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嚴重了,且不說方景城是正兒八經的皇子王爺,只說沈清讓,那可是最最根正苗紅不過的大國師,傅憐南若是讓他們三人都回避,只怕這場中再無公正可言。
傅憐南吃了個悶虧,她沒有想傅問漁會搬出方景城和沈清讓,更沒有想到沈清讓有意無意往傅問漁身後站了站,意給替她做主,見到此狀,她只好不再多話。
另外來的三個太醫比胡明功“高明”許多,三人一搭脈,一對眼,一拍大腿就得出不一樣的結果:“陳側妃是給人下了藥了。”
“什麼藥?”
“墮胎的藥。”
滿室都是故作恍然大悟的譁然,其實這種事這場中的人有幾個沒有見過,哪一門哪一戶的後院裡還沒有幾個女人被人喂紅花?只是配合着皇帝,做出驚訝痛惜的樣子來罷了。
而那胡明功已經像條死蛇一樣癱在一邊了。
皇帝看上去是憤怒的,他的第一個孫兒就這樣被人用藥害死了,而這一屋子的人還險些矇蔽了他,所以他勃然大怒,立刻派人去查。
“皇上,側妃娘娘能中這種奸計,定是身邊熟人所爲,有身孕之人都格外小心,非親近之人端的湯藥她是不會喝的,微臣建議,從身邊的人開始徹查。”說話這位太醫有些年輕,小聲進言。
“便依你所言,第一個要查的,便是這位閱王妃!”皇帝此時看着怒火未消,傅品泉一番胡說八道的話差點讓他成了昏君。
半天沒有動靜的傅品泉根本沒想到這件事莫名其妙就掉在了她頭上,按原本說好的,她只用引出傅問漁來就好,怎麼皇帝要查自己?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傅憐南,求救一般地望着她,可是傅憐南只是生硬地避開她的目光,這讓傅品泉心裡更沒有底氣,再看方景閱,呵,方景閱早就不敢多說半句話了,豈會在這時候如方景城幫傅問漁一般地幫她?
“我傅家的女兒絕不會做出這種事,爲了我妹妹,還望皇上徹查,我傅家的女兒都行得正,坐得端!”傅憐南突然高聲說道,透着幾分凜然,好一副爲了自家妹妹願意同甘共苦的模樣,剛纔是誰連傅品泉的眼神也不願意多看?
“長姐此話有理,皇上,您明察秋毫,定不放過真正做惡之人,不如都查上一查,也好證明我們的清白。”傅問漁像是不知死活一般接了一句,這讓傅憐南很意外,按說這話不該由她說纔是。
但容不得她細想,反正這也是她的目的,所以她只是疑惑地看了一眼傅問漁。
“既然你們這麼有自信,那你們傅家所有人都查上一查!”皇帝最後一揮手,宣了近臣便出宮去搜,多謝了傅問漁一句話,連傅府都沒有被放過。
皇帝的話音剛落,一直沉默不語的傅崇左卻突然站了出來:“皇上,老臣一心忠國,家中兒女也盼着皇上早得龍孫,怎會行此種惡事?這一搜查,老臣顏面無存啊!”
傅憐南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平日裡傅崇左是從不摻和這些事的,由着自己和孃親去擺佈,今日怎麼開口說這話,明顯着要阻止皇上去搜府。
她有些着急,如果不能去傅府上搜查,怎麼能……她正想着,皇帝卻打了一個好太極:“左相大人此話過矣,此去搜查也是爲了證明傅家與此事絕無干系,正是爲了還傅家一個清白。”
傅崇左三角眼垂下來,君無戲言,他便再不好說話,只能謝恩退到一邊,半低着頭看不清他神色,但想來是不悅的。
傅問漁看着傅憐南,她眼中有藏不住的喜色和迫切,與傅問漁對視之時,更有些得意。
沈清讓有些擔心傅問漁,於是上前來問她是否無恙,傅問漁還沒有說話,方景城已搶先一步:“國師若真爲她好,最好離她遠一些。”
他的話傅問漁不甚明白,但沈清讓的確眼中有些內疚,退開幾步。
傅問漁奇怪地看着方景城,方景城卻微沉着臉望着外面,他是知道宮裡這些人做事的速度的,只要皇帝盯着,他們跑起來比自己養的千里馬還要快。
在這段時間裡太醫傳來了消息,陳婉婉的孩子沒了,陳婉婉自己也大出血止不住,命在旦夕。陳侍郎當場哭得昏死過去,只可惜了他一把年紀,兒子剛死不久,女兒又失了孩子,這會兒也性命危矣。
這個女人太過悲慘,只因走錯一步路便落到了這個地步。
而正如方景城所料,宮中的太監近臣只去了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便跑着回來了,跑得氣喘吁吁地太監向皇上回稟:“聖上,在閱王爺和傅府都搜出了墮胎藥物,還有一些藥方。”
這句話讓傅品泉的臉一下子慘白,怎麼會在閱王府也找到藥物?明明應該……
傅崇左的臉色變得極難看,像是陰天裡將要落下一場雷陣雨,牙根咬得發癢,卻礙着在聖駕面前發作不得。
而皇帝龍顏大怒,摔了一個茶几,喝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從實說來!”
太監嚇得全身發抖,天子發怒,誰知道今日宮中會不會千里伏屍,顧不得擦去臉上的汗漬,他連聲說道:“在閱王妃房中搜出了些麝香和紅花,傅家……傅家小姐房中搜出的藥方,方子上列着的正是墮胎的藥物。”
“哪個小姐?”皇帝追問道。
“傅家……大小姐!”
“這不可能!”傅憐南臉色唰地一變,血色頓失,失聲喊道。
這該死的太監明明應該說是從傅問漁房中搜出來了,怎麼會反口!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皇帝陰下臉色,冷眼看着一直跳得最厲害的傅憐南。
傅憐南嚇得渾身一顫,“噗通”一聲跪下,慘白着臉哭聲喊道:“臣女冤枉,皇上明查!”
“喊着要去傅家去查以證清白的人是你,喊冤枉的人也是你,傅家的大小姐,你如此反口復舌讓朕如何信你?”皇帝反倒好像不急了一般,說話間也悠悠了許多,冷笑着問道。
“皇上,臣女絕未做過此事!”傅憐南重重磕頭,哭得梨花帶雨甚是可憐,這位嬌貴慣了的大小姐哭起來時也極容易就博得大家同情。人人都愛美人,愛到恨不得把她的錯安在別人身上纔好,從而襯得她高潔端莊。
傅問漁輕輕吁了口氣,攏了攏雙手合在腰間。淡淡地看了一眼傅憐南,旁人的竊竊私語她如同聽不見一般。她只是有些可惜,今日其實是無法將她徹底打落塵埃的。
她擡了擡眼皮,看了一眼皇帝旁邊的人,那人是氣度高貴的皇后,鳳釵勾明珠,珠翠綴滿頭,傅憐南爬到她腳下苦苦求着:“皇后娘娘,您要相信臣女,臣女絕未做過此事,娘娘您相信我啊。”
皇后娘娘可是眼兒巴巴地望着一個孫子,好拿到皇帝面前請功,給方景閱登入東宮多鋪一個臺階,且不管今日這事到底是不是傅憐南所爲,但都因她而起,陳婉婉的孩子已經是沒了的,這種時候,傅憐南居然還敢求皇后,這種腦袋,也真是常人難以企及。
“皇后有話說?”皇帝看着傅憐南跪求皇后,饒有興致地問道。
這位皇后了不得,宮中粉黛足三千,而皇后的地位倒是從未動搖過,皇帝頗是喜歡皇后的一些手段,至少那廝殺得慘烈的後宮裡頭,活下來的人都是自己想留着的花朵兒,僅此一點,換個女人未必能比皇后做得更好。
只見皇后起來福了一身,漠然的口吻說道:“皇上,此事恕臣妾無知,不能明斷。”
“原來皇后也有不能明斷之事。”了不得的皇后想讓方景閱與傅家結盟之事,皇上自然是知道的,看來今日傅家是把皇后得罪慘了,連皇后都懶得替他們說話。看來,傅問漁這小丫頭無意倒是幫了他一個大忙。
皇帝的心思你莫猜,他剛問完皇后,又轉頭問着太監:“你說在閱王妃房中發現了藥物?”
“回皇上的話,正是。”太監一直跪在地上沒有起身,頭也不曾擡過,幾乎是整個人趴在地上回話。
“不叫的狗最會咬人,原來是真的,拿下!”皇帝像是心情好了一些,居然也會說俏皮話,只是那雙含帝王威嚴的眼睛看向傅品泉時,傅品泉幾乎渾身發抖,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她的房中怎麼會有這些藥!
她滿腹疑惑要衝傅問漁撲過去,眼裡帶着仇恨,明明是應該出現在你的房間的,爲什麼,爲什麼會是在我的房裡!只可惜她不能言語,否則又定是好一番吵鬧謾罵。
好在宮裡的侍衛不是吃素的,輕而易舉地就拉開了她,傅問漁目光微掃看向她,選來選去她終是選了傅憐南。
“傅家大小姐房中搜出來的方子呢?”皇帝今日看來是跟傅家的小姐們槓上了,一個個問下去。
太監從懷中掏出方子遞上去,遲疑了一下,又戰戰兢兢地說道:“其實在二小姐房中,也發現了一個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