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族三長老藍卓尤,自打傅問漁往長老樓前那一鬧,實實在在鬧不了不小的麻煩,雖然還沒有造成什麼流血事件,但三大長老之間算得上徹底分崩離析,已經是見面就要打的那種架勢。
細數一下便知曉,藍長老雖與傅問漁徹徹底底撕破了臉皮,但他那一番滿口的胡說八道,什麼爲了族人犧牲三個聖女實在理所應當的歪曲論調,卻讓他在末族收穫一大幫死心踏地的信徒,以藍長老爲首忠心不渝,他們堅信在藍長老的帶領下,他們早晚能獲得不死異人的力量。
再說卓家,卓家雖未能在那次長老樓事件中獲得什麼利益,可是卓家的女兒卓燕卻是實打實準備嫁給溫琅的,溫琅再不久就要打,他們爲末族帶來的是實實在在的銀子和利益,族人在活上兩百年的追求被滿足後,便希望自己活得富貴。
最後說一說尤家,尤家就比較麻煩了,尤三娘覬覦小開這件事徹底惹火了傅問漁,不惜不帶髒字的破口大罵,罵得尤三娘狗血淋頭。現如今他們只有一個尤謂還披着君子僞衣,在面子上沒有跟傅問漁撕開面皮。
這三族如今共同緘默,緘默間討論的事兒,無非是誰來成爲日後的族長這一問題,他們有共同的敵人,但這個敵人被他們打敗後誰來稱王卻是個大問題。
以前還有時間慢慢來討論協商或者較量,可是時間他從來都不等人啊,這會兒,他們已經沒有時間慢慢磨了,在平靜無聲的表象中,暗中的較力早已開始。
傅問漁她一覺睡醒,夢中想明白了很多事,醒來之後被吃好喝好填飽了肚子,拉着一行人上街,街上依然是末族人的狂熱跪拜,而傅問漁已能做到目不斜視,懶得搭理,她對這末族的人實在是半點好感也生不出了。
她一上街,流七月就想哭。
流七月是一個很有銀子的族長,但傅問漁是一個太會花銀子的女人。
她幾乎買下了整個末族的嫁婚之物啊喂!
要好多好多好多銀子的啊喂!
以後還要給畢苟買好吃的啊喂!
傅小姐你不能因爲這不是你的銀子你就往死裡糟蹋啊喂!
流七月臉都愁成苦瓜模樣了。
足足拖了三輛馬車的東西,傅問漁這才收手停下這買買買的瘋狂掃貨行爲,着人擡着這些東西往藍家走去。
藍長老看到上門有如避瘟疫一般避得老遠,在老遠的地方行禮:“不知異人上門,有失遠迎。”
傅問漁只當沒看見他一臉的不痛快,自己大大方方坐下,又着人把買來的那些東西全堆在了藍長老院中,支着額頭指着這些東西,她說道:“我也不跟藍長老你繞圈子,溫琅是我的好朋友,當初在望京的時候藍長老你就應該看出來了,所以溫琅如果非要娶末族一個女子,我寧可他娶一個稍微正常一點的女人,而不是卓燕那種刁婦。”
藍長老眼睛一眯,不明白傅問漁這番舉止有何深意,只知道這般做大爲不妥,便道:“異人你如何知道溫太子不會娶卓燕?”
傅問漁看了看沈清讓:“我着沈清讓算了一卦,卓燕剋夫。溫琅這個人雖然不要臉了一點,但總歸是個好人,我不能眼看我朋友被一個女人剋死。”
沈清讓望天,天地良心啊,他沈清讓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啊!但傅問漁既然都已經說了,那他也只能……這個鍋,他背了!
“溫太子的確與卓小姐的命理相沖,不宜結爲夫妻,倒是藍家小姐與溫太子命格相輔相佐,若是能結得百年之好,於兩方都大有益處。”於是背好了鍋的沈清讓徹底開始胡說八道,流七月和畢苟便開始望天,那位溫太子要是知道傅問漁和沈清讓在背後這樣編排他,不得氣得跳起來把十九玉骨扇裡的毒針全甩飛了才奇怪。
藍長老不是很相信傅問漁這個人,畢竟他領教了太多次傅問漁的無恥手段,於是一臉的警惕和不信任:“縱使如此,那也只是溫太子與卓家的事,與我藍家無關,滿香也無意嫁給溫太子。”
傅問漁便長嘆一口氣,嘆得好生綿長,悠悠然然都拐了幾個彎,望着藍長老苦笑一聲:“藍長老,我也不與你兜圈子了,我知道我放走三個聖女對你們來說是莫大的損失,但畢竟稚童無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救。藍長老,你自己也不能否認這事兒你們三長老幹得缺德,我自是恨你們的,可是我一個人無法與你們三大家族對抗,於是只好退而求其次。”
這話說得隱晦難懂,藍長老便皺起眉頭,遲疑地望着傅問漁:“異人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簡單,你們三大家族我都看不順眼,但我除不掉三個,不過,除不掉三個能除掉兩個我也是很滿足的,那麼我勢必需要借力一方,藍長老,難道你就不想將卓家和尤家擊潰獨掌大權嗎?不用我說你也知道,現在你藍家在族人中聲望最高,極有可能成爲下一任族長,難道你就不想借一把東風,讓事情變得更順利一些?”傅問漁是這世上最好的說客,她滿嘴的胡說八道總是很有道理。
“爲何是我藍家?”當藍長老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動搖了。
傅問漁抿抿笑意,早有準備:“當然不會是因爲我喜歡你藍家了,當初你藍家在望京城可沒少噁心我,但你藍家這個女兒卻是三大家族中我看得最順眼的小輩,比起卓燕和尤三娘,你這女兒都算得上是名門閨秀了,做人不能太自私,我總要替朋友溫琅考慮不是?”
這一下,連小開都要望望天,問漁姐姐你真是全天下最能胡扯的人了。
“當然你如果還要問理由的話,流七月這個高沙族族長跟我說,當年他生母杜月娘逃出末族嫁給高沙族的族長之時,追殺得最兇狠的就是卓家和尤家,不巧了,流七月是畢苟的良人,也是我的好朋友,就憑這個,我也不願意讓尤家和卓家居大,這樣一比起來,你藍長老所行之事雖然噁心,但至少沒有傷害我的朋友,我這個人很看重朋友。”
流七月閉眼吸氣,忍住要破口大罵的衝動,誰跟你說當年追殺我孃的只有尤家和卓家啦,藍家也在的好不啦,傅小姐你這樣亂來真的沒有關係嗎?
但他面色悲痛,聲音悲傷:“當年我娘差點死在卓家手下,藍長老,我身上雖然流着半個末族人的血,但我卻從不承認,我娘若不是因爲他們一路追殺,也絕不會落下病根早早離世。”
傅問漁臉皮皮抽抽,流七月你娘明明因爲染了瘴氣難治而亡,這怎麼也算不到末族頭上的啊!
傅問漁的話藍長老或許要好生考慮一下,但流七月的話他卻是信幾分,畢竟流七月是一族族長,在他看來,絕沒有哪一族的族長會信口開河,捏造事實,然而他實在是小看了流七月的臉皮之厚。
或許應該說,藍長老實在料錯了傅問漁身邊的人臉皮之厚。
“最後藍長老。”傅問漁開始了總結陳詞,“還有一個最不能忽略的原因那便是,你藍家在三大家中算是實力頂尖的了,我只是想早些殺一些人出一口惡氣,你藍家便是我的首選,我也向來就是這一樣趨利避害的人,你在望京的時候就應該領教過,藍長老你覺得,你是與我合作比較有勝算,還是與我做對有勝算,當初我連方景悟都能逼死,你是否覺得你聰明過方景悟?”
這實在不算一段光彩的往事,傅問漁只把話點到爲止,藍長老他聰明的也就不會點破說穿,於是他開始陷入沉思。
這一波又一波的輪番攻擊之下,藍長老戒心已去十之七八,傅問漁自然會趁熱打鐵:“藍長老你今日若是應下我的話,那我自會幫你坐上族長之位,但你若是不應,我想尤謂還是很樂意娶我進門的,這堆東西我大可以當作嫁妝,漂漂亮亮嫁進尤家,你說呢?”
藍長老看了看外面那一堆火紅的婚嫁事物,又看了一眼傅問漁,問了一句最不該問的話:“難道異人你放得下城王爺?”
當初在望京城,傅問漁與方景城二人是何等親密那是衆人親眼所見,城王爺爲了她敢與皇帝爭鋒,傅問漁爲了替方景城報六箭之仇敢一人對抗各族各國,那樣深愛的兩個人,難道真的能徹底放下嗎?自從末族知道傅問漁就是異人之後,一直在暗中監視,也就是那連夜不休的監視才讓他們找到機會,在九月九他們二人本該成親卻陡然決裂的日子裡,把傅問漁帶來了末族,可傅問漁,又是否真的放下了城王爺呢?
如果自己拒絕了她,她真的能捨得下一切嫁給尤謂?
畢苟幾人心提到了嗓子眼,暗罵這老不死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又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傅問漁,生怕一句話牽起她的情緒。
哪成想,傅問漁她輕展顏,慢擡眼,朱脣一啓:“城王爺?那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