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一獻上壽禮,最後上去獻禮的,乃是溫傾慕與楚隨玉。
楚隨玉的小廝從外面搬了一座紅綢蓋着的物品進來,楚隨玉親自揭開,衆人看去,只見烏金木底座上,正擺着一尊剔透的白玉彌勒佛像。
那佛像乃是用一整塊白玉雕刻而成,雕工栩栩如生,十分罕見貴重。
楚隨玉執了溫傾慕的手,深情地望了眼她,隨即笑容溫和地轉向溫閣老:“慕慕說,祖父這些年以來,對佛家文化很感興趣。這尊白玉佛像,乃是小婿去年就命人雕刻準備的,但願祖父能夠喜歡。”
他的手掌溫暖潮溼,溫傾慕怔了怔,驚訝地看向他。
她早已準備好壽禮,昨晚拿過去問他的意思,他卻說她準備的壽禮不夠好,說是不用操心禮物,他早已準備妥當。
當時,他坐在軟榻上,正與府中侍妾對弈,回答得很是漫不經心。
他對她的事,向來是不放在心上的。
後院諸事,哪位侍妾要出門逛街,哪位貴妾的親人要過府拜訪,諸人的吃穿用度,全府的開支,與京城裡其他人家的禮尚往來,全是她獨自操辦。
月末的時候,頂多將賬單拿給他瞧一瞧。
有時候,他連着幾天不在府中,那些賬單他是瞧都不會瞧的。
可祖父大壽,他怎會如此認真地準備壽禮?
溫傾慕想不明白,楚隨玉緊了緊她的手,示意一同拜下去。
她回過神,連忙垂下眼簾,與他一道行禮。
溫閣老見他們二人恩愛,心中的大石頭也算是落了地,擡手示意免禮,笑道:“你們成婚近兩年,也該早些爲老夫生個外孫。”
溫傾慕聞言,眼底神色複雜了幾分。
每晚,楚隨玉要麼宿在妓院,要麼歇在侍妾房中,從不曾碰過她。
生個外孫?
怎麼可能!
楚隨玉卻笑呵呵地應下:“我也正有此意呢。”
溫傾慕偏頭看他,他也正好看過來,一雙眼透着欲說還休的深情,彷彿她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
兩人正要退下,忽然門外響起一聲大笑:“閣老辦壽,我這位商人,不知能否蹭一杯喜酒喝?”
溫傾慕一驚,回頭看去,只見身着火紅色錦袍的男人,手執摺扇,正笑吟吟地跨進門檻。
wωw● TTκan● ¢ 〇 他的身上還攜裹着長途跋涉的疲倦,可那雙桃花眼卻極有神采,那麼妖豔的一張臉,偏偏長在了男人身上,薄脣噙着一抹微笑,瞬間就點亮了整座花廳。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他身上,他目不斜視,走到溫閣老跟前,規規矩矩作了個揖:“閣老。”
溫閣老捋了捋鬍鬚,老眼中掠過精光。
他的嫡孫女與這個男人之間的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儘管不喜晉寧王用那種手段迎娶他的嫡孫女,可對花容戰當初隱瞞身份進府,他更不喜歡。
花容戰對他的冷淡毫不在乎:“聽聞閣老近些年,常常蒐集佛家之物。花某府中恰好有珍藏的一物,特地作爲壽禮,獻給閣老。”
說罷,示意手下將東西擡進來。
衆人看去,十幾名小廝擡着一口巨大的紅木雕蓮花箱籠進來,裡面整整齊齊盛滿了經書。
而那經書,竟都是用小篆字體雕刻在黃金上的!
大廳中安安靜靜,衆人表情各異,這送的哪裡是經書,分明就是送的一整箱黃金!
價值之貴重,完全蓋過了他們所有人的壽禮。
溫傾慕的神色變了變,複雜地盯着花容戰,可對方只是含笑,搖着摺扇走到國師身邊落座。
楚隨玉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在另一桌坐下。
宴席開始,沈妙言咬着銀筷子,隔着君天瀾,瞅了瞅花容戰,吃了兩口春捲,禁不住又瞅瞅他。
“沈丫頭,本公子臉上有髒污嗎?你這樣看我做什麼?當心國師吃醋。”花容戰目不斜視地喝了口酒。
沈妙言收回視線,不說話。
君天瀾給她夾了片牛肉,聲音淡漠:“讓你去南城監督運貨,怎的這麼快就回來了?”
“運什麼貨,大人不過是不想讓我參加這場壽宴。”花容戰說着,深沉的視線盯着不遠處那位端莊明豔的晉寧王妃,“可我,偏要參加。”
沈妙言吃着牛肉片,即便隔着一個人,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花容戰身上散發出的凜冽氣息。
用過午膳後,男客們聚在一起談詩論畫,君天瀾知曉沈妙言不愛聽這個,便讓她自己出去玩。
溫府後花園荷香小榭對面搭了戲臺,溫傾慕的母親溫夫人請人過去看戲,一些年輕小姐不愛看,便各自結伴,在府中閒逛起來。
沈妙言獨自穿過花園,卻見不遠處的亭子裡,楚隨玉、溫傾慕同坐着,沈峻茂、張敏也在。
她躲到大樹後面,很快,一位身着鵝黃衣衫的嬌俏姑娘跑進亭子,似乎是溫傾慕的那個庶妹溫雅。
她擦了把額頭的細汗,一雙美目只含笑盯着楚隨玉:“王爺喚小女來此,不知所爲何事?”
楚隨玉悠閒地吃着茶點,目光掃過沈妙言藏身的大樹,笑道:“哪裡是本王請你過來的,是你姐姐想要同你說話。”
溫雅和溫傾慕同時一愣,便聽到楚隨玉繼續說道:“可憐本王的皇妹嫁於國舅不久,就葬身火海。王妃的意思是,若國舅不嫌棄,可以娶溫雅過門作續絃。”
亭中衆人同時一愣,溫雅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望向溫傾慕:“你讓我給人做續絃?!溫傾慕,你雖是我嫡姐,卻也不能這樣糟踐我!”
溫傾慕自己都懵了,她何時說過,要讓溫雅給沈峻茂作續絃?!
她望向楚隨玉,對方只含着柔和的笑,當着衆人的面握住她的手:“王妃,你自己昨晚說的話,怎的今日就忘了?”
那眼底,隱隱可見有一絲威脅。
溫傾慕心頭浮起憎惡,白淨美豔的面龐上,卻只得陪着笑:“溫雅,沈公子家世不錯,又是唯一嫡出的,作續絃,也不會委屈了你。”
“要做你自己去做!我纔不要給人做續絃!”溫雅被她姨娘和溫預寵壞了,竟不顧身份,大喊出口,很快哭着跑開。
沈峻茂注視着她的背影,心頭卻有點動搖。
溫雅也不錯,聽聞在溫府中頗爲受寵,若是娶她,定然能給他的仕途謀利。
而一旁的張敏,面子上卻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