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嘴裡當然吐不出好話來。
“不準走!打了人就想走!沒門兒!”
此時她的丫鬟隨從們也都趕了過來,站在她身邊令她膽氣一壯。
“你別以爲仗着好名聲就敢欺負弱小,我不是你們府上的四小姐…秦四小姐怎麼死的,想必你心裡清楚得很吧?”
此話一出,頓時激起千層浪。
“怎麼?秦四小姐沒了?”
“什麼時候的事?”
“是不是真的哦?都沒聽說過…”
“莫不是這姑娘信口開河罷。”
“那四小姐是庶出?”
……
此時秦玥臉色沉沉,看不出喜怒。
青櫻和六月目瞪口呆地看着玉嫵,心裡同時涌上疑問:這事兒秦家一直瞞着了,她怎麼知道的?
玉嫵彷彿很滿意周遭百姓的反應,忍不住哈哈大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秦五小姐,你做的惡事,總有一天老天會來收你!哼!”
說罷就要轉身,她身邊的僕從也都吃驚地看着她。
自家小姐自從去年被從暴室裡放出來,一直有些瘋顛,這些日子也沒出門,秦家的事她怎會知道,莫不又是說的瘋話吧……
秦玥望着漸漸遠去的玉嫵,心裡陡地升起一股冷意。
圍觀的百姓眼看沒熱鬧瞧了,走之前有的討好地上前打個招呼,更多的百姓顯然還在回味剛纔那姑娘所說的話,猶疑地目光在她身上掃來掃去,卻又礙着她的身份不敢上前質問。
總之不管他們什麼心態,也還是都散了。
秦玥重新坐進馬車裡,馬車也重新緩緩啓動。
路過貓兒衚衕時,秦玥從隔着車窗瞟了一眼陽春樓。
陽春樓前仍然富客雲集,門邊的兩個迎賓小童站得畢恭畢敬,裡面依稀傳出客滿人患的行酒令和葷素不忌的大笑聲。
顯然生意興隆。
秦玥忽然來了興致,吩咐六月下車去買一份小龍蝦。
青櫻嚇了一跳。
不是說四小姐因爲吃了小龍蝦死的嗎?
“小姐,咱們不吃這個,奴婢回去給你做什錦蝦仁!”
秦玥好笑地看了青櫻一眼,“什錦蝦仁可沒陽春樓的小龍蝦好吃!”
“可是——”
青櫻還要再說,卻被六月接過了話頭,“放心吧,青櫻丫頭,這小龍蝦沒毒,咱們府上四小姐的事,跟這陽春樓沒關係。否則,以國公爺和老太太的身份,早來拆了這陽春樓了。”
青櫻雖然不太聰明,可也不笨,立時從她話裡聽出了弦意,便也不再阻止。
她就這點好,知道看人臉色,不該知道的也絕不會多問。
六月去了沒多會兒,就捧着油紙包穿過街道上了馬車。
不待秦玥她問,她就說道:“四小姐前幾天的確來陽春樓買了一份小龍蝦,是她身邊的大丫頭青朱來買的。”
秦玥“哦”了聲,也沒再多說,彷彿事不關己的模樣。
待三人從後門進了府,秦玥才低低對六月說了聲,“有時間多去看看青朱,聽說她老子娘都不太好。”
六月應了是。
秦玥並沒回自己的皓月閣,先去了靜宜院裡給老太太回話。既然是她的指派,自然要先回她的話唄。
老太太聽說皇上納了新人,又說了那樣的言語,臉上神情變了幾變,狐疑地盯着秦玥看了片刻,才皺着眉道:“皇上怎麼能那樣?就算有了新人,也得顧着皇后的臉面不是?他真是糊塗了!”
“那也可能只是皇上的玩笑話罷,他對皇后姑母一向很好的,也不會真的起了那等心思。”
秦玥閒閒說了一句。
老太太彷彿想起什麼才又問道:“你說納的那位貴人是太后身邊的那個若兒?”
“是的,祖母。”秦玥淡然答道,脣邊還帶着笑意,“就是長得很像沈老王妃女兒的那位若兒姑娘,太后娘娘親自調、教出來的美人呢。”
“哦,是嗎?”彷彿爲了掩飾自己的情緒,老太太隨手抓起几上的冷茶喝了一大口,隨即道:“我有些泛了,你先退下吧,晚點我再找你說話。”
“是。”秦玥脆生生應道,站起來行了禮,想起什麼又從懷裡掏出書信來,“祖母,父親給您的書信。”
老太太伸手接過,“哦”了一聲,並沒立即打開來看。應該只是報平安的書信,由宮裡傳出來,那有可能跟着奏報一起送回來的。
秦玥在劉嬤嬤的陪送下出了正房。
劉嬤嬤送到院子裡,瞧了瞧四周沒人,才又跟秦玥低聲說道:“不瞞五小姐,太后宮裡的那個若兒,長得不像沈二小姐,是大小姐,嗯,紫衣公子忠烈王,五小姐該聽說過的。”
呵,這婆子知道得瞞多的嘛。
當年沈瑾跟秦家打交道得並不多,除了秦三爺,其他人幾乎就沒接觸過。不過她也曉得秦國公夫婦能征善戰,算是鳳琛在軍中的中堅力量。
玉老婆子既然早就想着要與秦家聯姻,自然便將沈瑾的女兒身份告訴了他們,劉嬤嬤作爲老太太的貼身侍女,自然便也知道了外界盛傳的紫衣公子沈瑾的真實身份,所以眼下她說出這番話也沒甚稀奇。
稀奇的是她爲什麼要告訴自己這些?
秦玥心裡想着面上含笑點頭,又道了聲謝才施然走開。
……
正房裡,老太太歪在錦榻上,臉上神情不太好看。
待劉嬤嬤端了蔘湯上前,她才懨懨地嘆了聲氣,“也不知璃兒究竟想做什麼,好好的當她的皇后不就得了,這是要折騰個什麼勁兒?”
劉嬤嬤熟絡地攪着吹着碗裡的蔘湯,一邊說道:“皇后娘娘這是在賣太后的好呢。您也知道的,這些年她們婆媳倆的關係並不好,難得皇后娘娘這回做了讓步。”
“哼,這麼多年了,虧她還想挽回兒子的心,不覺得太遲了麼?”老太太冷笑,接過蔘湯碗喝了一口,又說道:“做母親的總想得隴望蜀,還想佔盡世間一切便宜,怎麼可能?”
“皇后娘娘這麼做,大概也有顧及皇上的意思吧。畢竟皇上當年…”
劉嬤嬤沒有再說下去,她相信老太太已經聽得明白。
果然,老太太將蔘湯碗重重擱在旁邊的矮几上,臉上涌起幾分怒容,“當年,當年可不是我逼着他答應的,是他們鳳家求着咱們,求着要娶咱家的璃兒。現在位置坐穩了就想卸磨殺驢,沒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