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當,大奶奶過獎了。”捧雲不鹹不淡的回了話,往旁邊挪了挪,準備從曲大奶奶旁邊越過去,“婢子領了吩咐出來的,得趕緊回去回夫人的話。”
“這有什麼急的?放心,夫人不會怪你的,你過來,我有幾句要緊的話跟你說。”曲大奶奶上前一步,親親熱熱的挽着捧雲的胳膊,拉着她往旁邊亭子裡過去。
捧雲擰着眉,嫌棄和不耐煩都浮上臉了。她進府沒多久就選在夫人身邊侍候,後來又做了夫人身邊的掌總大丫頭,到夫人身邊這六七年,滿府上下,連大爺在內,對她都客客氣氣的,特別是這三五年,哪有敢跟她不熱情不客氣的?
她都說了有事,曲大奶奶還這麼硬拉着她,這讓她十分不痛快,再加上,她原本就極其瞧不上這位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進了她們綏寧伯府的大奶奶,那份不高興就更加濃重了。
“進來!咱們坐着說話!”曲大奶奶無視捧雲臉上的不高興,笑容滿面,親親熱熱的將捧雲按到鵝頸椅上坐了,自己緊挨着捧雲坐下,看着捧雲笑道:“你阿孃的病怎麼樣了?王嫂子都跟我說了,原來你阿孃一直病着,你也真是,你阿孃這病,沒錢看病吃藥這事,你怎麼不跟我說?”
“沒什麼大事。”捧雲神情一黯。
“這哪能叫沒什麼大事?這都怪你沒讀過書,讀過書你就知道了,一個孝字,是天底下最大的事,那忠臣也都是從孝子中挑出來的呢,這父母要是病了,當兒女的,就是割肉剔骨,都是應該的!”
曲大奶奶一臉嚴肅的教育捧雲,捧雲聽的眼眶都紅了,曲大奶奶瞄着捧雲,對自己剛纔這一番話十分滿意,“這幾兩銀子你拿去。”
曲大奶奶塞了塊三四兩重的碎銀子給捧雲,“先給你娘請個好大夫,好好吃幾貼藥。”
“大奶奶,您……”捧雲一下子就感動了,誰說大奶奶待人刻薄,多體貼多厚道的大奶奶啊!
“拿着!”曲大奶奶將銀子塞到捧雲手裡,捧雲既然收了銀子,接下來就好辦了。“捧雲,我有件事兒問你。”
“嗯?”捧雲一個愣神。
“聽說,先頭李氏的嫁妝,其實都被夫人收起來了,這事你肯定知道。”曲大奶奶緊盯着捧雲。
“這是誰在大奶奶面前嚼的舌頭根子?夫人是什麼樣的人?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這不可能!”捧雲驚愕之後,十分生氣,這府裡越來越不象話了,連夫人的閒話也敢說!
“怎麼不可能?”曲大奶奶嘴角往下,“這可是顧姨娘親口說的,先頭李氏的嫁妝,她不過是替夫人背下了這個黑鍋,顧姨娘可是夫人嫡親的外甥女兒!”
“大奶奶怎麼能聽顧姨娘胡說八道?”捧雲更生氣了,“大奶奶不知道,顧姨娘……唉,我都不知道怎麼跟大奶奶說,顧姨娘是夫人嫡親的外甥女,從前,夫人不知道多疼她,可她不念夫人的好,反倒勾搭上大爺,慫恿着大爺鬧這鬧那,要不是她鬧,先頭大奶奶也不會搬到城外,更不會鬧成今天這樣,先頭大奶奶多好,爲人大方,銀子又多,大奶奶怎麼能聽顧姨娘胡說八道?”
捧雲氣的話都說不清了,這個顧姨娘,不要臉不說,連心肝都是黑的,夫人待她那麼好,她處處對不起夫人!
“是嗎?”曲大奶奶聽捧雲這話裡話外念着李氏,心裡頓時酸溜溜極其不快。“這到底是不是夫人拿了,其實要想說清楚,也容易。”
“怎麼可能是夫人?夫人是什麼樣的人?能做這樣的事?不可能!”捧雲覺得,說夫人拿了李氏的嫁妝,就跟說六月大夏天裡下暴雪一樣,壓根不可能!
“沒做這樣的事?那李家擡走的那架黃花梨百寶架,還有架上的古玩玉器什麼的,從哪兒擡出來的?”曲大奶奶嘴角往下撇的更厲害了。
“那是……”捧雲噎住了。
“哼!”曲大奶奶似笑似哼,“我跟你說,這事兒,可說不準。如今大爺寫了欠條字據,欠了人家李家幾十萬的銀子東西,大爺和我愁的夜夜睡不着覺,可那幾十萬銀子和東西,被夫人攥着手裡一聲不吭。”
曲大奶奶嘖嘖有聲,“不知道的,還以爲大爺是夫人抱養來的呢,就算是抱養的,也就這一個兒子,夫人把這府裡所有的銀子都攏在自己懷裡,府裡再難,她也一文錢不往外拿,那堆成山的銀子,她想留給誰?難不成要留着給大娘子、二娘子當嫁妝帶走?”
“大奶奶可不能胡說八道!”捧雲急了,怎麼能這麼說夫人?這是什麼話?
“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曲大奶奶用力抖了幾下帕子,“你要是不信,咱們去夫人的庫房看看,我告訴你,先頭李氏的嫁妝,指定都在夫人的庫房裡堆着呢,還有那幾十萬銀子!”
“夫人不會做這樣的事!”捧雲呼的站起來,“夫人根本不是這樣的人!你要聽顧姨娘挑唆,這我管不着,我只告訴你,夫人不會做這樣的事,夫人也不是這樣的人!”
捧雲雖然嘴笨心眼不多,可有一樣卻誰也比不了,那就是內心堅定百折不變。
“等等!”曲大奶奶一把揪住捧雲,“我還沒說完呢,咱們不說這些事,拿不拿的,也不是什麼大事,我還有事跟你商量。”
“大奶奶請說。”捧雲氣還沒消,語調生硬,好在曲大奶奶不跟她計較,硬拉着她又坐下,“坐下說。是這樣,咱們府上,你也看到了,處處都是窟窿,到處都是用銀子的地方,別的不說,就說你娘這病,要是帳上有銀子,我早賞個幾十兩銀子,把你孃的病治清清爽爽,可是帳上空空的,我就只能說說。”
“唉。”捧雲聽的長嘆了口氣,要是顧姨娘沒把李大奶奶氣走就好了,李大奶奶有的是銀子,她要是還是她們大奶奶,這府上哪會缺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