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西恬在訂婚宴結束後,讓齊豫開車送她到新買的公寓。
路上,齊豫幾次從後視鏡裡看她,欲言又止。
謝西恬微微眯着眼,似乎是感受到了齊豫的視線,眼皮一擡,問道:“對於今晚,你也有話要說?”她好不容易纔說服了爸媽和南煙他們,但齊豫對她來說,從來都不是下屬,而是朋友。她也不是不知道齊豫對她的心意,但齊豫是明白人,和張子善不同的是,他一直用着自己的方式陪伴在謝西恬身邊。
“如果你是爲了那個人的話,你可以不用這樣做。”他了解謝西恬,但就是因爲了解,才更不知道該怎麼勸她。她和伍非齊在今晚已經正式訂婚,當着那麼多家公司和媒體的面。他想說點什麼,但話到嘴巴卻只蹦出來這一句沒有意義的話來。
“你也認爲我是因爲柏即晨才這麼做的麼?”謝西恬笑着問他。
紅燈亮了,齊豫踩了剎車把車停穩。他皺了眉頭,目光在後視鏡裡與謝西恬的一對上,輕聲反問:“你覺得你今晚騙過了誰?”
謝西恬盯着他的眼睛,半晌,緩緩一笑。
這還是第一次齊豫這麼直接地對她說話,清清楚楚地表達他的情緒。不是在皇朝,等級分明的上下級關係。
她本以爲只要通過了爸媽和南煙他們,她的心也會輕鬆不少。但最後,想不到還是被齊豫給看出來了。
這麼多年的感情啊,怎麼可能說忘就忘?但謝西恬卻不準備再回答齊豫的問題了。她靠在椅背上,開始閉目養神。
過了一會兒,車子到達公寓樓前。
齊豫停好車,轉頭叫了謝西恬一聲。
謝西恬睜開眼睛,輕輕“嗯”了一聲,隨即拿起左手邊座位上放着的外套,打開車門下了車。
想了想,她還是往前走了兩步,微微俯身對半降車窗的齊豫說了聲:“你回去早點休息,晚安。”說完,她挺直了身子,轉身朝公寓的大門走去。
齊豫的車子剛開走,謝西恬離大門還有幾步遠的距離。突然,從旁邊靠過來一個高大的身影。謝西恬沒有細看,猛地一驚,差點低呼出聲。
“西恬。”
謝西恬聽着這熟悉的聲音,腳步一停,渾身僵硬,手指瞬間收緊。
這個聲音她聽了這麼多年,早已刻在了心底,烙了印記,不可能會忘。
柏即晨……事到如今了,你還找上門來,到底是爲了什麼?
她轉身,擡眼盯着柏即晨的臉,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就這樣直直看着他。
“你的手機關機了……我找不到你。”柏即晨朝她走過來,目光眷戀地停留在她的身上,刻意繞過了她狠心將他的號碼拉黑的事實。
謝西恬往後退了一步,嘴角輕輕一牽,說:“這麼明顯了,你還是沒有看出來嗎?柏即晨,我不想再見到你。”他們之間的糾葛早就應該做個了斷,如論是愛是恨,是對是錯,也和他們二人無關。此後,她寧願和他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只要他不觸碰到她最後的底線,那她也絕不選擇成爲他的敵人。
柏即晨看着她身上穿着的禮服,眼神一動,“今晚是豪潤和皇朝的合作酒宴?”
謝西恬點頭,卻隻字未提她已經和伍非齊訂婚的事情。有些話,她不想由她親口告訴柏即晨。只要是關於皇朝的消息,柏即晨要是有心想知道,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柏即晨無法形容他此刻心裡的感受。
謝西恬就站在他面前,不過一米遠的距離。只要他往前走一步,再伸出手,就能觸碰到她。但他已經不能這麼做了。只要他走,謝西恬便退。他已經失去了很多次挽回她的機會,也辜負了她對他的信任。
是他生生地把她往外面推……是他錯了。
柏即晨站在那裡,漸漸出了神。他突然記起了他與她的第一次見面。其實……說什麼偶遇,都是他的刻意罷了。
他是在柏蕊的電腦上看見謝西恬的照片的。那是一張穆南煙與謝西恬的合照,僅有的幾張之一。
那時候,穆南煙和柏蕊剛在一起不久。柏蕊像着了魔一般瘋狂收集關於穆南煙的東西。某天,她在穆南煙的手機裡看見了這張照片,只因爲穆南煙的笑容很好看,她便存了一張過來。
柏蕊拉着他的衣服,笑着問他:“哥,你快過來。你看看你未來的妹夫,是不是長得特別帥?”
柏即晨定定看着,注意力卻全都放在了穆南煙旁邊的人身上。謝西恬穿着職業套裝,這個時候的她已經接管皇朝了。她的面容仍顯稚嫩,但眼神卻從容淡定,故作鎮定。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只從一張照片就讀懂了謝西恬這麼多東西。他後來有認真地想了想,哦,原來是興致來了。
他對她感了興趣。
他從柏蕊的口中得知謝西恬經常去一家咖啡廳,於是在每天去那家咖啡廳等的第四天,他終於碰見了她。
……
“我走了。”謝西恬突然說。
柏即晨的思緒被打斷。他沉默片刻,步子下意識地往前一跨,還沒伸出手,果然,如他之前所想那般,謝西恬再次往後退了一步。
柏即晨的心頓時一陣撕扯的疼。他苦笑着開了口:“我找了你很多次,從你最之前的公寓到穆家老宅,等了很多天都沒看見你。我知道你在躲我,便花了心思打聽到你最近搬來了這裡……”
謝西恬一直維持着自己的冷臉。她知道今晚過去,柏即晨的所有甜言蜜語都不可能再攻克她的心防。她也知道明天新聞一出,不論面前這個男人是否真的愛過,都必定會受傷……
開心嗎?當然開心。無所顧忌地拋下她、一次一次利用她的人,終於要徹底離開了她怎麼不開心?但是痛嗎?
痛。撕心裂肺,剝皮剜骨——幾乎將靈魂拔離軀體的痛。
這時,又有一輛車在公寓門前停了下來。
謝西恬是正對着街道那邊的,視線一擡,便正好看見從駕駛室那邊繞過來的伍非齊。他也有些意外地瞧見了她,似是疑惑爲何她離開了酒會這麼久還沒到家。目光一轉,在瞟見她面前的人時,他了然地笑笑——原來是碰見熟人了。
這個時間點也比較晚了,公寓大門進出的人比較少。
伍非齊走過去,手裡捏着一個紅色錢夾,對謝西恬笑了笑說:“你有東西忘了拿。”說着,拿起手裡的東西晃了晃。
柏即晨在聽見伍非齊的聲音時愣了一下,隨即轉身,瞧清楚他的樣子時眼睛一眯。
伍非齊對他微微一笑,然後公式化地伸出手,說:“你好,我叫伍非齊。”
伍非齊——豪潤集團的人。
柏即晨看了謝西恬一眼,握了伍非齊的手一下便放開,簡短的三個字自我介紹道:“柏即晨。”
伍非齊點點頭,“久仰大名。”說完,眼神看向謝西恬,就再也不移開了。
謝西恬有些意外伍非齊剛纔的自我介紹裡面爲什麼沒有包含她未婚夫的字眼,稍微一想,便想通了。她心下有些感動,這樣毫無保留的信任,就像是他們二人私底下定了婚約,然後他準備好戒指等她,直到她自己處理好他們之間的障礙。
就像他說的那句話,她解決不了的事,還有他在背後撐腰。
“這麼小的事情還麻煩你跑一趟。”謝西恬接過伍非齊遞過來的錢夾,突然間,感到有點不自在。
伍非齊聽着,笑道:“酒會太悶,連你都溜了,我呆在那裡也沒意思。穆南煙撿到你的錢夾給我,我今晚滴酒未沾,剛好開車出來透透氣。”
透透氣?
從酒店到她公寓至少也要半個小時,伍非齊要編理由至少也要找能說得過去的吧。
柏即晨站在一旁,似乎是明白了什麼,目光垂下去,右手緩緩攥了起來。
伍非齊看了眼腕錶,發現時間已經十點半了。心裡暗暗嘆了口氣,但他依然對謝西恬笑着道:“你早點休息,明天我們再見。”雖然心裡早已醋意翻天,但他知道如果逼迫,結果不會美好,柏即晨就是前車之鑑。他忍了忍,最後還是忍住了想要宣告自己所有權的打算,說了告別的話後便驅車離去了。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等伍非齊走,柏即晨立刻便問道。
謝西恬斜了他一眼,氣笑了,“你現在是以什麼立場來問我這個問題?我和你是什麼關係,我憑什麼要回答你?”她說完,轉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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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即晨一把拉住了她,壓抑不住心裡的慌亂,再開口時,聲音有些艱澀,“不知道爲什麼,我第一次感覺這麼強烈。”他說着,喉嚨一陣發緊,“我總覺得……你要真正地離開我了。”不是像以往,他明確的知道她心裡的那個人是誰。他有恃無恐,便一次次踐踏了她的心。
謝西恬扭頭看着他的眼睛,笑了出來,“我很高興你終於看清。”
柏即晨搖頭,“你把話說清楚。是剛纔的那個男人嗎?你和他……”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很奇怪。他敢肯定伍非齊對謝西恬抱着什麼樣的心思,但謝西恬絕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就接受另外一段感情。
“最晚明天,明天你就知道了。”謝西恬用力掙脫了他的手,擡起有些被勒紅的手腕輕輕向柏即晨揮了揮,“再見,柏即晨。”
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