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離苦隨楊玄微走出大廳,便看見一個妙齡少女,身穿一件白拽地長裙,膚光勝雪,白皙的面龐,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麗若春梅綻雪,神若秋蕙披霜。容色豔麗,秀麗美豔,確是一個美人胚子。整個人秀着一股英氣,光彩照人。這等氣質,絕非一般的凡塵女子能與之相比。
戴離苦愣了一下,不僅是因爲這少女相貌美麗,原來這少女楊玉珠就是剛纔那個女扮男裝的楊小五。楊玄微說道:“玉珠,還不快見過這位太行魔劍的高徒戴離苦戴公子。”楊玉珠說道:“原來這位公子就是太行魔劍的高徒,難怪身手如此了得,失敬失敬。”說罷抱腕拱手。戴離苦連忙還禮,心中尋思道:“姑娘家行禮哪有抱腕拱手的,這位楊姑娘不但容色秀麗,更是一位女中豪傑。”便說道:“久聞楊前輩有一千金,今日一見果真是天生麗質。”楊玉珠說道:“戴公子過獎了。”
這時,楊玉瑋跑到楊玄微身邊說道:“爹,聚龍山傳來呂家案子的消息。”楊玄微問道:“怎麼樣?”楊玉瑋說道:“呂留良和嚴鴻逵梟屍示衆,呂家十六以上的男子全部問斬,十五一下的以及女眷全部爲奴。沈在寬被判凌遲,黃甫奄斬立決。”楊玄微嘆道:“想不到呂家落得這麼一個下場。”
戴離苦問道:“楊前輩,這呂家一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楊玄微說道:“這是雍正七年的事了。當時有個學者叫曾靜之,他寫了一封策反信給了川陝總督嶽鍾琪。這嶽鍾琪是岳飛的後代,曾靜之想勸嶽造反,可嶽鍾琪卻抓了曾靜之。曾靜之在刑部交代說是受了呂留良的影響,於是朝廷又抄了呂留良的家,抄出了許多呂留良的著作日記。在日記中有說滿清是胡虜的話。”戴離苦問道:“那後來呢?”楊玄微說道:“到了雍正八年臘月,刑部判呂留良及子呂葆中剖屍梟首,呂葆中之子呂毅中斬立決。現在,又是這麼一個下場。”戴離苦嘆道:“這一樁案子竟害了這麼多人,真是罪孽。”
楊玄微對戴離苦說道:“戴公子,你有所不知,呂家與我們楊家交情不淺,現在呂家被抄,對我們楊家來說,便是脣亡齒寒。要知道,朝廷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眼下楊家危險了。”楊玉瑋說道:“爹,我們這就召集湖北的各各幫派,先救出沈在寬和黃甫奄。”
此話一說,楊玉珠說道:“萬萬不可。”衆人把目光都放在她身上。楊玉珠說道:“首先,此事萬萬不能由楊家直接出面。現在正處在這種風口浪尖,稍有風吹草動,朝廷必會追查。到時候,別說救人,我們楊家也怕自身難保。現在應先派人再去打探消息。就是要救人,也要確保萬無一失。況且現在他們二人現在到底是生是死我們也不清楚。楊家現在一定要穩住,不能輕舉妄動。”
楊玄微點了點頭。楊玉珠繼續說道:“暗中聯絡湖北的各門各派,做好各種事情發生的準備。第一個是呂家,只怕下一個就是楊家了。所以,秘密派人向日月盟和興漢丐幫送去密信,以便爭取到武林同道。還有,從現在開始提防周圍的任何一個陌生人。朝廷派出的幾個殺手血染江湖,若是招來了這幾個人,後果不堪設想。”楊玄微說道:“還是玉珠考慮的周全——至於戴公子,就暫時留在楊家裝扮成一個僕人,以免多生枝節,打草驚蛇。”戴離苦應道:“一切聽從楊前輩的安排。”戴離苦心中尋思道:“楊姑娘能夠臨危不亂,謀劃諸事,當真不凡。”
晚風輕拂,皓月當空,繁星滿天,薄雲縈繞,宛如天女飄袖。清幽的月光照在庭院之中晶瑩溫潤,灑在小池中波光粼粼,純淨的月光沐浴着寧靜的楊府庭院。
楊玉珠坐在院子裡的小亭中,望着月色,輕吹着她的長笛。就聽身後有腳步聲,楊玉珠回頭便看見戴離苦在院中踱步,便問道:“戴公子還沒休息啊?”戴離苦擡頭看見楊玉珠,淺淺一笑說道:“你不也一樣。”
戴離苦走進小亭中與楊玉珠相對而坐。楊玉珠問道:“在這裡呆的還習慣吧?”戴離苦說道:“很好,也感謝楊家的招待。”楊玉珠說道:“客氣了。”
戴離苦問道:“經常坐在這裡看月色嗎?”楊玉珠說道:“是啊,有的時候自己的思緒不和別人傾訴,便來這裡看月。月朗風清,心情也就在月光中變得清朗而柔軟,總能給我一種清逸嫺靜的感覺。”戴離苦說道:“拂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張生相約鶯鶯,待月西廂下,古琴傳幽思,月下待佳人。”楊玉珠說道:“清光流瀉,意蘊寧融,帶給人無限的沉思和悠然的陶醉。”
楊玉珠說道:“我也不明白,你們武林俠士現在鬧着要反清,究竟是爲何啊?”戴離苦說道:“朝廷殘暴不仁,大肆殺害武林人士,今天你也聽見了,呂家上下多少口人,全部殺害。不是我們想反,朝廷容不得我們漢人。朝廷派出的幾個殺手殺了多少英雄豪傑。”
楊玉珠說道:“冤冤相報何時了。”戴離苦嘆道:“是啊,可是雍正大開殺戒,朝廷苦苦相逼,武林衆豪傑又有什麼辦法。但如果武林和朝廷真的火併,又會造下多少殺孽。”楊玉珠說道:“看不出你還有顆菩薩心腸。”戴離苦說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不管是誰,上有父母,下有妻兒,一人喪命,全家受苦。生靈塗炭,最終受苦的必是萬千百姓,只願早日了結了與朝廷的恩怨。”
楊玉珠說道:“我這兩年一直都幫我爹處理湖北各幫派的事情。現在呂家案子一發,只怕和楊家脫不了干係,這也是爲什麼楊家一直都沒有接武林英雄帖響應反清的原因,我爹是不想在這風口浪尖站在與朝廷的對立面上。”戴離苦點頭說道:“楊前輩這麼做也不無道理。”
楊玉珠說道:“我們黃岡楊家本是北宋楊家將的後代,自古以來也是武林世家,還有楊家刀法和楊家槍法。在明末清初是就已屹立在武林之中,號令湖北各幫各派,也有幾代人了。我爹年輕時就一直致力於反清,後來成家立業了,便淡了當年的熱血。直至現在天地會的武林英雄帖,他是沒有表明他的態度。”戴離苦說道:“原來你們是楊家將的後人,楊前輩年輕時就是反清豪傑。”
楊玉珠說道:“眼下我們楊家最重要的就是呂家的案子。一是自保,二是救人,想方設法救出沈在寬和黃甫奄。不管冒多大的風險,也要救出他們。”戴離苦說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是一旦這樣,就很明顯地站在了朝廷的對立面,也就不得不反清了。”楊玉珠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這時,楊玉珠看見回頭楊玄微從房間裡走出來,走向側房的一個小屋。楊玄微打開門鎖,走進小屋後,關緊了屋門。楊玉珠不知道父親這麼晚走進一個不起眼的小屋裡做什麼,想探個究竟。便對戴離苦說道:“戴公子,你早點休息吧,我去找我爹有點事情。”戴離苦點點頭便離開了。
楊玉珠悄悄走到小屋門口,藉着門縫往裡看。就見楊玄微四下敲了敲牆壁。就見地面打開了個小洞,楊玄微跳進小洞,又把地面合上。楊玉珠心中尋思道:“難怪爹經常一個人悄悄地進這小屋,原來這裡有個洞,有機會我一定要看看這洞究竟有什麼玄機。”這麼想着,便回去休息了......
幾日後,楊玄微剛用過早膳,便有家丁來報道:“老爺,魯湖幫、長湖幫、龍賽幫、樑子幫、洪湖幫、荊山幫還有大洪山、聚龍山、桐柏山、蒼浪山的衆位幫主都趕來了。”楊玄微說道:“好,隨我出去見見。”
楊玄微帶着楊玉瑋,楊玉珠和僕人裝扮的戴離苦走進客廳,十個幫主恭恭敬敬地向楊玄微行了一禮。楊玄微說道:“衆位兄弟莫要多禮,快快請坐。”
衆人坐下後,楊玄微說道:“各位,楊某這次秘密請各位前來,是有要事相商。各位都是和楊某從年輕時就打拼到現在的老兄弟了,我們都反過清。但是現在大家都老了,也沒了當年的勁頭,也該老懷爲安了。”楊玄微頓了頓說道:“可是現在,朝廷就是不讓我們安生。呂案一發,我們楊家危險。衆所周知,我楊家與呂家交情頗深,呂家遭此不幸,我楊家倍感悲痛。這悲痛之餘,還是擔憂啊。第一,那些人還要不要救,第二,如何使我們湖北各家避開這場危難。”
魯湖幫幫主說道:“不管如何,我們也要與楊家同進退,共存亡。”荊山幫幫主說道:“既是如此,不如我們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反了罷。”幾位幫主應聲道:“對,反了。”蒼浪山幫主說道:“現在江湖各門各派都接了武林英雄帖,只有我們湖北各派不曾響應,趁早接了武林英雄帖,一起反清算了。”聚龍山幫主說道:“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衆人叫嚷。
楊玄微說道:“不可,這種時刻我們更不能亂了陣腳。”衆人說道:“那怎麼辦?”
楊玉珠起身說道:“各位叔伯,且聽我一言。此事如果不能有一個周詳的計劃,恐難成事。”轉身對楊玄微問道:“爹,現在楊家還有多少高手?”楊玄微說道:“有的去了江南,有的去了直隸,怕是短時間內也回不來了。現在能用上的只有楊東、楊西、楊南、楊北四大金剛。”楊玉珠說道:“不如這樣,每個幫派出兩個高手,加上四大金剛,共二十四人。兵分三路,第一路先去京師繼續打探,第二路負責接應。第三路前往河南送去密信,爭取日月盟和興漢丐幫的協助。”
楊玄微說道:“玉珠,不管怎樣武林英雄帖我們楊家是萬萬不能接的。”楊玉珠說道:“爹,都什麼時候了,您還不明白呢,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得到武林同道的協助。”楊玄微說道:“你這樣做,不僅害了楊家,還害了湖北各幫各派。”
楊玉珠說道:“那些沒有接武林英雄帖的門派,不也一樣被滅了嗎。”楊玄微說道:“我們和武林門派不一樣,我們湖北是以家族世家爲中心,湖北的各幫派,哪個不是以世族起家。爹當年和你這些叔伯反清的時候,你纔多大。當年爲了反清,差點連命都丟了。不是爹貪生怕死,而是不想因一時衝動而害了湖北各幫各派。”衆人說道:“楊先生,大小姐言之有理啊。”楊玄微說道:“好了,都不要說了,我們湖北絕不反清。”楊玉珠說道:“既然不反清,如何救人。一旦救人,就是造反。”楊玄微說道:“你……你給我閉嘴。”
楊玉珠說道:“試問爹爹,現如今還有別的辦法嗎?”楊玄微說道:“這……”楊玉珠說道:“爹,現在若還不能做出決定,那就無異於坐以待斃。”楊玄微說道:“那你說怎麼辦吧。”楊玉珠說道:“必須聯絡日月盟和興漢丐幫,我們可以暫時不接武林英雄帖。但是一定要與武林各門各派站在一起。其次,向京師派遣耳目,以便打探消息。第三,將湖北的高手聚在黃岡附近,以便不測。我們可以沒有反清的態度,但也絕不能站在武林同道的孤立的方面。”衆人說道:“大小姐所言極是啊。”楊玄微說道:“只要不反清,別的都依你。”
楊玉珠說道:“那就這樣,楊東和楊西去河南。去京師的分兩路,第一路是魯湖幫和長湖幫,主要是打探沈在寬和黃甫奄的情況。人命關天,朝廷隨時都會殺掉他們,所以所去之人必須是腿腳快輕功好的。龍賽幫、樑子幫和洪湖幫多找幾個手段功夫好的,負責接應。”楊玉瑋說道:“恐怕來不及了,或許他們早就被害。”楊玉珠說道:“不管怎樣,也要去一趟。還有,楊南去西湖山打探呂四孃的下落。其餘的人,安排眼線,時刻注意黃岡的一切動靜,如有風吹草動,立即回來相告。”衆人應聲。
各司其職之後,楊玉珠便要出去玩,楊玄微說道:“胡鬧,這時候你還有心思出去玩,老老實實地在家,哪也不許去。”楊玉珠說道:“自從呂家案一鬧,我哪都沒去,天天悶在家裡,都快煩死了,就出去買點東西,玩一會兒。”楊玄微說道:“在家呆着,不許出去。”楊玉珠眼珠一轉,指着房樑說道:“快看,有賊。”就在楊玄微一擡頭的功夫,楊玉珠飛一般地跑出去了。楊玄微說道:“哎……這丫頭。”轉身對楊玉瑋和戴離苦說道:“玉瑋,你和戴公子一起出去,看着那野丫頭。”二人應道:“是。”
三人走出楊府,走到大街上。楊玉珠看看這個,玩玩那個,一路上連吃帶玩,走街串巷,吃喝玩賞。楊玉珠轉身說道:“哥哥,悶在家裡好多天,今天出來,真是快活。”楊玉瑋說道:“你呀,就是閒不住。”楊玉珠說道:“戴公子,自從你來了黃岡,我們還沒帶你好好玩呢,今天帶你在黃岡好好轉轉。”戴離苦說道:“好啊,有勞楊大小姐。”楊玉珠說道:“走,去喝茶去,前面的雅緻茶閣是剛剛開業的茶樓。”
三人走進雅緻茶閣,店家笑盈盈地走來說道:“本店今日開張,楊公子楊大小姐是頭位客官,真是令小店榮幸。”楊玉珠拿出一個紅紙,裡面包着幾個錢,楊玉珠雙手遞給店家笑道:“恭喜發財。”
三人選了一個角落坐下。楊玉珠對店家說道:“三杯上好的觀音。”“好的。”戴離苦看了看店家又對楊玉珠笑道:“你給店家錢,爲何那店家連看都不看,就不怕我們楊大小姐少給了人家。”楊玉珠笑道:“這是我們黃岡的風俗。店鋪開張價格優惠,第一個顧客隨意用紅紙包點錢,雙手交給店家道個喜,店家接過錢也不點看,以表示好爽。”戴離苦說道:“原來是這樣。”楊玉珠說道:“第一天開張,最忌諱賒賬借錢,稱爲‘未收先出’,財喜欠佳。還有,門店的門檻處不能坐站,店子的櫃檯也不得敲打。”戴離苦點點頭。楊玉珠說道:“戴公子,我黃岡歷史悠久,有着獨特的鄂東文化,小吃特產更是不計其數。這裡的茶閣酒館在黃岡都是最好的,經常還會有評書和黃梅戲呢。”戴離苦說道:“不難看出你這生活蠻滋潤的,你爹和你哥定是拿你當寶貝一樣寵着。”
楊玉珠對楊玉瑋說道:“哥,咱們出去買點小吃。”轉身對戴離苦說道:“我倆出去買點東西,馬上回來。”
兄妹二人剛出去時間不大,便走進五名年輕女子。戴離苦看着爲首的那位,身穿身材青色綢衫,紅暈的臉頰,雙目深黑,顏若朝華。儀態中透着幾分英氣,幾分豪態,令人不敢逼視。
五人進來便找了個位置坐下,要了五杯茶水。楊玉珠和楊玉瑋二人進來,楊玉珠說道:“戴公子,久等了吧。”
就在這時,那位女子飛來一隻杯子,楊玉珠“啪”地伸手接住說道:“好力道。”那女子箭步上前,說道:“玉珠,看招。”說着一掌擊出。就見楊玉珠身子一側,擡臂便是一個攔手,這個攔手其勁看似雖剛,但非柔莫能達。那女子一招“閃電飛虹”,這一招的招式與力道結合得恰到好處。楊玉珠先是退了一步,伸出右手使出一個圓轉的手法,順勢借力。那女子先是進了兩步,緊接着一招連着一招。楊玉珠說道:“好一個五湖三才掌。”這麼說着,就見她一招“拖泥帶水”,右手雲袖飄動,宛若流水,左掌卻重滯之極,便似帶着千斤泥沙一般,輕靈沉猛,兼而有之。戴離苦心中驚道:“楊家掌法十七式,百聞不如一見,今日也是開了眼了。”再看那女子身法滑溜,輕靈躲閃,緊接着猱身而上,楊玉珠突然間手足齊動,左膀右臂,雙足頭錘,連得胸背腰腹皆盡有招式發出,無一不足以傷敵,這一招名作“無中生有”。
楊玉瑋說道:“這‘無中生有’原本在‘拖泥帶水’之前,妹妹逆施此招,卻無半點瑕疵,當真是絕了。”那女子手扶着旁邊的桌子,身子一個倒翻,頭下腳上,全身光憑一隻手撐着桌子爲支點。戴離苦心中暗道:“好輕功。”待那女子落地,楊玉珠踢出一腳,這一腳恍恍惚惚,隱隱約約,若有若無,那女子哪曾防備,便中了這招。一來這女子內力深厚,二來楊玉珠也沒使內力,便沒傷着這女子。楊玉瑋說道:“好一個‘行屍走肉’。”楊玉珠將招式一收。
楊玉珠說道:“燕飛,別來無恙。”那女子說道:“好久不見——楊大哥別來無恙。”楊玉瑋行了一禮。那女子看了看戴離苦問道:“這位公子是……”楊玉珠說道:“這位便是太行魔劍的高徒戴離苦戴公子——這是我的好朋友,五湖門掌門張燕飛。”戴離苦說道:“原來是五湖門的張掌門,失敬失敬。”張燕飛說道:“太行魔劍的高徒果真是一表人才,在下張燕飛見過戴公子。”
衆人坐下後,楊玉珠問道:“燕飛,你怎麼來到黃岡了?”張燕飛說道:“找你呀。對了,你們楊家接了武林英雄帖了嗎?”楊玉珠說道:“別提了,我們正爲呂家的案子發愁呢。”張燕飛說道:“這呂家慘遭滅門,鬧得人心惶惶。”楊玉珠低聲說道:“你是我的好姐妹,這些事情和你說。呂家被滅,楊家和呂家關係甚密,況且我爹年輕的時候又反過清,在這風口浪尖,哪還有心思接武林英雄帖。”張燕飛問道:“那你們打算怎麼辦?”楊玉珠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時時小心處處謹慎。其實我和我哥還是想和武林同道一起反清的。一來我們是家族,一旦反清,必遭滿門抄斬。二來,楊家正在呂家案子的節骨眼上,更不能有任何風吹草動。”張燕飛說道:“言之有理。”
楊玉瑋問道:“楊家現在不與別的門派往來,也不知道江湖現在怎麼樣了?”張燕飛說道:“各門各派都已開始響應反清,以天地會,日月盟,興漢丐幫爲主,還有各地的門派幫會。陳鷹揚範尚賢周維楨正籌備武林大會的事,整個武林如火如荼。”楊玉珠問道:“那武林大會沒說什麼時候嗎?”張燕飛說道:“時間還沒定,地點大概在河南信陽。到時候江湖各個門派、幫會、世家、鏢局應該都會齊聚信陽。”戴離苦說道:“陳鷹揚一召開武林大會,便又有熱鬧了。”
楊玉珠問道:“還有哪些大的門派沒有響應?”張燕飛說道:“眼下只剩你們黃岡楊家和山東劉人傑,天地會和通玄莊打算去聯絡劉人傑。”戴離苦說道:“山東四大拳派是螳螂拳、孫臏拳、四通捶、文聖拳。那劉人傑乃是四派總掌門,精通四家拳法,武功高強,也不是什麼等閒之輩。”楊玉珠說道:“這劉人傑也是山東武林的一大領頭羊,勢力遍佈整個山東,山東四大拳派的掌門都要聽命於他。”
這時,一個帶刀的小嘍囉跑進來說道:“楊大公子,楊大小姐,樑子幫在城外南坡遇到一塊好肉,卻發現是個硬骨頭,啃不動。本想鬆口算了,哪知人家抓住二當家的不放手。”楊玉珠問道:“是什麼人?”那嘍囉說道:“十多個人,好像是鎮遠鏢局的。”楊玉瑋問道:“鎮遠鏢局,不知道是誰的生意?”楊玉珠說道:“去了就知道了,都是江湖中人,看看咱們楊家的面子值多少錢了。”那嘍囉問道:“要不要找楊老爺和我們幫主?”楊玉珠搖搖頭說道:“殺雞焉用牛刀,一個鏢局,我們幾個去看看。”戴離苦聽得一頭霧水問道:“什麼好肉,什麼硬骨頭,怎麼啃骨頭還啃出個鎮遠鏢局?”三人聽罷大笑,楊玉珠說道:“這是湖北黑道上的話,‘好肉’就是有一批錢財過來,那麼幫派便可以下手了,‘硬骨頭’證明人家不好對付。”戴離苦聽罷說道:“原來是這樣。可是怎麼湖北幫派攔路劫道,你們也不管。”楊玉珠嘆道:“現如今這世道黑白顛倒,逼良爲娼,落草爲寇的比比皆是,有的幫派手頭緊了,不免做些這樣的勾當,倒也正常——走吧,我們看看去。”衆人便向黃岡城外南坡走去。
這幾人到了城外的南坡,就見有百多左右的人圍着十多個人。戴離苦心中尋思道:“這百多人應該就是樑子幫的。”再看中間被圍的十多人,押着幾車貨物,上面寫着“鎮遠鏢局”四個大字。爲首的那人高瘦身材,黝黑的麪皮,又黑又瘦的臉上高挺的鼻樑,一對不大的雙目閃露這寒光。就見他將一把刀架在一人脖子上,那人動彈不得,顯然是被點了穴道。戴離苦說道:“那個被點穴道的應該就是樑子幫的二當家的吧。”
楊玉瑋高聲說道:“英雄手下留情。”那人轉頭看來,這邊四人走過去。楊玉瑋拱拱手說道:“敢問英雄貴姓,且先報個名號。”那人瞧了楊玉瑋一眼說道:“江湖匪類,也配知道我的名號。”旁邊一個樑子幫的嘍囉叫道:“你說話注意點,知道這是誰嗎,這可是......”楊玉珠擡手打斷了這嘍囉,楊玉珠微微一笑,說道:“這位英雄,兄弟們也是爲了混口飯吃被逼無奈,請英雄高擡貴手,我們這裡給您賠個不是。”那人冷笑道:“看來你們這些草寇也是欺軟怕硬之徒,憑本事說話,你們若贏了我這雙掌便了卻此事,不然的話,都留下一條手臂再走。”楊玉珠說道:“在湖北這地方,看在我們黃岡楊家的薄面上,大家不妨交個朋友,干戈化玉帛。”那人聽罷大笑道:“久聞黃岡楊家大名如雷貫耳,豈是你們這些鼠輩冒充的。若不露兩招真本事,豈不是狐假虎威。”楊玉瑋說道:“既是如此,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那人一掌打去,拍向楊玉瑋小腹,那人剛剛觸上楊玉瑋,便覺得楊玉瑋小腹肌肉顫動,同時胸口向內一吸,倏地彈出。那人一驚,楊玉珠在旁邊說道:“認得這招‘心驚肉跳’嗎,楊家的‘楊家掌法十七式’。”那人一招“五龍擺尾掌”,行走如龍,迴轉若猴,換勢似鷹,威猛如虎。楊玉珠看着那人的招式心中尋思道:“此人的路數倒是八卦掌法,莫非他是......”這麼想着,便對楊玉瑋說道:“哥哥,使‘無中生有’。”楊玉瑋擡頭向天,渾如不見,掌力一出,厚實雄渾。那人一招“停身搬口掌”,虛實莫測,脫身化影。楊玉珠說道:“下一招‘倒行逆施’。”就見楊玉瑋突然到過身子,拍出一掌,這一掌逆中有正,正反相沖,自相矛盾。那人雖沒看明白,倒也不慌亂陣腳,一招“片葉掌”打去,意如飄旗,氣似雲行,滾鑽爭裹,動靜圓撐,踢打摔拿融於一體。楊玉瑋一招“杞人憂天”翻身打去,那人身形一閃。
楊玉珠說道:“二位不要打了,看這位的身手,想必定是八卦門掌門王維遙王掌門。”那二人聽罷連忙收手,那人笑道:“這位姑娘好眼力,在下正是八卦門掌門王維遙。”楊玉瑋說道:“王掌門,我楊家的‘楊家掌法十七式’豈是旁人能冒充的。在下楊玉瑋,這位就是我妹妹楊玉珠。”王維遙說道:“想必也只有楊氏兄妹有這等掌法,剛纔王某言語之中多有無禮之處,還望海涵。”楊玉珠說道:“不妨事。”王維遙看着戴離苦和張燕飛問道:“這二位是?”“在下太行魔劍門下戴離苦見過王掌門。”“在下五湖門掌門張燕飛見過王掌門。”王維遙說道:“原來是這二位,江湖上也久聞二位大名了。”
楊玉珠笑道:“也不知這是趟什麼鏢,要王掌門親自押送。”王維遙說道:“這裡並非什麼金銀財寶,而是我從江南運來的兵器火種,運往信陽。”楊玉珠問道:“這麼多兵器火種,運往信陽幹什麼?”王維遙說道:“信陽是興漢丐幫和日月盟的總舵,這批兵器火種運去交給範尚賢和周維楨,以助他們二人籌備反清物資。”楊玉珠說道:“原來是這樣。剛纔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完全是場誤會,王掌門莫放心上。”王維遙擺擺手說道:“怎麼會呢。”楊玉珠說道:“王掌門,早就聽聞八卦門鎮遠鏢局的名聲,江湖上一多半的鏢行生意都是您的,爲了此次反清大計,鎮遠鏢局聯絡各門各派,也是功不可沒啊。”王維遙說道:“楊姑娘就別取笑王某了,哪個幫派不是功不可沒。王某做得也不過九牛一毛。”
楊玉珠說道:“王掌門一路長途也辛苦了,既然路過黃岡,不如就在此歇歇腳,也好讓我們盡一下地主之誼。”楊玉瑋也說道:“是啊,我們也是初次見面,也應好好長談一番。”王維遙說道:“只是陳某押運的這鏢事關反清大計,王某豈敢大意。”楊玉珠說道:“到了黃岡有我們楊家您還怕什麼,我這就安排樑子幫負責看護,若有半點差池,拿我兄妹二人試問。”王維遙說道:“楊姑娘言重了,既然楊公子和楊姑娘這麼說,王某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楊玉珠說道:“今日戴公子,王掌門和燕飛都在黃岡,不如我們就去東坡赤壁玩賞一番。”衆人說道:“好。”
衆人走到城北,但見城北一山陡峭如壁。楊玉珠說道:“正是因爲這山陡峭如壁,山石赤紅,故此得名赤壁。”衆人點頭。
步入飛檐斗拱的赤壁正門乾坤閣,洞秦磚小路直上八卦橋,經鎖春臺,繞樓花園,過蜂腰橋、泛舟池,這裡正是當年蘇東坡泛舟作賦,酹江邀月之地。池岸斷壁上,昔日江水沖刷的遺蹟仍依稀可辨。池東空地上聳立着一尊高大的白色蘇軾全身立像,面對大江長天,衣髯飄逸,凝神佇立。崐越蘇軾像,迎石壁拾階而上,便是二賦堂,堂中央,一木壁頂樑而立,木壁前後分別刻有前、後《赤壁賦》,字大如拳。
衆人向二賦堂西南行走十餘步,便見酹江亭,面江臨壁而建。亭內嵌有康熙臨摹元代人書法家趙孟頫的手書《前赤壁賦》書貼石刻和歷代名人石刻。亭西側並立着坡仙亭,內有蘇軾親筆草書的《念奴嬌.赤壁懷古》詞和靠別黃州崐時所作的《滿庭芳.歸去來兮》詞,及其手繪的月梅圖、壽星畫像和清黃州知府郭鳳儀速寫的《東坡老梅》等石刻。坡仙亭西下十餘步爲睡仙亭,亭內放置着石牀石枕。戴離苦說道:“相傳當年蘇東坡同友人遊赤壁時,曾醉臥於此,想不到亭內石牀石枕尚在。”
楊玉珠點頭說道:“來到這裡,就不得不提到一個人,那便是蘇東坡了。這酹江亭始建於宋代,原名酹目亭,取蘇軾《念奴嬌·赤壁懷古》詞‘一樽還酹江月’之意。酹江亭內嵌有歷代名人的書畫碑刻十四塊,其中還有滿清先帝康熙御書《赤壁賦》。”楊玉瑋說道:“妹妹,我們去棲霞樓上吧。”楊玉珠點點頭。
衆人來到棲霞樓,棲霞樓爲三層,此樓明顯是宋代建築風格,棲霞樓重檐疊角,卓躒雄傑,流丹飛碧,輝煌瑰麗。楊玉瑋說道:“此樓在北宋初年就瑞慶堂舊址興建。背山面江,以落日晚霞、映紅樓臺而得名。當年蘇東坡在黃州時最喜遊此處,贊爲‘郡中勝絕’,並寫有夢遊棲霞樓詞《水龍吟·小樓橫載春江》。南宋戴復古遊此,寫有《棲霞樓即景》。”
戴離苦說道:“聽聞此樓在北宋初年就有‘不登棲霞樓,枉到赤壁遊’之美稱。”王維遙說道:“據說當年蘇東坡午睡初起,於座榻之上,見水上風帆來來往往,遠望見水空相接,一片蒼茫,不禁詠詞一首。”張燕飛說道:“莫不是那句‘縱一葦之所如,凌萬之茫然。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終,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楊玉珠說道:“不錯不錯,正是此句。”
衆人走進棲霞樓坐下,棲霞樓一直是赤壁最高樓。衆人眺望波濤浩瀚的長江,只見煙籠沙洲,江渚上蘆葦蕩蕩,時清風徐來,心境開闊。或皓月當空,銀鱗魚躍。煙波渺茫,水波不興。白露橫江,水光接天。見此等美景,衆人皆是驚歎。
楊玉珠問道:“現在武林各門各派都準備的怎麼樣了?”王維遙說道:“按照陳鷹揚和範尚賢等人的計劃,由天地會、通玄莊以及金龍幫首先在江南起義,將聲勢搞得越大越好,目的就是要將朝廷的兵力全部轉移到江南。這三支隊伍若聯手,勢力將遍佈整個江南,那麼朝廷在北方的兵力就會空虛。北方各門派趁勢在各地起事,將朝廷的兵力分散到各地。那麼直隸京師就沒有多少兵力了。這時,興漢丐幫和日月盟的人馬一路北上,在直隸由滄州門掌門崔磊負責接應。而我則在京師裡應外合,這樣便可直取京師。”
楊玉珠點點頭說道:“這等計劃再好不過。”王維遙說道:“這時,還需要一個人幫助做後援。這個後援的作用至關重要,他可以扼制河南、安徽、江蘇三省的官兵向京師支援。”楊玉珠說道:“你說的這個人是山東四大拳派總掌門劉人傑吧。”王維遙點頭說道:“只是劉人傑現在是什麼態度我們並不知道。”
楊玉珠說道:“劉人傑若能反清,向北聯絡滄州門掌門崔磊,兩省的英雄兵合一處,便可直接威脅京師。”張燕飛說道:“假如江南的各個幫派起義,朝廷必派兵圍剿,其他門派再在各地滋事。京師的兵力一但空虛,劉人傑和滄州門崔磊聯手威脅京師,日月盟和興漢丐幫就能沿着太行山直接北上攻打京師。由此看來,劉人傑能否反清,關係甚大。”
這時,門外見走進一人闊步走進一人。戴離苦回頭一看說道:“大哥。”此人正是七兄弟中的結拜大哥時遺臣。時遺臣扭頭見戴離苦也在這裡說道:“六弟,你也在這裡,我正找你。”戴離苦說道:“大哥,快坐過來。”
時遺臣坐下後問道:“四位是……”戴離苦依次說道:“這是楊家的楊玉瑋楊公子,這是楊玉珠楊姑娘,這是五湖門的張燕飛張掌門,八卦門的王維遙王掌門。”時遺臣說道:“久聞幾位大名,在下時遺臣有禮了。”楊玉瑋說道:“聽聞少林五老的五枚師太有一位弟子,習得五枚真傳,想必就是這位時公子。今日一見,氣度不凡。”時遺臣說道:“不敢當。”楊玉珠問道:“時公子和戴公子認識?”戴離苦說道:“我們曾是偶然相遇,之後結爲兄弟,他是我大哥,我是他義弟。”楊玉珠說道:“當真是英雄相惜。”
戴離苦問道:“大哥,你怎麼會在這?”時遺臣說道:“我這是要去山東找劉人傑,送去武林英雄帖,請他一同反清。恰逢路過黃岡,想着若到這東坡赤壁看看,也不虛此行。便到這裡歇歇腳,喝點茶水。”戴離苦說道:“哦,是這樣啊,剛纔我們還談論劉人傑呢。”張燕飛說道:“如此甚好,若聯絡了劉人傑,反清便多了一股力量。”時遺臣說道:“兄弟,不如你與我一同前去。”戴離苦聽罷說道:“好啊,兄弟求之不得呢,也結識一下那劉人傑。”一想又低頭說道:“只是,我現在暫住在楊府,若是要走也得先向楊老先生辭行。”楊玉瑋說道:“戴公子再在這裡多住幾日吧,這麼快便要走。”楊玉珠也說道:“是啊,也不急於這幾天。”戴離苦說道:“感謝二位的好意,只是眼下我和我大哥確實還有要事要做,請恕失陪。”楊玉珠一聽說道:“好吧,既是如此,我們也不強留。”
戴離苦到楊府辭別了楊玄微,便離開了黃岡,和時遺臣一路向北直奔山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