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爲難的搖頭,“老太太那裡正氣着,奴婢只能帶着二小姐和洛璃姑娘過去回話,只怕洛璃姑娘還有受罰。”
洛璃的臉色蒼白下來,調唆主子姑娘出門的罪名,足矣叫她被活活打死。
雪蘭扶緊了洛璃的手,也不揹着婆子,安慰起洛璃來,“你且放心,有我在呢。”
婆子回頭深深的看了雪蘭一眼,才轉頭繼續向前走着。
洛璃輕輕抽泣起來,她雖害怕老太太的罰,可是聽到主子的話,叫她心裡生暖。她不過是個二等丫頭,若是沒有雪蘭的提攜,她現在也不能跟在雪蘭身邊,和幾個在劉嬤嬤身邊的大丫頭一起同出同入,更不會學到大丫頭之間的應對。這些都是雪蘭的恩典,她自然不能忘了。
就是今日,在馬車上遇匪時,小姐原本可以自己跑,卻因爲她而留了下來。並在萬初要對付她時,小姐也是想盡一切辦法護住了她。洛璃在那時候就已經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忠心不二的跟着小姐。
主僕二人雖無話,臉上欣慰的表情已經足夠安慰對方了。
到了南鬆園,婆子進去覆命,沒一會兒郭嬤嬤就帶着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出來,郭嬤嬤一指洛璃,“傳老太太的話,把這蹄子給我押起來,只待明日便賣了她!”
“小姐!”洛璃扯着雪蘭的手,不願鬆開。
雪蘭擋在婆子面前,“你們要做什麼?!”
郭嬤嬤看着雪蘭,笑了笑,“二小姐,老太太那裡還叫二小姐進去回話呢。”
雪蘭握緊了洛璃的手,聲音微低,“嬤嬤,能不能等我回了老太太的話,再發落我的丫頭?”
“這……”郭嬤嬤一直是寬和之人,只一個心思去做老太太吩咐的事,這些年來,未見她有私心,所以郭嬤嬤在衆人心中是極公正的。
此時雪蘭相求,郭嬤嬤略一遲疑,“要不奴婢先帶着洛璃下去,若是老太太再有話,奴婢再帶洛璃回來,二小姐放心,沒老太太的話,奴婢也不會隨意發落洛璃。”
有了郭嬤嬤這句話,雪蘭點頭,鬆開了洛璃的手,邁步從小丫頭挑起的簾子間走進了正廳。
葉老太太正沉着臉坐在羅漢牀上,一旁立着一臉緊色的林氏和一派看熱鬧不怕事大的二夫人胡氏。
雪蘭才進了來,葉老太太把手上的茶盞啪的一聲甩在地上,對着雪蘭咆哮起來,“孽障,你給我跪下!”
雪蘭緩緩的跪了下來,葉老太太的火氣並未消,指着雪蘭開始罵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換了小廝的衣服出了去,你的規矩學到哪去了?你的清譽還要不要了?!我們葉府的臉面還要不要了?!”葉老太太望着雪蘭那一身小廝衣服,怒火更盛,“你們瞧瞧,你們瞧瞧,一個侯門千金穿的是什麼?!這成何體統啊!”
二夫人走過來,輕撫着葉老太太的胸口,“老太太別生氣,氣壞了身子我們這些兒女如此當得起。”
二夫人的一句話如火上澆油,葉老太太指着腳下跪着的雪蘭,聲音都發起顫來,“你們哪個眼裡有我?全當我好糊弄,早早來我這裡裝腔作勢的問安,問過安糊弄了我,你們好gan你們的事去!我今時今日非叫你們這些不肖的子孫氣死纔好,待我兩眼一閉,好叫你們當孝子賢孫去!”
葉老太太的話極重,林氏和胡氏哪裡還立得住,二人齊齊跪了下來,“老太太息怒。”
“你給我說,”葉老太太的手指抖了起來,顫微微的指着雪蘭,“把你今日換了衣服出去的事做什麼了原原本本給我說!”
雪蘭只看着葉老太太腳前的小杌,面色平靜着道,“我惹老太太生氣,並非有意,就是今日出去了,也只是一時頑意大起。從前在歲縣裡,常常可以出去玩耍,現在在府裡,我不能出去,心裡極不舒服,只怕自己會悶出病來,更叫老太太和夫人等心焦。所以想着換了衣服出去走走,來了京城這麼久,我並沒去京城裡轉過。一切的主意都是我想出來的,只求老太太罰我一個便是。”
林氏擡頭幫着雪蘭說情,“老太太,蘭姐兒是歲縣長大的,又沒逛過京城,難免貪玩,也不算大錯,老太太叫她閉門思過,正好拘拘她的性子。”
胡氏微微笑着接起林氏的話,“大嫂這話也不盡然罷,蘭姐兒學規矩也學了好幾個月了,怎麼還是這副模樣,我猜想是在府裡住着不慣罷。”
雪蘭轉頭看向胡氏,胡氏說完一席話便垂下眼去,嘴角微翹起來。
雪蘭明白,胡氏是在添火,叫葉老太太把自己趕出葉府去。
葉老太太果然着惱,“真是個祖宅里長大的小姐啊,碩大的侯府都裝不下你了,非要換了衣服出去玩耍,你即想去玩,府裡你又住不慣,我這就叫人送你回歲縣裡去玩!你離了我的眼,愛怎麼玩就怎麼玩,看哪個管你!”
葉老太說畢,高聲吩咐郭嬤嬤,“去,叫人收拾了二小姐的東西,把跟着二小姐連同她的幾個貼身丫頭一併送回歲縣去!”
“老太太,”林氏哀求起來,“蘭姐兒年紀還小,從前又沒人教她規矩,又是纔回府裡,容妾身再教導她,老太太何苦真趕她回歲縣去呢。”
二夫人胡氏撇嘴笑道,“老太太,大嫂所言極是,蘭姐兒纔回來多久,規矩沒學好也是有的,老太太別真動了氣纔是啊。再者,現在已經這個時辰了,蘭姐真回歲縣,也要明早纔好啊。”
原本是句勸說的話,經過二夫人的口就變了味。林氏還要說話,葉老太太擡手攔住了她的話,沉聲道,“說得很是,天晚了,要回歲縣去,就等明早罷!”
葉老太太說完,狠狠瞪着地上跪着的雪蘭,“你還不快回蘭園裡收拾東西去,明日一早不必來問安就走罷!”
雪蘭緩緩從地上站起身來,也不再看葉老太太,轉身走出正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