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那麼多痛徹心扉的經歷會變得逐漸冷漠，甚至消失，爲什麼自己聽完這一切之後如此的坦然而鎮定……
肖晴感到不可思議。
在場的其他人也都有類似的感覺。
不過只有艾米和韓空文知道其中的原由，可她們沒說，因爲她們必須守住最後的底線。
……
站在君王號的甲板上，肖晴問艾米：“那些使徒在幹嘛？他們怎麼不動了？”
艾米道：“他們在等。”
“等？”
“恩，等待她的命令。”
“她……你是說玫瑞？”肖晴現在知道的很多了。
艾米點點頭。
“那玫瑞又在哪？她不是要向全人類復仇的嗎？怎麼一直沒見到她？”肖晴這話是半開玩笑說的。
艾米聽了卻沒有半點想笑的感覺，她只說道：“這纔是我們一直在擔心的問題。”
“恩？”肖晴沒聽懂。
艾米也沒解釋，她轉身走下了甲板，在回艦橋的路上遇到了涅雲姬和東方若。
這兩位絕世大美女走在一起的時候真真叫人窒息。
好在艾米自己也不差，總算是沒有失態。
“師傅想見你。”涅雲姬道。
艾米很是意外：‘玄奧大師要見我？’
不過她沒表現出來，只是道：“那是我的榮幸。”
涅雲姬微微一笑，轉身帶路。
東方若卻沒有跟上去。
艾米的感覺就更加奇怪了。
而在艾米搭乘獵尋者去往玄奧大宗的時候，東方若找到了韓空文。
韓空文自從醒來後並不是那麼愛說話，還總是把自己關起來，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
東方若登門造訪時，韓空文正穿着睡衣靠在窗邊閉着眼聽歌。
見到東方若，韓空文摘掉耳機道：“進來坐。”
東方若也不客氣。
兩人面對面之後，韓空文苦澀一笑：“你是來幫林森問勒米帝亞的事情的？”
東方若沒說話，她看着面前的韓空文，似乎正在試圖看透面前這個人的全部靈魂實質，那種穿透人心的感覺讓韓空文很不舒服。
所以她咳嗽了一聲道：“原來是在懷疑我……”
東方若這次倒有了迴應，她點點頭：“我們很擔心你。”
韓空文聞言無奈搖頭：“謝了，不過你們幫不了我的，還是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最好。”
東方若聽罷想了一陣後卻沒有離開，她再次問道：“或許你是對的，我們幫不了你，不過我們不希望看到悲劇再次上演，所以……現在可以和我說說那一晚的事情了嗎？”
韓空文一怔，隨即長嘆一聲：“你還真是八卦。”
“八卦……”東方若還是頭一次聽到別人這麼評價她。
“對啊，幹嘛一直追着我不放呢？更何況你和林森關係那麼好，他就沒和你提到過我的事情嗎？”韓空文不是很樂意。
其實這一點也很好理解，是誰都不願意回想起自己被殺的過去的。
東方若耿直的搖頭：“沒有，阿森的心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湖水，當你以爲你很瞭解他的時候，其實根本就從未認識過他。”
韓空文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這位大美人，她的口吻可不像是在評價朋友，尤其是那帶着一些怨念的語氣，着實惹人遐想。
“你這不是也挺了解他的嗎，怎麼會說從未認識過他呢……”韓空文覺得前後矛盾。
東方若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她並不覺得這句話有什麼矛盾的地方。
兩人沉默一陣後，韓空文把雙腳都放在椅子上，她抱着雙膝的感覺，宛若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
當然，以她改造後的身體，說她是小女孩也不爲過，畢竟那身軀被永遠定格在了她死去那一晚。
“好吧，既然你那麼好奇，我就說一說，不過內容不多，你湊活着聽罷。”
東方若點點頭，她那認真的模樣看上去就差那個小本本記下來了。
韓空文捏捏眉心，然後道：“其實那一晚我看到的真相與中心之帷並沒有多大的關聯，但與我們現在面對的問題息息相關，那就是……我看到了我自己，然後……其實並不是她殺了我，而是我無法接受這一切，搶先一步殺死了稚嫩的她！懂了嗎？就像你殺了涅雲姬一樣，活下來的並不是被複制的傀儡，是我們真正的自我。”
東方若聽罷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韓空文，看得韓空文有些發毛。
“總之……我的確欺騙了很多人……也爲了我的謊言付出了很慘重的代價……其中之一就是我把自己真的‘殺死了’！我失去了現有的一切，韓空文這個名字從此昏暗，在我自己的墓碑前，我是個‘死人’，是一個永遠只能活在陰影裡的‘活死人’！這對我來說很難接受，但卻給了我足夠的時間和可能去做一些我之前作爲韓家繼承人絕對不敢做也不能做的事情！”韓空文安靜的說完。
東方若則從中補完了全部的細節。
她終於能夠理解韓空文和楊語蓉之間的關係了……
想到這，東方若不由道：“你和你叔叔還真像……”
韓空文苦笑一聲：“是啊，我們都是傻子！一個被愛情衝昏了頭腦，一個則被模糊到沒了邊際和底線的感情弄的面目全非，有時候我真的挺後悔的……自己怎麼就答應了楊語蓉，成了她最忠實的朋友……”
東方若：“或許……這正是楊語蓉最擅長的力量，她就像一個念頭，一旦萌發就很難釋懷，更何況她選擇的兩個目標都是那麼追求的完美的人。”
完美……
韓空文聽到這個詞的時候真的感覺很刺耳！
是啊……完美……生在那樣的家庭，被作爲接班人來培養，韓空文對一切都充滿了脫離實際的完美主義觀！
而她的叔叔韓文生也一樣，這個不修邊幅的男人在心底也有着一處誰也不能觸碰的淨土，而楊語蓉卻能在其上盡情自我，這大概就是完美主義者最悲哀的地方吧。
“所以我現在纔回那麼恨他……當初有多喜歡……現在就會有多恨……呵……真是可笑……”韓空文盯着窗外，遠方的天際，那些浮在空中的使徒已經沉寂了整整十天了。
它們到底在等待什麼……
或者說……玫瑞又在等待什麼呢？
東方若：“你……現在還能聯繫上她嗎？”
“誰？”韓空文有點分神，看向東方若時纔想起來：“你說楊語蓉？”
東方若點點頭：“恩，我想見見她。”
韓空文卻道：“那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就算我能找到她，她也不可能再願意見我的。”
“爲什麼？”
“因爲……她已經後悔了，或者說……放棄了！”韓空文的對楊語蓉的瞭解很透徹。
可東方蓉依然堅持自己的想法，她道：“你告訴我方法，我來試試看。”
韓空文猶豫了一陣後，自嘲一笑：“好吧，但別抱希望，她很固執的。”
東方若微微一笑：“其實，我們都很固執，所以我纔會想試試。”
韓空文明白了，她點點頭，然後伸出手攤開掌心。
東方若盯着那玉白的手心中閃爍起一片氤氳的光，隨後不久，一幅畫面徐徐展開。
那是一條河，河的兩岸都是參天的大樹，楊語蓉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站在河岸的一側，她穿着水藍色的長裙，細語將她的秀髮黏在粉白的俏臉上，毫無血色脣乾裂着。
在東方若看到她的時候，她警覺的回過頭，卻發現身後什麼也沒有。
但當她再轉過來時，楊語蓉發現對岸出現了一個人。
……
“東方若？”楊語蓉皺着眉，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對面的那個白衣勝雪的絕色佳人、
東方若淡淡的道：“對，是我。”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楊語蓉問完就忽然記起來了，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找到她的人只有韓空文了。
“是我拜託韓空文的。”東方若道。
楊語蓉皺起眉：“你來找我幹嘛？想殺了我？”
東方若搖搖頭：“不，我想知道你背叛中心之帷的理由。”
楊語蓉聽罷意外的沒有回絕，但她也沒打算和東方若訴苦。
“背叛……如果嚮往自由也算是背叛的話，那你我就都是叛徒，我們活該被詛咒，被鎖在永生的十字架上！”
東方若聽出了一些東西，所以根本不在意楊語蓉的語氣，她繼續問道：“你是說，你根本就沒有背叛中心之帷，而只是不願意同流合污？”
楊語蓉聞言忽然來了興致，她反問道：“你聽過那個關於河的兩岸的故事嗎？”
東方若點點頭，她早有耳聞，而且還思考過很長一段時間。
“那好，既然你聽過，那在你眼裡，我是先拿到槍卻被殺的那個，還是後拿到槍不假思索的殺死對方的那個呢？”楊語蓉問道。
東方若想了想，隱約中朦朧的概念依然不甚清晰，她似乎聽懂了，但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看東方若陷入了沉思而沒有答案。
楊語蓉道：“省省吧東方若！你拯救不了這個世界！更拯救不了人類！”
東方若聞言一震，她回過神的時候，又聽楊語蓉自嘲一笑：“說什麼人類……真是鬼扯，我連自己都拯救不了，居然還滿腦子荒誕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