白澤也皺起眉,表情明顯的凝重了許多。
關於這片廢墟他不用多看就知道這是哪裡……
“臭名昭著的‘搶狗牌’遊戲發源地……”白澤說罷看向東方若。
東方若面無表情,她的目光一直關注在那支小隊身上,直到看着他們進入了一處相對完好的民宅纔回過頭看向來時的森林。
“我們就在這等着吧。”東方若道。
“嗯?”白澤沒明白,接着就聽金羽道:“嗯,我也感覺到了,還有其他人正在趕過來。”
白澤聞言這才凝神向森林深處看去,果然……在那幽暗陰森的深處,許多若有似無的氣息正在逐漸清晰,他們也是結伴而行的,而且分成很多股。
“我剛剛調取了李博安的相關信息發現,這個李博安曾經作爲特種軍訓練營的教官帶領一支由帝國末裔組建的小隊在穹頂之外展開爲期兩個月的實戰生存訓練,不過可惜的是,他所率領的小隊無一人成功的活下來,而李博安自己也因爲愛人的突然逝去而退出了自由之翼衛隊,但僅僅過了兩個月,李博安就又被仲裁者以特殊招募的方式賦予了其新的身份——仲裁執行者,並從此平步青雲,一路走到了最高階仲裁執行者的級別。”金羽是數據流,他很快就把相關李博安的信息全都調了出來。
可聽完這段記錄的白澤卻道:“不對吧,怎麼我調查的信息顯示當年李博安也只是小隊的一員,帶領他們的是一個僅有戰鬥編號的特戰人員。”
金羽兩手一攤:“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把我瞭解的東西和你們分享一下。”
白澤沒有再說什麼,因爲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林森到底是爲什麼要讓他們來看這一段過去。
東方若看了看天色,然後說道:“如果按照這裡的節奏來回顧整個過去的話太耽誤時間了,我們還是先四處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某些類似操控開關的東西。”
操控開關?
金羽想了一下道:“那簡單,你們在這等着,這事就交給我好了。”
說罷金羽就跳下了殲星者,然後雙手在身前像彈鋼琴一樣點了一陣,跟着沒多會他腳下就出現了一個閃耀的藍色六邊形矩陣,那矩陣出現後立即開始如翻書頁向四周展開,並且隨着展開的數量增多,輻射的速度也逐漸加快。
不多會的功夫,整片森林的地面都被這藍色矩陣取代了。
而金羽呢,他看着那矩陣蔓延向四方後衝東方若她們說了句:“我很快就回來,這個大個子就交給你們照看了。”
說罷金羽擺擺手就化作了星星點點的藍色熒光消失在了兩人面前。
東方若和白澤面面相覷,大概沒看懂這位金羽是如何消失的吧……不過看樣子他的確有他擅長的東西,東方若也就沒有再多問。
她緩步走近廢墟,然後來到了之前林森帶着那小隊進入的房間。
“我在外看着吧,你自己多小心。”白澤說道。
東方若點點頭,默默的上了樓。
這座住宅原本是駐紮在這裡的哨兵軍官纔有資格擁有的,所以建造之初用料配置各方面都是極好的,所以即便是廢棄了很多年,只要有人回到這裡都能重新讓它煥發活力。
站在門前的東方若還沒推開門呢就聽到了房間裡的嬉鬧聲,隨後一個人邊罵着:“去你妹的,就知道坑我!我纔不上當呢!”說着那人笑嘻嘻的扛着武器出了門,一路來到天台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坐下開始放哨。
這人東方若雖然沒見過,卻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尤其是他叼着雪茄的樣子……
進了屋,東方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壁爐前的林森,他正在擦拭武器,偶爾擡起頭也只是微笑,基本不參與其他人的談話。
在他身旁坐着的小姑娘東方若認識……那是蘇米,一個與林森只在超元介入的幻象中有過接觸的可愛女孩。
她和林森特別親近,基本上屬於形影不離。
似乎只有在林森身邊她才能又安全感一樣。
不過這就成了其他隊員時常調笑的話題,尤其是那個膚色黝黑的妹子,她看到蘇米挨着林森打呵欠的樣子,不禁道:“哎,隊長,你家寶貝都困成這樣了,你還不趕緊帶她回房,還跟我們這羣單身狗在一起湊什麼熱鬧啊。”
這話一出口,小蘇米立馬就醒了,小臉也變得通紅。
林森有點無奈,他也懶得解釋了,就直接對蘇米道:“困了就先去睡吧,不必撐着。”
然而蘇米卻固執的搖頭道:“沒有,我不困的,剛纔只是有點迷糊而已。”
林森深知她脾性,也不多說什麼,繼續低着頭擦着槍。
這時那胖子金原又跟着瞎起鬨道:“哎對了老大,你以前也這麼經常出外勤嗎?”
林森點點頭:“這幾年都是。”
金原聞言狡黠一笑道:“那……老大你不寂寞嗎?”
“寂寞?”林森愣了一下,隨後笑笑,指了指金原道沒說什麼。
然而金原卻一臉壞笑的說道:“哎呀,老大你別害羞啊,這屋裡可都是過來人,咱們就敞亮點,有啥說啥唄。”
張瑜聽了臉色一紅,跟着又瞬間黯淡,同時小聲嘀咕道:“我又不是……”
“你說啥?”金原耳朵尖,立馬就聽到了。
張瑜趕緊擺擺手:“沒啥沒啥,你說你說。”
林森看着輕輕一嘆道:“好了,金原,到此爲止。”
胖子聞言尷尬的哦了一聲,這纔不說話了。
正好這時裡屋的柴沖洗好了澡出來了,他光着上身,擦着頭看着衆人這沉默的架勢道:“怎麼了?剛纔不好有說有笑的?我一出來就沒聲了?”
金原翻了個白眼:“還不是因爲你沒羞沒臊的,沒看到這還有未成年嗎?就光這個膀子到處晃悠!”
柴衝也不含糊,立馬懟回去道:“我樂意,你想露還沒人看呢,死胖子!”
金原聽了立馬以中指回應。
惹得衆人忍俊不禁,這哥倆整天互懟,也都成習慣了。
……
看着這些熟悉又陌生的場景,東方若不禁想起了自己在洪哲學院的那幾年,真的有些懷念……
但這些東西意味着什麼呢?
東方若雖然很清楚林森不會浪費她的時間,更不可能無緣無故的選取這一段。
可是東方若直到現在也沒能看清林森留下的到底是什麼……
……
入夜之後,白澤站在天台頂,身後不遠處就是負責放哨的大鬍子庫克和黑妹百穀。
透過他們的閒聊白澤方纔瞭解到這兩人,一個曾經是帝國沒落貴族家的唯一後繼,戰爭開始後不久就參了軍,可惜一場勝利都沒等來帝國就滅亡了,這大鬍子也成了無家可歸的帝國末裔之一。
另一個百穀是平常百姓人家的孩子,不過她在貧民窟的時候被一些有心人發現成了一名不被承認身份的傭兵,專門負責刺殺一些聯政體內部的一些管理層人員,其中兇險可想而知,好在僱傭百穀的組織才成立不到半年就被清理掉了,百穀因爲是穹頂之外的人也就僥倖活了下來,現在又趕上這一輪新法頒佈,她正好可以籍此換一重身份好好的活一次。
“哎,大鬍子,你說咱們以後要是都當了聯政體的兵,這算不算是叛國啊?”百穀問。
血鬍子叼着根沒點燃的雪茄道:“叛國?叛個屁,老子倒是想叛呢!可帝國哪還有個鬼影?”
百穀聞言一呆,隨後笑了:“也是哦,聽說最先提出投降就是當初帝國那些有錢有勢的人。”
庫克嘿了一聲:“這不廢話嗎,天還是這個天,由誰來管對於大傢伙來說有什麼分別嗎?”
這話說的很實在,百穀點點頭:“嗯……你說的對,尤其是對咱們這種被踩死也沒人在乎的屁民來說,誰掌權還真沒什麼分別……只是……”
“只是啥?你不會擔心自己活不過着倆月吧?”庫克說到關鍵處了。
百穀苦笑一聲:“你上過戰場,我當過殺手,這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雖然聽着很刺激,可總會有倒黴的那一天的……我只盼着能少服幾年兵役,然後活着進穹頂內看一看。”
庫克哼了一聲,跟着笑道:“你今天說話怎麼老氣橫秋的,這可不像你平時的樣子啊!”
“老氣橫秋?”百穀聞言一呆,隨後也笑了:“是吧,我也這麼覺得,感覺自己像是在立FLAG一樣。”
“立什麼?”
“呃……沒什麼,還是好好放哨吧!”百穀說罷就不再言語。
庫克也不說話了,他的眸子沉靜在夜色中,像一頭伺機待發的野獸。
白澤收回心神,看向遠方,他越來越感覺怪異,因爲若說這一切都是假的,那這假的……也未免太過真實了些……
……
屋子裡的氣氛此刻也如天台上差不多。
比較熟悉的挨在一起說着悄悄話,其他人都各顧各的睡覺去了。
林森還醒着,他靠在壁爐前看着書,那樣子完全不像是正帶着一羣人經歷野外生存訓練,倒像是在帶學生去夏令營的老師。
東方若也坐在壁爐前,不過她沒有一直看着林森,而是獨自在那思考。
思考這些日子以來她經歷的一切。
跳躍的火焰又一次讓東方若想起了曾在至暗世界中,那監獄裡堆積成山的屍體燃燒的景象……
她仍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從那逃回來的。
可她記得那個拖着她前行的背影,那種孤傲,那種執着,給東方若留下的印象實在太過深刻,以至於都快形成夢魘了。
現在看着壁爐中的火,東方若難免再一次想起那些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大概夜色已深的時候,百穀回到房間來換崗。
金原不情不願的被張瑜拉起來,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屋子。
隨後庫克也回來了,他們倆在外頭凍了一夜,本以爲回來躺下就能睡着,可是見到壁爐後,就不約而同的靠過來,湊在一起取暖。
這季節萬物復甦,感覺上已經不是那麼冷了,但火焰總給人一種安心感,無論何時都是如此。
“阿森,你不困啊?”庫克一回來就瞧見林森沒睡呢,他點着了那雪茄,深深的吸了一口,看來是憋壞了。
林森沒說話,只是舉了一下手中的書,庫克點點頭,明白了。
百穀皺眉撇嘴道:“哎哎哎,這裡還有女士呢,怎麼又抽上了。”
庫克嘿嘿一笑:“在外頭抽我怕成了活靶子啊,你就忍一忍,我再抽兩口就行了。”
百穀還是一臉的不高興,但總算是沒說什麼了。
三人就這麼挨着壁爐坐成一排。
過了一會,百穀問道:“森哥,你說我們能活着走出這片森林嗎?”
林森聞言放下書,他還沒開口呢,庫克就被嗆到了一樣,邊咳嗽邊道:“嘖,我說你這丫頭今晚是怎麼回事啊?怎麼一直在說這事?”
百穀看了庫克一眼後說道:“我可能真有問題吧……因爲從進了這廢墟後我就一直心裡很不舒服,像是紮了個根刺一樣。”
庫克咂咂嘴:“我看吶,你就是最近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百穀卻不這麼認爲,她是殺手,待在陰影裡一趴就是十幾天的日子她熬過,所以這麼點疲憊對她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只要手中有槍,自己還活着,百穀從來就不會放棄。
可是現在……
“你錯了,我以前在艾魯伯殺過一個黑幫老大,他是倒騰禁藥的,本來時間很順利的事情,可是我的行蹤意外的被泄露了,當時我要想活下來,就不得不在一個極小的夾層里老實的趴着,說真的,那段日子,沒吃沒喝,不能動彈,連睡覺都怕自己發出動靜被發現然後弄死我都熬過來了,現在這麼點苦我真沒當回事!”百穀的語氣很凝重。
庫克看她也不是在扯謊,心裡也就跟着更加不舒服起來了。
“嘶……難道這廢墟里有K級以上的異種不成?”
百穀搖搖頭:“我晚餐前就放出工蜂偵查過了,這裡什麼也沒有。”
“那你心慌個什麼啊?”
庫克還沒意識到,百穀的目光已經落在了林森身上。
林森一直很有耐心的聽着看着他們倆,當看到百穀詢問的眼神的時候,他纔開口道:“別擔心,我會帶你們離開這的。”
說罷,林森又拿起書看起來,似乎方纔的一切都是不足爲慮的東西。
時間一分一秒的消失,空氣裡開始瀰漫開不安的氣息,但只要到了林森身旁,這些東西就都消失了。
東方若站在一旁看的仔細,林森說這話的時候手微微顫抖過。
他在撒謊……可是他不能告訴這些人接下來要經歷什麼……
……
第二天清晨,東方若還在靜思的時候,白澤就進屋叫醒了她。
“醒醒師妹,有情況。”
東方若聞言一震,她沒說話,就直接跟着白澤出了房間。
來到房頂一看,廢墟內晃動着許多人影,其他人已經潛入了這座廢墟,一場即將顛覆人類道德底線的“搶狗牌”遊戲已經佈置完畢了。
但……有情況是指什麼?
東方若正疑惑的時候,白澤指着遠處的一組人道:“你看那邊,熟悉嗎?”
東方若定睛一看,隨後呆立當場。
因爲她看到了另外一組和林森這隻小隊一模一樣的隊伍。
而此刻他們正在小心翼翼的貼着廢墟的邊緣地帶進入廢墟,看樣子似乎已經瞭解了接下來要面臨什麼。
“這是什麼情況?”白澤問東方若。
東方若的心底一片冰冷,她沒回答,而是把目光轉向了不遠處的殲星者。
紅色的機甲沐浴在晨光中,看着就像一座被鮮血澆築的巨型雕像。
它沉默在晨風中,靜靜的等待着主人的歸來。
“我知道阿森想告訴我什麼了!”說罷東方若飛身而起,直奔那太陽升起的地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