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聽到這,鄒大娘似乎有些明白了。
“所以……雖然唐玄州對這種方法不抱什麼希望,卻還是去嘗試了?”
韓大東聞言驚訝的看着鄒大娘,他問道:“您是怎麼知道的?”
鄒大娘冷哼一聲,隨即苦笑道:“這爺孫倆一個脾性,我當然知道他會這麼做了。”
韓大東聽到解釋驚訝反而更勝。
這得多深的交情和了解才能把一個人看的如此透徹。
事情的真相也確如鄒大娘所猜想的一樣。
唐玄州的確不負所望的決定冒險一試……
……
“事情呢就是這麼個事情,原理呢你們也都聽他們倆說過了,至於龔星宇你是不是比較特殊我雖然不清楚,但看得出來,你應該也覺得是這麼回事是吧?”唐玄州把隊員都叫過來開了個小會。
他雖然還沒有明確自己的想法以及意圖,但是熟悉唐玄州的包大彤已經知道他準備要做什麼了。
龔星宇看了唐玄州一眼後沒有多說什麼,他只是點了點頭。
“那……咱們就計劃一下唄,反正這小白鼠早晚都得有人去當,雖然比不得神農嘗百草,也不是什麼慷慨赴義的情節,不過要是真的能把一個感染者恢復過來,那這事可不只是功德無量啊!”唐玄州的話充滿了誘惑力,他看向其他隊員,尤其是包大彤兩個跟他一起出來的原戰友。
包大彤皺眉道:“玄州哥,咱們要不還是先取了水,等回去再商量啊?”
唐玄州卻擺手道:“那不行,你不看看現在庇護所那邊說話算是的都是些什麼人,他們那個年齡段就決定了他們不會做這麼冒險的事情!可不冒險,哪裡來的大收益?你說是不是?”
道理包大彤都懂,可他還是覺得不妥。
“可是玄州哥……”
“好了好了!我就問你幹不幹吧!”唐玄州有點不高興了。
包大彤見狀明白了,他立馬答道:“幹!當然幹了!我現在就這一條賤命了,有什麼好怕的!但咱們起碼的有個大概的章程吧?現在就聽他們說了一通玄而又玄的東西,我怎麼聽着這麼不靠譜呢?”
重新講述了自己感受的聞靜和韓大東都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的確,從他們的描述來看,他們倆都是在一種特殊的情況下因爲受到了極端的外界刺激才重新喚醒被慾望支配的黑暗內心深處的人性的。
在唐玄州看來,不管神性是什麼,人性又是否真的可以具體的去理解和影響觸碰,但只要有案例在這,就值得一試。
只是問題是……怎樣的外界刺激才能稱得上是極端的外界刺激呢?
難不成要把自己當成食物送給那些進食者吃纔算是極端?可萬一沒刺激成,那唐玄州豈不是白死了?
這法子聽起來就不靠譜。
這時忽聽得龔星宇說道:“其實……不管是不是感染者,內心世界都存在着可被觸碰併產生共鳴的人性的,只不過……感染者們的人性大都因爲外部神性的污染而導致徹底的解放……神性的一面看似是多於滋生原始慾望的獸性的,可現實是,這些神性反而摧毀了一個正常人原本人格內擁有的神性,才使得獸性全面剝奪了人格中的真善美……纔會讓感染者變成各種各樣被慾望支配的怪物……這些東西在過去,無論是對科學瞭解多少,只要有些常識的人都會覺得匪夷所思……但今天我們面臨的問題就是這麼的不講道理……不過我們沒必要糾結這些,我們只需要想辦法喚醒感染者人格深處殘餘的原始神性就基本上可以讓他們重新建立基本道德觀念,也就會自然而然的對現在正在進行的行爲出現牴觸,甚至生理上的極端抗拒。”
龔星宇的一番話點醒了衆人。
大家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後唐玄州摸着下巴說道:“哦……感情好你小子會說話啊!而且還一套一套的,可以啊。”
龔星宇瞥了唐玄州一眼道:“我今年三十歲,而你看上去頂多二十出頭,所以不要你小子你小子的稱呼我,很不禮貌,另外,你總是用老子老子之類的稱呼耍帥其實是很丟人的事情,哥作爲過來人勸你一句別再用這種自稱了,以後會讓窘迫鑽牆角的。”
唐玄州愣了一下,接着就聽到聞靜忍俊不禁的笑聲。
包大彤也跟着笑起來。
唐玄州也笑了,不過笑的很乾,他撓撓頭道:“老子……額……算了……好吧好吧,你比我大,我尊重你,但你剛剛說的那麼多有啥用啊?能不能整點乾貨?直接給點具體執行建議啥的?”
龔星宇想了想之後說道:“你知道‘野兔效應’嗎?”
唐玄州搖頭,其他人也都跟着搖頭。
“那是啥?”韓大東問。
龔星宇解釋道:“‘野兔效應’也被稱之爲‘獸性喚醒’,主要是一些獵犬飼養者爲了保證自己飼養的獵犬始終具備狩獵的習性而專門爲人工哺育飼養的獵犬準備的一套訓練方案,內容很簡單,就是將一隻活的野兔丟進飢腸轆轆的獵犬羣中,然後讓它們在地形開闊且複雜的環境中捕食野兔,而且野兔的數量有限,無論獵犬們最終有沒有成功的捕殺到野兔,飼養者都不會給予這些獵犬人工飼料,目的就是通過篩選把一些野性不足的獵犬剔除掉……這種訓練模式同樣適用於特種兵和特勤人員……像我之前就被丟在一座孤島上和其他五十人共同求生,一百五十天沒有外界任何的支援,唯有活下來的才能真正擁有純粹的野性,或者說……獸性。”
龔星宇的解釋很詳盡,衆人聽得也足夠專注。
但唐玄州卻依然不滿意,他皺眉道:“可你這還是沒有具體的實施方案啊?”
龔星宇有點無語了,不過當他注意到唐玄州的眼神裡帶着一些狡黠後他才明白這小子其實就是有意在給他出難題,多半是爲了報復之前龔星宇提醒他應該稱呼自己爲哥的事情。
這小心思讓龔星宇有些哭笑不得,不過既然他已經決定開口,也說了這麼多,他就沒打算主動退讓。他沉吟片刻後說道:“其實方案很簡單,找一隻野兔,再找一羣獵犬和一塊足夠野兔求生的開闊地,跟着就是等待,等待獵犬們的獸性被完全的喚醒,然後就是讓他們得到極致的滿足,最後再給他們足夠大的刺激,我想應該會有收穫。”
衆人聞言面面相覷。
唐玄州問道:“誰當野兔?”
韓大東想舉手來的,可他膽小,猶豫了半天還是沒勇氣主動提出要當野兔。不過唐玄州壓根也沒指望他,他看向其他幾人。
聞靜是女孩子,而且不屬於行動敏捷類型,她當野兔肯定不成。
那麼就剩下四個人了。
龔星宇深吸一口氣後舉手道:“方案是我提出來的,如果真的打算按我的法子辦,那……就由我來當‘野兔’吧。”
唐玄州滿意的點點頭,但是……
“算了吧,還是我來好了。”唐玄州說道。
龔星宇皺眉看向唐玄州:“你?爲什麼?”
唐玄州道:“沒有爲什麼啊,我這人比起做指揮官,更喜歡當小兵,所以費腦子的事情還是留給你,我呢就負責待會帶着那些個‘獵犬’滿處跑就行了,這多簡單。”
包大彤卻不同意:“不行啊玄州哥!你這要是出了什麼意外的話,我回去怎麼和老大交代啊!”
“呸呸呸!你小子就不能說點吉利話?什麼叫出意外?我這還沒開始跑呢,你就覺得我必死無疑了?怎麼?咒我呢?”唐玄州氣急。
包大彤咧咧嘴,他嘀咕了一句道:“我只是說個萬一啊……”
“沒有萬一!而且你小子到時候給我盯好了,要是老……額……要是我真的被困住了,你可別吝嗇你槍裡的子彈,一定要救我啊!”
這一點包大彤自然明白。
龔星宇又問了唐玄州一句:“你真要去當‘野兔’?”
唐玄州也再次確認:“昂,別廢話了您的,趕緊安排吧,這都出來一個多小時了,不能再耽擱了。”
龔星宇也是乾脆,他看向韓大東道:“大東,我知道你現在還是過不去心裡的坎,估計到時候還是不敢開槍……所以……我給你安排一個不需要你開槍,但危險程度極高的位置,你敢不敢去?”
被龔星宇一言戳中心思的韓大東聽到這話反而沒那麼膽小了,他認真的點頭道:“嗯!敢!”
“敢?呵……我說宇哥,你別聽這軟蛋胡扯了,還是讓他老老實實的在這等着吧,省得到時候又出問題,我們還得去救他。”唐玄州卻是不信。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纔被唐玄州抵在牆上嚇到了,總之現在韓大東最怕的就是唐玄州了。
他才鼓起勇氣說“敢”,現在被嘲諷了兩句又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龔星宇卻沒有理會唐玄州,他相信韓大東沒有唐玄州想象的那麼不堪。
這個傻大個其實是有着與他形象不相符的細膩內心的,只是不熟悉韓大東的人不知道而已。龔星宇是和韓大東相處過一段時間的,再加上今天的事情,他更加確定韓大東是值得信任的,只是要看把他放在什麼位置上。
所以龔星宇說道:“大東,你把頭擡起來,認真聽我說。”
唐玄州見龔星宇沒有理會自己有些不高興,但也沒說什麼。
龔星宇偷偷看了眼唐玄州,見他沒有再說什麼,這才擡頭看向龔星宇,。
龔星宇道:“待會我們會先去尋找一塊適合計劃展開的開闊地,而你要一個人去探尋哪裡有適合加入這場試煉的‘獵犬’,這項任務很艱鉅,因爲我們這邊不會有人與你同行,你又不敢開槍,所以你必須小心翼翼的過去,憑你自己的感覺確定‘獵犬’,然後標記座標,跟着就返回,你的任務就完成了,聽明白了嗎?”
韓大東聞言當時就愣住了:“啊?就我自己?”
唐玄州見他這傻樣又忍不住嘲弄一句:“你瞅瞅,這還沒開始執行任務呢就嚇傻了吧,我就說他不行的,這事交給包子還差不多,他是偵察兵出身,比這小子靠譜多了。”
包大彤也覺得龔星宇的安排有些不靠譜,他皺眉道:“是啊,宇哥,這事交給我不是更好嗎?”
龔星宇卻搖頭道:“不,沒有誰比大東更適合這件事,畢竟他曾經藏身黑暗,又克服了心中的慾望,只有經歷過這些的人才能看得準哪些‘獵犬’是適合入場的,這些可不是偵察兵能做的來的。”
包大彤聞言又說道:“那讓我和他一起去不吧,他一個人……總感覺讓人覺得不放心。”
龔星宇笑了:“有啥不放心的,大東今年都二十八了,又不是小孩子,你別看他給人感覺笨手笨腳,據我聽說他以前在社區服務的時候獲得的好評是最多的,所以我相信他。”
得到信任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莫大的鼓勵。
韓大東捏緊拳頭道:“宇哥放心,我一定會圓滿完成任務的。”
唐玄州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卻沒有再嘲諷他。
安排好兩個位置後,龔星宇又對包大彤和另一個戰士說道:“那個……包子是吧?”
“包大彤。”包大彤說完又介紹了自己身邊這位:“他叫周泉,平時不愛說話,不過執行命令起來絕對是我們這幾個人裡最靠譜的,宇哥你就放心安排吧。”
龔星宇看了眼一言不發的周泉,他說道:“你們二位的主要任務就是盯緊‘野兔’,也就是玄州,一定不能讓他出任何意外……同時,你們還得注意,放冷槍保護‘野兔’雖然很重要,卻不能把‘獵犬’注意力吸引到你們身上,那就亂了,所以……你們接下來可能要用到複合弓這種聲音相對要小很多,但發射速度和精度也會比一般槍械差很多的武器了。”
龔星宇說着看向房間角落裡的幾把複合弓,那些東西被遺忘在角落裡很久了。
包大彤轉頭看了一眼後起身過去取回兩把複合弓,他嘗試着拉了一次弓弦道:“這東西我用的不多,不過應該沒問題。”
龔星宇點點頭又看向周泉。
卻見周泉已經在熟練的調整複合弓的力度了,看起來是很靠得住的。
聞靜一直在旁聽,她看到其他人都有了各自的任務,便有些着急道:“那我呢?宇哥,我需要做點什麼嗎?”
龔星宇看向聞靜道:“需要,而且你將會是最重要的一環。”
聞靜沒聽懂,龔星宇解釋道:“‘野兔效應’固然可以極大的激發‘獵犬’的野性,可咱們這次行動的最終目的是喚醒被感染者們內心深處可能存在的一點點人性的,因此,當‘獵犬’的野性被完全激發出來後,就是它們最容易受到刺激的時候,而我設想的刺激可能會比較危險,也比較殘酷……我現在……還不好說給你們聽,但是……既然大家決定這麼做,那麼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以後又會面對什麼,這次計劃都將由我一人承擔全部後果。”
唐玄州聞言皺眉道:“好端端的,你突然說這些做什麼?”
龔星宇卻意味深長的一笑,沒有解釋。
大家都很好奇,可到計劃開始的前一刻,龔星宇也沒有說出他給“獵犬”們準備的刺激究竟是什麼。
只知道聞靜被龔星宇帶走了。
大家也各自進入各自的位置。
韓大東雖然不敢開槍,唐玄州又嘲諷了他幾次,可看到這傻大個真要一個人去找“獵犬”,唐玄州還是交給他一樣保命的東西。
“拿着。”唐玄州沒有廢話,把東西交給韓大東就帶着包子和周泉去找開闊區域了。
韓大東低頭一看,是一枚高爆手雷。之前包子就是用這東西把通道炸燬阻止感染者追擊的。沒想到唐玄州會把這東西交給他。
看着那離去的背影,韓大東的內心是火熱的,他似乎能夠理解唐玄州的那種憤怒和恨鐵不成鋼了。而這些東西都將激勵韓大東在接下來的任務中堅強的走下去。
……
“後來……我的確找到了一羣適合進入獵場的‘獵犬’,那是一羣多以孩子和女人爲主的進食者……他們擠在一間破房子裡,看起來在艱難的抵抗飢餓的痛苦……我把座標標記好就回去找唐玄州他們,而隨後聞靜和宇哥帶走了那房間裡的一個孩子……”韓大東說到這突然沉默了。
此時審訊室裡不只有鄒大娘了,還有唐明忠和葉子欣。
本不想聽韓大東廢話的唐明忠在得知這背後真相後也返回了審訊室。
“然後呢?怎麼不說了?”
“然後……”韓大東似乎很痛苦,他靠着牆坐下來,雙手糾纏在一起道:“然後……一開始是很順利的……‘野兔’就位,‘獵犬’也進入獵場……一場都是按部就班的……可就在最緊要的關頭……卻發生了我們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