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媚心裡,壓根沒拿姜煥璋當回事過,趁着姜二娘子和姜大娘子看到姜煥璋,骨軟筋酥的機會,一步踏前,一隻手扯住姜二娘子胸前衣服,一隻手扯住姜大娘子胸前衣服,大吼一聲,用力猛搖,搖的姜二娘子和姜大娘子齊聲鬼叫,身上叮叮咣咣往下掉金銀首飾。
青書看到姜煥璋,激動的眼淚都涌出來了,拖着顧二娘子,一腳踩在顧姨娘腰上,正要奔向姜煥璋哭訴告狀,可剛踏出一步,沒等她哭出聲,姜煥璋已經跑了。
青書頓時呆的跟錢管事不相上下,顧二娘子趁機掙脫,發力狂奔前,順手從呆若木雞的青書手裡奪了只赤金簪。
顧姨娘一隻手撐着臺階,準備悠悠醒來,一睜眼,正看到狂奔而去的姜煥璋的背影,顧姨娘大睜着雙眼也呆了,雙手撐起一半,接下來,是繼續暈着好,還是現在爬起來好?
姜煥璋一口氣奔進清暉院,衝進垂花門。
從垂花門起,廊下和院子裡,一個挨一個,站滿了丫頭婆子,一個個帕子抹着眼,偶爾,有幾聲抽泣響起,打破整院子的壓抑肅然。
姜煥璋心猛的一沉,同時,又升起股濃烈的期待……
衆人瞄着他,讓開路,姜煥璋穿過天井,直衝進上房,上房裡,趙大夫和孫太醫都在,兩個人都是眉頭緊擰,捻着鬍鬚,看樣子正在用力思考。
“李氏怎麼樣了?”姜煥璋下意識的將手裡的銀票子背到身後。
“唉!”孫太醫搖着頭嘆氣,趙大夫斜着姜煥璋,話裡透着濃濃的怒氣,“世子爺,大奶奶這病,我和孫太醫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靜養,平心靜氣,平心靜氣!”
姜煥璋陰沉着臉沒理趙大夫,轉頭掃了一遍,在滿屋子僕婦丫頭中,盯住萬嬤嬤問道:“大奶奶怎麼樣了?可清醒?”
“正等着姑爺回來稟報。”萬嬤嬤迎着姜煥璋的目光,福了一福,“府裡鬧成這樣,我們太太已經打發人過來傳了四五趟話了,我們太太讓老奴轉告姑爺,我們姑娘傷的重不重,病的重不重,姑爺心裡一清二楚,我們姑娘一定要靜養,不能惹閒氣,更不能動怒,姑爺更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姜煥璋聽話音不對,轉頭示意衆人,“你們都退下。”
滿屋的婆子丫頭垂手侍立,一動不動,彷彿沒聽到。
趙大夫和孫太醫對視了一眼,不等兩人說話,萬嬤嬤曲膝道:“兩位大夫且坐下喝杯茶,略等片刻,婢子替我們太太說完這幾句話,咱們就啓程,無論如何,都得請兩位跟着走一趟,要不然,萬一路上有個好歹……”
姜煥璋臉色變了,這話什麼意思?
“姑爺,我們太太說了,姑爺死了媳婦,也就是辦場喪事再娶一個,可我們太太只有我們姑娘這一個命根子,無論如何,她不能看着我們姑娘被活活氣死在這綏寧伯府,所以,我們太太讓等到姑爺回來,跟姑爺稟報一聲就啓程,侍候我們姑娘到寧壽庵外紫藤山莊靜養。”
姜煥璋眼睛微眯,目光凌利的盯着萬嬤嬤,萬嬤嬤迎着他的目光,泰然自若。
“我們太太還讓跟姑爺說一聲,姑娘氣成這樣,她恨不能插上翅膀飛過來,可這會兒的綏寧伯府,她不敢來,怕說不清楚,更怕姑爺誤會,我們太太這會兒已經啓程趕往紫藤山莊,我們太太說,請姑爺放心,她會好好照顧我們姑娘。”
“你們太太好大的氣派!”姜煥璋氣極了。
“我們姑娘嫁給姑爺,除了鋪子莊子,總共帶了四十萬兩的陪嫁。”
萬嬤嬤沒理姜煥璋這句怒斥,只管不緊不慢的轉達她們太太的話。
“這些陪嫁,夫人說過不止一回了,說我們姑娘的嫁妝,不是我們姑娘的,是我們姑娘進姜家的買路錢,連我們姑娘的嫁妝庫房,也在夫人手裡鎖着,我們太太剛剛讓人傳了話,讓老奴跟姑爺稟一聲,我們姑娘的嫁妝冊子,她已經讓人抄出來,給姜氏族裡幾位族老送過去了,我們姑娘這四十萬的嫁妝,從今天起,全數歸入姜家,三十萬兩壓箱現銀,十萬兩昨天拿給了姑爺,姑爺點給了顧家老爺和大爺,餘下的二十萬兩,奉姑爺的令,換成一千兩一張的銀票子,已經交給了伯府帳房錢管事,其餘的金銀珠玉,都在庫房裡堆着,傢俱擺設,都在這院子裡,姑娘走後,姑爺慢慢清點吧。”
姜煥璋只覺得後背一陣接一陣的涼風。
“車子準備好沒有?這就啓程了。”萬嬤嬤傳完了話,看也不看姜煥璋,揚聲往屋外吩咐。
趙大夫和孫太醫一起站起來,趙大夫看也不看姜煥璋,揹着手,越過姜煥璋徑直出去了,孫太醫目光復雜的看着呆呆愣愣的姜煥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大事,你媳婦確實需要靜養,按理說,早就該到城外住着了,小夫妻……沒大事,回頭陪個不是,李家太太是個大度明理的。”
清暉院外,獨山伸頭探腦。
這會兒的綏寧伯府,亂的什麼規矩都沒有了,別說規矩,連人都找不到了,獨山在二門外實在找不到人傳話,只好自己跑進來,一直到清暉院門口,看到幾個進進出來、忙碌個不停的婆子,可沒等他說完,就都一口回絕了,“正忙着呢,沒空。”
獨山急的團團轉,轉的頭都快暈了,實在沒辦法,心一橫,閉着眼睛一頭衝進了清暉院。
“爺!”一直進了垂花門,獨山纔看到鐵青着臉站在上房門口的姜煥璋,大喜過望,急忙幾步衝上前,“爺!剛剛晉王府來了個人,讓給您遞句話,說是晉王爺說了,銀子的事,他已經解決了,讓爺先安心處理家務。”
“你說什麼?”姜煥璋腦子裡一片嗡嗡亂響,獨山明明就在面前,他的話,卻象是從極其遙遠的地方傳過來,姜煥璋踉蹌幾步,一屁股跌坐在鵝頸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