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蘭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劉耿,見他着短褐,四方臉,身子倒瞧着很結實。
雪蘭沉吟片刻,纔對劉耿說,“劉耿,你即是蘭園外面服侍的人,我就交給你一件事。你幫我打聽下我從前的乳孃,她姓於。從我回了祖宅,就再沒見過她,你幫我四處打聽打聽,看看她現在在哪裡。”
劉耿剛幫雪蘭做事,到底能不能真幫到小姐,要看他這次能不能幫到小姐了。
劉耿打定了主意,連忙躬身道,“小姐放心,我定幫小姐打聽出個一二來。”
雪蘭點頭,劉耿退出正房。
劉嬤嬤有些擔心的望向劉耿的背影,雪蘭一笑,“嬤嬤不必擔心,先讓劉耿練練,若是打聽出來最好,若是打聽不出來,不是還有您嘛。”
劉嬤嬤這才恍然大悟,雪蘭並沒有非要劉耿一個人查出於乳母的下落,而是叫自己幫着劉耿查出來。
難得小姐如此待她侄子。劉嬤嬤想到這裡就要跪下給雪蘭叩頭,被雪蘭攔一住,“嬤嬤,你幫劉耿一次便可,也是因爲他剛剛接了這差事。此後難道還會事事要你幫他不成,所以嬤嬤也不必謝我。”
劉嬤嬤又是千恩萬謝的。
劉嬤嬤看着雪蘭拿着花繃子,盤腿坐在小炕上繡着一朵蓮花,心中嘆息不已:好個聰明的小姐!不查馮婆子的下落而劍走偏鋒查當初的乳母,想來已經想到乳母被打發一事並不尋常。如此聰明,知曉機變的小姐可惜是個庶出,若是嫡出,不知道要什麼樣的人家才能配得起小姐。
想想劉嬤嬤有些泄氣,自家小姐已經及笄了,可偏偏老太太和侯爺那裡沒有一點動靜,不見有給小姐議親之意。小姐名聲不好,若是再拖下去,對小姐亦不利。
鄒府的後院,鄒老太太把一個撥開了桔子遞給鄒老太爺,鄒老太爺接過吃了一瓣不由得點頭。鄒老太太見鄒老太爺高興,坐在一旁又撥着另一個。
“老爺,然哥兒的親事,您可思量好了?”
鄒老太爺輕咳一聲,把口中的桔核吐在一旁的痰匣子裡,鄒老太太忙遞上了茶杯,鄒老太爺喝了一口,才緩緩着說道,“三姐不是早有和咱們結親之意麼?難道夫人還有什麼他想麼?”
鄒老太太極有眼色的接過鄒老太爺的痰匣子,“我哪裡是有什麼念想,不過是媳婦那天來我這裡,我聽着話裡話外的意思是想讓然哥兒和寧姐兒結親,我當着媳婦的面倒沒說什麼,只是想着然哥兒也不小了,親事定下來倒也合適。”
鄒老太太見鄒老太爺不語,即爾笑道,“我其實是想定下三姐姐家的珊姐兒。”
鄒老太爺搖着頭,放下了茶杯,“珊姐兒是三姐姐的嫡長女,我猜想,三姐姐不會把她定給然哥兒。”
鄒老太太原也知自己的家世不如沐恩侯府,也是存了幾分僥倖。現在聽鄒老太爺如此說,只愣了半晌說,“那……那就定寧姐兒一個庶女麼?我有些替然哥兒不值。”
鄒老太爺眯着眼睛,撫過下巴上的鬍鬚,“你此時不必急於一時,待秋闈之後再給然哥定親,若是他出息,嫡女我們也敢想。”
鄒老太太頓時喜笑顏開,“好,好,老爺的主意果然是好!”
鄒老太爺望着老妻道,下垂的眼皮撩了撩,“哪一日,你把然哥兒從書院裡叫回來,只說家裡想他了,我有話要問他。”
鄒老太太連忙點頭,吩咐人去書院傳信。
沒幾天,鄒清然回到鄒府裡。
鄒老太爺馬上命人把鄒清然叫到了書房裡。
鄒老太爺望着面前玉樹臨風的長孫鄒清然,心中欣慰不已。自己的孫子讀書爭氣,竟然能比下自家三姐姐家的舒哥兒,嘴上不說,鄒老太爺心裡卻十分驕傲。
這樣讀書出衆,樣貌不差的孫子,沐恩侯府若是有眼光,就該把嫡長女珊姐兒許給自己的長孫!
鄒老太爺溫和着問道,“然兒,在書院裡一切可好?”
鄒清然不知道祖父爲什麼會叫他回來,他微微躬身道,“書院一切都好,請祖父放心。”
對於長孫,鄒老太爺自然是心內喜歡的,他點頭道,“然兒,你祖母昨日和我提起你的親事,你祖母覺得你姑祖母家的寧姐兒和英姐兒都很好。”
鄒清然的臉騰的一紅,“祖父,孫兒年紀尚輕,不急於此事。”
“哎,”鄒老太爺搖着頭,“古訓也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看看,古人也知曉修身齊家方能治國平天下,你的親事也早該定下來了。”
鄒清然想到祖父所提的葉雪寧和葉雪英,臉色有些發白,話也說得不如剛剛流利了,“祖父……這……真不必急於一時……我年紀也小……”
鄒老太爺看到鄒清然一副着急的模樣,心中微動,難道這孩子私下裡生出什麼別樣心思不成?
鄒老太爺的笑容淡了許多,“然兒,不是你心有所屬了罷?”
鄒清然連忙搖頭,避而不談此事。
鄒老太爺眉頭微皺,孫子這段時間和往常沒什麼區別,斷然不會結識外面來路不明的女子。
鄒老太爺望着鄒清然因焦急而漲紅的臉。
若說是有不同,孫子就是往沐恩侯府去的勤快了些。今日說是去看姑祖母,明日說是去尋葉建舒。原來也沒見他和葉建舒如此交好,難道孫子喜歡的不是葉雪寧和葉雪英?
思來想去,鄒老太爺心頭微凜,“然兒,你是不是看上珊姐兒了?”
鄒清然搖着頭,“祖父,我怎麼會看上你大表妹呢?您老別亂想。”
見鄒清然否認,鄒老太爺心頭一悸,不是葉雪珊,那麼就是……
“然兒……你……你難道看上葉雪蘭了?”
鄒老太爺的話一出口,先驚到了自己。
葉雪蘭,旁人不知道難道他還不知道麼?養在祖宅,沒受過嚴格的教導,剛回到葉府聽說就被自家姐姐罰過。現在雖然勉強不落人口實,但是若說大方得體,那還差得遠着呢。
鄒老太爺想至如此,眼望向自己的孫兒。
鄒清然的耳根都泛起了紅暈,他支吾着,嘴角的話沒吐出半個字來,卻在不知不覺中露出了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