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心蠱之所以稱之爲離心,是因爲它使人失心失魂,讓人徹底成爲了他人的傀儡,操縱之人叫你做什麼,你就要做什麼,沒有半絲自己的思想和念頭,如個活死人一般。
蕉美人此時便是這樣,那樣一個病弱但磊落的好姑娘,活生生讓這離心蠱變得成了另一個人。
“要怎麼做?”傅問漁心底的嘆息嘆不完,只問着沈清讓。
沈清讓看了她一眼,緩緩輕笑,在他溫柔的目光中似有春天最動人的春水在輕輕搖晃,不管世事與時日如何變,他總是這樣溫潤的模樣。
“把你的手給我。”沈清讓伸出手來探到她前方。
傅問漁伸出手指,皮肉早已長好,只是骨頭還未長穩,用不得太大的力氣,偶爾會有些疼而已,沈清讓輕輕握着她的手指,他自己那雙如玉一般修長好看的手,指尖浮起一道淺白的瑩光,往傅問漁指尖一劃,劃開一道細小的口子,冒出幾滴血珠子。
一如那日那神秘人操控異人之血時一般,這幾滴血珠子也縈繞在沈清讓指上,只是不似那日那般邪氣騰騰,而是充滿了中正柔和的味道,像是幾片血色的花瓣環繞着沈清讓的手指。
他指尖操縱着這幾滴血在半空中寫了幾道傅問漁看不懂的符,然後只見他指尖一點,那道符鑽入蕉美人的額頭,然後沈清讓又封了蕉美人身上幾處穴道,唸了幾句傅問漁更聽不懂的奇奇怪怪的咒語。
立刻,蕉美人的眼神便從原本的暴戾轉爲痛苦,好像是在掙扎着些什麼,臉上也密佈着冷汗,額頭那處有一道黑色一直在掙扎着好像要跳出來一般。
沈清讓兩指相併點住那團黑氣,似在將其慢慢往外引着,他微皺了眉頭,像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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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功力極深,離心蠱與蕉姑娘血脈相連,想要取出來,十分不易。”沈清讓一邊控制着那團黑氣一邊對傅問漁說道。
“取離心蠱時,操蠱之人會知道嗎?”傅問漁擔心如果控制蕉美人的是蕭鳳來,自己在這裡做些事,蕭鳳來會不會再發一次瘋?
“知道也無妨,她不是下蠱之人,自己也不懂這離心蠱如何種,如何解,只能眼睜睜看着。”沈清讓笑着讓她寬心,選擇在這裡做這件事,就是因爲這裡人手足,足得能抵擋蕭鳳來殺過來發瘋。
而像蕉美人這樣的角色,是不會引得那位面具人出場的,並不用擔心他。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蕉美人神色越見痛苦,痛苦得大叫出聲,人也不停地在椅子上掙扎,若不是有沈清讓的控制着,只怕早就要連人帶椅地滾到地上了。
“無事,這是快要取出離心蠱來了。”沈清讓見傅問漁神色有些擔心,替她解釋道。
“這些法子都是在你那本師叔祖的冊子上找到的嗎?”傅問漁問道,以前從未見沈清讓有過這些手法。
沈清讓點頭,雙手捏了個訣,似納了些什麼東西在手中一般,便見他雙手中升騰起一些絲絲縷縷的光線,泛着淡淡的金光,而他口不停:“這幾個月來我雖一直在看十八行宮大陣之事,也沒有放過那本冊子,其實在去十八行宮之前,我還回了一趟末族,找了很多以前的古書籍查看,那冊子上記載的東西我大多都瞭解了,那上面有些法子,當真是惡毒得令人髮指,幸好當年師祖將此毀去了,若是此物流傳於世,後果不堪設想。”
“那現在那冊子呢?”
“我將其燒燬了,越少有人知道越好,你越安全。”沈清讓衝傅問漁笑道,那上面所說的一切方法都是以異人作爲基礎才能進行的,比如這離心蠱就不能少了傅問漁的這異人之血,只要沒有了那冊子,就沒有人利用傅問漁這個天之異人做惡,那她就不會有此等潛在的危險。
傅問漁心中一暖,卻知道不必對沈清讓說感謝,大家都心知肚明,說一聲謝謝反而是客套生疏。
他收訣,停手,那團黑色終於徹底浮在了蕉美人額頭外面,而蕉美人的痛苦似乎也到了極處,疼得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只是痛苦的呻吟着。
外面的賈瞞聽着揪心,走了兩步想進去看看到底什麼情況,又生生止住步子,站在原地,她知道里面的那位傅小姐定不會辜負她的希望,所以無妨,只要再等等就好,阿蕉熬過去就好。
她等得焦急又灼心,卻不能做些什麼,只能坐在外面的長椅上長久的沉默,聽着裡面的慘叫聲長久的沉默。
方景城坐過去她旁邊,也覺得裡面的慘叫聲聽着頗是淒厲,便與她說說話分下她的神:“賈老闆放心,我家夫人從不行無把握之事,沈清讓出去這麼久,一開始的目的也就顯了蕉姑娘所中的離心蠱,一定會沒問題的。”
賈瞞強提起一個笑容,顯得虛浮:“我自是知道傅小姐一定能救她,我只是心疼而已。對了,少將軍,有個事要與你說一下。”
“之前你讓我將一些生意轉去豐國,因爲有流七月公子相助,頗是順利,目前我已有不少生意卻轉移了過去,而且多謝王少將軍在豐國替你打過招呼,一切都很順利,各類公關文證也都未受阻礙。”賈瞞誠心誠意道謝。
流七月除了幫賈瞞做得一手假帳逃得一手好稅之外,還幫她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這件事是真正的永絕後患。
傅問漁想的永絕後患的法子,是自己站出來,以她不死的無敵來橫掃一切陰謀,粗暴碾壓,方景城的則要人性多得,溫和得多,他只是讓賈瞞把生意漸漸轉去豐國而已。
也不是豐國國庫要貪賈瞞那點稅銀,流七月的假帳也不會因爲這些生意去了豐國之後不再做了,而是隻有生意重心移去豐國,在祈國這裡留下一個空殼了,沒有了真正銀子在祈國,溫琅他們便不能再有辦法逼迫賈瞞他們,說不得到時候,賈瞞和蕉美人可以直搬去豐國住,遠離這裡一羣神經病。
豐國的方伯言雖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有幾個知是非羞恥的大臣,胡膏此時的能力足以保護他們。
方景城給賈瞞他們規劃了一條麻煩,且耗時很長的路,這條路可以盡最大的程度保護所有人,甚至保護溫琅不繼續這般執迷下去,賈瞞對此滿懷感激。
“少將軍,多謝你與傅小姐如此爲我們。”
“你也不必道謝,我是爲了豐國的安穩,更何況你們現在被逼到這般,與我們也有些關係,我總不能撒手一甩,什麼都不管了。”見賈瞞不再時時關注裡面的蕉美人,方景城也放鬆了些。
“少將軍說笑了,若我當時選擇投靠蕭太后,此時只怕更無活路。”賈瞞笑道,的確,與蕭鳳來那樣的人在一起做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讓她一次翻臉逼上死路了。
但所有這一切的美好願景,都有一個前提,那都是蕉美人好起來,否則不管他們去到哪裡都是一樣的。
蕉美人這邊正在痛苦掙扎,鳳儀宮中的蕭鳳來也不好受,雖然給蕉美人種蠱的人不是她,但是控蠱之人是她,焦美人此時受着的痛苦,她也能感受到一些。
只是她剛剛重傷不久,方纔調息過來,實在不能在此時衝過去對他們做什麼,只能眼睜睜看着傅問漁將蕉美人解救出來,蕭鳳來的眼中滿是怒火,砸了鳳儀宮裡不少東西發泄。
突然她瞥見一抹和鳳儀宮顏色不搭的桃花色,冷笑了一聲:“你要幹什麼?”
“你想不想要賈瞞的錢?”肖顏開出聲道,“所有的錢。”
“你想做什麼?”蕭鳳來是看不起肖顏開的,同爲主上屬下,肖顏開的天資與自己相比簡直不值一提,而且,就算當時主上是下過命令,她們有各自的不得已,但蕭鳳來至少坦坦蕩蕩,她就是要禍害祈國皇帝,禍害祈國皇宮,禍害祈國的,就是要害得天下大亂的,但肖顏開呢,像條陰險的死狗一樣等着在暗處咬人一口。
當年主上明明不是叫她潛伏在城王府,而是潛伏在蛛網,是她自己犯賤,非要化用了一個什麼嚴葉的身份留在方景城身邊,說什麼要日日看着他平安才放心,就算不能再愛着他,也要時時望着他,守護他,一陪就是整整五年,看着一個愛她的男人爲了她發瘋,爲了她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她就這麼看着,她還說她也很痛苦。
全是在放屁!
明明就是想看到方景城思念她到痛不欲生的樣子吧?明明爲了滿足她自己那份巨大的虛榮心,恨不得讓世人都知道有一個男人爲了她要生要死覺得光榮吧?明明是她自己作下的惡果,卻要怪傅問漁搶了她的男人,真是個笑話。
這樣的肖顏開,無怪看不慣便殺這等性子的蕭鳳來,將她稱之如垃圾草芥。
但這個她根本看不起的肖顏開卻問,你想不想拿走賈瞞所有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