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零零散散的文件,那些觸目驚心的數據,都像怪物一樣張着血盆大口看着徐斐斐。
她的手不由得一顫,連連向後退了幾步。她的臉色開始變的蒼白,眼中的柔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末日之前的恐慌,和魚死網破的決絕。
她的雙脣顫抖,背上冷汗涔涔。她僵直的站在那裡許久。才擡起頭來看向邱承彥,“你……你是從哪弄到的這些?”
邱承彥嘴角掠過一絲勝利的微笑,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徐斐斐,心中久久積鬱的不快,似乎都隨着她這番慌亂絕望的表情而消散,一種大仇將報的快意在胸前縈繞。
他的眼前閃過蒲鯉蒼白無助的臉、她淒涼的背影和默默落在臉頰的淚。
他的腦海中又不自覺的回想蒲鯉在獄中被人凌辱折磨、那噩夢般的一幕。
現在這些即將結束……這一仗他志在必得,他欠了蒲鯉太多,只能用後半生所有的時間去償還。
“徐總,”他冷冷的聲音響起,高大的身影漸漸逼近徐斐斐,又變回那個地獄走出的魔。“徐總這麼大的秘密,做的還真是滴水不漏。”
“邱承彥。你……”徐斐斐漲紅了臉,一雙眼睛瞪的幾乎要凸出來,“原來你一直在暗中查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他凌厲的眼光掃過她慌張的臉,“你自己做出了醜事,總有一天會被所有人知道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醜事?”她的眼中流露憤慨,“邱承彥,你這話說的也太沒良心了……我拼命撈錢是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你!”
“不要把話說的那麼漂亮!你爲了我?”他冷笑。“你難道還不瞭解你自己嗎?你從來不會爲了任何人的,徐斐斐……你這一生,最愛的始終是你自己!”
“你和我在一起,不過就是爲了得到邱氏……現在你的目的達到了,你拿到了邱氏,我也被困在你身邊,可你還是貪心不足,你想要更多的錢,要更大的地盤,要更輝煌的成功!所以你纔想了這種下三濫的辦法!”
邱承彥將那幾分文件重重的摔在地上,薄薄的紙居然也能被摔得啪啪響。
那響聲像是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徐斐斐的心上。她的雙腿一軟癱坐在椅子上,顧盼生輝的面容已然憔悴不堪。她的手捂在心口,看上去一臉的悲痛欲絕,狠毒的目光中卻又透着隱隱的不甘。
她怎麼會甘心就這樣敗下陣來……她擡起眼來看着他,美麗的眼睛如帶着劇毒的罌粟花,狠狠看向他,咬牙啓默的說,“是林夏……是那個死丫頭!是她告訴你的對不對!”
她猛的站起身,揪住他的衣領像個潑婦一樣大吵大鬧。“邱承彥……你不過就是爲了蒲鯉那個小賤人!我給你的還不夠多嗎?爲什麼你還是要想着她?還是要爲了她跟我作對!”
“你錯了!”邱承彥怒喝,抓住她的手將她推倒在椅子裡,“徐斐斐……其實我早就開始懷疑你了,就算沒有林夏我也會調查你!就憑你的能耐。支撐拉斐集團都是勉強,你哪裡會來那麼多的錢,多到可以收購我們邱氏!現在我總算明白了……”
他步步逼近她,他的身影將她蓋住。剎那間她似乎不能呼吸。
“我總算明白爲什麼你會有那麼多錢……”他像捏一隻小兔子似的把她從椅子上提起來,她的雙肩幾乎要被他捏碎,“原來市面上那六隻股票全是空殼……原來你用這種卑鄙的手段非法集資,讓所有的投資者替你買單!你已經觸犯了法律……徐斐斐,我會把你交給檢察機關,連同這些證據一起!”
他輕笑,冰冷的眸子中沒有絲毫曾經歡愛過的流連。“徐斐斐,你也很懂這些事情……你可以自己算算。這樣的數目,夠你做多少年的牢?”
“不……不……”
“還有!”邱承彥打斷她的話,嘴邊露出一絲邪惡的微笑,“我會告訴阿龍。讓他安排人在裡面好好的‘招待’你……就像當初你‘關照’小鯉那樣!”
他的手一鬆,徐斐斐身子一軟,失去平衡倒在他腳邊。
她的臉色慘白,頭髮凌亂,臉上精緻的妝容被淚水衝花,看上去像個演出失敗的小丑。
她跪在邱承彥的腳邊,匍匐着身子不停的顫抖,像一條狗似的衝他搖尾乞憐。
邱承彥突然想起那時,他也是這樣求她放過蒲鯉的。
他的心突然狠狠一疼,不是爲了她,而是爲了蒲鯉曾經受過的的傷害。
“承彥……承彥你不可以這樣對我!”徐斐斐擡起淚眼,“我這樣做都是爲了你啊……我怕你離開我,我以爲……我以爲我有了更多的錢,有了更強的實力,你就不會再離開我了……”
“所以我纔會集資……我的這些錢也都是花在你身上啊……”她漸漸語無倫次,求生的本能讓她放下所有尊嚴。然而嫉妒卻像一條攀在脖子上的毒蛇,輕輕咬一口,毒液便讓她完全喪失理智。
“承彥……那個蒲鯉什麼都沒有,可你還是對她念念不忘……她能給你什麼?她憑什麼得到你的愛!可是我……我能給你的更多,我可以給你全世界……承彥,只要你替我保守這個秘密,我向你保證……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我知道你對我收購邱氏一直耿耿於懷……現在我把它還給你好嗎?我不光還給你邱氏,我把整個拉斐都給你!只要……只要你不向警方舉報。只要你還在我身邊……我什麼都肯爲你做,真的……”
邱承彥心底爬過一絲悲涼,他看着她哭紅的眼睛,苦苦哀求的神情,面如死灰的臉……她似乎傷的很重,很像一個爲了愛情奮不顧身的女人。
他突然覺得這一幕很熟悉。
他的拳頭緊緊握起,牙默咬的咯咯響。他慢慢伏下身子,嘴邊還是那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他輕輕皺起眉頭。又緩緩舒開,他挑起她的發,冷冷的眼神似是要刺穿她的心。“你……這是在求我?”
徐斐斐不明白他的用意,忙不迭的點頭,“是……是……”
“你覺得求人管用嗎?”
“什麼?”
“我問你……你覺得‘求’這個字,真的這麼管用嗎?”陰雲在他眼中聚集,深邃的眸子中爆發着毀滅世界的力量,“徐斐斐……”他猛的抓住她的頭髮。狠狠往後拽。
她痛的大喊一聲,喉嚨裡勉強冒出求饒的聲音。
“你現在知道求我了?可你是怎麼對蒲鯉的?她的哀求你聽到過嗎?她被人折磨被人侮辱的時候,你在做什麼?”
他揪着她的頭髮不停的往地板上撞,幾聲沉悶的聲音之後,她再擡起頭來,一臉血污。
“徐斐斐……蒲輝那麼小的孩子,你居然也下得去手!你還是不是人啊!”他的手掐住她的下顎,一股疼痛從那一點迅速擴散至全身。徐斐斐幾乎要昏厥,卻還是拼命捶打他,慌亂中掙脫出來之後,一口咬在他手背上。
邱承彥鬆了手,看到她連滾帶爬的站起來,身子歪歪斜斜,血從頭頂流下來粘住頭髮。
她竟然咧開嘴笑着,鮮血把她蒼白的臉映的好似一個鬼魂。她的笑容越來越猙獰。窗外冰冷的月光透進紗簾,夜深了,屋子裡的燈光顯得越發幽暗。
邱承彥一時恍惚,涼意從腳底冒出,蔓延全身。
“邱承彥……”徐斐斐邊後退着,邊警惕的盯着他,“你想殺了我嗎?呵……你殺了我,你也要坐牢的!到時候你就等着你那心肝寶貝睡在別的男人懷裡吧!”
屋子裡一陣沉默,他額上的青筋突出,狠戾的目光像匕首一樣刺在她的身上。
“邱承彥,想打敗我……恐怕沒那麼容易!”徐斐斐顫巍巍的摸到邊角櫃,打開抽屜,迅速掏出一個打火機握在手上,藏在身後。
“你以爲你能把這些東西交給警方?呵……你真是太幼稚了!”她的笑容惡毒,眼神中有種複雜的東西,像一隻毒蟲,啃噬掉對這個男人最後的迷戀。
“就算你交給警方,你也是我的共犯!你以爲你逃得掉嗎?哈哈哈……”她仰天大笑,“邱承彥,如果我死了,我也會拖着你下地獄的!你別以爲你逃得過!”
“你這個女人真是瘋了!”邱承彥收起桌上的文件,瞪她一眼,轉身大步朝門外走去,“徐斐斐……結果到底是什麼,我們走着瞧!我不在乎陪你一起下地獄……只要能把你送進地獄,我做什麼都可以!”
“你要幹嘛?”
她踉蹌着幾步慌忙攔住他,伸手去奪他手上的文件。
他急忙躲閃,胳膊碰到了桌上的伏特加酒瓶,玻璃器皿落地的清脆聲音,像是喪鐘在午夜哀鳴。
褐色液體灑滿一地,文件落在殘酒裡,白色紙張也被染成淺褐色,好似魔鬼的雙瞳,緊緊凝視着人間的罪惡。
“邱承彥,不許走!”徐斐斐聲嘶力竭的尖叫着,雙腳踩到滿地的玻璃碎片,鮮血汩汩冒出,混進了地上褐色液體中。
兩人相持不下時,她猛的推開邱承彥,從身後拿出打火機……火苗輕輕跳動着,彷彿地獄之光,“邱承彥……”她邪惡的笑着,“我就算死……也不會讓你和那個小賤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