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現在能摘掉面具，告訴我該怎麼離開這，然後執行你的下一步計劃嗎？”東方若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她看林森的表情不再有任何感情色彩。
林森看在眼裡，沉默在心底。
不過他依然說道：“等一切就緒，你會和曼妮安然的離開這裡的，不過至於具體的方法……那是他離開時就制定好的，我並不清楚，所以……這不是我的面具，這就是我。”
東方若聽完平靜的點頭問道：“我懂了，總之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其實並不需要任何人清楚細節，因爲都是安排好的，那既然如此，我就趁着這段時間歇一歇，我也好久沒這麼清閒了。”
說完她就起身帶着曼妮離開了。
曼妮見狀叫了聲：“姐姐。”
看起來欲言又止，不過東方若臉色一沉，根本就不容她說話就把她拉走了。
剩下林森和林雪在井邊無言的坐着。
等到東方若走得遠了，林雪纔開口道：“哥。”
“恩？”
“你……爲什麼不告訴她真相……爲什麼不告訴她在至暗之界中發生的事情……你……真的不喜歡她嗎？”
林森沒說話，他看着日頭已經快到晌午，再呆一會就該熱了。
便又拿水瓢盛了一瓢水喝了，然後輕輕的搖搖頭：“沒事的，這樣就好。”
林雪聽了這話卻一把搶過水瓢扔在一旁道：“什麼沒事！什麼這樣就好？！哥！你難道真的以爲你把什麼都扛下來，一個人承受，然後讓別人活在失去你的世界她就幸福了？她就開心了嗎？”
林森沒說話，他平時的寬容和謙卑都不在了，唯有在這種時候，這件事上他顯得無比固執。
林雪是最懂林森的人之一，可這不代表林雪就會一直縱容哥哥這種自以爲是的行爲。
尤其是在看到東方若的轉變之後，她的心底何嘗不會難過……而且不僅是對林森，更是爲東方若感到難過……
“哥！！！！！你怎麼就想不明白呢？！你難道還沒看出來嗎？只要你開口，只要你願意，她就算是陪你一起去死她也是樂意的，起碼那樣證明她對你的愛是有價值的，你的心裡也有她！可現在呢？你口口聲聲說着拯救世界的大事，可連愛一個人的勇氣都沒有，你不覺得這很扯嗎？而且……”
“好了，林雪，我知道的。”林森擺擺手，示意林雪別再說了。
可林雪頓了一下後，火氣也上來了，她起身站在林森面前：“你不知道！你根本你不懂女人！你以爲你做的事情都是爲她好，爲帝亞姐和霧歡好！可是你想過沒有？真相總有被揭開的那一天！而等到那一天到來，你覺得帝亞姐、霧歡姐還有東方若姐姐，她們三人會幸福嗎？會開心嗎？”
林森沉默了，他安靜的坐着，臉上又茫然，但眼神依然沒有改變。
“不知道還是不想回答？”
林森搖搖頭，不知道在表達什麼。
林雪看着自己這個哥哥有時真的是又愛又恨……
“那好，我來告訴你，帝亞姐會發瘋的，因爲你和她承諾過，等到這一切結束，你會去找她，可她卻再也等不到你了……而至於霧歡姐，她可能會把自己徹底封閉起來，因爲你也和她承諾過，你告訴過她會讓她在數序的世界中得到重生，然後在萬衆矚目的殿堂裡和她舉辦婚禮，可你騙了她，你回不去了……至於東方若姐姐……我不知道你和她有過什麼樣的約定，但看得出，她比你要更敢愛敢恨，她能堅持的今天，你別告訴我是因爲她愛這個世界！她愛的人是你！是你啊！而如果讓她知道你的決定，你覺得會發生什麼？你信不信她會毀了這一切，毀了你自以爲是拯救的這個世界？！”林雪把心中的話一股腦全都說了出來。
林森被說的啞口無言，可是許久後，他卻笑着問：“你……是怎麼知道我和帝亞還有霧歡的約定的？”
林雪聞言一怔，跟着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說呢？你不會真以爲你妹妹整天就知道在全球演出，私底下從不與人來往吧？”
林森聽了這話明白了，也尷尬了……因爲說起來，他自從確認林雪安全之後就一直忙着找尋真相，對自己這個妹妹，他的關心可就少得多了。
林雪無語的看着自己這個笨蛋哥哥，想繼續說點狠話吧，又十分的不忍心，因爲即便林森每一次時間行走結束都會對自己的記憶進行重整，但是那靈魂深處的疲憊卻是無法掩飾的。
她想象不出林森在這三十七億年中經歷過什麼……因爲那數字只是聽起來就已經完全沒有概念……
“哥……我知道你很累，也知道你很無奈……但是別這樣……真的……別這樣……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下來……那樣非但不酷，反而會讓更多人傷心……你想想啊，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得救了，可是偏偏你不在了，那我該怎麼辦呢？和祭奠爸媽那樣，每年給你送上一束花嗎？啊？”林雪蹲下來，她一手握緊林森的手，另一隻手擡起來貼在林森的側臉上。
感受着那掌心的溫熱，林森也擡起手，他輕輕嗯了一聲，眼神變了，他最終還是明悟過來。
林雪見狀也眉開眼笑。
可是……
當她正要開口的時候，卻忽然感覺一陣恍惚，隨後，眼中的喜悅全都消失了。
而林森輕輕的對她說：“沒事了，這樣就好。”
……
回到小房子的東方若臉上的平靜終於崩塌，她無聲的哽咽，看得曼妮心疼無比。
曼妮站在一旁，她之前欲言又止的那番話又涌上心頭，同時心裡不斷的給自己打氣道：‘曼妮！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了！趕緊的啊！’
想着，曼妮狠狠的一跺腳，然後拉過東方若的手道：“姐姐，你聽我說，其實森哥他……他……”
曼妮說着說着突然沒聲音了，她臉上的認真也逐漸變成了茫然，隨後是驚慌失措……
東方若看住她：“曼妮？你怎麼了？”
曼妮眨眨眼，然後捂住頭：“我……我……我忘了……怎麼會……剛剛我還記得很清楚的，怎麼會突然什麼都不記得了？！怎麼會這樣？！”說罷，她就無比痛苦的閉上眼，發出悲涼的低吟。
東方若趕緊扶住她，用自己的力量嘗試撫慰曼妮的心神，可是那悲哀太深刻，反倒是影響到了東方若。
也就在這時，東方若清晰感受到了一種決絕。
她頓時如夢初醒，整個人都顫慄起來。
……
“我們能做到的，對嗎？”
“恩！”
……
“啓動最終協議！”
……
“一切的終點亦是起點。”
……
“我們能做到的，對嗎？”
……
“對……”
東方若再回過神的時候，原野已經消失了，她坐起身發現曼妮也不見了。
空蕩蕩的世界裡只剩下她自己。
‘這是哪？’
“這是超元的世界，也可以理解爲由超弦構造而成的鏡像空間。”
東方若一驚，她猛地站起來：“你是誰？你能聽到我心裡的聲音？！”
“是的，這很簡單，意識也好，肉體也罷，既然存在，便都可以被理解。”對方的聲音虛無縹緲，感覺像是從四面八方涌來，又好似就在耳邊。
“都可以被理解……你是神嗎？”東方若收起了警惕並問道。
對方答：“神這詞彙的定義有很多，如果它代表着造物主，那麼在這個超弦構造的鏡像空間內，我就是神，可是離開了這裡，我就什麼也不是了。”
東方若聞言一驚，隨後又問道：“你是量子起源號的核心？！”
對方笑了：“可以這麼說，但確切的答案是，我是它的子嗣，誕生在這顆星球之上，而非遙遠的地球。”
聽到這，東方若心思百轉，她立馬又想到了一樣東西。
“kether……你就是kether，你就是蓋亞之心，對不對？！”
對方沉默了一陣，隨後答道：“是的，他們的確是這麼稱呼我的，不過我都不喜歡，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賽歐什’。”
賽歐什！？！
東方若好像瞬間明白了什麼，但還只是一個不確定的輪廓。
“賽歐什……原來蓋亞之心就是賽歐什……蓋亞之心其實是人類創造的……？！”東方若喃喃自語。
而這時賽歐什卻指正道：“其實，我並不完全由人類所創造，我的前身雖然是量子起源號的核心瑪索，但在與這顆星球融爲一體後，我已經進化爲更高層次的存在，現在的我，應該要遠比瑪索強大。”
東方若聽完這話陷入了沉默，她想了想，然後問道：“那……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你又對蓋亞星做了什麼？”
賽歐什道：“首先，並不是我帶你來到這裡的，是另一股與我相仿的力量將你送到了這裡，其次，我並沒有對蓋亞星的生態或者文明進行過任何干涉，因爲那本身就是有違我的秩序構架的，不過我也感受到了這顆星球的痛苦，以及生活在這這顆星球上的生命的痛苦，但在沒有確定起因之前，我是不會介入其中的。”
不是他？
那是……林森？！東方若現在能想到的也就只有林森了。
可是林森爲什麼要把她送到這裡，難道就是爲了讓她看清自己找到了什麼嗎？
但聽這個賽歐什的話，它根本就什麼也沒有做過啊？
不過轉念一想，東方若又覺得不太對勁。
這個賽歐什雖然給東方若的感覺很強大，但說到底也只是他自說其話，他究竟是不是如他所說的“蓋亞之心”還是需要一番考證的。
所以東方若道：“既然你能感受到我在想什麼，那你應該明白我現在對你的懷疑，所以，要麼證明你的確是無比強大的，要麼就放我走，省的受罪！”
賽歐什聞言卻笑了：“東方若，你很聰明，但你和之前那些闖入者一樣對這個世界有着非此即彼的看待。”
東方若一愣：“之前的闖入者？誰？！”
賽歐什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繼續道：“我的確不是你的朋友，可也不代表我就會成爲你的敵人，所以，只要你願意，我隨時都可以送你離開這裡，讓你回到你的同伴身邊，不過有關這裡的一切都會被抹除。”
東方若聽罷反而不想走了，她笑了，然後道：“那如果我不想走，而是想要留下和你多聊聊，該怎麼辦呢？”
賽歐什答道：“可以的，解答你的困惑並不會浪費我的時間，只不過你真的不擔心你的同伴會遭遇不測嗎？”
東方若：“什麼意思？！”
“善意提醒，他們現在正被異種圍攻，不過短時間是沒有問題。”
被異種圍攻？！
不對吧……林森不是和我說過，異種將由林雪領袖嗎？現在怎麼會又冒出異種來？
難道……玫瑞已經察覺了？！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又聽賽歐什道：“你的思維很凌亂，問題也非常多，需要我一一爲你解答嗎？”
東方國一怔：“可以嗎？”
“當然，首先，目前的異種女皇依然是玫瑞，儘管她的嗣體已經被毀滅了一具，不過這並不會傷及她的根本，然後，玫瑞的確早已察覺林森的舉動，但她並不清楚林森隱瞞了什麼，所以她的對策是將一切可疑的目標摧毀，而量子起源號就是她的主要目標，因此，你們之前遭遇的阻礙只是開始，真正的毀滅還沒有到啦。”
賽歐什回答的十分仔細而清晰。
可是反倒是讓東方若起了疑心，因爲這個以賽歐什爲名的“蓋亞之心”未免也全知全能了吧，它怎麼會如此清楚每一個細節的？
想到這，東方若便試探着問了一句道：“那……你知道一直躲在暗處操控我們的人是誰嗎？”
賽歐什很快就答覆道：“不知道。”
東方若：“額……不知道？你……你剛纔不還挺厲害的嗎？怎麼突然又不知道了？”
賽歐什聞言後立馬耿直的解釋了起來：“我說過，我是這裡的神，但被外界的力量干擾的細節，以及正處在活躍中的變量我是無法掌握的，因此，你的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
東方若皺皺眉，她仔細思考了一下才明白賽歐什的意思。
不過……
“可據我所知，這股力量可能從很早之前就產生了，他們已經成爲歷史，又爲何會出現被幹擾的情況？”東方若問。
賽歐什：“不，你誤會了，我所說的是兩種情形，而你所說的那段歷史，它其實並不是被幹擾，而是仍以變量的形式活躍着，因此我無法給出確定的答案。”
什麼!
居然是第二種情形？這怎麼……不對！這有可能！
……
“戴上面具的他們到底是在演，還是說那纔是他們本來的樣子……”東方若喃喃自語，她懂了，她終於明白爲何林森一直沒能找出第三股力量了。
因爲那些力量的確是不確定的，它們已經從某個人轉化爲某種思想，某種無形的，存在於許許多多的人心中的東西。
它們是變量！對，是正在隨着這個世界的起伏變化而不斷進化的變量！
想到這，東方若豁然開朗，她也順帶明白了林森把她送到這裡的意思。
他的確不擅長講故事，把這些交給這個真正的賽歐什，一切都通透了許多。
於是東方若就放開了問了，她道：“那你還記不記得你當初是怎麼被擊落的？”
賽歐什沉默了一陣後：“這個問題我沒有答案，因爲當年量子起源號墜毀後，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瑪索都處在封凍和消弭的狀態，很多數據也就因此遺失了，所以，我也不記得當初發生過什麼了。”
東方若有點失望，不過好在這個問題現在還不打緊，於是她就順着林森之前整理的時間軸繼續問下去。
“那火種呢？爲什麼只有一顆火種存留了下來？普羅米修斯又去了哪？”
賽歐什：“據我推演得出的結果顯示量子起源號在被擊毀前應該正處在距蓋亞星地表九萬五千米的高度，而且應該是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被突然擊落的，因此只有一顆火種得到了保存，而正如我之前所說，在我誕生之前瑪索也經歷了長達數百年的沉寂，這段歷史是完全空白的，因此請你避開這個區間。”
東方若呵呵乾笑兩聲，心道：‘這還真是堵的死死的，根本一點餘地都沒有啊。’
想着她又問道：“那好吧，那你能告訴我，奎手中的那個後來送給第一薪王勒米帝亞的蓋亞之心是你嗎？”
賽歐什：“不，那只是一個騙局，是第一薪王精心佈置的陷阱，不過可惜的是，她並沒有順利的通過這個陷阱達成她領袖整個薪王時代的夢想，反倒是葬送了她自己。”
東方若一驚：“什麼？！！騙局？那個東西並不是你？”
“對的，不過它內裡包含着一些和我很像的東西，但的確不是我。”
“爲什麼？我該怎麼相信你？！”東方若感覺自己的認知又被刷新了，很難接受。
而賽歐什答：“因爲我已經和蓋亞星融爲一體，你覺得，一個小盒子可以裝得下整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