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院的僕婦們都覺得這是佛祖對邵姨娘的懲罰,就連十分虔誠的葉老太太,聽說了此事也開始懷疑起邵姨娘來。
葉老太太叫去了林氏,沉着臉對林氏說,“你也該管管那個邵姨娘,平日裡我不理她,只因她是個姨娘,實在上不得檯盤。可是若是她做出什麼虧心事,可別怪我不饒她。”
林氏見屢屢是自己這房出事,在葉老太太面前氣短了許多,唯唯稱是,退出了南鬆園的正房。
離了南鬆園,林氏親去了東跨院。
邵姨娘蒼白着臉躺在牀上,凡櫻正給邵姨娘喂着藥。
邵姨娘聽丫頭說林氏來了,眼皮輕挑,又垂了下去繼續喝藥。
趙媽媽連忙把林氏讓到邵姨娘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林氏望向牀上的邵姨娘。
邵姨娘整隻手被藥高高敷着,看上去比從前厚出了一倍。又因手上有藥,邵姨娘只能把手指垂到牀畔,身子也不能亂動,恐碰到了受傷的手。昔日裡的嫵媚嬌巧哪裡還有半分,此時的邵姨娘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傷成這樣的一隻手,別說好了,就算好全了也會落下疤來。林氏一向知曉邵姨娘最厭疤痕,可是偏偏她自己弄出塊比誰都大的疤來,這可真是活打了臉了。
林氏問道,“姨娘可好些了麼?”
邵姨娘看也不看林氏一眼,拿起帕子拭嘴,“夫人放心,賤妾沒事。”
林氏並不以此爲怵,笑了笑,“姨娘沒事便好,剛剛老太太把我叫過去問姨娘的事。外面現在都傳姨娘是做錯了事,連佛祖都想罰了姨娘。我來也是想勸告姨娘,凡事還是安分守己的好,不然我能容了姨娘,老太太那裡是容不得姨娘的。”
邵姨娘被林氏的話氣得幾乎倒仰,她坐起身來,卻因起身太猛,碰到了手上,邵姨娘嚎叫一聲。
林氏不語,只淡淡的望着邵姨娘。
林氏的態度更是激怒了邵姨娘,邵姨娘咬着牙冷笑道,“夫人此時不應該在我這裡,倒該去查查庫房。我昨日剛叫人在庫房裡領的香,怎麼今日香就出了事了?夫人有功夫問我的話,倒不如做些正事。”
林氏不爲所動,“香我自然會查,可是我告誡姨娘的話,姨娘也要聽。老太太是個虔誠的人,她老人家最信這些鬼神報應之說。”
邵姨娘把頭扭向牀裡,再不理林氏。
林氏站起身來,“那姨娘就慢慢養着罷。”
林氏說着,走出東跨院。
邵姨娘幾乎要把銀牙咬碎,她揚聲叫過來趙媽媽,“你去給我查查,昨天誰去庫房了?都去庫房做什麼了?”
趙媽媽忙退出去。
蘭園裡的雪蘭,微笑着聽劉嬤嬤打聽來的話,“……聽說老太太都生了氣,把夫人叫過去責備一番。就是剛剛,夫人去了東跨院,聽說夫人走後,趙媽媽就急急忙忙的去庫房了。”
劉嬤嬤說到這裡,打量着雪蘭,“小姐,用不用奴婢去庫房裡?”
雪蘭擺手,“不必了,嬤嬤,我就是要讓邵姨娘知道,是我做的。我要讓她知道,還讓她拿不出證據來。”
劉嬤嬤不語,心裡想着,小姐這招大概叫敲山震虎罷。
半個時辰後,趙媽媽回到了東跨院,邵姨娘這才知道,昨天去庫房裡領東西的人很多。但是隻有一個主子是親去找紙墨的,那個人正是葉雪蘭!
邵姨娘咬緊了牙,恨恨着道,“竟然真是這個小賤人!我小看她了,她養在祖宅裡,還學會了這些個害人的本事!”
趙媽媽在一旁獻計道,“姨娘,要不我們去和老太太說罷,畢竟老太太也極不喜二小姐呢。”
“糊塗!”氣不順的邵姨娘先罵起趙媽媽來,“我若是去說了,有什麼證據說是她乾的?單憑她去庫房了怎麼作數?!到時候那個小賤人只須再反咬我一口,說我想陷害她,我連話都沒有得對!”
“要不……今晚把侯爺請了來?”趙媽媽又說。
邵姨娘半晌不語,“侯爺雖寵愛我,卻不會把這些沒根事當一回事,我倒在侯爺的心裡落下了疑心重的壞印象。”
不能去告訴給老太太,也不能告訴給侯爺,夫人才剛剛訓責了姨娘,趙媽媽再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來了。
忽然,邵姨娘把手邊的帕子發泄似的摔在地上,“她一定是知曉落湖的事和我有關了,難怪哥哥叫人送信說被人痛打了一頓。算算哥哥被打的那一日,也是那個小賤人出府的日子,定然是她害了哥哥,又來害我!”
趙媽媽把帕子從地上撿起來,叫凡櫻拿了出去。自己又找出塊帕子來,送至邵姨娘牀畔上,“姨娘,奴婢想着,那個丫頭是怎麼知曉她落湖一事和您有關?她可是沒見過邵大爺的……再有,若是想僱幾個打手,銀兩定然是不少的,她纔回來幾日,怎麼會有那麼多銀兩呢?”
邵姨娘擡起眼來,皺了皺眉,“那你的意思……不是那個小賤人做的?”
“也不一定,”趙媽媽湊到邵姨娘近前說,“姨娘您說……會不會有人幫了那個丫頭?”
“幫她?”邵姨娘雙眼一轉,“你說會不會是夫人幫了她?”
趙媽媽搖搖頭,“奴婢並不知,不過,奴婢常聽人說,夫人待二小姐是很好的。至少比待三小姐和六小姐好。”
邵姨娘握着粉拳,“林氏擡舉那個小賤人,多半是爲了打壓寧姐兒和芳姐兒。”
趙媽媽和邵姨娘都沉默下來。
邵姨娘沉思良久,忽然一拍牀,嚇了趙媽媽一跳,邵姨娘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你還記不記得大爺回祖宅出的怪事了?”
趙媽媽點頭。
邵姨娘又說,“那時候很多人都說是祖宗顯靈了,可是現在想想,今日遇到的事可不是和大爺遇到的事有些相似呢。我想着……十有八九是那個小賤人也是哄騙了大爺,鬧得纔回府裡來的!”
趙媽媽倒吸口冷氣,聲音有些發顫,“那麼……她回來是……”
邵姨娘臉白了白,“她回來……是爲了查海氏的死因……一定如此!”
邵姨娘望向趙媽媽,趙媽媽的臉色如死灰一般。
邵姨娘緊抿着脣,半晌才說,“這個小賤人,比當年的海氏心機手段多了許多,我們要小心她纔是!”
趙媽媽想到大爺被迫帶二小姐回府,二小姐又會游水沒被淹死,件件事都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這個土包子二小姐真是不簡單!
“姨娘,”趙媽媽的聲音輕了許多,“當下奴婢勸您別輕舉妄動,您還不知曉那個丫頭還有什麼本事沒使出來呢,您得妨着她。”
邵姨娘想到現在還躺在家裡的哥哥,心有餘悸,“是了,是了,我們現在先靜觀這小賤人,再見機行事。”
趙媽媽連聲附和道,“對對,姨娘說得極是,我們見機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