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吃五穀雜糧,生病不是大事,你年青,好的也快,家裡怎麼樣?”季天官仔細打量着姜煥璋,彷彿要從他身上看出些什麼。
“阿爹和阿孃都十分康健,多謝季天官關愛。”姜煥璋客氣而保留的答了一句。
“見過曲夫人了?”季天官直接了當的問道,姜煥璋驚訝的看着季天官,季天官迎着他的目光,“你阿爹的脾氣稟性,京城的人都知道,咱們就不說他了,你自小以聰慧懂事著稱,怎麼在你媳婦這件事上,淨做糊塗事?”
姜煥璋張了張嘴,剛想解釋說曲氏和他的婚約是假的,是李氏設的局,嘴剛張開立刻又閉上了,就象曲氏說的,她和他的婚事,有禮部的判書,判書上,有皇上的御筆硃批,他敢說婚約是假這樣的話,那就是大不敬,大不敬是大罪,綏寧伯的世襲兩個字,已經沒有了,再犯了大不敬,綏寧伯三個字只怕也保不住了。
“剛成親兩三個月就納妾,一納就是三四個,這事就不說了,年青人愛美人兒,也不算太少見,好歹還能用一句風流罪過掩蓋,可前頭李氏的誥封,怎麼能一直拖到最後,也沒見你遞摺子請過封?”季天官接着問道。
姜煥璋張了張嘴,無話可答。
他原本的打算,是想將李氏的誥封壓上一兩年,這幾年,他還沒跟着晉王一飛而起,綏寧伯府還沒在京城人家的眼裡,他不給李氏請封,並不會有人留意這事,等上一兩年,等晉王立了太子,他想辦法立一兩件大功,到時候一起求兩個誥封,顧氏,和李氏。
他怎麼也沒想到李氏竟然設了這樣的局害他,沒給李氏請過誥封的事,就成了解釋不清的過錯。
“誥封的事,可以請封,禮部也可以依品直接誥封,曲氏的夫人,是禮部直接誥封的,這事,難道你還不知道?”季天官看向姜煥璋的目光,再添一層不滿。
“我到家就病了。”姜煥璋下意識的辯解了一句。
季天官緊盯着他,臉上的神情漸漸嚴厲,“我聽到些閒話,說你一心一意想娶的,是你表妹顧氏,你不是已經納了顧氏了?還想怎麼樣?”
姜煥璋猛擡頭盯着季天官,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的家事,他憑什麼置喙?他憑……姜煥璋閉了閉眼,垂下了頭,他又糊塗了,現在是現在,現在不是從前,他還只是晉王府小小的長史,晉王還只是一個只求自保的皇子,而坐在他對面的,是號稱天官的季尚書,號稱天下讀書人領袖的季老丞相的獨子,江南季家的掌門人!
“這是你姜家家事,我確實不該置喙。”季天官敏銳的覺察到姜煥璋這一盯一低頭之下的意思,說着不該置喙,卻半點不該置喙的意思也沒有。
“從你頭一回娶進李氏,二月裡是吧?到現在,綏寧伯府鬧出了多少笑話?姜家兩位姑娘推倒嫂子,幾乎害了嫂子的性命,這事兒,我活了幾十年也沒聽說過。顧氏進門,你給顧家的那十萬銀子算什麼?綏寧伯府窮的滿京城無人不知,李氏剛嫁給你不過一兩個月,你就敢一出手送十萬銀子給小妾家,失心瘋都不足以形容。”
季天官語調平緩冷淡,卻字字如刀。
“接着哄搶了李氏的嫁妝,把李氏逼回孃家,再之後就爆出你和你父親爲了銀子,悔婚別娶,接下來,你還準備鬧什麼樣的笑話兒?還準備怎麼作踐你的名聲?綏寧伯府的名聲?你要鬧到什麼樣兒纔算滿意?再對曲氏象對李氏那樣,趕盡殺絕?讓顧氏做你綏寧伯府的當家主母?這話,是你自己說的吧?”
姜煥璋一張臉鐵青,想辯卻無從辯起,想解釋更無從解釋起。
季天官說的,都是事實,可事實背後的無數原因,他說不得。
“你聽着,”季天官語調稍緩,“從前都過去了,不提。如今曲氏進門,這是個機會,你改頭換面的機會,好好待曲氏,好好打理好你的內宅,夫妻相和,妻妾相得,內外有別,上下有序,你的名聲,綏寧伯府的名聲,漸漸也就能回來了,從前的種種不好,李氏走了,那些不好,也就跟着她一起走了。”
季天官最後幾句話說的十分含糊,卻意味深長。
姜煥璋聽出話外之音,李氏走了,曲氏進門,姜家一切就都好了,那之前的種種不好,就都可以推脫到李氏身上,是因爲娶錯了媳婦,惡婦攪家所致。這些話真是爲了他好!
可他爲什麼要對他這麼好?他不在京城這段時間,出什麼事了?到底出了多少事?
姜煥璋心裡說不上來的難受,從前他離開京城再遠,京城發生的大事小事,最多不過半個月一個月,必定詳詳細細傳到他耳朵裡,不管他離開京城多久,進京城之前,從他離開到進城,他不在的這一段時間裡,京城發生的所有的大事小事,都會有人事無鉅細,枝節詳細的讓他知道……
想到從前,姜煥璋再次心如刀絞。
“……你記着,你是晉王府長史,你好,不一定就能讓人說晉王好,可你不好,必定要連累晉王,你要替晉王着想。”
季天官這幾句話裡透着凜利的寒意。姜煥璋聽的心一縮,豁然開朗,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他在這兒等他,和他說這些話,這樣提點他,原來,他和他一樣,投在了晉王麾下。
可是,他怎麼知道晉王就是異日之皇上的?
“李家把替你們姜家置辦的產業都收回去了?”不容姜煥璋多想,季天官接着又問起了銀錢上的事,姜煥璋急忙收斂心神,點頭稱是。
“聽說,還寫了幾十萬兩銀子的欠據?”季天官厭惡的橫了眼姜煥璋,接着問道。唉,要不是他早就做了晉王府長史,要不是晉王身邊幾乎一個人都沒有……
唉,爲了替晉王招攏人心,他不得不用上千金市馬骨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