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他睡得好香啊……”還是頭一次看到林森睡得這麼徹底，完完全全的懶散掉了的樣子。
勒米帝亞扶了扶眼鏡，擡頭看了看，然後笑道：“可能是太累了吧。”
“哦~~”霧歡好奇的貼近林森的臉龐，當看到他眉心的愁容始終徘徊不盡的時候，她擡起小手慢慢的慢慢地，把它們給揉散了。
然後……
林森就醒了。
“你在幹嘛？”林森看着自己的雞窩頭，還有那隻冰涼涼的小手。
“哇！你怎麼醒了？！”霧歡急忙收回手，像是做錯事了一樣臉色通紅。
林森的大腦像是某個迴路斷開了一樣，他長吐一口氣，然後坐正了問道：“我怎麼睡着了？”
“額……”霧歡不知道怎麼回答，事實上她們也搞不清現狀了。
只有měi nǚ姐姐內心像明鏡似的，她拿着一本厚厚的日記，這不是韓文生的那本，也不是艾米的那本，是專屬於她個人的。
“大概是你選擇了這個節點回來吧，可是一回來就困得不行。”měi nǚ姐姐走過來也在落地窗前坐下。
地毯軟軟的，還散發着陽光的氣息。
霧歡正在拿着梳子幫林森把頭髮理好，而林森呢……
他下意識的擡起手看看指尖，在那裡，無數根線條從四面八方匯聚，又向着四面八方而去。
勒米帝亞注意到了這一點，於是她急忙問道：“森，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一直瞞着我們？”
親暱的語氣讓林森回過神來，他看住勒米帝亞，然後校準了時間。
紀元歷146年11月20日。
看到這數據反饋，林森急忙起身來到窗戶前，房間外的艾魯伯比較之前蕭條了許多，空曠的街道隨處可見。
最惹人注意的變化也醒目在遠方……
那裡，曾經作爲庇護的生之崇高軸心桅杆已經倒下了，嘆息之牆上也隨處可見斑駁與創痕。
“白，校準當前的數據了嗎？”林森在心底問道。
“已完成校準，契約者，當前全球人口數量已從103年的綜合統計數據一百零八億銳減至二十三億七千萬左右，艾魯伯目前已不存在c類普通居民，僅作爲貨物中轉站使用，當前擁有駐軍310029人，指揮官爲少將張瑜。”
一組組匪夷所思的數據彙總後，林森的腦海裡卻依然縈繞着一團迷霧。
因爲他忘記了自己選擇這個節點出現的目的。
“根據條例七，我無法向你透露過多信息，契約者。”
林森明白，他都明白，這是爲了讓自己在時間旅行中不會被抓住。
“怎麼了？盯着外面發了好久的呆？”霧歡靠過來，她感覺到這個林森似乎有點陌生。
林森搖搖頭，他知道自己不會無緣無故的選擇在這間屋子裡出現，除非他在之前的一次旅行中找到了問題的所在。
於是他立馬轉過身，開始像丟了魂一樣的在房間裡四處走動，翻看，尋找。
看到這樣的林森，霧歡有點擔心的問勒米帝亞道：“姐姐，他怎麼了啊？”
勒米帝亞也很奇怪，不過聰明的人皇早有準備。
她忽然擡起手問林森道：“喂，阿森，你是不是想找這個？”
頭上頂着司雀趴在桌子底下翻日記的林森聞言後騰地一下站起來，結果人沒事，鳥差點遭殃。
“蠢狗，你是不是想謀殺？”
林森一把鉗住鳥嘴，拎着它就走過來。
在沙發前做好，霧歡安慰着小破嘴，林森則在慢慢的翻看着勒米帝亞的那本日記。
měi nǚ姐姐品嚐着咖啡，優哉遊哉，完全不着急。
日記的內容不是很多，而且還有不少重複的地方。
其中出現最多的記錄就是那句始終不曾被林森遺忘的話語……
也就是韓文生在消失前留給林森的禮物。
“不要狹隘的認爲那是一條線，把點拿出來，把它們放到二維的平面上去，就好比一張白紙，然後摺疊，你會發現更多，那麼如果再進一步呢，把它們放到三位的正方體中去呢？”
同樣的概念，不同的表述而已。
這句話林森已經繁複思考很多次了……然而，它到底寓意着什麼呢？
“你怎麼會記下這些？”林森有點好奇。
勒米帝亞很自然的靠在林森肩膀上，然後呵氣如蘭的答道：“還不是因爲你，每次出現不正常的時候，在恢復的那一刻都會把這句話說出來，時間長了，我就感覺不對勁了，所以就給記下來了。”
林森卻有點不自然了，他擡頭看了眼霧歡，然而霧歡完全沒有吃醋的架勢，甚至都沒看他。
看樣子未來的事情需要留意的變化還很多。
“那……你有什麼想法嗎？”隱約中林森覺得這不是第一次和勒米帝亞探討這個問題了。
勒米帝亞也果然用怪異的眼神看着林森道：“你的記憶好像越來越差了啊，這幾十年，我們關於這個已經討論過上百次都不止了，但每一次……怎麼說呢……”
林森卻毫無印象，或者說現在的他對此毫無印象。
“怎麼說？”林森很緊張，他希望得到dá àn，又害怕一無所得。
勒米帝亞兩手一攤：“每一次，我們把這些話的概念上升到第四維度的時候就止步不前了，而我們的首席工程師曼妮xiǎo jiě爲了論證這個概念，差點被自己製造的奇點吞噬掉，然後我們就得出一個概念，在沒有真正見證五維的世界之前，想要超越思維去認知，本身就是徒勞的。”
林森聽完後臉上的表情變了幾次。
看來，一切的歸結點仍在林森自己身上，因爲只有他真正見識過第五維度，併成功的從那裡逃了回來……
可林森卻怎麼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完成這種逃離的。
甚至林森有一段時間產生過一種特別的陰謀論，那就是他的逃脫不過是第五維度文明對他的一次戲弄或者放逐，是它們讓林森回到了屬於人類的三元世界，而不是林森自己逃出去的。
雖然這種想法最終因爲無法得到論證而破滅，可林森依然時不時的會想起來。
“一維的時空概念存在嚴重的悖論，是不可逆的；二維的時空摺疊我們只能觀察，無法臨摹；三維的時空概念是和數字‘3’一樣完美到無懈可擊的無解謎團；而四維……因爲過分的對稱而失去了對時空的基礎概念，相對論在這裡成爲了既是真理亦是謬論的笑話……那麼最後……”林森逐漸的開始記起了他和她們，以及他們在一起討論時得出的結果。
“最後，五維的時空我們無法認知，也就無法理解，只能通過想象去塑造一個神一樣的禁地，然後一切都變得空洞難以得到觸碰。”勒米帝亞補充了最後一句話。
林森擡起頭看了看勒米帝亞，這的確太難了……
但一定還有回來這裡的理由，林森不相信自己會無謂的選擇在這裡出現。
“我去和曼妮談談。”林森說着起身出了屋子。
被留下的霧歡和勒米帝亞面面相覷。
“姐姐，他是林森嗎？”這個問題壓抑了霧歡很久。
勒米帝亞沉吟一陣後才點頭道：“是他，無論是什麼帶來了他的這些不正常，但我能感覺到，這纔是真正的他。”
說這些的時候勒米帝亞在日記上再次記下了之前的那些話。
……
曼妮的實驗室裡無論何時都井然有序，她不像其他天才那樣不修邊幅，就算是在修理思維機甲的時候，曼妮依然穿戴整潔，顯得靚麗非凡。
“你從樓上來到這裡用了多長時間？”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曼妮頭也沒擡的問道。
林森沒注意，不過白幫他給出了答覆。
“三分六十七秒。”
“距離呢？”
“兩百九十七米，其中不包括五十五米的垂直距離。”
“那什麼是垂直距離？爲什麼要單獨分離出來考慮？”曼妮終於擡頭了，她笑嘻嘻的看着林森，小鼻子上還抹了灰。
林森走過來，很自然的擡手把她翹鼻上的灰塵抹掉，然後答道：“因爲人類習慣於簡化概念。”
“叮咚！”曼妮揉揉鼻頭表演了一個口技：“回答正確！”
林森微微笑了笑，他站在一臺純紅色的思維機甲面前。
“永焰的第五騎士——彼諾修，她看上去真漂亮。”白每次見到這臺機甲都會讚美一句。
“哦，有人戀愛咯？！”曼妮眉頭一挑，她的思維核心與白也是連接的。
“愛情是專屬於人類的特殊力量，以我目前的認知水平，應該還沒有達到那個級別。”白的迴應很耿直。
“噗，我果然還是更喜歡你多一點啊，白！”曼妮樂了，然後她把帷幕落下，第五騎士被巨大的機械底座帶進了休息室。
完成工作後，曼妮解開發繩，秀了一下飄逸的長髮，然後找了把椅子在林森面前坐下。
“還是上次的問題嗎？”
林森點點頭。
“有新的理解了嗎？”
曼妮認真的想了想，然後示意林森坐下。
跟着問道：“先說說你這三十七億年的感受如何？”
林森皺皺眉，坦誠的答道：“沒有感覺，就像一場夢一樣，只要醒來，很快就會忘記，然後你甚至都不記得自己睡了多久。”
“bingo！這就是我的新理解！”曼妮拍拍手，笑的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