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腳步聲,雪蘭揚起眉來,“回來了。”
劉嬤嬤收回了心思,走至雪蘭身旁,“奴婢已經打聽出來了,三爺和二爺幾個去了旗山苑。不知道二爺那邊使了什麼法了,奴婢沒打聽出來幾位爺做什麼去了。”
雪蘭沉默了。
越是打聽不出來,越說明有些不可告人之事,而且是令府中不恥的壞事!
“楚錦,你去把三爺的乳孃找來,只說我有急事。”
雪蘭知道竹園的事一直都是乳母孫媽媽在管着,要說葉建彰去做什麼壞事,雪蘭不相信孫媽媽會一點不知道。
楚錦見雪蘭臉色微沉,並不敢多說一句話,急忙去找孫媽媽。
沒一會兒,楚錦帶了孫媽媽來到了蘭園。
楚錦扭身對孫媽媽說,“媽媽在這裡等會,容我去稟告了小姐。”
孫媽媽心裡早已打起鼓來,她連連點頭,在當院垂首侍立。
可是楚錦進去了好半天也沒出來,孫媽媽偷眼看着正房門口靜垂着的珠簾。正房似沒人一樣,連一點動靜也沒有。若不是門口立着兩個小丫頭,孫媽媽只怕會當成是空房子了。
孫媽媽心下更爲不安,她就這樣侷促的立着。
正是當午,秋日裡的太陽正毒辣着,孫媽媽的額上不由得滲出汗來。她猛然想明白過來,二小姐就是要給她一個下馬威呢。不然有兩柱香的時候了,二小姐縱是有什麼事,也早該處理完了,怎麼還沒有見她的意思呢。何況一個未出閣的小姐,會有什麼重要的事可做?
想至於此,孫媽媽背上透出了一層冷汗。
忽然,簾子一挑,洛璃從裡面走出來,“孫媽媽,小姐喚你進來呢。”
孫媽媽哎了一聲,低頭邁起有些發木的雙腿,向正房大門走來。她心裡更抱着仔細小心,她明白得很,這裡是蘭園,可不是三爺的竹園。她只不過是個奴才,別說二小姐真想治她,就是現在叫人打她一頓板子,她也不敢哼一聲。
孫媽媽走進正房,見雪蘭正坐在書案旁的太師椅上寫字。
孫媽媽不敢打擾,隻立在一旁,謹呼慎吸着,恐怕錯呼出一口氣來,惹得二小姐不快。
而雪蘭只在書案邊認真的寫着字,寫一會兒便放下竹細細端詳着,似乎根本沒注意到房裡多了個人。
房裡雖有幾個服侍的丫頭,沒一點聲響。這種安靜更讓孫媽媽心如擂鼓。
“楚錦,去把筆洗倒了罷。”雪蘭終於放下了筆,楚錦拿着瑪瑙筆洗退下去。一旁的洛璃從小丫頭手上端過銅盆端到雪蘭面前。幾個丫頭的動作有條不紊,讓孫媽媽暗贊起這位二小姐的治園手段,同時她更加陪着小心的立在一旁。
雪蘭伸出修長的手指,細細的洗起手來。
“孫媽媽,”雪蘭洗過了手,一邊拿着帕子拭着手,一邊瞥向已經面色蒼白的孫媽媽,“三爺最近和二爺幾個都在做什麼呢?”
“也沒……沒什麼……”孫媽媽聽了這話,連原想着的笑容都擠不出一絲來了。
片刻,雪蘭輕笑一聲。這聲笑本是輕飄飄的,可聽到孫媽媽耳裡,如同修羅持刃時的冷笑,把孫媽媽嚇得身子抖了起來。
“孫媽媽是嫌日子過得太舒坦了罷。”雪蘭坐在一旁的榻子上,臉上辯不出喜怒,只盯着孫媽媽看。
孫媽媽知道二小姐敢這麼問她,十有八九知道了些什麼。她急忙跪倒,頭俯在青石板上,“二小姐,奴婢只知道三爺幾個時常一處玩,他們並不在竹園,而是去二爺的小書房。細的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雪蘭早已聽出孫媽媽在狡辯,孫媽媽敢如此,無非是因爲她是葉建彰的乳孃。
雪蘭身子向後靠去,一派慵懶之態,眼裡卻沒有一絲倦意。
“孫媽媽即如是說,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雪蘭把垂過的頭髮,撫向身後。
孫媽媽並不敢起來,她在猜想着二小姐下一步要怎麼做。
“嬤嬤,”果然,雪蘭揚聲喚過來劉嬤嬤,“你去和夫人說一聲……”雪蘭說着,雙眼轉向孫媽媽的身上。
孫媽媽雖低着頭,卻也能感受到背上迎來了一道寒利的目光,令她如芒在背。
而雪蘭後面的話,讓孫媽媽差一點背過氣去。
“……就說我要討了孫媽媽在身邊服侍,三爺那裡再遣去個媽媽罷。”雪蘭說着,把鑲花袖口輕輕的撫了撫,對劉嬤嬤又道,“嬤嬤就快些去,三爺還在旗山苑,趁着時間多,你再順便去竹園裡把孫媽媽的東西一併拿了來罷。”
雪蘭一邊說着,一邊望着跪在不遠處的孫媽媽。只是這麼一句話,孫媽媽的臉都白了。雪蘭早疑孫媽媽,更想知道她背後的人是誰。此事也正好驗證孫媽媽是不是夫人林氏的人。若是林氏準了,說明孫媽媽不是林氏的人。若是不準……雪蘭的嘴角揚了揚。
而雪蘭一番雲淡風清的話,讓孫媽媽癱軟在地上。她木然的擡起頭來,正對上了二小姐似笑非笑的雙眸。
孫媽媽雙脣顫抖着,她終於算是想明白了。在眼前人面前,只須一句話便可定其生死。
劉嬤嬤那邊已經答應下來,就要往出走。
孫媽媽急忙支起身子來,向前跪爬一步,哆哆嗦嗦的回道,“二小姐……奴婢……奴婢……並不敢欺瞞二小姐……三爺……三爺尋常只跟着二爺幾個出去,很少在府裡……就是剛剛……三爺遣小廝回來向奴婢要了五兩銀子……”
孫媽媽回完了話,身子還在不住的抖着。而上面再沒有一點聲響,孫媽媽也不敢擡頭看,只俯身跪着。汗水從她額上滴落在青石板上,孫媽媽只覺得手臂都要支不住自己的身子了。
半晌,雪蘭才嫣然一笑,對着兩旁的楚錦和洛璃擺擺手,“你們把孫媽媽扶起來罷。”
楚錦和洛璃一左一右把孫媽媽從地上扶了起來。
孫媽媽早已一身的冷汗,她勉強立在雪蘭面前,緊緊的縮着自己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