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鯉出現在他辦公室裡,並不出乎他的意料。
今天的她和那天的驚慌失措、後來的恨意綿綿都不同,今天的她一襲白裙,神情淡然,眉間藏着幾許憂鬱和怯懦,站在那裡手足無措,像是朵風中百合,柔弱的惹人戀愛。
邱承彥上午開會的時候就聽秘書報告說。有個姓蒲的女孩子等在門口一定要見他,無論前臺小姐怎麼向她解釋,邱總在開會、沒有預約不能進,她就是不肯離去。
她的執着勁兒,跟三年前比有增無減。
邱承彥心底又漾起層層的愛意,想把她一把摟過來,在懷中把她融化。
他不在乎再囚禁她一次,他要讓她成爲被他囚禁的寵妃,一生只爲他一人而活。
他上下打量着她,故意什麼都不說,嘴邊泛起似笑非笑的神情。蒲鯉站在那裡愈發窘迫,他卻像看一場好戲似的。等待這場戲進入引人入勝的高潮。
“邱承彥……”她終於忍不住,先開口叫了他的名字。
她發現她對這三個字的免疫力越來越差,叫他的名字時,一次比一次溫柔。
她避開他逐漸變的炙熱的目光,對他說:“邱承彥,其實我也不想再來麻煩你……可是我沒辦法。你今天把我的耳釘拿掉,我們兩清了。”
她的一番話,簡單直白的像是在下命令。透着要與他老死不相往來的決絕。
邱承彥壓抑着心底的不快,又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大男孩。他不疾不徐的踱步到她跟前,眼中藏不住興奮和得意。“怎麼了?”他的默尖幾乎貼在她臉頰上,“我記得某位小姐曾經說過,上次是我們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面……呵,這才過了幾天,這麼快就等不及了?”
“我是說過那是最後一次見面,可我沒想到你在跟我玩心眼!”
“玩什麼心眼?你倒是說說看!”
“你……”她憤然擡起頭,倒對上了他那雙戲謔的眸子。
“邱承彥你別離我太近……”她厭惡的推開他,卻被他反手將手腕握住,她又被牢牢的控制在他身前。
他的手又觸上她珍珠似的小耳垂,低聲笑道:“別離太近?不離近一點,我怎麼幫你把耳釘取下來?”
屈辱的淚水泛上她的眼眶,淚珠滾落在他手背。
他一貫會欺負她……從前是,現在更是。從前被他囚禁,現在離開了他,卻又輕易被他牽在手心。
他用脣去吻掉她臉上的淚……淚水浸在他脣上,帶着三年前的淒冷絕望。
“別耽誤時間了……”蒲鯉的小手在他身前輕輕一推,面容冷凝似是千年不化的雪。“邱先生,就算您這是幫我最後一個忙……”
“你就這麼不願意看見我?”
“看見你有什麼好處嗎?”她看着他。眼中充滿失望和憤怒,“看見你……我就會想起小輝的死……”
“你弟弟的死跟我無關!”他低吼,“蒲鯉,我會幫你查清楚到底是誰在背後使詐……可是你也別忘了。我奶奶的死,是你直接造成的!”
“對……是我……”蒲鯉苦苦笑着,“我害死你奶奶,你下面是不是還要告訴我。我爸媽害死你爸媽?我們蒲家欠你們的債永遠換不清?”
“夠了……我實在受不了!”她掙脫開他的懷抱,冰冷的回憶麻木了她的感情,“邱承彥,我們兩家恩恩怨怨這麼多,我們之間永遠沒有任何可能……你放過我吧,我們彼此一條生路難道不好嗎?”
“不好!”邱承彥心裡一疼,咬牙切齒,“蒲鯉……你剛纔那句話說錯了。我們兩個之間……根本不可能兩清!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註定你跟我要糾纏一生!”
“蒲鯉,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放你走!”
她心裡有些震撼,夾雜着些許感動。
他的話竟讓她產生了安心的感覺……他不會放她走。她註定是他的人,這是前世的命定,是姻緣輪迴的結果。
可是他們又怎麼在一起呢?家仇像是一座連綿不絕的山,隔斷了對岸的兩人,他們只看到彼此眼眸中的仇恨。
“不會放我走?”她含着淚苦笑,“好……邱承彥,那你娶我。”
他一怔,萬萬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
“怎麼了?你不敢娶我,不敢跟我結婚?你怕我在你枕邊報復?”
“你什麼意思?”
他直視着她的雙瞳,烏黑晶亮一如初見的那刻。只是如今那裡面藏了太多他看不懂的東西。
他不是沒想過娶她,只是不想在這種不明不白的情況下娶她。
他希望所有事情終有一天水落石出,他希望所有家仇終有一天煙消雲散,那時,他願意牽着她的手在神靈前發誓,用盡一生去守護彼此。
而現在一切都還沒有守得雲開,更何況他的身後是徐斐斐。蒲鯉根本不是那個女人的對手……
“你在猶豫什麼?”蒲鯉的眼神像在看一個表演拙劣的小丑,“不是要和我糾纏一生嗎?不是永遠都不會放過我?那你娶我啊……你不敢嗎?”
他鬆開她的手腕,眯起眼睛,又換上那張冷酷的嘴臉。
“不是不敢……”他冷冷說道,“不過據我所知,蒲小姐現在有未婚夫吧?”
“未婚夫”這三個從他口中說出來,像三把匕首刺進他胸膛。他勉強支撐自己,繼續一步步朝她逼近。“蒲小姐的未婚夫似乎是個醫生……江灣市的‘一把刀’?呵……肯放棄一切追隨你來這,讓你在他眼皮子底下跟另一個男人不清不楚,對你還真是不薄啊!”
“你住口……”
蒲鯉恨恨的看着他,無論怎樣,她不願意任何人侮辱高禮文,包括他。
而他的邪惡一旦被挑起,便像森林大火熊熊無盡。他不但不住口,反而邪魅的笑着。手指像是不經意般,輕佻的滑過她小巧的耳垂,“呵……你的未婚夫還要看着你,戴着別的男人送的首飾……”
“邱承彥!”她被激怒,“你快點給我摘下來!”
她的臉憋的通紅的樣子,更像是跟他打情罵俏。
他很滿意這種狀態,更加肆無忌憚的嘲笑她,“不錯嘛……你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這對耳釘只有我能拿的下來!”
“我讓你快給我拿下來,你聽不到嗎?”
“我覺得你戴着很好看……”他的目光在她臉上細細掠過,滿含笑意,“怎麼?你未婚夫說不好看嗎?”
“邱承彥!”
“蒲鯉……你可要記住,”他的神情冷下來,“這對耳釘是特製的,只有我能解下來……不過也得看我的心情,我心情好了……自然會幫你。可你若搞的我心情不好……你就一輩子別想拿下來了!”
“邱承彥……算我求你好不好?”她垂着頭,嬌嬌弱弱的口吻讓人不忍拒絕。
她的眼角似乎還帶着兩滴淚。
她艱難的拉住他的手,搖晃他的胳膊,時光恍惚間回到從前,邱承彥心底一陣清冷失落。
“承彥……”她的口氣緩和下來,“要怎麼做你心情才能好?你就幫我摘下來吧……我求你了……” Www◆Tтkā n◆c o
“你求我?”他臉色更加沉鬱,“求我……就是爲了另外一個男人?求我給你摘下來,就是爲了不讓你那寶貝未婚夫看到。對不對?”
“承彥……”
“蒲鯉!”他蠻不講理的大吼,“我現在心情更不好了……我不幫你摘,我偏要讓所有人都看到!你……戴着我送你的東西!”
她沉默,眼光黯然失色。
她早就該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她什麼時候求他管用過?
她的心垂落谷底,腳步機械的往門口移動,神情木然的離開。
“等等!”邱承彥在她身後喊道,她停住腳步,漠然回頭,看到他的眼神中閃着不一樣的光。
他把她拉回來,往前一推,她差點站不穩,扶住他的辦公桌。
一張表格拍在她跟前,頭頂傳來他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把這個填好……也許我心情會好點,答應你的要求。”
她拿起表格仔細看看,是一張入職申請表,公司名稱赫然寫着“maryqueen”。
她的手在微微發抖,職位那一欄填着的是,總裁私人助理……
“這是……”
“我那天就說過了……你被maryqueen錄取了。”邱承彥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笑。“你把它填好交給人事部,明天就來公司報到!”
“可我不想……”
“你的耳釘還想摘嗎?”
她不說話,只是默默看着他表情裡被隱藏的狂妄笑容。
“好吧……”她服了軟,“可是這個職位跟我想的不一樣,我應聘的是……”
“啊,對!”邱承彥好像恍然大悟的樣子,拿過表格在職位一欄塗改了幾筆。
重新遞給她,他臉上是比剛纔更要過分的壞笑。
“剛纔表格上的職位確實有錯誤,”他笑道,“是我手底下的人辦事不力,連這點小事都弄不清。”
“什麼啊……”
“現在看看,公司給你安排的職位……應該是這個!”
蒲鯉定睛一看,他把“總裁私人助理”之間又加了兩個字。
總裁“貼身”私人助理……
她的臉變的像天邊雲霞,看上去粉面含春的樣子,格外嬌俏動人。“邱承彥,你……”
他滿意的笑笑,悠閒地坐在桌後的老闆椅上,“簽上你的名字,交去人事部吧!”
“歡迎加入maryqueen!”他得意的翹起嘴角,“‘貼身’私人助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