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一點一點的掩埋掉了於戈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於戈此時已經被凍僵了,眼睛一閉徹底不省人事了,凍成了冰塊塊。
於戈徹底失去自己的意識,在殼子裡緩了一會兒,就又從那個殼子裡又飄了出來,看着已經被埋沒的自己,自嘲的笑了笑。
可真是有些好笑啊,看着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死掉,最後難道是要折磨死自己,不肯罷休?
他自己當真是被宰的羊羔呀,說死就死了,也不知這人是想些幹什麼。
自己究竟需要經歷多少件事情,多少種不同的折磨,纔可以真真正正的迴歸自己的身體,不再繼續這種意識的存在,奪得自己對自己身體的主動權,最後清醒過來?
沒人能回答他,同樣,他也一無所知。
此刻的他只能被迫接受,然後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的死去,去一遍又一遍的經歷這些個不可言說的痛苦,最後以一種悽慘的姿態死去,無人可知。
當真是真的十分可憐了。
於戈急於想擺脫這種不正常的狀態,急得腦袋上都開始嘩嘩冒汗了,汗珠滴答滴答的往下掉,也不知有什麼法子能停下來這種無休止的換地方換命運。
真的是特別痛苦了!
於戈快要瘋了,他覺得還不如現在就瘋了,也不用等到最後了。
等等,爲什麼可以聽到水滴的聲音?還是自己的汗滴到地上的聲音,難不成……難不成……難不成自己又到了另一個地方?
而且還特別突如其然?
於戈的腳已經觸摸到了地上,這地板的感覺,他不敢描述,他一下子閉上了眼睛,不敢睜開眼睛看看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他特別害怕,怕自己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不該看的東西,或者能讓自己瘋了的東西。
於戈在心裡想,能不能讓自己死的體面一點,不會如此淒涼?
他都感受到了一陣風的涼意,渾身開始瑟瑟發抖,他膽子越來越小了,媽媽呀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於戈慢慢的,慢慢的,一點點的睜開了眼睛,想看看這是什麼地方,結果當他睜開眼睛,全部看到的時候,他就驚呆了,大張着嘴巴不敢相信。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四下打量着周圍,不敢出聲,怕一出聲,這就是個夢,一個並不存在的夢,“砰——”的一下子破碎了,再也見不到這種場面了。
於戈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知不覺,眼睛裡就開始落淚,滴答滴答的落到了地上,清脆得聲音格外的真實,提醒着他這似乎是真的!
他小心翼翼的走了走,踩了踩十分熟悉的地板,這該死的地方,再過一百年他都不會忘記的!
他竟然回到了自己的家!
他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他以爲再也回不來的地方!
這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
打死於戈他也想不出竟然讓他回了趟家,熟悉的感覺,簡潔的裝飾,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原來的味道!
於戈覺得,大概此生無憾了。
他站在空曠的臥室裡,感慨萬千,如此柔軟的牀,自打離開就再也沒有睡過了。
還有他的電腦!忙跑過去摸了摸他的電腦,電視機,還有心愛的手機,過了這麼久的非人類生活,感覺他都快忘記上網是什麼感覺了。
還有那一堆又一堆的沙雕網友,他們還在也越來越優秀了,當真是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還是原來的擺設,沒有人動過,他小心翼翼的順着臥室走了出來,然後是客廳,廚房,每一個角落都讓他懷念,空氣中的味道也讓他感慨。
看了看牆上的時間表還定格在一六年二月,拿着手機生疏的充着電看着裡面顯示的現在的時間,一八年六月。
原來,自己已經離開了如此之久?兩年了,兩年了啊。
於戈越想越難過,其實他本可以不接受這種生活,過他無憂無慮的小日子的,可是他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啊。
眼角沒有預兆的流下了一行熱淚,許是對過去的告別,許是對未來的不可預知。
他知道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虛幻的,可是他還是很懷念,還是想一直待在這,如此真實如此讓人不捨,他真的想一直住在這,就像個小人物一樣,沒有任何的煩惱。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好了。
沒有煩惱沒有紛爭也沒有意外,一切按部就班,生老病死。
一切都不會不一樣。
於戈邊想邊躺在了牀上,還蓋上了自己的小被子。那酥酥軟軟的感覺讓他簡直快要忘記了自己,忘記了所有的事情,只想安安靜靜的睡一覺,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不好嗎?
結果越想心裡越發的難過,並沒有意識到他的悲傷情緒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點,心裡已經出現了十分不正常的想法了。
他想去死。
他想現在就要死去。
他摸了摸旁邊抽屜裡的水果刀,楞楞的坐了起來拿着水果刀呆呆的看着,不知要幹些什麼。
突然,拿着水果刀朝着自己的胳膊刺了過去,不偏不齊就在手腕的大動脈處。
一下子割的有些疼,鮮血一下子噴濺了出來,濺的到處都是,雪白的被子也變成了紅色。
於戈猛的一下睜開了那雙混沌的眼睛,看着這刺眼的鮮紅色,整個人的腦袋“轟——”的一下子炸了,也不知道需要捂住自己還在流血的手腕,也不知道打電話救助。
滿臉驚恐的看着這些血跡,腦袋都快要炸了,不知該做些什麼。
血流淌的很快,從牀上流到了地板上,“滴答——滴答——”的聲音在空曠的臥室裡顯得格外刺耳,於戈的臉上出現了肉眼可見的蒼白,一絲絲紅潤都不見了。
於戈拽了拽被子又躺了下去,眼睛已經渾濁了,沒有任何神采,只知道躺下也不知道需要做些什麼,他的腦袋似乎被控制住了。
就這麼任由鮮血的流淌。
直到流乾。
於戈又一次失去了所有的意識,他只覺得自己把自己最後的一塊容身之地都給污染了,他還能回來嗎?
他以後回來如何面對呢?
他最後一刻用盡全身的力氣睜開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家,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了呼吸,只留下了一屋子的血跡。
他的第四次重生終於結束了。
還有下一次嗎?
於戈也不知,他只知如果再經歷幾次他就快要瘋魔了。
……
於戈還是沒有醒過來,南坷同陸銘用盡了所有的法子都沒能讓於戈醒過來。
南坷甚至想去求天帝,這任務他都接了,能不能讓於戈先醒過來,心裡火辣辣的難受,於戈,再不醒過來,他也不知該如何辦了。
不過被陸銘制止了。
“哎呦南坷,你且別去添麻煩找亂子了,這天界最近如此不安生,切莫與天帝走的太近了,聽老夫一句勸,也許現在於戈意識醒了只是還不能甦醒而已。”
陸銘的臉上露出了十分難以形容的表情,彷彿他知道最近天界風聲鶴唳的原因。
南坷深深地看了陸銘一眼,陸銘立刻表現出十分自信樂觀的表情,南坷輕輕嘆了口氣,“也罷。”
放棄了再次去找天帝,又看着躺在牀上昏迷不醒,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於戈。心裡只一個勁的祈禱,於戈你可一定要醒過來,只要你醒過來。
然而他們卻不知,在他們焦急而又無可奈何時,於戈已經稍微有了點自己的意識,他能聽得到南坷每次來他的牀邊的腳步聲,能感受到南坷摸他的手臉,給他擦洗身子,同他絮絮叨叨的說話,只是他想回應,卻無能爲力。
他還是動彈不得,倒是他已經不會再進入任何一個亂七八糟的小世界,也不會再經歷一次重生了。
距離他瞎了之後陷入昏迷不醒的狀態中,總共已經過去了兩個月。
而他同南坷真正認識,也不過才三個月罷。
於戈心裡也焦急,卻無能爲力,你知道當你的意識格外清醒,然而卻像被壓住了一樣無法動彈,甚至不能掌控自己身體的那種恐懼嗎?
於戈正在接受,他只是悄悄地把這種感覺定爲了小時候老人們說的那個鬼壓牀。
在醫藥學當中,鬼壓牀是指睡覺的時候突然有了意識但是身體不能動,“鬼壓身”的現象,在睡眠神經醫學上是屬於一種睡眠癱的症狀。
而於戈則偏向於另一隻說法,就是道教的說法。
道教典籍記載:“鬼壓牀”並非是“鬼”引起,而是一種叫“妖邪”的炁侵害人所致。
人被“鬼壓牀”後,秉氣逐漸降低,妖邪便乘機附體於人。人被附體後,或出現慢性病、怪病,或出現幻覺(如看見鬼類,或聲稱自己被腦控、或聲稱看見某人做了某事,但實際該人並未做)。[標註1]
其實這些都暫且不說。於戈並不知道自己是何種狀態,是不是所謂的鬼壓牀。
不過,他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安安穩穩醒過來,然後看看他心心念唸的南美人。
他怎麼想都找不到法子,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