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絲如雪凌波舞,靡音天籟醉京城”,說的便是這飛雪悅蘭閣了。
在京城,如果有人說不知道飛雪悅蘭閣,就好比大唐人不知道自己的皇帝姓誰名誰一樣,必定會被人笑話。
最好的酒、最美的女人、最迷人的舞蹈和最動人的歌,這四樣東西是飛雪悅蘭閣的招牌,也被併成爲“四寶”。
夕陽依山盡,點點餘輝將傍晚的京城染上一層暖意盎然的黃。城中央最負盛名的長安大街上,一座氣勢磅礴的三層樓閣屹立於此,大紅色的綵帶從金黃的瓦檐連到地上,彰顯着華貴與喜慶,雕紋窗戶鑲金牌坊,使得這樓宇無處不散發着優雅與大氣。牌坊上,“飛雪悅蘭閣”五個大字的落款處,赫然寫着大唐書法大師藺仲景的大名,只此一塊牌匾便價值千金。
樓旁的一處院子裡,停着各種各樣的馬車,拉車的無一不是良駒,車廂無一不高貴奢華。進出大門的賓客個個氣質出衆,要麼是名動京城的才子,要麼是身份顯赫的官家子弟,抑或富可敵國的名商。若是沒有點身份地位,怕是連入門的資格都沒有。
只看這陣勢,唐安便暗暗咋舌。好一個飛雪悅蘭閣,果然好大的排場,就算前世最有名的銷金窟,相比之下也要黯然失色。
“少爺,這窯子逛起來可不便宜啊。”唐安感嘆道。
程採和鄙視的白了他一眼,道:“這怎麼會是窯子呢?莫要說出去讓人笑話。此乃京城最大的伶官藝館,表演的是高雅藝術。裡面的伶官雖然個個如花似玉,卻都是賣藝不賣身的。”
賣藝不賣身?和我很像啊,我只是賣身不賣藝而已。唐安嘿嘿笑道:“當婊子還要立牌坊,這豈不是擡高身份,讓裡面的女子更加奇貨可居麼?”
“非也,非也。”程採和搖頭晃腦的假裝知識分子,“這麼說是因爲你對這個地方還不瞭解。這裡的的確確不是青樓,鳳之嵐大家開的藝館,怎麼會做那等低賤生意。”
“鳳之嵐?那是誰?”唐安就像好學的小學生一樣問道。
程採和難得見到唐安流露出如此土包子的一面,虛榮心大感滿足。賣了個關子,道:“咱們進去再說吧。”
二人一進大門,只聽大堂內絲竹綿綿,分外悅耳。穿着錦緞秀袍的侍女個個青春貌美,放在大街上,必然也都是一等一的貨色。繡着鳳凰的絨毯直通內裡,踩上去格外柔軟,兩旁賓客滿座,好不熱鬧。
樓裡面呈回字形,中間是打通的天井,使空間看上去格外開闊,一層二層兩旁的迴廊擺滿桌椅,使賓客都能享受到最佳視角。蓮花燈託着長明燭,將屋裡籠上一層朦朧的燈火色,很是柔和。
最惹人注目的,還是屋子中間的蓮花池,碧波清水,游魚尾尾。池子旁邊擺滿了盛開的蘭花,看上去心曠神怡,淡淡的幽香瀰漫,使人陶醉其中。
池子中央,一塊巨大的半圓形漢白玉舞池彷彿浮於水上,銅燈映染,如夢似幻。這便是伶官們表演絕技的舞臺——飛雪悅蘭臺了。
唐安目瞪口呆的看着這無處不講究、無處不華麗的藝館,只覺得自己是井底之蛙,完全想不到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溫柔鄉。坐在這樣的屋子裡,哪怕不看節目只是喝茶聊天,也是一種頂級的享受。
“程公子,今天怎麼有空到飛雪悅蘭閣來?”見二人進屋,一個衣着與衆不同的中年女子滿臉笑意的迎了上來,還親自爲程胖子奉上香茗驅寒,卻彷彿沒看到唐安一樣。這倒不是她失禮,而是唐安一身下人裝扮,自然很難入人法眼。
程雲鶴的公子,這樣的招牌放到哪裡也是夠分量的。程採和顯然和這女子認識,拱手道:“今日聽聞柳大家要登場,採和約了夥伴,特地趕來一飽眼福,有勞董姐姐了。”
“程公子客氣。”那看似大堂管事的董姓女子恰到好處的笑笑,將二人引到一張空桌,盈盈一拜,便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這女子姓董,是鳳大家的心腹,也是飛雪悅蘭閣的管事。”程胖子呷了口茶,對唐安介紹道,眼睛卻死死盯着人家的屁股。
這胖子,裝起斯文來還真像那麼回事,心底卻還是那麼禽獸。唐安也學着喝了口茶,問道:“少爺,你還沒說這鳳大家到底是何許人也呢。”
“哦,對對。”程採和點了點頭,又疑惑的看他一眼,“你不會連‘鳳門絕藝’都不知道吧?”
唐安尷尬的點了點頭,道:“少爺你也知道,我家境貧寒,能吃頓飽飯就不錯了,哪有閒情逸致去了解這些?”
程採和露出一個瞭解的表情,道:“鳳門也叫鳳凰臺,乃是天下舞者的最終目標,其下門人個個身懷絕技,只有最出類拔萃的人物,才能被賜予‘鳳’姓,這些人便是藝林翹楚。當今天下第一大家,號稱‘鳳舞九天’的風之瑤,便是如今鳳門的門主。”
“這麼厲害!”唐安咋舌道。照程採和這麼說,那這鳳門豈不就是現在最牛的藝人包裝公司了?鳳之瑤,這個名字還是蠻好聽的。想了想又問道:“那麼少爺剛纔說的鳳之嵐,又和這鳳門是什麼關係?”
“鳳之嵐鳳大家是風之瑤的大師姐,當年有望成爲鳳門門主的絕代人物。只可惜世事弄人,後來又出現了一個更爲驚採絕豔的風之瑤,而且一舉練成了鳳門最高深的‘鳳舞九天’絕技,成了鳳門的當家臺柱。鳳之嵐大家心情黯然,便悄然隱退,來到京城開了這飛雪悅蘭閣。”
這藝館竟是當年差點成爲天下第一的人物開的?難怪這麼大的陣勢。唐安暗道。
“這飛雪悅蘭閣的名字,說來也有些故事。”程採和繼續賣弄,“其實原本這藝館是叫做‘悅蘭閣’的,‘蘭’和‘嵐’同音,鳳大家想必是想悅人悅己。只是後來鳳大家收了一名徒弟,這名徒弟資質絕佳,風華絕代,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學舞奇才。”
唐安一拍大腿,道:“莫不就是少爺提到的那個柳唱歌?”
“是柳傾歌!”程採和白他一眼,彷彿對他喊不對女神的名字很是不滿。“這位柳姑娘天資聰穎,傳承了鳳大家的一身技藝,歌舞傾城,在我大唐可以說是傲視羣芳,人送雅號‘銀絲飛雪,歌舞雙絕’。”
“銀絲?這怎麼講?”唐安又問道。
“唉。”程採和嘆息一聲,道:“也許是天妒紅顏,這柳姑娘美貌傾城,閉月羞花,又有一身的絕藝,其名聲和‘小諸葛’藍海棠不相伯仲,有些好事之人更是將此二人併成爲‘京城雙璧’,足見其美到什麼程度。唯一遺憾的額是,柳姑娘滿頭的青絲,卻是雪白色的。不過也正是如此,方能顯出柳姑娘的不同。”
白髮魔女?唐安有些吃驚,想不到這名動京城的第一舞姬,竟然是個白毛女。道:“那這‘飛雪’是不是指的柳傾歌?”
程採和道:“不錯,鳳大家感恩徒弟爲悅蘭閣的付出,特意將柳姑娘也加了進去,於是現在的這座樓,便叫做飛雪悅蘭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