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蕭明瑜在西北見到宋子敬是意外,那麼在西北這邊陲小城裡竟然見到譚慶昌,而且譚慶昌還是同宋子敬站在一起,那麼就是驚悚了。
蕭明瑜不動聲色的看着兩人,以及宋子敬身後的二十位侍衛。看打扮,是禁衛軍無疑。蕭明瑜淡然一笑,“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見面,真是巧了。不知二位爲何會來到此地,可是奉命而來?”
宋子敬深深的看了眼蕭明瑜,點點頭,“正是奉命而來。”
譚慶昌有些不耐煩,“寧王妃,下官奉旨傳令,還請寧王殿下出來一見。”
蕭明瑜似笑非笑的看着譚慶昌,“這位大人同本王妃認識的一位公子好生相似,不知大人貴姓。”
譚慶昌頓時漲紅了臉,“寧王妃貴人多忘事,下官免貴姓譚,中州人士。想來同王妃的那位舊識該是同一個人。”
蕭明瑜穩坐着,淡笑說道,“是嗎?原來是譚公子。不,該稱呼譚大人。不知譚大人如今在何處高就?咱們可真有緣分,千里迢迢的,竟然在邊州這個小城鎮裡見面了。”
譚慶昌表情很不好看,彷彿是受到了極大的羞辱一樣。宋子敬擋在譚慶昌前面,面色恭敬的對蕭明瑜說道,“啓稟寧王妃,譚大人高中兩榜進士,後來又進入翰林院。如今在御前行走,任侍讀學士。”
蕭明瑜挑眉一笑,“真是難得,譚大人官運亨通,真是羨煞旁人。”
譚慶昌推開宋子敬,宋子敬身體如座鐘一般,紋絲不動。譚慶昌冷哼一聲,乾脆跨步上前,說道,“寧王妃,下官是奉旨前來,身負皇命,還請王妃將王爺請出來,下官還宣佈皇上的旨意。”
蕭明瑜淡然一笑,“譚大人忠心爲國爲君,果然是忠臣。只是很不湊巧,也是大家都知道的,王爺當初在西涼王都身受重傷,後來又一路奔波回到邊州養傷,傷勢反反覆覆,到現在還不見好。還請譚大人通融一二。”
譚慶昌冷冷的看着蕭明瑜,“如今離着寧王殿下受傷已經過去數月,即便寧王殿下的傷勢還不曾恢復,想來也不至於下牀走幾步也不行。寧王妃拖延時間,究竟意欲何爲?下官斗膽,不得已下只能將這今日發生的種種,如實的呈報給皇上。”
“是嗎?譚大人有心了,正好將我家王爺的傷勢也清楚的寫上。免得京城裡某些人聽風就是雨,好似我家王爺故意矇騙皇上一樣。”蕭明瑜冷冷的盯着譚慶昌。兩人之間充滿了火藥味,屋裡氣氛凝滯,彷彿一觸即發,片刻間就會發生大戰一樣。
宋子敬說道,“寧王妃,我們身負皇命,皇命不可違,還請王妃通融一二。”
蕭明瑜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子敬,宋子敬面色堅定。蕭明瑜暗歎一聲,“好吧,本王妃看在宋將軍的面上,就通融一次。來人,去請王爺過來。就說京裡來了欽差,有旨意要宣讀。另外開中門,擺香案,迎接聖旨。”
“奴婢遵命。”
譚慶昌狠狠的瞪了眼宋子敬,想必是將宋子敬給記恨上了。宋子敬根本不在意譚慶昌的看法,不過是個狗腿,在人前替主子犬吠幾聲,就真以爲自己有本事有能力,可以看不起所以人。哼,就譚慶昌這樣的,遲早要摔得頭破血流。
譚慶昌看來,蕭明瑜是故意落他的面子,根本就是看不起他。什麼叫做看在宋子敬的面子上,難道他譚慶昌的面子就不是面子嗎。真是豈有此理。宋子敬也不是個好東西,宋子敬的任務是護衛寧王殿下回京城,至於別的事情同宋子敬半點關係都沒有。可是這人卻巴巴的跟上來,說什麼保護,分明就是來看好戲的。
蕭明瑜可管不了譚慶昌那齷蹉的心思。蕭明瑜在深思,這二人來到邊州的目的,還有京城那邊,莫非出了什麼事情,皇上爲何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讓周乾回到京城。
蕭明瑜微蹙眉頭,沒過多久,周乾就在文海的攙扶下出現在人前。
周乾面色蒼白,一看就是生着大病,還沒痊癒的樣子。進了門,連連咳嗽了幾聲。蕭明瑜急忙上前,扶着周乾坐下。周乾擺擺手,看着二人,“抱歉,本王之前受傷,傷了心肺。如今到了冬日,日子越發難過。不過大夫也說了,好生將養着,到了明年春天,肯定能夠有所緩解。你們二位,在冬天千里迢迢的趕到邊州,還要見本王,莫非是父皇出了什麼事情?快說,本王好些年沒回去了,着實擔心父皇的安危。”
宋子敬同譚慶昌上前恭敬請安見禮,宋子敬說道,“寧王殿下放心,皇上平安無事。只是殿下在西北多年,皇上甚是想念。又聽聞殿下身負重傷,甚爲擔心,所以派末將來接王爺回京城將養身體。”
譚慶昌狠狠的瞪了眼宋子敬,“宋將軍,同寧王殿下傳話,這是本官的職責。宋將軍管的也太寬了點吧。”
宋子敬笑笑,退後一步,不再吭聲。
譚慶昌冷哼一聲,“寧王殿下請接旨。”
寧王周乾坐着沒動,蕭明似笑非笑的看了譚慶昌一眼,然後站起來,扶着周乾,“王爺,中堂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咱們就去那邊接旨吧。”
周乾虛弱的笑笑,“好,還是王妃想的周到。”然後搖搖頭,“聽聞譚大人在翰林院,怎麼連基本的規制都不懂。本王着實好奇,父皇怎麼會派你這樣的人來宣旨。”
譚慶昌蒼白着一張臉,“下官知罪,請王爺見諒。”譚慶昌也想狠狠的抽自己一耳光,這裡是花廳,自然不是接旨的地方。也怪自己之前太過急切,畢竟是第一次接受這樣的任務,難免會緊張失措。加上之前蕭明瑜的胡攪蠻纏,讓他着急上火,結果難免就會出錯。
大家不可不管譚慶昌如何自怨自艾。到了中堂後,香案已經擺好。譚慶昌一聲請寧王殿下接旨,蕭明瑜就陪着周乾一起跪下來接旨,下人們也都跪了下來。宋子敬則是退到角落,只留譚慶昌在矗立在屋裡正中央。這正是譚慶昌想要的,所有人都匍匐在他的腳下,就連貴爲王爺和王妃也不例外。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寧王……令寧王即刻啓程進京,不得無故拖延耽誤,欽此。”
周乾恭敬的接過旨意。
蕭明瑜大皺眉頭,低着頭,扶着周乾站了起來。做戲做全套,這會可不能亂了方寸,被人看出名堂來。
周乾輕咳幾聲,臉色越發的蒼白了。虛弱的同譚慶昌說道,“既然父皇有旨,那本王這就命人收拾行李,過兩日就可以出發進京。”
蕭明瑜一臉擔心的望着周乾,“可是殿下的身體?”
周乾拍拍蕭明瑜的手背,“放心,本王沒事。就算本王身體虛弱不宜動身,本王也不能不尊旨意。而且這一路上有譚大人宋將軍的照顧,本王相信二位定會安排妥當,照顧好本王的飲食起居,不讓本王的傷勢反覆。”
宋子敬恭敬的說道,“王爺放心,末將定會安排好一切,讓王爺無任何後顧之憂。”這話是對周乾說的,可是目光卻對着蕭明瑜。
蕭明瑜假裝不知道,只是擔心的望着周乾。
周乾揮揮手,“行了,旨意本王已經接到了,二位下去歇息吧。千里迢迢的過來,總要好好休整一番才能啓程。本王身體不適,就不二位大人閒話。”
蕭明瑜衝兩人微微頷首,然後親自扶着周乾下去休息。
進了臥房,放下所有的防備,周乾也挺直了腰背,不復之前的虛弱模樣。蕭明瑜一臉擔心的看着周乾,“王爺真的要跟着他們回京城嗎?”
周乾將聖旨丟在一邊,擡頭望着屋頂,沒吭聲。蕭明瑜打開聖旨看了眼,的確是讓周乾回京,上面的印章等等都沒問題。蕭明瑜見周乾神情有些頹廢,於是倒了一杯熱茶放在周乾的手邊,“王爺先喝杯茶,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周乾苦笑着搖頭,“聖旨你也看到了,父皇這次是下定了決心,不會再給本王機會。這一次,本王只能硬着頭皮回京城。至於回到京城後會面對什麼,說實話,本王現在心裡頭也沒有底。不過好的是,這聖旨好歹是父皇親自下的,而不是本王的某個兄弟假傳聖旨。”
蕭明瑜急切的說道,“那我帶着孩子陪王爺一起回去。”
周乾擡手製止,“不,你和孩子們繼續住在這裡。就以冬日嚴寒,孩子體弱,不宜趕路爲由。你們是婦孺,沒人會爲難你們的。就算京城那邊有人等着本王,那也是針對本王而來,不會針對你和孩子們。”
周乾嘆息一聲,“明瑜,你的心意本王全都明白。你不放心本王,本王同樣不放心你。可是我們絕對不能一起進京。你在外面,至少在我沒辦法的時候,可以給我一定的援助。若是我們二人都被困了起來,那本王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最後這番話說動了蕭明瑜,是的,她留在這裡,其實就是給周乾留下了一個翻身的機會。雖然這個機會未必會到來,也未必會幫得上忙,可是這至少是一個希望。
蕭明瑜點頭應下,“王爺既然要回京城,那身邊就多帶幾個人吧。或許可以分批走,好歹有個接應。”
周乾搖搖頭,“後續的事情你來安排,本王到了京城後,說不定就會被監視起來,一切言行都會被記錄在案。如此情況下,很多事情本王都做不了,只能辛苦你了。”
蕭明瑜搖搖頭,抱住周乾,“爲什麼要選擇走這一條路。若是選擇走另外一條路,或許一切都不同了。”
周乾拍拍蕭明瑜的背,“本王身爲皇子,註定要走這一條路。你可是後悔了?”
蕭明瑜拼命的搖頭,“不,我不後悔。我就是很擔心。”
周乾淡然一笑,“放心,本王死不了。”
蕭明瑜捂住周乾的嘴,“求王爺不要將生啊死的掛在嘴邊,這不吉利。”
周乾笑着答應蕭明瑜,以後一定會多說一些吉利的話,再也不讓蕭明瑜擔心。壯壯同雙胞胎找了過來,三個孩子一進屋,屋裡那種哀傷的氣氛頓時被孩子們的笑聲衝散。蕭明瑜的心情也隨之變得明朗許多。心想,就算只是爲了孩子,她也要堅持下去。
譚慶昌同宋子敬是兩看相厭。幸虧譚慶昌不知道宋子敬對蕭明瑜的那番心思,不然譚慶昌可有文章做了。二人分別休息,譚慶昌想找人盯着宋子敬,奈何身邊沒有得力的人員。還沒靠近宋子敬,就被宋子敬給察覺了。
半夜,蕭明瑜同周乾都還沒有入睡,兩個人都在等,等宋子敬的到來。
文海敲門,稟告說宋將軍來了。二人頓時都鬆了一口氣。蕭明瑜起身,對周乾說道:“我出去見他。”
“不,本王同你一起去。”
蕭明瑜笑了起來,輕撫周乾的面容,“王爺是不放心我嗎?還是不放心宋子敬?我身邊帶着那麼多人,難不成王爺還擔心他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
周乾緊緊的抓着蕭明瑜的手,“本王就在隔壁盯着。若是宋子敬敢圖謀不軌,本王定要取了他的性命。”
“好吧。”
蕭明瑜在書房見的宋子敬,“宋將軍,好些年不見。看來宋將軍這些年過的不錯。”
宋子敬挑眉,“寧王沒來?他倒是放心的很。”
蕭明瑜但笑不語,周乾在隔壁咬牙切齒。
宋子敬繼續說道,“我做爹了。”
蕭明瑜大聲說着恭喜。
宋子敬目光深邃的望着蕭明瑜,“比不上寧王殿下的福氣,你一次就給他生了兩個孩子,他可真是好命。”
這話蕭明瑜接不下去。要是周乾不在隔壁的話,蕭明瑜還能無所顧忌。可是周乾就在隔壁,能夠清楚的聽到二人的談話,蕭明瑜還是得顧忌一下。
宋子敬突然笑了起來,“寧王就要倒黴了,寧王妃,你後悔當年的選擇嗎?”
“此話怎講?至於後悔,我蕭明瑜從來不會爲自己的選擇後悔。宋將軍過濾了。不過還是要多謝宋將軍的一番好意。”蕭明瑜客氣的說道。隔壁的周乾則是對宋子敬更加厭惡,憑什麼這麼問蕭明瑜啊,難道他對蕭明瑜不好嗎。難道他就註定要倒黴嗎。真是短視的男人。
宋子敬點點頭,“你不後悔就好,你若是後悔了,那我真的會很失望。至於寧王,他的事情我不便多說。想來最近這段時間,京城過來的消息越來越少吧。皇上病重,心有不安,所以對京城戒嚴。消息想要送出去,不是不行,只是會冒大風險。這個敏感的時候,沒人願意去冒這個風險。而且皇上執意要讓寧王回去,所以寧王府,韓家還有你名下的鋪子,都是重點被盯梢的地方。你們沒得到確切的消息也不奇怪。”
頓了頓,宋子敬繼續說道,“皇上病重,太子一直侍奉在皇上身邊。看樣子,皇上貌似是原諒了太子。真實情況到底是不是這樣,我無法判斷,這隻能等寧王殿下回到京城後,自己去做判斷。”
蕭明瑜鄭重道謝,“多謝,這些消息對我們來說很重要。另外,我想問問譚慶昌是怎麼回事?她身邊可有一個面熟的女人?”
宋子敬挑眉,“你是想問蕭明瑛有沒有在譚慶昌身邊,對嗎?在的,很多人都看到。額蕭家大房和四房都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不過蕭家沒打算認回蕭明瑛,蕭明瑛也沒打算做回蕭家人。據說,她如今是譚慶昌身邊的姨娘,已經過了明路。還聽說連續幾次替譚慶昌生養耗子,可惜孩子們命薄,還沒出孃胎就沒了。如今她人老色衰,譚慶昌身邊又有了更年輕更鮮豔的姑娘,她早就被譚慶昌忘在了腦後。若非看在跟隨譚慶昌身邊數年,譚家人估計早就將她趕出去了。”
蕭明瑜唏噓不已,“你瞭解的倒是不少。”
“知道你會問起此事,我自然要去多瞭解一點。”宋子敬滿面笑容的望着蕭明瑜。
隔壁的周乾牙酸,好一個宋子敬,莫非到現在還惦記着他的王妃嗎?真是豈有此理。
蕭明瑜有些不自在,“宋將軍還沒說譚慶昌本人是怎麼回事。”
“還能有什麼原因。無非是考上了進士,然後被定國公府看重,後來引薦給四殿下。如今他抱着四殿下的大腿,自然是有恃無恐。”宋子敬譏諷一笑。
四殿下?蕭明瑜腦海中出現一個圓臉的胖乎乎的,總是笑眯眯的,看上去態度很好的面容。四殿下生來就胖,到了成年後,那體重也沒減下去。不過也沒有胖到誇張的地步。但是同皇家其他遺傳了父母優良基因的兄弟相比,四殿下可以說是其貌不揚,平日裡也是不顯山不露水的。是存在感很低的一個人。不過如今譚慶昌仗着四殿下的勢,就敢狐假虎威。可見京城的格局出現了很大的改變。
蕭明瑜又問了問別的事情,不過宋子敬這個人很有原則,事關朝堂或者皇室的事情,宋子敬都是點到爲止,不肯多說一句。蕭明瑜也明白宋子敬有顧慮,所以不敢多說。蕭明瑜起身,鄭重謝過宋子敬。
宋子敬看着蕭明瑜,神情有些些的苦澀味道。“這些年在西北,你過的可好?”直到要分開了,宋子敬纔敢問出這話來,纔敢微微的透露出自己對蕭明瑜的牽掛還有擔心。
蕭明瑜笑了起來,笑容很明媚,“多謝關心,這些年有孩子們陪在身邊,一切都很好。這裡天氣惡劣了點,除此之外並無別的不好。生活自在,沒有任何的繁文縟節,上面也沒人管着,生活的很輕鬆很開心。”
宋子敬盯着蕭明瑜的笑臉,看了很久,最後纔不舍的離開了目光,“你過的好,我就放心了。不過這次寧王回京,你們母子幾人肯定也無法再長久逗留在西北。你,還是早做準備吧。”
蕭明瑜笑着點點頭,“好,我會早做準備的,多謝關心。”
“這是應該的。告辭。”宋子敬大步離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周乾從隔壁房裡出來,口氣酸酸的說道,“好一個深情凝望。”
蕭明瑜哭笑不得,“王爺這是吃醋了?人家好心來給消息,王爺難道不感激?”
“一碼歸一碼。他來送消息,本王自然是感激的。可是他竟然還敢覬覦你,還敢對你念念不忘,本王如何能忍。遲早有一天,本王要讓他好看,讓他知道本王的女人不是他能消想。”
蕭明瑜大笑出聲,“宋子敬已經成親而且還有了孩子,所謂的消想我,不過是王爺臆想出來的。王爺就別胡思亂想了。過兩日王爺就要離開回京城,皇上又病重,太子還天天伺候在皇上身邊,我很擔心王爺回京後的處境。就連這一次的旨意,我都擔心會不會是太子和四殿下在其中做了什麼手腳。”
周乾大皺眉頭,一提起正事,周乾就將宋子敬拋在了腦後,“你的擔心有道理,此事本王必須早做應對。”
次日一早,劉長卿過府來看望兩人。宋子敬躺在牀上,劉長卿挑眉冷笑,很是不滿。
宋子敬哈哈一笑,跳了起來,“正所謂做戲做全套,還請大都督見諒。”
劉長卿在周乾的對面坐下,“聽聞你要回京城,這一去路上肯定是太平的,就怕回到京城後不太平。你要小心,若是需要本都督幫忙的地方,請儘快開口。”
周乾笑道,“正好我這裡有件事情需要大都督幫忙。一是替本王照顧好他們母子。二是本王想問大都督借用幾個人,就是獵鷹衛裡面那幾個好手。有他們在本王身邊,本王的安全該是無慮。”
劉長卿冷冷的看着周乾,“王爺倒是敢開口。罷了,看在明瑜的份上,本都督就答應你這一次。還有別的要求嗎?一次說完,免得本都督生氣。”
周乾又再次笑了起來,“另外還有一件事情,還要麻煩大都督派人護送本王進京城。”
劉長卿大皺眉頭,“這不合規矩。而且有宋子敬在,本都督再派人護送,會惹來嫌隙。”
“護送本王進京城,這難道不是大都督的職責嗎?不過是護送而已,到了京城,護送的隊伍全部返回,想來應該沒有影響。莫非大都督不敢嗎?”周乾似笑非笑的看着劉長卿。
劉長卿挑眉冷笑,“對本都督用激將法沒用。不過未免明瑜做寡婦,本都督就答應你這一次,派人護送你回京城。”
周乾直接被噎住,劉長卿這嘴巴可真夠毒的,連蕭明瑜做寡婦的話都說了出來,簡直是豈有此理。周乾咬牙切齒的說道,“多謝大都督的深情厚誼,大都督放心,本王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明瑜做寡婦的。”
劉長卿笑了起來,“很好,王爺有這個決心,本都督就放心了。你繼續演戲吧,本都督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就不陪你閒磕牙了。”
劉長卿走了,周乾氣的臉都綠了。他很確定,他同劉長卿二人八字不合,這輩子都沒辦法和平共處。
蕭明瑜一進來,就見到周乾黑着一張臉,於是擔心的問道,“王爺這是怎麼了?莫非有人惹了王爺不痛快?”
周乾只覺着牙酸,“娘子,你覺着本王如何?”
蕭明瑜笑了起來,“王爺問這話做什麼?難道王爺覺着自己不好,沒了自信。”
“當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既然王爺沒這擔心,又何須問這個問題。不過看在王爺這麼在意的份上,我就實話實說,雖然王爺身上有些缺點,不過總體來說王爺是個極好的人。對孩子們也是極爲愛護關心的。我有幸能夠嫁給王爺,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蕭明瑜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撫平了周乾那顆被劉長卿傷害的小心臟。周乾抱住蕭明瑜,心裡頭感慨了一番,說來說去還是自己的老婆最好。像劉長卿那樣的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劉長卿對此表示,他不在意。當兵的就沒幾個好人,好人也上不了戰場,殺不了人。
宋子敬他們休整了兩天,就來催促周乾趕緊上路。尤其是譚慶昌,處處想要尋找存在感,弄的周乾很想很想弄死譚慶昌這個人。蕭明瑜提醒周乾,可不能衝動。就算要弄死這麼一個人,也要等啓程後再說,可千萬別在邊州這地方鬧出血案來。那樣大家都落不到好處。
周乾笑道,“本王心裡有數,放心吧。”
周乾要回京,蕭明瑜安排了妥當的人在他身邊伺候,行李也都準備了兩大車,還有一大車的乾糧,方便在路上吃用。
到了出發這一天,蕭明瑜早早起來,親自下廚房,給周乾做了三菜一湯。蕭明瑜同周乾說道,“大早上吃這麼油膩有些不好,可是這些都是我的心意,還請王爺一定不要嫌棄。”
周乾心情也有些沉重,握着蕭明瑜的手,“娘子洗手作羹湯,本王豈會嫌棄。”
周乾大口大口的吃這飯菜,連連點頭,稱讚蕭明瑜的手藝很好,以後有機會的話,要多做幾次。蕭明瑜撇過頭,藏住落下的眼淚,然後一臉輕鬆的笑着。三個孩子不知道分別在即,都很興高采烈。蕭明瑜抱起妞妞,在妞妞的臉蛋上親了下。“王爺同孩子們才親近了幾天就要走了。我真擔心,將來孩子同王爺不親近。”
“沒關係,孩子們肯定會記得本王的。你也要早點回到京城,不然本王不放心。”
蕭明瑜點點頭,表示都明白。
用過了早飯,譚慶昌那邊又來催促。蕭明瑜微蹙眉頭,心想譚慶昌這個人真心惹人討厭。想起當年他對蕭明的死纏爛打,果然骨子裡就是一個小人。幸虧當年蕭明還算清醒,沒有嫁給譚慶昌。不然讓這樣一個小人做了自己的姐夫,蕭明瑜一定會嘔死的。
蕭明瑜將催促的人打發走,又親自給周乾上妝,讓周乾看上去更顯蒼白虛弱。一切都準備好了,不能再耽誤下去。
蕭明瑜很不捨,一把抱住周乾,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她是真的真的捨不得。
周乾拍拍蕭明瑜的背,輕聲的安慰,“放心,本王這一去定能平安無事,你不用擔心本王的安危。本王會給你寫信,會讓你及時瞭解本王的情況。”
蕭明瑜連連點頭,擦點眼淚,“你一定要平安。要是出了事情的話,我可不會爲你守節,我一定會帶着孩子們改嫁。”
周乾那臉頓時就黑了,禁錮着蕭明瑜的腰身,“你敢。”一臉霸道兇狠的樣子,“你若是敢改嫁,本王就算是死了,也會從地底下爬上來,殺死那個男人。你這輩子只能是本王的,誰都別想染指。”
蕭明瑜哭着笑着,“好,那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周乾狠狠的吻住蕭明瑜的嘴脣,又果斷的放開,“你就放心吧,本王一定會平平安安的,一定不會讓你做寡婦。”
周乾轉身離去,蕭明瑜趴在門口,癡癡的望着。那眼淚就如關不住的水龍頭一樣,大顆大顆的落下。水仙和墨四都陪着蕭明瑜抹眼淚,可是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反倒是蕭明瑜自己擦乾眼淚,輕鬆一笑,“將孩子們帶過來,今兒別拿事情來打擾我,我只陪着孩子們玩耍。”
“王妃要不休息一下吧。”
蕭明瑜搖頭,她不想休息,越是休息越是會去想,越想就越是擔心。她連大門都不敢送出去,可見心裡頭是如何的脆弱。想當初周乾跟着大部隊去打仗,蕭明瑜都沒有這麼脆弱過。如今卻泣不成聲,只因爲周乾這一去,前路真是的撲朔迷離,讓人越發的看不清。
劉長卿來了,盯着蕭明瑜紅腫的眼睛看了會,“不去送他嗎?”
蕭明瑜搖頭,那眼淚再一次的落下。
劉長卿哦了一聲,“我打算去城牆上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去。城牆上看的遠,還能吹吹風,挺好的。說不定你這眼睛被風一吹,就能好了。”
蕭明瑜笑了起來,一邊流着眼淚,一邊笑着說道,“好,我就跟劉叔一起上城牆吹吹風,我可指望着劉叔說的辦法治好我這眼睛,讓他別在流淚了。”
“放心吧,被風吹一吹,那眼睛肯定就好了。”劉長卿肯定的說道。
蕭明瑜披上披風,同劉長卿一起上了高高的城牆。周乾一行人已經出了城門,越走越遠。蕭明瑜就呆呆的站在城牆上望着,望着那些變得越來越小的人影。
車隊突然停了下來,貌似出了騷動。然後蕭明瑜就看到有一個人從馬車裡鑽了出來,朝着城牆這邊大力的揮手。蕭明瑜捂住嘴,生怕自己哭了出來。蕭明瑜回頭,不敢再去看。劉長卿在一旁說道,“他們重新開始啓程了。”
蕭明瑜這纔回過頭,再次看了起來。車隊緩慢的前行,可是即便再慢,也會消失在地平線上。看着車隊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不見了,蕭明瑜差一點就想當着所有人的面放聲大哭。
劉長卿低聲的說道,“站起來,好好吹吹風,一會眼睛就能好起來。”
蕭明瑜頻頻點頭,努力的去止住淚意,不讓自己哭,不讓自己去傷心去擔心。她還有孩子要照顧,她不能這麼脆弱。周乾那裡還需要她,她更不能在這個時候就倒下。
蕭明瑜終於止住了自己的眼淚,一臉平靜的下了城牆。同劉長卿分別的時候,蕭明瑜很鄭重的道謝。劉長卿嘆息一聲,“你也別太傷心了,他這一去看似兇險無比,未嘗就沒有反客爲主的機會。而且皇上只是病重,並非過世。只要皇上還在,寧王就出不了大事情。”
蕭明瑜點點頭,“多謝劉叔這些年來,對我們的照顧。我打算等開了春就回京城。劉叔什麼時候能回去?娘和弟弟們都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娘還有孩子們,可是皇命難違。看皇上的心意吧,或許明年我能同你一起回京城。”
蕭明瑜同劉長卿告別,回到府邸,實在是沒了力氣,只能安靜的躺在牀上。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去做,只是單純的躺着。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這一覺很意外的,竟然睡得很沉很沉,連一個夢都沒有。只是被丫頭們叫醒後,蕭明瑜卻覺着頭暈腦脹,渾身都不舒服。
墨四伸手摸了下蕭明瑜的額頭,“天啦,王妃發燒了。”
發燒了?蕭明瑜傻眼。她都多少年沒發過燒了。平日裡最多就是感冒流鼻涕或者咳嗽而已,幾乎不發燒的。還記得上一次發燒還是在中州的時候,宋子敬陷害她,她被宋老太太在二月的天氣裡關了祠堂,受了寒這才發燒的。
一晃眼十多年過去,她竟然再次發燒,還是在周乾離開的第一天。蕭明瑜總有一種很不妙的感覺。這是不是意味着周乾這次回去,將是凶多吉少。
蕭明瑜很清楚,她不該胡思亂想的。可是生病的身體總是這麼虛弱,人也忍不住會去想,會去猜測,會去擔憂。越想越擔心,病情也越發的重了。後來還咳嗽起來。丫頭婆子們都擔心壞了。蕭明瑜也不敢見孩子們,怕將病情傳染給三個孩子。
劉長卿來見蕭明瑜,將蕭明瑜大罵了一頓。說蕭明瑜這病根本就是自己作出來的。要是不去胡思亂想,不去擔心憂傷,又怎麼會病情加重。按理說經過這一兩年的調養,蕭明瑜的身體好了很多,幾乎快趕上懷孕之前的身體情況。這樣好的身體底子,生了病之後,只要用了藥,都會有效果的。可是蕭明瑜的情況是反着來的,用了藥之後,病情反而加重了。大夫也說蕭明瑜憂思過甚,所以影響了身體。蕭明瑜想要身體痊癒,還需要放寬心思,不要多思多想。
蕭明瑜也清楚自己的問題所在,加上被劉長卿大罵了一頓,蕭明瑜也漸漸的放寬了心懷。周乾是個大男人,而且還是個很聰明的大男人,身邊還有那麼多人保護他的安危,所以周乾肯定不會有性命之憂。最多就是被監控起來,不得自由罷了。
放寬心,尊醫囑,按時服藥,蕭明瑜的身體總算有了起色。燒退了,就是還在咳嗽,身體也很虛弱。說實話,蕭明瑜的病情之前那麼嚴重,竟然沒有轉化爲肺炎,真的是不幸中的萬幸。
病好了個七七八八,蕭明瑜躺不住了。見外面出了太陽,就執意要出門曬太陽去。不然她覺着自己渾身都快發黴了。
冬日的太陽沒有熱度,不過曬在身上,依舊有種暖洋洋的感覺。只是被風一吹,頓時又覺着冷。所以丫頭們在院子裡擺了幾扇屏風,擋住時不時吹來的寒風。
壯壯和雙胞胎偷偷溜了進來。壯壯走到蕭明瑜身邊,巴着蕭明瑜就不肯放手了。雙胞胎也差不多,一個爬上蕭明的腿,一個緊緊的牽着蕭明瑜的手。三個孩子都是巴巴的望着她,小眼神純潔又無辜。蕭明瑜一臉心酸,很顯然,這三個孩子因爲她生病的緣故,都被嚇住了。先是父王離開不見了,接着又是母妃生病不能見他們。孩子都是脆弱敏感的,雖然不清楚具體的事情,卻也知道了恐懼和擔心。
蕭明瑜將三個孩子緊緊的抱在懷裡,哽咽說道,“好孩子,母妃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們。會一直陪在你們身邊。”
“母妃哭了,我給母妃擦眼淚。”壯壯伸出小手來,擦掉蕭明瑜眼角的淚痕。
瞬間,蕭明瑜很是自責。因爲她的任性和自私,讓幾個孩子擔驚受怕了數天。她真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蕭明瑜很自責,不過看到三張小臉,蕭明瑜又高興起來。有這三個孩子在,就算有再大的困難,她也會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