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自己宮中的,腦子裡全是木予漓的聲音。
“你以爲北郡王府的那場火,真的是顧蓉煙導致的,他爲了扳倒顧蓉煙,故意設計,以身涉險,那些被燃成渣的百姓,可全都是他的手筆”
如果說之前的她,眼裡沒有任何的鮮活生命,只有冰冷的報仇,可是澹臺氏死後,她心裡一點都沒有輕鬆過,反而有說不上的沉重。
直到安伯他們的出現,她知道這個世界,其實並不冷漠,是有溫度的。
冤有頭、債有主,如果爲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惜一切代價,那就算得到自己想要的,會心安理得嗎?
葬身在北郡王府的那些無辜百姓,真的是北澹寒城做的嗎?
“娘娘,你怎麼了?”
花姑給木槿倒了一杯熱茶,木槿捧在手中,手心滾燙,指尖卻冰涼刺骨。
爲什麼她的心好慌亂,腦子裡全是燒焦的場面,空氣裡似乎都摻雜着作嘔的焦味。
胃裡翻騰,打翻了手裡的茶盞,熱水燙紅了手,木槿卻扶着桌子,乾嘔了起來。
嚇的花姑連忙叫來外面忙碌的煙雨,煙雨看着木槿的症狀,突然朝花姑笑眯眯的說道,“娘娘這是不是有身孕了?”
花姑立馬橫了她一眼,呵斥道,“胡說什麼,還不趕緊去請太醫”
煙雨第一次被花姑吼,腦子傻了半秒,立馬就回過神來,是呀,太子走了這麼久,而且回來之後根本就沒有與娘娘同房,如果要是懷孕了,那可就不得了。
現在殿下正寵着新晉的側妃娘娘,要是自家娘娘在出個什麼幺蛾子,那豈不是就便宜了那個狐狸精,煙雨想到這裡,立馬就跑出去叫太醫。
太醫來後,木槿已經成昏迷狀態,太醫先給木槿號了脈,然後又扳開她的眼睛看了看,這才起身。
“太醫,我家娘娘到底怎麼了?”
太醫搖了搖頭,很無奈的說道,“太子妃這病來的洶涌,再加上前陣子的幾番中毒,哪日受寒之後也沒有調理好身子,這病怕不好治”
“太醫,你就救救我家娘娘吧!”花姑撲通的跪在太醫的跟前,涕泗橫流。煙雨也跟着花姑祈求着太醫,杏雙雖然沒有像她們兩人這樣,但是卻攥緊了手。
“你們都快起來,不是我不救太子妃,而是太子妃這病實在是棘手”太醫嘆了一口氣。
杏雙上前一把揪住太醫的領子,兇狠的說道,“要是你不救醒太子妃,那你也別想活,你自己看着辦!”狠狠的將太醫推搡了一把。
太醫嚇的一咕嚕坐地上,吃驚的看着杏雙,一個小小的宮女居然敢對他如此!
但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太醫乾乾的咽口水,然後這才又試着給木槿進行檢查,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該從何下手,最多就是現在安撫住太子妃的情緒。
木槿恍惚之間進入了一片樹林,那裡霧氣很重,伸開手,都看不見自己的手指,完全籠罩在濃霧之中。
她走了好久都找不到出口,感覺這樹林裡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拉扯着她,胸口上像是壓着巨大的石塊一樣,沉悶的快喘不上氣了。
整個人靠在樹腳,渾身軟的使不上一點點力氣。
這時候卻突然起風了,風把這片濃霧吹的無處遁形,木槿感覺到胸口上的大石挪開了,慢慢的又恢復了力氣。
林子裡突然傳來一道男聲,“我讓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屬
下已經將宮中的舊人都處理掉了”
木槿覺得這兩人的聲音好耳熟,四下張望,卻不見人影。
她扶着樹幹慢慢的爬起來,卻又聽見他們說了些什麼,但是又聽不太清。她努力的靠近聲源,聲源卻離她更遠。
她心裡太迫切了,一心想要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天上卻落起雨來,一滴、兩滴、有一滴正好砸在木槿的手背上。
紅色的,紅色的雨!
木槿慢慢的擡起頭,一兩滴又落到她鼻樑上,紅的,像血一樣的鮮紅。
整個天空紅成一片,就連天上的雲都是猩紅的,眼簾之中有無數的血雨向她襲來,頭上、臉上、衣服上,血、全是血!
被這血雨打溼的樹木,突然燃起熊熊大火,濃濃的黑煙,連成一片,將木槿緊緊的困在其中。
又一晃眼,所有燃着的樹木就像是活了一樣,一個個朝木槿奔來,還淒厲的喊着“救救我,救救我”,燒的黑漆漆的一團,身上散發的難聞的焦味,它們團團將木槿圍住。
木槿被困在中間,驚恐的蹲下身子,無助的望着這些燒焦的東西。
北澹寒城趕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了,今天假木槿冊封爲妃了,今夜應該算是他們的大喜之日,但是北澹寒城只是陪着假木槿,並沒有其他。
上半夜的時候,輕舞跑過來說是太子妃病了。北澹寒城本來就還在生木槿的氣,這會自然沒什麼好臉色,再說了生病了不找太醫,找他有什麼用。
所以他幾句話打發了輕舞,讓她去請太醫給太子妃瞧瞧。
可是下半夜,他剛把假木槿哄睡着,輕舞卻又來了,這次是火急火燎的趕過來的,說是太醫也束手無策,青蘭殿已經亂做一團。
他們的談話又“恰好”吵醒了假木槿,假木槿便扮起淑良,一定要北澹寒城過去看看,北澹寒城拗不過她,只好同輕舞一道去了青蘭殿。
北澹寒城心裡想,這肯定又是她自導自演的,所以整個人就特別的不爽,一張臉臭的不能再臭,連跟着的輕舞的有些怕,一路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北澹寒城看着一旁尷尬的太醫,和哭哭啼啼的花姑和煙雨,不耐煩的把他們全都轟了出去,房間裡就只剩下他和牀上說胡話的木槿。
他居高臨下的在在牀邊,冷聲道,“別演了,本宮已經來了,有什麼話趕緊說”
木槿依舊昏迷着,口裡唸唸有詞,北澹寒城根本就聽不清她在說什麼,於是心頭火氣更大,咬牙切齒的喝道,“安幼,本宮的耐心是有限的!”
木槿依舊沒有理他,北澹寒城不耐煩了,拎起桌上涼透的茶水壺,直接衝着木槿的臉上澆下去,冰冷的水瞬間將木槿從噩夢中拉了回來。
睜開眼的瞬間,北澹寒城冷若冰霜的臉,正嘲諷的看着她,木槿驚懼的叫了一聲,然後立馬翻身,下意識的縮在牀的角落裡。
北澹寒城看着她這般防備的動作,該不會她以爲他要把她怎麼樣吧!笑話,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北澹寒城,你、你怎麼會在這?”木槿的聲音都是顫抖的,她的心底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吶喊着,他殺害了北郡的那些人,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子、、、、、而她這些驚懼的表情落在北澹寒城眼裡,卻是另一番意思。
他順在牀坐了下去,手搭在被子上,輕浮的笑道,“怎麼?愛妃把本宮叫來,現在又裝糊塗?”木槿一愣,她什麼時候叫他來了。
卻又聽他說道,“本宮可沒心情陪你玩欲擒故縱的遊戲”
欲擒故縱?這哪跟哪呀!不過木槿更將自己的身子往後挪了挪,她的小動作自然沒逃過北澹寒城的眼睛。
他一把抓住她緊抓着被子的手,木槿驚慌的甩開他的手,趕緊躲在另一個角落裡。
看着她一再躲閃,北澹寒城的耐性被她磨光了,站起來,直接拽着她的腳腕狠狠的一扯,連人帶被子甩到了地上。
木槿被摔的措手不及,手腕、胳膊肘被狠狠的磕到了地上,磕的都有些發麻。她還沒反應過來,北澹寒城人已經走到了她跟前,毫不顧忌的一把揪住她的頭髮,逼迫她仰面看着他。
“安幼,不知道本宮有沒有告訴你,不要擅作主張,本宮不喜歡太自以爲是的女人”
沒有感情的聲線,冰冷的字眼,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給她聽,臉上的不屑和厭惡,是她從不曾見的一面。
她一直以爲他假、他裝,但起碼他心是熱的,可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她錯了,她都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他的心不是熱的,也不是冷的,是根本就沒有心!
“北澹寒城,你不是人!”木槿狠狠的說着,對木予漓說過的同樣的話,而北澹寒城臉色更難看了,拽着木槿頭髮的手,又用力了幾分,幾乎是想將木槿的頭皮給扯下來一樣。
木槿強忍着痛,硬是一聲不吭。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難道木予漓就是這麼教你的?”
“北澹寒城,你跟木予漓一樣,都不是人,都是魔鬼”木槿緊攥的拳頭,指甲深深的嵌進了皮肉裡,指甲蓋裡全是血,甚至都有血水蜿蜒的順着掌紋流下。
北澹寒城鬆開扯着頭髮的手,反手給了木槿一巴掌,這一巴掌又重又響,打的木槿眼冒金星,眼前都一片模糊,半邊臉立馬高高的腫了起來。
青蘭殿的門突然被推開了,杏雙比誰的動作都快,迅速的衝到木槿的身邊,狠狠的瞪了一眼北澹寒城,又咬牙切齒道,“娘娘還病着,你這樣未免太過分了”
雖然沒有聽清他們說什麼,但是剛纔那一巴掌,外面的人可是聽的清清楚楚的。
後面跟進來的是輕舞,她看着眼前一幕,雖覺得不妥,但是杏雙一個小小宮女,怎麼能對太子大呼小喝的,她立馬呵斥了一句“杏雙,不得對殿下無禮”
杏雙沒有搭理她,而是將木槿抱着,木槿靠在杏雙的懷裡。
“安幼,你可真是讓本宮大開眼界,就連身邊的人都敢對本宮不敬,是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北澹寒城冷喝一聲。
木槿雖然眼睛模糊,但是頭腦卻異常清醒,北澹寒城這是想對杏雙動手。
她看着眼前的色彩,撲到北澹寒城的腳邊,扯着他的衣服,擡頭望着他,語氣強硬的說道,“北澹寒城,有什麼衝我來,拿別人出氣,算什麼本事”
北澹寒城聽着這話,頓時有種想笑的衝動,這女人可真是不知死活,都自身難保,還想着別人,好,很好,既然她要這樣的話,要是他不給點態度,是不是對不起她演的這出主僕情深的戲碼?
“好,安幼,這個是你說的,可就別怪我心狠手辣”北澹寒城警告她,但是木槿依舊堅定的看着他,絲毫都不妥協,就好像是一定要跟他槓上。
“來啊,太子妃縱容惡奴,對本宮不敬,杖責三十”
毫不留情的甩開她的手,面若寒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