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過是十來歲的年紀,就單憑這份氣定神閒,都不得不對她多看一眼,這女娃還真是一個藏得住事的人,連她這老滑頭,都被她蒙了個正着。
“其實老身我也沒什麼想問的,這件事本來就是我們木家爲了一己之私”老太君面對着木槿說這話,突然有些愧疚。
然而木槿卻搖頭道,“老夫人也無需這般,我本來就打算這樣走的,只不過搭上了木家,讓這條路更順了一些,小女還要謝謝您”
聽她這麼一說,老太君的臉簡直就丟到了家,一個偌大的木家,居然要用一個小姑娘來維持,還是一個不相識的姑娘,這要是傳出去的話,那他們木家還有什麼顏面擔得起這第一世家的稱號。
“我會好好聽老夫人的安排,您就不要多想了”木槿輕描淡寫,彷彿說的就不是她的事情一般。
然而老太君此時是心一驚,按照計劃,他們會讓木槿住到木家的宗譜裡,以木家嫡世女的身份,嫁給木予漓,聽木槿這麼一說,彷彿他們這些安排,她早就一驚知曉,只是不願意說,順着他們安排的路走罷了。
心中突然對木槿生起了一絲絲的憐憫,這小女娃明明就是不願意嫁給木予漓,可他們、、哎,老太君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他們到底是做了些什麼?
這天是木家特意讓人選的一個黃道吉日,多年沒有打開的木家祠堂,一早就被人徹頭徹尾的打掃了一遍。
木槿一早就起來,沐浴更衣,焚香淨身,可見木家對這次如宗譜的重視。
她穿着一件紫色的衣裙,收腰式的,腰間束着粉紫的腰帶,不堪一握的細腰,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懷孕的人。
裙面上繡的是大朵大朵盛開的花瓣兒,粉色的鞋面上,都是幾隻翩躚的蝴蝶,彷彿木槿才踏青回來,沾染了一身的花色。
不過說實話,木槿穿着這一身,倒是把平常粉色裡的可愛,變成了少女特有的古靈精怪,無憂無慮,就像是在藍天中自由翱翔的鳥兒。
這設計估計也只有木予漓那廝想的出來,不知道是在美人懷中摸滾打爬了幾年,纔有如此高的眼光。
木槿摸着衣料子,都沒有發現熙雨晴的到來。
熙雨晴看着她,明顯也是一怔,難怪一直都瞧不上洛家小姐,眼前這個,估計是兩個洛心柔,都未必比的上,不得不說她這侄兒挑選女人的眼光真是高。
許是發現有人看她,木槿猛地擡起頭,與熙雨晴的視線對上了眼。被人抓了個正着,熙雨晴顯得有些尷尬。
“祖母可是來帶槿兒過去的?”
他們計劃是將木槿記在孫子那一輩上,所以按輩分,木槿是應當稱她一聲祖母。
熙雨晴應了一聲,然後纔不慌不忙的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趕緊過去吧”
木槿沒有任何意見,乖巧的跟在熙雨晴的身後,斂去了身上所有的鋒芒,裝成一個柔柔的世家小姐。
隨着她們繞過一道又一道的長廊,繞過假山,穿過拱門,後院越走越僻靜。木槿鼻尖嗅到香火的味道,想來是快到了吧。
果不其然,熙雨晴推開硃紅色的大門,小院裡子裡,木槿看見了木胡和老太君,再無其他多餘的人。木槿跨過門欄之後,身後硃紅色大門隨即合上。
木胡走在最前面,熙雨晴扶着老太君走在後面,木槿跟着他們走在最後面。
木槿看着木
胡推開一扇沉重的黑漆門,裡面大大小小的排位,擺放的有條不紊,一個軟墊子放在正中央,看着墊子的邊緣都已經起毛了。木胡站在左邊,老太君和熙雨晴站在右邊,那木槿、、、木槿的目光落在墊子上,又向老太君和木胡看了一眼,不會是要讓她跪着吧?
這亂認祖宗就已經是木槿最大的退步了,這還要她下跪?雖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難道女子就可以隨隨便便跪嗎?
木槿是打心底有些牴觸下跪,許是老太君察覺到木槿的不情願,便對木胡輕聲道,“開始吧”,木胡看了一眼她,這祠堂本來就不是一個外人能進的,他們木家能讓她進來就是給天大的面子,沒想到這丫頭倒是有骨氣,站的筆直是做那樣?
但轉眼一想,本來就是他們一心促成這事的,這姑娘沒有責怪他們,反而還乖乖的配合,算是給他們木家一些敬重了。
木胡先朝靈牌拜了三拜,然後從桌案上拿起一個有些年代的簿冊。
翻了許久,然後口中唸唸有詞道,“木家第一百九十七代子孫、木胡,今日攜第一百九九代子孫、木槿、、、、、、、”
後面說的什麼,木槿已經失去了興趣,不過怎麼直接從一百九十七跳到了一百九十九,中間的一百九十八呢?
木槿還在思考着這個無關痛癢的問題時候,木胡已經唸完了所有,只等寫上木槿的名字,在按上一個手指印,表示成了。
木胡取來紙筆,在簿冊上工工整整的寫下了木槿的名字,然後取過硃砂,遞到木槿跟前,示意她印個指紋。
一本簿冊遞到木槿跟前的時候,一張泛黃的紙頁上,先是第一百九十九的擡頭,然後就是她的名字,這白紙黑字,要是在蓋上指紋,她可真就成了西蠻木家的人。
“姑娘,你如果不、”木胡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太君打斷道,“孩子,從今以後我們木家,就是你的後盾”
木槿擡頭看着老太君,她這都還沒蓋呢,老太君就已經許下了好處,如果她現在反悔的話,豈不是不知好歹。
相對於老太君的激進,木胡顯然頗有微詞,但是礙於老太君,他沒敢表現出來而已。
他們木家何時需要用一個女人,來維持第一世家的榮譽,當時他聽木予漓與他說的時候,他心底就是拒絕的。
可是木家若後繼無人,又沒有一點力量支持,被其他世家吞沒,也是遲早的事情,他們很需要木予漓的支持,所以,這已經沒有了退路。
“姑娘,你看你一個人也是孤苦無仃的,若是在西蠻有個家,也算是溫暖的,不是嗎?”
木槿看着熙雨晴的一臉柔和,感情是開始打感情牌了?她們這路子,木槿還真是招架不住。
她擡起手指,在印泥上按了一下,再將手指移到自己的名字上,三個人,六隻眼,都盯着木槿的手指,那可是點金手呀!
按吧、按吧、快按吧、三個人的想法莫名的一致。
忽然木槿的胳膊被人扯了一把,她的手腕一揮,簿冊掉在了地上。還沒等木槿轉頭看清是誰,耳邊就聽到一聲輕斥,“你是不是傻,你以爲這是過家家嗎?”
幾乎四個人是同時循着聲音看去。
鬍子渣渣,邋里邋遢,一身灰色的衣裳,這不是柳飛刀,又是誰?木槿納悶,他怎麼在這?
“你怎麼在這?”木槿怎麼想的,幾乎同時就是怎麼問的。
柳飛刀看了她
一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他怎麼在這?她問他怎麼在這。
他還不是跟着她過來的,哪日他回去想破了腦袋,都想不起她是誰,所以他就暗暗的觀察她,看看能不能發現些什麼。
但是那天晚上,柳飛刀發現木槿身邊的保護的人都沒了影,心裡好奇,出來瞧瞧的時候,正瞅見這姑娘上了一輛馬車。
帶她走的是跟她關係很好的小夥,沒毛病,想想肯定是瞅到機會跑了唄,那就祝她走好。可後來轉念一想,剛纔馬伕放的是什麼?
他頓時眉頭一皺,二話不說的追了上去,剛剛馬伕放的分明就是西蠻皇室的信號彈,馬伕懷裡露着明晃晃的一角,這是要殺人吶。
這小姑娘雖然追着她說殺殺殺的,可這怎麼就被別人給盯上了。
柳飛刀一路追去,城裡他不好動手,可是一出城,明顯感覺到周圍勢力的壓迫,所以他沒敢貿然動手,至於之後遇到木予漓,防守自然更加森嚴,他一點下手的機會都沒有。
後來到了西蠻,想再尋到這小姑娘,可就難了。
這不,今日他找到了木府,直接衝了進來,要是在晚一點點,這小姑娘可不自個把自個給賣了。
木槿還沒來得及說話,柳飛刀一把將她拉在身後。
柳飛刀突然跪在軟墊上,重重的叩了三個頭,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直到熙雨晴的一聲驚呼,跪倒在柳飛刀身邊,手指顫抖欲要撫上他的眉。
“珏兒,我的珏兒”熙雨晴的的聲音都是顫抖的,她看着男子額角上的一顆紅痣,她的再看他一臉鬍子渣渣的,彷彿是個四五十歲的老頭一般,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
柳飛刀的聲音也哽咽了一聲,卻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木槿的目光移到地上的時候,瞬間移不開眼。
第一百九十八代,木予修、木予珏。
木予修?伊允諾說、、、予修姨夫,她、、木槿的腦子裡突然形成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木予修是她爹,那她就是木家的人?
不不不,怎麼可能,她是東雲的人,這個木予修是西蠻的世子,怎麼可能會跑去東雲呢,不可能,肯定是同名同姓而已。
然而熙雨晴卻向柳飛刀問道,“你哥呢,修兒呢?”她此時表現的有些激動,相對於老太君和木胡,對於這個消息,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吧。
柳飛刀搖了搖頭,又垂下了頭,愧疚的說道,“我沒有找到哥和嫂子”
頓時熙雨晴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立刻尖聲道,“她不是你嫂子,都是月兮那個賤人才害的我見不着修兒,賤人,月兮那個賤人、、”
熙雨晴罵個沒完,木槿的臉就像是一塊調色盤一般,如果說剛纔看到木予修的名字還在安慰自己的話,這會她就已經可以篤定,她和這個木家,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可她這個準祖母,一口一個賤人,罵的可是她的孃親。
“閉嘴!”木槿一聲怒喝,熙雨晴噤了聲,老太君和木胡頓時反應過來了。
木胡和柳飛刀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個屬於父子之間的默契,不用多說,彼此一個眼神就已經抵得過千言萬語。
而老太君頓時感動的眼眶都紅了,“珏兒,你真的回來了?”
柳飛刀跪在老太君的腳邊,“珏兒不孝,讓祖母擔心了”然後似乎想起什麼來,頓時對老太君說道,“祖母,這個姑娘孫兒必須帶走,還請祖母見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