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結束了。
韓空文的神情也變得尤其冷峻。
走進實驗房間內部，韓空文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一面類似鏡子的東西被展開了。
“這是基礎空間實現與平行耀位的對稱後出現的鏡面空間。”蘇安解釋道。
韓空文卻並沒有聽懂他在說什麼。
她知道基礎空間的概念……但平行耀位是什麼？
婕拉解釋道：“您可以將平行耀位視作雙錐對稱展開後另一個時空的共鳴區域。”
這麼說就容易理解了。
但問題是，爲什麼鏡面空間中只出現了他們三個輪廓以及那半面紅色的易元子板？
“另一半呢？”韓空文問。
蘇安沉聲道：“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了。”說着他走上前調出操作檯，隨後在幽能波形的演示下，觸不可及的鏡面空間與現實空間之間出現了一片可以吞噬光的黑暗地帶。
那種感覺有些熟悉。
“這是模擬的場景，我們……暫且將它稱作‘時空之間’。”蘇安道。
“時空之間……”
從字面上很容易理解。
平行宇宙之間的空間咯？
可那是什麼……
符合基礎科學原理嗎？
韓空文雖然不是搞物理學研究的，但她清楚的記得曼妮說過……“平行宇宙的堆疊是近乎無縫的，也就是說，當我們認爲平行宇宙應該是處在堆疊狀態，彼此之間應有真空的時候，實際上，多元宇宙始終處在交錯融合的狀態，只是我們在試圖將它區分開來而已。”
可現在……
“之前曼妮說過，這種時空之間理論是不會存在的。”韓空文看向蘇安。
蘇安點點頭：“是的，按照我們之前的研究方向，以因子作爲媒介，通過類似放射性諧律素的反饋採集方式來觀察多元宇宙，我們是不可能發現除卻多元宇宙之外的‘時空之間’的，但問題是……我們發現了，而且它並不是‘空的’。”
前半段韓空文倒沒什麼感想，可是聽到最後，她的眉頭皺起來了：“並不是空的？什麼意思？”
蘇安沒說話，他示意了一下婕拉。
婕拉也調出了一個操作界面，而後實驗房間被再度隔斷，漆黑的“時空之間”也被一分爲二。
隨後，韓空文的視野中出現了可見的光點，它們有大有小，並且緩緩轉動。
蘇安提醒道：“請將您的視覺系統調整爲幽能偵測模式，頻率校準到17000哲斯。”
韓空文一一照做，隨後她看到了令她不安的一幕。
光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類似人形的輪廓，它似乎很茫然，不確定身邊到底發生了什麼。
韓空文看到這個人形輪廓的時候問道：“這裡有人居住？”
蘇安沒有明確說明，他緩緩關閉了實驗，漆黑的“時空之間”消失了，鏡面裡的紅色易元子板也不見了，整個實驗室都回到了正常狀態。
唯有被當做“實驗物”的易元子板有了一些異常。
異常的部分並不在紅色區域，而在實驗開始後消失的另一半上。
蘇安走過去，然後拿出一個類似鋼筆的東西。
韓空文疑惑的看着。
而後蘇安道：“我手上拿着的這個叫‘中顫芯筆’，是一種可以引發中子共顫的‘粉刷’，而現在我們要在這裡找到它們存在的‘罪證’。”
說着蘇安轉動手中的中顫芯筆，然後沿着之前消失的那一半易元子板緩緩掃過。
一開始，易元子板只是發出了嗡鳴，那是活躍的易元子在共顫中震動發出的聲音。
但隨着掃描繼續，易元子板上出現了類似人類“手印”的東西。
韓空文看的真切，她現在更加確定在“時空之間”的某個未知的地帶“有人”存在。
掃描結束後，板子上的“手印”全都呈現出來。
目測共有十五個，紛亂無序，大小不等。
乍一看還以爲是一個人在迷失狀態下無意中觸碰到了板子留下的，可是仔細再看時，韓空文首先就感覺這不是一個人留下的，而是許多人像是在發出聲音一樣，製造的“嘈雜”。
“時空之間”真的存在嗎？
如果存在的，那地方到底是怎樣的呃？
若無法用空間和時間定義的話……
韓空文無法理解。
但她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這對我們的計劃有什麼影響嗎？”韓空文問。
蘇安點點頭：“有，而且很致命。”
韓空文眉頭緊鎖：“比如？”
“我們目前基於因子的研究已經探明瞭空間雙錐對稱的可能性，同時也就證明了多元宇宙的存在，但是基於曼妮等多位工程師的研究成果，我們又無法確定的定位目標宇宙的方向，因此暫時還無法實現定向的時空跨越，這甚至要比打破普朗克尺度，實現時空倒轉或時空穿越都要難得多……因此我們決定增加因子的放射性諧律素的上限，並且用導致曼妮小姐意識被偏離的那部分因子序做嚮導，以期鎖定目標時空的耀位座標。”蘇安一邊說一邊展開了演示畫面。
畫面中的演示很生動。
因子的放射性諧律素具備因子的所有特性……不會衰減、穿透包括時間空間在內的一切。
諧律就像是被髮射的因子所攜帶的通訊器，它在前進途中所經歷的一切都會實時的反饋在觀察實驗室中。
由六百六十七萬組改裝的幽能波普鏡頭構建的觀察實驗室可以捕捉到因子的每一個細節。
“一開始，實驗進行的很順利，我們都很激動，因爲只要鎖定了耀位座標就意味着我們可以藉助因子打開平行宇宙間的大門，讓我們的人‘重返地球’，但……”蘇安說着把演示畫面推進。
韓空文看着畫面中跳動的線條，突然眼眸閃爍，線條歸於平靜。
“因子消失了？”
蘇安點點頭：“是的……包括作爲反饋媒介在內的因子，它們都消失了……”
“什麼？”韓空文還以爲只是被派出去鎖定耀位的因子消失了，卻沒想到實驗室中的因子也消失了。
“這怎麼可能？”又是一次與曼妮之前的研究完全相悖的結果。
曼妮說過，因子可能是宇宙間最神秘也最強大的力量，是造物主的法則，它不會平白無故出現，更不會毫無徵兆的消失，它就像宇宙的記憶一樣，就算模糊不清，也依然會被完整的保留。
“我們起初也不相信，還以爲是在鎖定耀位的過程中出現了意外導致實驗室中的因子‘逃逸’了。”婕拉說着把當時的記錄畫面轉投到實驗室中間。
——
“它去哪了？”大家都驚呆了，沒人能回答蘇安的問題。
蘇安原本是笑着的，現在一臉驚慌。
他急忙調出操作平臺，喚醒實驗室主體核心，並下達了自檢指令。
然而六百六十七萬組幽能鏡頭完好無損，它們都沒能捕捉到“因子”消失的軌跡。
它就像是憑空蒸發了一樣。
“你們做了什麼？”蘇安慌了，他看向其他人。
大家都很無辜，一切都是按照制定好的實驗計劃展開的，並沒有人搗鬼。
婕拉要相對冷靜一些，她立即下令封鎖實驗室，並向周邊地區發出災難警告。
畢竟……
因子……
那可是曾經毀滅過一整個文明的存在。
——
看到這韓空文明白了。
一共兩個問題。
其一，因子的失蹤讓蘇安他們無意中發現了平行宇宙間存在一個未知的“黑暗區域”，並且在那個區域中有着某種與人類可能相關的“存在”。
其二，實驗室中被激活，並擁有放射性的因子失蹤了，這絕對是眼下最要命的問題。
休眠狀態或者惰性狀態的因子對於任何事物來說都是無害的，它不像人類曾經制造的核輻射，它雖然可以穿越一切，但在這兩種狀態下它不會製造破壞。
可是被激活的因子要比核輻射恐怖百倍千倍！
如果說核輻射是相當於製造了“無數顆”以光速發射的子彈，可以打穿包括DNA在內的生物基礎架構的話……那麼因子就相當於這其中最致命的那一顆。
它會直接擊毀生命最脆弱的點，並讓這種毀滅持續擴大，最終導致整個同質文明的消失。
這……
雖然只是基於因子炸彈基礎原理的猜想。
但在蘇安的實驗室中，在最初的激活過程中……已經有人爲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你們向最高議會彙報了嗎？”韓空文面色鐵青的問道。
“彙報了……但……最高議會對我們的實驗推論表示懷疑，認爲單憑一個用作靶向鎖定的因子不足以製造多大的災難……所以……”
“一羣蠢貨！”韓空文聽罷立時眼冒火光。
蘇安和婕拉都嚇了一跳。
他們從沒見過韓空文發火……
——
韓空文、蘇安等人離開實驗室的時候，所有實驗結果都被刪除了，包括所有在場的智械助手，他們的記憶也被重置到實驗開始之前。
——
客廳裡張瑜還在等着彙報自己的方案。
然而韓空文出來後就給了他一個新的任務。
那就是協助蘇安找回“失蹤”的因子，或者說……確定“因子”只是墜入了“時空之間”，而不是進入了人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