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乾在晚上的時候發起高燒,大夫說之前那一兩個月,周乾的身體虧損太嚴重。這次又受這麼重的傷勢,情況很不樂觀。
不用大夫說,單是看看周乾如今的模樣,蕭明瑜就很清楚這一晚對周乾來說,是生死一線的夜晚。蕭明瑜片刻都不敢離開,她一直守在周乾的牀前,用酒給周乾降溫。蕭明瑜能想到物理降溫的法子,也只有這個了。
夜深人靜之時,蕭明瑜累的眼皮子都在打架。她緊緊的握住周乾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低聲的訴說着。她同周乾說起很多事情,說起周乾離開京城後,她同壯壯是怎麼過來的,又說起得知他失蹤的消息,又是怎麼想的。還說起來西北這一路上的風光和經歷,說起自己對邊州的感受和看法。說起壯壯這些日子來的成長,生活中發生的種種好笑又好氣的事情。等說累了,蕭明瑜就休息一會,然後給周乾繼續物理降溫。等身體沒那麼累了,蕭明瑜又繼續同周乾說起關於壯壯的事情。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蕭明瑜是一夜沒睡,精神很不好。但是她還是強撐着身體,一直守在周乾身邊。
大夫來檢查周乾的身體,說是燒退了一點。
蕭明瑜急切的追問,這是不是意味着周乾度過了危險期。
大夫很明確的說,並不能說周乾就度過了危險期,只能說情況再漸漸好轉,什麼時候周乾醒來了,那纔算是真正的度過了危險期。
蕭明瑜明白過來,劉長卿來勸蕭明瑜回去休息。可別周乾還沒醒來,蕭明瑜又倒下。就算不爲自己着想,也該爲壯壯着想。
爲壯壯着想,這話打動了蕭明瑜。蕭明瑜起身,身體都在晃盪,頭暈,明顯是睡眠不足,有些低血糖。蕭明瑜同劉長卿說道,“這裡就麻煩大都督了。我先去休息。”
“去吧,好好休息。王爺這裡本都督盯着,肯定不會出事。”劉長卿擲地有聲的說道。
蕭明瑜勉強笑笑,心裡面想着,周乾不就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失蹤的,你說這話虧心嗎?是的,蕭明瑜對劉長卿是滿腹的怨氣。她甚至在想,若是劉長卿更用心一點,周乾會不會就沒有這番磨難。若是劉長卿更用心一點,周乾也不會在最後關頭被人伏擊。可見在劉長卿心目中,打仗纔是最重要的。至於周乾,不過是他的責任,他只是盡到責任而已。
蕭明瑜這麼想劉長卿,的確有遷怒的意思在裡頭。可是看着周乾至今還昏迷不醒的躺在牀上,背上的傷勢觸目驚心,蕭明瑜就無法做到冷靜理智的看待問題。蕭明瑜躺在牀上,腦子裡一直回放着周乾的模樣,滿身是傷一動不動的躺着。蕭明瑜捂住心口,很難受,有一種呼吸不過來的感覺。好像有人掐着她的脖頸,讓她窒息。
大口大口喘着粗氣,蕭明瑜不知不覺間,已經是淚流滿面。強大如她,自信如她,卻也沒想到會有如此脆弱的時候。她只要一想到周乾昏迷不醒的畫面,就心痛的無以復加。蕭明瑜狠狠的捶打着自己的心口,很想問問自己,問問老天爺,莫非她是災星嗎?爲何兩人成婚以來,遭遇了這麼多的磨難。還是說她能重活一世讓老天爺看不過眼,所以如今老天爺就變着法子的來折磨她,懲罰她。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爲何不報在她的身上,爲何次次都是周乾替她受難。
賊老天,蕭明瑜狠狠的罵着,她既然獲得了第二次生命,她就不會輕易認輸。就算是老天爺要懲罰她,她也要同老天爺鬥一鬥。
蕭明瑜是哭着睡過去的,睡夢裡很不安穩。一直都在做夢,在睡夢中打架,恨不得拼命。可是具體是和誰在打架,蕭明瑜一覺醒來,全都不記得了。只是感覺渾身腰痠背痛,就好像跑了三十公里一樣。精神也不太好,這一覺根本就沒休息到,只讓蕭明瑜更覺着疲憊。
不過既然已經醒來,蕭明瑜自然不會再睡。起身,急急忙忙的洗漱更衣,然後去見周乾。
周乾的燒已經徹底退了,大夫說今兒晚上或許明日早上會醒來。當然,這不是絕對的,也有可能醒過來的時間會推遲。就看周乾自己身體的痊癒情況了。
蕭明瑜安靜的守在周乾身邊,給他擦臉,梳頭,後來又陪着周乾說話。
劉長卿進來,就看到這一幕。嘆氣一聲,同蕭明瑜說道,“消息已經送回京城,京城那邊相信很快就有會旨意過來。明瑜,你有什麼打算?”
蕭明瑜面無表情的說道,“我能有什麼打算,我就守着他,他在哪裡我就在哪裡。這一次我們不分開。”
“你這是胡鬧。”
“那又如何?”蕭明瑜回頭看着劉長卿,“守在他身邊,至少在他出事的第一時間,我能知道,說不定還能想出辦法來。可是要我離開他,一個人帶着孩子在京城等候,那樣的滋味我不想再嘗第二遍。劉叔,請你不要逼我,我的決定沒有人能夠改變。就算是皇上下了旨意讓我回京城,我也會乾脆的抗旨。大不了一輩子不回京城。”
劉長卿死死的盯着蕭明瑜,“你這樣做很任性,可有想過寧王的前程。”
“前程有性命重要嗎?”蕭明瑜冷冷的問道,“他命都差點沒了,前程對他來說還有意義嗎?再說了,王爺貴爲親王,何來前程一說?莫非劉叔是想讓王爺造反嗎?”
“胡說八道。”劉長卿斥責,“明瑜,你現在不夠冷靜,這些事情等你冷靜下來再說了。還有,我沒有壞心,希望你能理解,這裡畢竟不是女人和孩子該停留的地方。還有,我知道因爲寧王的事情,你對我多有不滿。我也不替自己辯解,你若是想要替他出氣,儘管找我,我一定不會還手。”
蕭明瑜嘲諷一笑,此時此刻,劉長卿說任何話,她都聽不進去。除非周乾能夠立時醒來。
這天夜裡,周乾沒能醒來,蕭明瑜很憂心。天剛亮,就讓人去將大夫叫來,大夫檢查了周乾的傷勢,又診脈,說是周乾的身體情況還好,一切都在恢復過程中。這也虧得周乾自小身體底子好,換做別人遭受這麼多磨難,怕是挺不過去的。
蕭明瑜很急切的問大夫,“爲何王爺一直不醒?”
“王妃放寬心,照着王爺這個情況,今日之內肯定會醒過來。”
見大夫說的這麼篤定,蕭明瑜好歹放心了一點。蕭明瑜不敢去睡覺,就怕一睡下,就錯過了周乾醒來的時刻。實在是撐不住了,就趴在牀頭稍微眯一會。只是心裡頭惦記着事情,一直睡不熟,睡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自己就會醒來,看看周乾的情況,接着又睡。如此反覆折騰,雖然這沒那麼困了,可是人卻疲憊得不行。
周乾醒來的時候,蕭明瑜正趴在牀頭睡覺。周乾笑了,不去想蕭明瑜爲何會在這裡出現,只是很高興,單純的高興。一醒來就能看到一隻思念的人,還有什麼比這更幸福的。周乾擡起自己的手,輕輕的放在蕭明瑜的頭上。憔悴了,瘦了,睡夢中那眉頭都沒能舒展開。顯然這些日子她擔心壞了。周乾很愧疚,他又讓蕭明瑜擔心了。
蕭明瑜睡得很不安穩,當身邊有一點動靜的時候,就要醒來。所以周乾將手放在她的頭上,蕭明瑜就有了感覺。迷糊的睜開眼睛,就同周乾那笑意盈盈的目光對上了。蕭明瑜立時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會哭出來。可是那眼淚跟開了的水龍頭似得,大滴大滴的落下來。
周乾慌了,身體動不得,不能擁抱蕭明瑜,只能用手給蕭明瑜擦拭眼角的淚痕,“別哭,別哭。本王沒事了,你哭什麼。你該高興的。”
蕭明瑜拼命的點頭,對,她是該高興的。可是她卻控制不住想要哭泣的慾望,她就是很想哭,很想趴在周乾的身上放聲大哭。將這段時間的煎熬還有心酸全都哭出來,要讓周乾知道他這一失蹤,她有多擔心。要讓周乾更加的去愛子他自己的身體,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蕭明瑜哭的嘶聲力竭,真想吼周乾一聲,你這個死男人,還知道醒來嗎?你知道不知道你之前都快死了。可是蕭明瑜的情緒崩潰的太快,來的太猛烈,猛烈到蕭明瑜根本就說不出話來。周乾輕輕的拍着蕭明瑜的背,小聲的勸說着。蕭明瑜則是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力氣都沒了,這纔好不容易停了下來。
擦掉眼淚,擦掉一臉的風霜,蕭明瑜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伸出雙手,避開周乾身上的傷口,輕輕的抱住他,“你能醒過來,真是萬幸。你不知道,我真的快要嚇死了。你失蹤的時候,我每天都盼着你能平安歸來。可是等你回來後,卻一身傷痕,滿身的血,我真的嚇壞了。長康,以後不要再這麼嚇唬我了,好不好?再來一次,我肯定會被嚇死的。”
周乾很愧疚,“以後不會了,我保證。”
蕭明瑜嗯了一聲,眼淚差一點又落下,“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難受,我去讓人請大夫來給你檢查。你這兩天都沒吃什麼東西,廚房那邊我也要去安排。”
“你別走,這些事情自有人會做。”周乾拉住蕭明瑜的手,“陪着本王說話。讓本王好好看看你,這麼久沒見,本王真的想死你了。”
“我也是,壯壯也很想你。”蕭明瑜總算笑了起來。
周乾很意外,“壯壯也來了嗎?”
蕭明瑜點頭,“留他在京城我不放心,而且我當初就想着,就算你死了,也要讓壯壯見到你最後一面。幸好你回來了,壯壯沒有失去父親,我也沒有失去相公。”
周乾聽蕭明瑜這麼說,都能感受到那話語中的心酸和劫後餘生的慶幸。“讓你擔心了,是本王的不是。別哭了,這些天都沒睡好吧,眼裡全是血絲。本王既然已經醒來了,肯定不會再有事。你可以放心去休息了。至於壯壯,我現在這樣子怕是會嚇着他,等過些天再帶他來吧。”
蕭明瑜嗯了一聲,“我等大夫來了,你用過吃食後再去休息。你放心,我還撐得住。而且之前也睡了挺久的。”
周乾知道蕭明瑜固執的一面,故此沒有再勸。心裡想着,一定要早點好起來。
大夫來了,檢查了周乾的身體,笑了起來,表示周乾的身體恢復的不錯。繼續用藥,安心調養,十天半月後基本能夠痊癒。至於祛疤的事情,邊關重地不講究這些,故此沒有去疤痕的藥物。
周乾笑道,“沒關係,本王身爲男人,不需要祛疤。”
蕭明瑜伸出手,輕輕的撫摸周乾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疤痕,有些看着很猙獰嚇人,有些顏色已經變得很淡很淡。蕭明瑜問道,“痛嗎?”
周乾搖頭,“這點傷算不了什麼,不痛。”
蕭明瑜拼命的搖頭,忍着淚意,“你騙我,這麼重的傷怎麼會不痛。你昏迷不醒的時候,大夫給你處理傷口,你那眉頭都皺着,肯定是痛得太厲害了。”
周乾握住蕭明瑜的手,笑道,“至少現在不痛了,真的,本王不騙你。不要哭了好不好,看着你流淚,本王就有一種罪惡感,都是本王的原因,纔會致使你如此傷心。”
蕭明瑜搖頭,“不要這麼說,我們夫妻一體,說這些話太見外了。這會不說這些,長康先用點吃的吧,昏迷了幾天,你也餓了吧。”
周乾用了一碗粥,過後就勸蕭明瑜去休息。蕭明瑜這一回沒有逞強,這會她的確也很累了,的確需要休息。蕭明瑜囑咐了下人伺候好周乾,這纔回房歇息。
蕭明瑜一走,劉長卿就來了。揮揮手,屋裡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外面還有親兵把守,不用擔心會有人偷聽。
劉長卿這人本來就有些面癱,問候關心的話也說的硬邦邦的,完全不能讓人感受到他的關心。“王爺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
周乾笑了笑,“多謝大都督關心,放心吧,本王既然醒了過來,肯定死不了的。”
劉長卿點點頭,“說的不錯。王爺福大命大,能夠活着回來,真是僥倖。你能回來,我這大都督的帽子也算是保住了,之前的努力也算是沒有白費。”頓了頓,繼續說道,“伏擊你們的人,大部分都死了,個別的逃走,不過已經安排人去追擊。我仔細檢查過,那些人全都是死士,來歷也不難查。只是究竟是誰買通了他們,你心裡有數嗎?”
周乾冷冷一笑,“太子在西北安插的人手,還有幾個沒被收拾。這幾個人,大都督可有盯着?”
“放心,你一失蹤,我就吩咐人盯着這幾個人。你回來之前,如今想起來這些人的確有些異常。如今藉着你的事情,本都督已經將邊州徹底封鎖起來,也趁機抓了不少人。這裡面就有你所關注的那幾個人。你若是想問什麼,本都督這就讓人用刑。若是不想問,本都督下令髒斬首。”
周乾皺眉想了會,“西涼那邊可有消息。”
“有,咱們這邊的確有人同西涼軍隊勾結。當初那三座城池被西涼輕易攻陷,就有這些人從中幫助。本都督已經找到了線索,很快就能將這些人連根拔起。不過本都督還得到消息,還有另外一批人同西涼那邊聯繫,很可能就是你要防備的那個人。”劉長卿面無表情的說道。
周乾眼睛一亮,“你是說太子同西涼勾結?”
“說勾結也對,不過太子的主要目的是爲了狙擊你。你這次被人伏擊還有失蹤,估計都同太子有關係。西涼軍隊也出力不少。不過他們顯然低估了你的勢力,不然絕對不會讓你逃走,更不會讓你活着回來。”
周乾冷哼一聲,“那是本王福大命大。大都督,我需要太子同西涼勾結的證據,還有那些人的嘴巴,還請大都督幫我撬開。太子在西北安插了這麼多人,本王懷疑當初那三座城池被攻陷,同太子殿下也有關係。”
劉長卿挑眉,“打算栽贓陷害?”
周乾嘲諷一笑,“大都督這話說的忒難聽,這又怎麼算是栽贓陷害。本王不過是讓大家對西北的事情多加關注罷了。”
劉長卿冷冷的說道,“你可知道這個猜測被傳到京城後,京城將會如何震動?太子怕是要被廢掉。”
周乾挑眉冷笑,“莫非大都督心軟呢?人家太子對大都督可是絲毫不客氣,但凡能夠給大都督增添一分麻煩,就絕不會只增添半分。就這樣,大都督還一心想着太子,想要爲太子效忠嗎?”
劉長卿沒有動怒,很平靜的說道,“本都督只效忠皇上。”
周乾嗤笑一聲,“你同我父皇是情敵,我父皇能真正相信你嗎,你又能真正的全心全意的效忠我父皇嗎?這樣的話,本王不相信,大都督也別在說出來哄騙本王。”
劉長卿依舊很平靜,“無論你信不信,這都是本都督的真心話。至於皇上,臨危受命,給予本都督絕大的信任,單是這一點就足夠讓本都督誓死效忠。”
周乾嗤之以鼻,他根本就不相信劉長卿這番冠冕堂皇的話。要說景福帝爲何會選擇劉長卿,並且給予劉長卿這麼大的信任,主要還是朝中將領斷層太厲害,要麼老的老,要麼太過年輕。正當壯年,並且有領兵作戰,統領一部分軍隊,在戰術和戰略上都拿得出手的人,而且立場絕對靠的住,不用擔心會被西涼軍隊收買的人,縱觀武將中人,也就是劉長卿最爲合適。要說劉家同先帝有仇,可是劉家同西涼更有生死大仇。因爲這個原因,景福帝自然不會擔心劉長卿被背叛朝廷,投靠西涼。
也是在這個背景下,景福帝拋開所有成見,拿出少有的大氣魄和大胸襟,任命劉長卿爲西北大都督,節制西北所有軍事。同時還給劉長卿莫大的信任和支持。從這一點來說,景福帝也算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
至於劉長卿這番話,究竟有多少真心,多少面子功夫,也只有劉長卿自己清楚。反正周乾是不相信的。
周乾對劉長卿說道,“本王的企圖,大都督全都知曉。若是大都督看不過眼,大可將這些事情如實稟報父皇知曉。反正本王如今也就這樣,大不了被父皇擼掉親王的爵位。”
劉長卿冷冷的說道,“本都督有自己做人的原則。我欠王爺良多,王爺這個要求我答應了。不過具體要如何操辦,還請王爺自己多加費心,本都督一心打仗,朝堂上的紛爭,本都督不想參與進去。”
周乾立時笑了起來,“大都督放心,只要你肯幫忙就行。等將來父皇問起的時候,還請大都督能夠爲本王開脫一二。”
“可以。看在你是明瑜的丈夫份上,這個要求本都督答應你。若是沒別的事情,本都督就先告辭。王爺安心養傷,軍中後勤可少不了王爺居中協調。”
周乾暗自吐槽,劉長卿可真是個吸血鬼,他這剛醒來,劉長卿就惦記着讓他出來做事。周乾不耐煩的揮揮手,讓劉長卿趕緊離開吧,免得兩人兩看相厭。
周乾的傷勢好的很快,沒幾天就結痂。蕭明瑜好好的休息了幾天,整個人也恢復了過來。傷口結痂,可以穿上衣服,修飾容貌。等周乾恢復了一點昔日的風采後,蕭明瑜帶着壯壯來看望周乾。周乾一見壯壯,那眼睛就睜大了,“兒子誒,來,讓父王抱抱。”
壯壯被蕭明瑜抱着,好奇的看着周乾,卻不肯讓周乾抱。周乾伸手,壯壯乾脆扭過頭,不看周乾。蕭明瑜安慰了一下壯壯,這才安慰周乾,“他太久沒看到你,都已經不認識了。等過幾天你們熟悉了,他肯定會扭着你不放的。”
周乾笑容有些苦澀,“是本王疏忽了你們。”
“這不關你的事。”蕭明瑜在周乾身邊坐下,逗着壯壯,“壯壯,這是父王,你不是最想父王嗎,見到父王了怎麼不叫人。”
壯壯不理會,自顧自的玩耍,完全沒有要搭理周乾的意思。周乾被兒子嫌棄了,心裡頭辛酸的很。
周乾很驚喜的問蕭明瑜,“壯壯會說話了嗎?”
蕭明瑜點頭,“會一點了,不過這小子懶,不愛開口說話。”
壯壯果然很懶,蕭明瑜拿了無數的好東西,說了無數的好話,只換來壯壯的笑臉,卻沒有讓壯壯開口說話。蕭明瑜有些失望,反倒是周乾來安慰蕭明瑜,讓蕭明瑜放寬心。壯壯還小,不急着這麼早說話。只要健健康康,沒病沒災就是一種幸福。
蕭明瑜被說服了,輕輕的捏了下壯壯的臉頰,笑道,“小壞蛋。”
壯壯咯咯的笑了起來,趴在蕭明瑜的背上,糊了蕭明瑜一頭的口水。蕭明瑜狼狽的不行,周乾放聲大笑,對壯壯招手,讓壯壯也在他身上餬口水。壯壯扭頭,很傲嬌的走開了,理都不理周乾。蕭明瑜放聲大笑,周乾很明顯的被壯壯給嫌棄了。
周乾也大笑起來,“這小子,年紀不大,心思倒是不少。”
蕭明瑜笑着,“同王爺一樣,母妃也說壯壯同王爺小時候長得很像。”
“本王的兒子自然像本王。”周乾再接再厲,繼續逗着壯壯,希望能讓壯壯多看他一眼,最好能讓壯壯儘快接納他。
可是壯壯太傲嬌了,周乾當天註定只能失望了。過了三兩天,壯壯纔算真正接納了周乾,肯讓周乾抱着,哄着,還願意聽周乾說話。周乾不顧身上的傷勢,抱着壯壯騎在肩膀上。壯壯高興的忘乎所以,從來不曾有人給過他這樣的體驗,一下子壯壯就喜歡上週乾。自那以後,不用蕭明瑜提醒,壯壯每日都會主動來看望周乾。又過了數天,壯壯突然開口喊了一聲父王,將周乾樂壞了。抱着壯壯轉圈圈,就不肯撒手了。
壯壯咯咯的笑着,完全新奇的體驗,讓壯壯很高興很滿足,對周乾的喜愛都快超過對蕭明瑜的喜愛了。
蕭明瑜難免酸溜溜的,輕輕的捏着壯壯的小臉頰,“好個沒良心的小壞蛋,孃親都白疼你了。”
壯壯就咯咯的笑,還當蕭明瑜是在同他玩耍。到後來蕭明瑜自己都笑了起來,都這麼大的年紀了,還同兒子計較。吃的竟然還是周乾的醋,真是一點出息都沒有。
周乾湊近蕭明瑜,“你也知道你沒出息啊,真是難得。本王還想着繼續看你的笑話。”
蕭明瑜啐了他一口,在他頭上戳了下,“王爺就愛取笑人。”
周乾身體好的七七八八,這精神自然也跟着很好。抱着蕭明瑜,小心的蹭了蹭,“本王也只會取笑你,對於別人,本王半點興趣也無。”
蕭明瑜白了他一眼,“這麼說來,妾身該感到榮幸嗎?”
“你若是這樣想,本王很欣慰。”周乾笑着說道。
蕭明瑜乾脆將周乾推開,抱起壯壯,說道,“壯壯,我們要睡午覺了,同父王說再見。”舉起孩子的手,衝周乾揮了揮,然後就帶着兒子出門去了。
周乾摸摸鼻子,感慨一聲,果然不能得罪女人。老祖宗的話說的太對,唯女人和小人難養也。
鬧騰的壯壯走了,這屋裡也徹底安靜了下來。周乾開始關心起外面的事情,尤其是京城裡的動靜。正好劉長卿找了過來。
劉長卿關心的問了問周乾的情況,見周乾恢復的差不多了,就問道,“王爺何時能夠養好身體,本都督的身邊可少不了王爺。”
周乾眉眼一挑,“大都督深情厚誼,本王自然牢記心中。都督放心,等本王身體好的那一天,自然會回到都督的身邊。”這話說的,充滿了各種曖昧。不過只需看看兩人的表情,所謂的曖昧不過是錯覺罷了。
劉長卿皺皺眉頭,“王爺不要怪本都督不近人情。自從王爺失蹤之後,後勤和監軍的事情,無數人想要取而代之。本都督力排衆議,就連皇上的面子也駁了,才替王爺將職務保留了下來。所以王爺身體若是好了,不妨早點出門活動活動,好歹讓那些不安分的人都消停點。”
周乾笑笑,“大都督什麼手段沒有,區區幾個不安分的人,何至於讓大都督擔心到這樣。”見劉長卿愁眉苦臉的,周乾又笑道,“大都督放心,本王身體一好,自然會幫着大都督排憂解難。所以大都督還需耐心等待。”
劉長卿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爭論,而是對周乾說道,“消息已經按照你的安排送了出去。一明一暗,朝中得了消息後肯定不會太平。只是你爲何如此大費周章,若是直接將那些事情公開,朝臣們肯定會大肆議論,逼迫皇上做出決定。如今依照你的辦法,朝臣們不過是得了點線索,半點證據都沒有。至於皇上那裡,雖然有真憑實據,可是皇上對太子一向寬容,這一回你的算計怕是得不到想要的結局。”
周乾不在意的說道,“多謝大都督關心,本王自有本王的打算。本王如今最該做的就是養好身體,打消父皇對我的猜忌。所以太子這件事情上,咱們必須迂迴着來。未免父皇惱羞成怒,在弄死太子的同時,也治本王的罪,本王必須得謹慎一點。寧願多費點功夫,也不能能讓自己陷入危險中。”
劉長卿沉默了一會,才說道,“但願朝中那些人夠精明,知道抓住這次機會。”
周乾哈哈大笑起來,“劉都督放心吧,朝中那幫清流御史,得知這些線索後,定會跟聞到魚腥味的貓兒一樣,咬住就不放的。所以本王不愁朝中的事情。只擔心父皇會心軟。畢竟太子是父皇親自教養長大了,對太子的感情很不一般。說不定到最後,父皇依舊是心軟不忍,願意再給太子一次改過的機會。哼,這種事情以前多次發生過,本王都看膩了。”
劉長卿問道,“既然知道有這個可能,爲何還做的這麼保守。”
“本王羽翼未豐,必須謹慎行事。”
劉長卿點點頭,拍拍周乾的肩膀,“好好養傷吧,養好身體後就來幫本王分擔。至於京城那邊,盡人事聽天命。”
周乾點頭,他也知道如今是盡人事聽天命。
周乾的確是讓劉長卿幫忙,給給朝廷的奏摺中拋出了一個誘餌,關於通敵賣國的。其中列出了幾個小蝦米的名字。這裡面的人,同太子殿下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但是劉長卿在奏摺中並沒有點名,只是實事求是的稟報有這麼一件事情和這麼幾個人。其餘的就讓腦洞開的太大的朝臣們去操心了。
果然就有心細的朝臣,從這幾個人物關係中,抽絲剝繭,找到了事件的關鍵。當即就有人彈劾朝中某些朝臣同西涼有關係,就差直接說這些人通敵賣國。一時間朝中又熱鬧了起來。而更有牛逼的人,通過各種錯綜複雜的人物關係,將這件事情同太子聯繫在了一起。
景福帝震怒,對懷疑太子的人直接下令革職查辦。可是這話說出口還不到一天,通政司收到西北來的密信。通政司知道輕重,當天就直接送入宮中,交到皇帝的手中。景福帝本來就因爲朝中的事情煩心,心情不太好,接到通政司遞送來的奏摺,並沒有着急着看。而是在想西北的情勢,西北那邊是不是該換個人了。景福帝沒有拿定主意,就打算先用別的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拿起奏摺,翻看一看,景福帝的臉色就越來越難看。手指因爲憤怒而劇烈的顫抖,表情猙獰,彷彿是要擇人而噬。
在景福帝身邊的伺候的人,個個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被景福帝注意到,惹了不快,直接被拉下去咔嚓一下。
景福帝重重的哼了一聲,將奏摺丟在一邊。
叫來大總管,磨墨,他要下旨申斥西北軍上下,尤其是劉長卿,盡說些不知所謂的事情。寫完了申斥的旨意,景福帝要用印的時候卻猶豫了起來,到底要不要下旨申斥?是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還是派人去調查。
最後景福帝還是將印章重重的在聖旨上一蓋,命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西北劉長卿手中。同時景福帝偷偷的安排了人前往西北調查奏摺上的內容,看看是不是真的,還是劉長卿同周乾在造謠。
次日早朝,太子殿下精神奕奕的來到大殿。即便有人彈劾又如何,只要有皇帝護着,一點事情都不用擔心。可是這一天早上,太子殿下卻發現有些事情貌似不同了。
先是景福帝看他的眼神,那樣的冷酷和隱忍,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太子殿下的心中莫名的驚慌,不知該如何是好。難道是他哪裡做錯了嗎?
再有就是,往日有人將通敵叛國的事情牽扯到太子子殿下身上,景福帝都會出言維護。所有人都當景福帝疼愛太子殿下,所以不允許有人詆譭太子殿下的名聲。可是這額額早上,當有人彈劾太子殿下的時候,景福帝並沒有出面阻攔。等御史說完了,景福帝還問道,“還有嗎?”
頓時就將御史嚇了個半死,半條命都被嚇沒了。景福帝卻笑眯眯的,貌似心情很不錯一樣。大家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道景福帝唱的是哪一齣。太子殿下心裡一突,頓時就有了不好的感覺。朝景福帝看去,景福帝只是給了太子一個輕飄飄的眼神,不包含任何感情的眼神。
太子殿下心亂如麻,下了早朝後,回到東宮,一個人發了一場悶氣。將心腹下人叫來,如此吩咐一番。不管如何,他先要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情。至於朝中彈劾,每年都要來個三四次,太子殿下早就麻木了。
費盡千辛萬苦總算打探到一點有用的消息,昨兒通政司送上一封密封的奏摺,據說是從西北那邊來的。看了這奏摺後,皇帝就生了好大的氣。
西北?太子殿下咀嚼着這兩個字。西北這地方都快成了太子的心病。周乾沒死,只能說他命大,也只能說下面的人辦事不利。莫非是周乾的事情,被父皇知道了?太子殿下搖頭,不會的,此事他從未出面,應該牽連不到他的身上。太子殿下很想知道西北那邊到底送來了什麼消息,可是皇帝那裡已經無法打聽到消息。無奈之下,太子殿下派人親自去西北一趟。當初安排在西北的人,全都被周乾給連根拔起。對此,太子殿下深恨之。如今弄得他想要打聽點什麼事情,還得另外派人過去,真是麻煩透了。
景福帝讓人留意着太子這邊,太子派人去西北的事情,自然沒能瞞過景福帝。
景福帝冷哼一聲,顯得極爲不滿,“他是篤定朕不會動他嗎?”
大總管低着頭,不敢吭聲。天家父子的事情還是不要參與的好,免得惹來一身腥。
景福帝又是憤怒又是失望,他對太子殿下寄予很大的希望,這些年下來,他冷眼看着,太子雖然不是雄才偉略的主,卻也堪當大任。有些小毛病,都是可以忍受的。人無完人,總要允許人犯錯嘛。景福帝就是用着這樣的理由,一次又一次的說服自己。太子是國之根本,動太子就是動搖國本。所以太子萬萬不能動,無論朝中有多少人想要倒太子。可是這一次,景福帝動搖了。
姑且先不論太子勾結西涼的事情,單是太子處心積慮的謀害周乾,這就讓景福帝很不能接受。景福帝殺兄弒弟,不代表他就允許自己的兒子也這麼做。不僅不允許,景福帝還極爲厭惡憤怒。簡直是失望透頂。
更別說太子還有勾結西涼人的嫌疑,這是景福帝更不能容忍的。但是景福帝一直隱忍不動,他不能輕信這麼一封奏摺,他需要有切實的證據,證明太子的確做了這些事情。所以景福帝在暗中佈置,一邊讓人留意着太子的動靜,放任朝臣對太子的彈劾,一邊派人秘密前往西北,親自調查這上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