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周啓一走,蕭明瑜施施然走出來。老王爺見屋裡多了兩個人,似乎一點都不奇怪。
蕭明瑜恭敬請安,“小女子蕭明瑜見過老王爺。禮數不周之處,還請王爺見諒。”
老王爺眉眼一跳,“蕭明瑜?蕭七姑娘的名頭,本王爺是聽說過的。果然膽子夠大,竟然敢在本王面前露面,不怕本王大聲一喊,就憑你們二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去。”
蕭明瑜站起身,一臉笑模樣的看着老王爺,“我既然敢在王爺跟前露面,就篤定老王爺不會叫人來抓我,不知小女子說的可對。”
“膽子倒是挺大的。”老王爺將蕭明瑜從上到下打量,“說吧,見本王有何事。”
蕭明瑜直截了當的說道:“還請老王爺給我們蕭家一條活路。”
“王府不會趕盡殺絕,何來給你們活路的說法。蕭姑娘太過大驚小怪了。”老王爺說道。
蕭明瑜一臉擔憂,“看來老王爺還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吧。城門已封,守城門的全都換成王府親衛,昨日是隻準進不準出。至於今日,只會更嚴厲。至於我們蕭家老宅,昨日王府清客梅如悔帶隊,一把火將我們蕭家老宅燒了個精光,蕭家留守的僕從,全都被人殺死。幸虧我的家人撤離的及時,不然只怕已經做了刀下亡魂。老王爺,事情已經到如此程度,若說王府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小女子是萬萬不相信的。就說門外世子帶來的那些人,究竟是得知了我們蕭家的行蹤,衝着我們蕭家來,還是衝着老王爺你來的,或者二者兼有,這可就有些難說了。要是老王爺不相信小女子說的話,可以叫世子進來問問,我相信世子沒必要隱瞞蕭家的事情。”
老王爺大皺眉頭。
蕭明瑜再接再厲,“老王爺,秦王府是你的心血,軍隊裡的那些人也都是您培養出來的,難道你能眼睜睜的看着王爺父子敗壞你的家當嗎?如今王爺父子二人,喪心病狂,竟然縱容屬下做出此等慘絕人寰的事情,這是在自掘墳墓啊。自古以來,都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王府將我們蕭家連根拔起還不夠,竟然還派人燒屋殺人,恨不得將蕭家趕盡殺絕,斬草除根。我們蕭家人死了就死了,也沒多少人關心。可是這件事情是瞞不住耳目靈通的世家大族。他們得知了此事,會作何感想。怕,那是肯定的,怕王府的威風,更怕王府的刀。警惕也是必然的,萬一哪天王府看不順眼,一刀砍過來,難道要束手就擒嗎?若是對此事不做出一個正確的處置,人心背向,就在旦夕之間。屆時人人自危,人人都防備着王府鳥盡弓藏,王府盡失人心,離着敗亡也就不遠了。”
“好厲害的一張嘴。”老王爺笑了起來,“怎麼,你認爲本王還會在乎王府衆人的死活嗎?”
蕭明瑜說道,“王爺即便不在乎王府中人的死活,難道連老王妃,福安郡主死活也不在乎嗎?她們一個是王爺您的妻子,一個是您的女兒。王府敗亡,這二人豈能落得好下場。能活命已經是僥天之倖,想要過的富貴尊榮,只怕是妄想。”
老王爺冷漠的盯着蕭明瑜,“你們蕭家對於王府來說無足輕重,救與不救又有什麼分別。”
“正因爲無足輕重,王府更應該網開一面,如此才能顯示出王府的氣量,即便有天王府依舊改變不了敗亡的下場。不過因爲早前積德,到了那時候未必就沒有轉圜的餘地。老王爺也該明白,朝堂的事情是朝堂說了算,而非皇上一人決斷。恰好小女子的外祖父身爲內閣次輔,身體健壯,估計再幹個十年八年是沒問題的。等到韓閣老致仕,我那兩位舅舅,也該到了更進一步的時候。王爺,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小女子不敢奢求更多,只求王府行個方便,讓我們順利進京。我想這對王府的大業並無影響吧。”
蕭明瑜巧舌如簧,只求一線生機。否則就蕭家那一大家子,老的老,病的病,殘的殘,怕是還沒走出中州城,就被王府給抓了。
老王爺在猶豫,也是在評估蕭明瑜說的這番話。是結一個善緣,還是就此將蕭家抹殺乾淨,這的確是需要慎重對待的問題。
門外,張風雲拱手,對世子周啓說道:“世子殿下,道觀裡少了兩個老道。一個是蕭家東府的老爺子,一位是道觀裡的大夫。”
世子周啓笑了起來。
張風雲繼續說道:“蕭博宗身邊的道童稟報,說是蕭博宗是被兩個蒙面人擄走。屬下懷疑,蕭家就在附近,不然不能解釋這個事情。”
世子周啓點頭,“你說的沒錯,蕭家想要離開京城,走這一條路,相對來說是最安全的。雖然這條路不好走,但是我們王府同樣也沒有那麼多兵力在這條路上佈防。”
“世子殿下,屬下現在該怎麼做?”
世子周啓蹙眉,彷彿是想到了什麼。“蕭明瑜這女人,腦子很好使。不好……”話音一落,世子周啓已經串了出去。
張風雲不敢耽誤,也急忙跟了上去。
世子周啓推開廂房大門,就見到蕭明瑜一身男裝裝扮,坐在老王爺下首。
蕭明瑜回頭看着世子周啓,“我剛同老王爺說起世子殿下,沒想到世子殿下這就來了。世子殿下請坐。”
世子周啓驚疑不定的看着蕭明瑜,又看着老王爺。張風雲手放在刀柄上,只要世子周啓一聲令下,就要抽刀殺人。世子周啓擺手,示意張風雲不必緊張,“你先退下,正好蕭姑娘來了,我們有些話要說。”
張風雲驚疑,“殿下!”
“放心,本世子好的很,蕭姑娘一定捨不得動本世子。”世子殿下坐了下來。
張風雲不敢違逆世子周啓的意思,只能出門,守在門外,以防萬一。
世子周啓好以整暇,“蕭姑娘,這青雲觀上下已經被包圍起來,蕭姑娘如今是插翅難飛。蕭姑娘若是識趣的話,就自覺的跟着本世子回去。”
蕭明瑜大聲一笑,“世子殿下真會說笑,你府裡已經有了許多女人,你將我帶回去作甚,豈不是浪費糧食。不如讓我去京城,關鍵時刻也能爲世子殿下傳幾句話,出個小主意。”
世子周啓冷哼一聲,“昨兒本世子投鼠忌器,不過今日不同昨日,本世子不會讓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你若是識趣,就束手就擒,本世子看在周乾的份上,自然會好好招呼你,定不會讓你爲難。”
蕭明瑜但笑不語。
老王爺此時纔開口,“整日裡打打殺殺的,本王爺不過問。如今你倒是長進了,竟然對一個姑娘家動手,像話嗎?”
“祖父!”世子周啓無比的驚疑,甚至懷疑老王爺是被人掉了包,不然無法解釋老王爺怎麼會爲蕭明瑜說話。“祖父,可是蕭明瑜威脅了你,還是她對你下了毒。”
“放肆,你當本王是貪生怕死的人嗎?”老王爺惱怒的拍着桌子。
蕭明瑜笑眯眯的看着世子周啓,“世子殿下,同樣的辦法可一不可二,這個道理不光是世子殿下明白,我也明白。老王爺深明大義,心知凡事不可做絕,他日纔有迴旋的餘地。故此纔會下定決心幫我們蕭家。”頓了頓,蕭明瑜又說道:“想來世子也該知道了,梅如悔昨晚放火燒了蕭家老宅,蕭家百年基業毀於一旦,再有,蕭家留在府中的僕從,全部被梅如悔殺死,一個活口都沒留。而且梅如悔還勾結我們五房的江姨娘,這姦夫淫婦,好不知羞,綁我我爹爹,要將我爹爹殺死。若非我及時趕到,蕭家五老爺已經命喪黃泉。如此事情,慘絕人寰,別人不會以爲是梅如悔做的,只當是王府下的命令。王府對區區蕭家,竟然採取瞭如此殘忍的手段,這中州城的各家各戶,這會估計都開始防備着王府哪天也對他們動刀子吧。”
世子周啓神色複雜。
蕭明瑜繼續說道,“我相信王府做事定有章法,即便蕭家有不對之處,王府也會講究一點仁義。不過王府選的人可不怎麼樣,梅如悔爲了一個江姨娘,就可以違背命令,假公濟私,大開殺戒,造成中州城恐慌,造成世家望族同王府離心離德。他日,他爲了自己的榮華富貴,眼看王府之事不可爲的時候,他又會怎麼做?出賣,暗殺,只怕到時候將整個王府都賣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夠了!”世子周啓打斷蕭明瑜的話,“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我們王府如何用人,如何做事,還輪不到你來質疑。”
“你放肆。”老王爺呵斥,“蕭姑娘說的都是極有道理,那個梅如悔絕對不能再用。殺人不過頭點地,王府要對付蕭家,將人抓來關起來就行。爲何要趕盡殺絕,要將人家的祖宅付之一炬。蕭府裡的那些僕從,什麼都不知道,爲何要造殺孽。周啓,你同本王說清楚,是不是你父親讓梅如悔這麼做的?”
周啓神色動搖,低頭說道:“啓稟祖父,父王只是吩咐梅如悔帶隊將蕭家一干人等抓起來。並沒有讓梅如悔趕盡殺絕,也沒有讓梅如悔殺人放火。還有,本來此事父王是安排別的人辦這件事情。梅如悔主動請纓,父王想他做事一向沉穩,最有主意的一個人,加上他在軍營裡歷練了一年,所以纔會答應讓他帶隊。卻沒想到梅如悔會造殺孽,敗壞我們王府的名聲。此事已經稟報了父王,父王震怒,正要拿他過問。不過梅如悔此人巧舌如簧,這一回父王那裡怕是重拿輕放。”
“糊塗。”老王爺怒斥,“你父王是個糊塗的,年輕時候糊塗,年紀大了依舊糊塗。那個梅如悔,只看他行事,就知道是一個心思深沉,不可信任之人。爲了一個女人,可以背主,讓主子揹負不名譽的名聲,就如蕭姑娘所說,他日爲了榮華富貴,爲了前程家族,將你們賣了也不是不可能。”
世子周啓雖然不贊同老王爺胳膊肘外拐,幫着蕭明瑜說話,不過對於這番話的內容,世子周啓卻是深以爲然。自此之後,世子周啓就對梅如悔有了深深的防備之心,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世子周啓眼神複雜的看向蕭明瑜,實在是沒想到,一番關於梅如悔的言論,就將老王爺給打動了。世子周啓恭敬的說道:“祖父教訓的是,孫兒知錯。不知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還請祖父示下。”
老王爺點點頭,“孺子可教,比你父親要長進許多。想要挽回名聲,無非就是將梅如悔這個罪魁禍首推出來,讓世人皆知,蕭家的事情是梅如悔私下裡做的,並非王府的主意。其次,也不必對蕭家趕盡殺絕。蕭家說起來不過是中州本地有些根基的世家,既不掌軍,也不掌權,追殺他們又有何用。”
蕭明瑜深以爲然,虧得今日說服了老王爺,不然就靠她一個人,使出渾身解數,也未必能讓世子周啓就範。
世子周啓微蹙眉頭,“祖父難道忘了嗎,蕭家大老爺如今在京城爲官,說起來也是官居高位。還有蕭家的姻親,韓家,也不可不重視。”
老王爺冷哼一聲,“目光短淺。你就認定你父王的打算能成功?以一地之力對抗整個朝廷,而且還名不正言不順,你覺着老天就一定會幫着你們,老百姓也會站在你們這邊?糊塗。等到山窮水盡的時候,你們該如何?屆時若是朝堂上有人幫你們說話,說不定事情就有了轉圜的餘地。我看韓閣老就是個很好的對象。”
蕭明瑜站起來,躬身說道,“若是平安到達京城,我定會在外祖父面前,傳達王府的善意。屆時世子殿下若是有需要,大可派人到京城尋我。我想韓閣老在朝中說話的分量,定然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老王爺點頭,“此話不錯,韓閣老位高權重,說話分量自然是不同。趁着現在,結個善緣,對彼此都有好處。”
蕭明瑜眼巴巴的看着世子周啓,就等着他表態。
世子周啓呵呵一笑,“蕭姑娘打的如意算盤,當真讓人刮目相看。”
蕭明瑜笑道,“世子殿下謬讚了,大家都是在爲自己的前程奔波。世子請看,王府數次爲難蕭家,數次爲難於我,還有我母親,但是自始至終我並沒有記恨上王府,也沒有記恨上世子殿下。並非是因爲我懼怕於王府的權勢,而是因爲我知道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以前世子殿下可以爲了利益爲難我,今日同樣也可以爲了利益同我合作。他日說不定我們還能攜手做一番事情。當然,也有可能反目成仇。不管如何,此時此刻,我們化干戈爲玉帛,結下善緣纔是上策。不知世子殿下是否同意我的說法。”
世子周啓冷哼一聲,“你不過是韓閣老的外孫女,韓閣老對你並無什麼情分,一切不過是看在韓夫人的份上。本世子如何保證你今日說的話能夠成爲現實,你又如何保證你說的話韓閣老會聽信。”
蕭明瑜淡然一笑,“兩年前,若是有人告訴世子殿下,今日你我二人會坐在這裡談判,世子殿下會相信嗎?一年前,若是有人告訴世子殿下,我會成功帶着家人突圍世子殿下的包圍圈,世子殿下會信嗎?信不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做成了。我既然對世子殿下做下了承諾,我就一定會想辦法達成目的。若是世子殿下始終不認可我的能力,那我就無話可說。今日的談判也就可以就此終止。”
對此,老王爺並不吭聲,閉目養神,只等世子周啓自己拿主意。
世子周啓心頭怒火燃燒,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認,蕭明瑜是不同於別的人的。蕭明瑜這人有膽有識,她說的話的確有可能成爲現實。
蕭明瑜笑眯眯的看着世子周啓,“世子殿下可以選擇相信我,當然也可以選擇懷疑我,我並不在意這些。不過我還是想提醒世子殿下,有些機會錯過就錯過了。等到後悔莫及的時候,這世上可沒有後悔藥吃。而且我自信,即便王府不放鬆對蕭家的人的追捕,蕭家人依舊可以突圍出去,順利去到京城。”
“好大的口氣,只怕蕭姑娘是一廂情願。”世子周啓不滿的說道。
蕭明瑜笑道,“是不是一廂情願,難道世子殿下不清楚嗎。若是我放棄大房,放棄四房,只帶我們五房的人走,你說我能不能順利到達京城。世子殿下可別忘了,我身邊可是有好幾個韓家的人。這些人本事可不小。有他們在,要離開中州,真的很難嗎?如今我在這裡同世子殿下討論此事,無非是我還抱着一份希望,希望能帶着所有人都離開。當然,若是談不下去,我也有決心壯士斷腕,放棄那些註定會成爲累贅的人。世子殿下該清楚,此事我是絕對做的出來的。”
老王爺哈哈大笑,拍手稱快,“不錯,不錯,就該如此。世子,你是什麼決定,趕緊表態吧。”
世子周啓一臉嚴肅,“祖父,你相信蕭明瑜說的話嗎?相信她一定能夠說服韓閣老爲我們王府說話嗎?”
老王爺笑道,“爲何不相信。韓閣老會不會幫王府說話,端看王府給的籌碼夠不夠多。至於明瑜,不過是個中間人,從中傳話而已。世子,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卻也沒你想的那麼複雜。你何必在意蕭明瑜能不能做到,你只需關注蕭明瑜能不能將王府的意思帶給韓閣老就行。韓閣老人老成精,自然有他的權衡。只要韓閣老同意了,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而且蕭明瑜身爲韓閣老的外孫女,由她傳話纔不會引人懷疑。這個道理,你總該明白吧。”
世子周啓恭敬的說道,“多謝祖父教誨,孫兒明白。”
蕭明瑜心道和事情八成是能搞定的。
果然,世子周啓說道:“蕭明瑜,我可以答應你,放你們離開。但是父王的意思我也不能不遵守。所以我會給你們大開方便之門,你們最好早點離開中州,不要等我帶着人都到了跟前,你們還沒動身。那時候,衆目睽睽之下,本世子不得不秉公辦理。”
蕭明瑜笑道,“多謝世子殿下寬容,今兒我們就啓程離開中州,希望世子殿下能給我們五六天的時間。”
“不行,本世子只能給你們三天。三天後,本世子會親自帶隊追上來。所以三日內,你們必須離開中州地界。還有,所有官道上的關卡,本世子也不可能爲了你們一家人撤銷。本世子最多是在一些小路上收緊人力,不會派人去搜索。所以該怎麼做,你最好心裡頭有數。”
“多謝世子殿下慷慨,世子殿下放心,我們蕭家人最是知情知趣,絕對不會給世子殿下增添麻煩。”蕭明瑜心頭歡喜,總算是有了三天時間的喘息。有這三天時間,以蕭家人的腳程應該是能走出中州地界的。只要離開了中州,一切都好辦。
雙方達成協議,世子周啓送蕭明瑜出門。
張風雲眼神閃爍,看見蕭明瑜衝他眨眼,張風雲頓時就有種不好的感覺。世子周啓吩咐道:“風雲,你送蕭姑娘還有韓護衛出門,不要爲難他們。”
張風雲心頭疑惑,但是並沒有追根究底,“屬下遵命。蕭姑娘,這邊請。”
蕭明瑜笑眯眯的看着張風雲,“張公子,我們又見面了。一切安好。”
“多謝蕭姑娘關心,我現在在當差,沒時間同蕭姑娘寒暄,還請蕭姑娘不要爲難我。”張風雲板着臉,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蕭明瑜連連點頭,“張公子說的對。張公子,你的外祖家如今正在逃命,張公子難道就不想說點什麼嗎?”
“人各有命,你們好自爲之。”張風雲冷淡的說道。
蕭明瑜冷笑一聲,“張公子如此涼薄,我之前真該在世子殿下說說張公子的好處,也好讓世子殿下更清楚的知道張公子是何樣的人。”
張風雲回頭,目光如電,恨不得電死蕭明瑜。“蕭姑娘,不要逞口舌之利,否則對你沒好處。”
蕭明瑜淡然一笑,“多謝張公子提醒,我的事情就不勞煩張公子擔心。我們後會無期。希望下次再見面的時候,張公子能夠令人刮目相看。我們走。”
順利回到山上,蕭明瑜將世子周啓的條件轉告蕭老爺子還有蕭明楨等人。“老爺子,我們不能再逗留下去,今日就要離開這裡。能走多遠是多遠,總之三日之內一定要離開中州地界。等出了中州地界後,我們再找地方休整。”
蕭老爺子點頭,“行,就照着你說的辦。明楨,具體的事情你去操辦,讓大家都快一點,不要耽誤時間。”
蕭明瑜又說道:“老爺子,我先去看看我父親的傷勢。”
蕭明瑜來到蕭茂楊身邊,蕭茂楊喝了藥,但是依舊沒見好。請來的道士說蕭茂楊鬱結在心,加上傷勢沉重,所以才一直沒醒來。若是到明日還醒不來,就要準備後事。韓氏平靜的坐在蕭茂楊身邊,蕭明瑜張了張嘴,這才說道:“娘,你別太傷心了。父親肯定會好起來的。”
韓氏擦擦眼窩,“我知道。大夫說他受了打擊,生無可戀。呵呵,不就是一個江姨娘,就讓他如此,真是丟人。他要是真的去了,我自然會爲他守節。他若是這麼不死不活的,不光是在折磨他自己,也是在折磨活着的人。明瑜,娘都想明白了,也都做好了所有的準備,所以你不用擔心娘這裡。你忙了一天,趕緊去休息吧。”
“現在休息不得,我們一刻鐘後就要離開這裡,女兒就是來通知此事。”頓了頓,蕭明瑜又說道:“娘,我來收拾行李,你看着父親。”
韓氏的態度很堅持,“不用,即便只有一刻鐘,你也該去休息。行李娘會安排下面的人收拾。去吧,我這裡你不用操心。古大娘,尚大娘她們都是極爲能幹的。”
蕭明瑜點頭,“那好吧。”
墨四走過來,“姑娘,東府老爺子想要見姑娘。”
“怎麼,還沒將他們送下山嗎?”
墨四搖頭。
蕭明瑜皺眉,“我去見見他。”
蕭博宗見到蕭明瑜,一個勁的嘆氣,“見到你們,老夫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一個小姑娘,本事倒是不小。別人老夫也不放心,就囑咐你一個人,帶着全家人,一定要去到京城。不要放棄一個人,大家同甘共苦,總有過上好日子的一天。”
蕭明瑜拱手,“叔祖父太看得起明瑜,明瑜何等何能,如何揹負得起這樣的重任。”
“你背得起,也只有你揹負得起。你家老爺子,別看如今還能理事,其實身子骨早就被掏空了,也不知還能堅持到什麼時候。至於明楨,他是穩重,內務方面,你大可交給他。不過同外面打交到的事情,若是有可能,還是儘量由你出面。你既然能說服世子殿下,自然有你的法子。總之老夫相信你的能力,希望你能帶着大家平安到達京城。”
蕭明瑜苦笑一聲,“叔祖父這番託付,明瑜不知該如何回覆纔對。不管如何,不到最後關頭,我是不會放棄大家的。如此,叔祖父可放心了?”
蕭博宗點點頭,“辛苦你了,就當是能者多勞。你們要走,老夫避嫌,這就讓人送老夫下山吧。老夫眼花耳聾,對你們的事情一概不知道,所以你不用擔心老夫會透露消息。至於那位道兄,他更是明白人,自然不會讓你們爲難。”
“多謝叔祖父。”
讓焦氏兄弟宋蕭博宗還有另外一位老道下山。
蕭明瑜回頭,看見大家都收拾好了,擔架也都準備妥當,問蕭明楨,“現在走吧,趁着時辰還早,我們還能趕兩三個時辰的路程。希望今日能夠走出這片山峰。”
蕭明楨自然認可蕭明瑜的說法,一聲令下,大家啓程。
蕭明楨帶着人在前面開路,四房的蕭明懷主動請纓,要走在最後面,被蕭茂恆打了兩巴掌,終於老實了。於是蕭茂恆就走在了嘴後面斷路。蕭明瑜陪在韓氏身邊,見常嬤嬤累的不行,於是說道:“嬤嬤,讓成哥兒給我吧,我來揹他。我有力氣。”
韓氏瞪了她一眼,“不要逞能。這裡有的是人,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果然古大娘從常嬤嬤身上接過成哥兒,背在背上。古大娘有武功在身,揹着成哥兒走路,自然不會影響速度。
韓氏悄聲問道,“明瑜,我們能順利走出中州地界嗎?”
“娘放心,我們肯定能的。”
蕭明瑜前後看看,才走了不過半個時辰,隊伍就拉長了一倍不止。蕭明瑜大皺眉頭。當然山路難走也是個因素。
走在後面帶人斷路的蕭茂恆突然來到前面,哎呦的叫喚兩聲,“明楨,四叔年紀大了,走在後面有些氣喘。萬一遇到追兵,就四叔這點本事,還不夠人家一刀砍的。要不四叔同你換個位置。”
隊伍停了下來,都望着蕭明楨還有蕭茂恆。蕭老爺子氣的咳嗽起來,“孽畜,這個時候還在偷奸耍滑。”
蕭茂恆尷尬無比,但是態度卻很堅決,就是不肯妥協。
蕭明楨冷着一張臉,說道:“既然四叔無法擔起重擔,那這樣吧,讓明懷帶着人在前面開路,我去後面斷路。”
蕭明懷跳了出來,太過激動,差點摔在山坡上。將廖氏嚇了個好歹。蕭明懷卻不在意,一臉激動的說道,“三哥放心,定不辱使命。”
蕭明楨點點頭,“開路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不懂的話看看別人是怎麼做的。不要胡亂指揮。具體的路線,他們幾個都是清楚的,你不要插手,明白嗎?”
“知道。”
蕭明楨拍拍蕭明懷的肩膀,“好好幹,你一定能行的。”
蕭明懷激動的臉都漲紅了。蕭明楨深深看了眼蕭茂恆,然後起身去隊伍最後面。蕭茂恆尷尬,狠狠瞪了眼蕭明懷,“就你會逞能。”
“父親也忒小氣了,如今大家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父親還分你我。若是人人都像父親你一樣,那我們這輩子都別想走到京城。”蕭明懷不滿意他老子,當着大夥的面就嚷嚷了起來。氣的蕭茂恆恨不得再捶他兩砣子。
蕭老爺子杵着柺杖,連連點頭,“老四,枉費你活了這麼多年,還不如你兒子懂事。”
將蕭茂楊的臉都給氣綠了。
重新分配了任務後,大家再次啓程。山路很難走,又是下坡路,一個不小心人就摔倒了。好在山坡不算抖,摔下去最多就是刮破皮,不會傷筋動骨。即便這樣,大家走的也是苦不堪言。尤其是姑娘太太們,何嘗走過這樣的路,簡直是要命。
蕭明璇頭一個哭起來,不過她不敢大聲哭,只是小聲嗚咽。可是即便是小聲嗚咽,也對整個隊伍的信心和士氣產生了極大的影響。隊伍越走越慢,前路也越來越艱險。蕭明瑜帶着墨四,走到蕭明璇身邊,二話沒說,乾脆利落的給蕭明璇一個耳光。
蕭明璇被打蒙了,周圍的人也都愣愣的看着蕭明瑜,沒人吭聲。
蕭明瑜目光兇狠的瞪着蕭明璇,“要哭就滾出去哭,你是死是活沒人關心。但是你若是影響到所有人,你就該死。總之你好自爲之,要是再哭我就將你丟出去喂狼。”
蕭明璇嚇得渾身哆嗦,眼淚下來,但是卻死死的咬着嘴脣,不敢發出聲音來。
蕭明瑜冷哼一聲,掃視周圍的人,不少婆子丫頭看着。蕭明瑜面如閻王,冷聲說道:“如今我們是在逃命,你們一個二個都哭起來,是生怕王府的人找不到我們嗎?剛纔我對八姑娘說的話,就是要對你們說的話,誰敢張嘴瞎哭,全部丟出去,讓她自生自滅。總之你們都好自爲之。熬過了這幾天,等出了中州地界,自會給你們時間休整。”
旁邊傳來一聲冷笑,正是蕭明琦。
蕭明瑜皺眉。
蕭明琦冷笑一聲說道:“我早就看不慣這些人,我們是在逃命,又不是出來遊玩,一個個的吃不得苦,像話嗎?我堂堂蕭家嫡出大小姐都沒喊苦,你們有什麼資格喊苦,我都沒叫累,你們又有什麼資格叫累。明瑜,你就是太過心慈手軟,要是換做我,直接丟出去,何必再給她們機會。”
蕭明瑜頓時笑了起來,“大姐姐說的好。那隊伍裡的婆子丫頭都歸大姐姐看管。要是誰敢影響到整個隊伍,拖累大家的行程,大姐姐儘管處罰,沒人會有意見。”
蕭明琦挑眉,“你以爲我不會嗎,你放心,這些人交給我,我一定管的妥妥當當的。”
隊伍一直在前進,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但是大家都沒說要停下。雖然士氣不行,不夠足夠堅韌,有這股韌勁,也就足夠了。
等到天色徹底黑下來,總算找到休整的地方,一處山谷,有一條溪流從中而過。
生火,燒水,燙腳,煮飯,準備睡覺的地方。還要給蕭茂楊,蕭老太太,譚氏以及蕭老爺子煎藥。是的,蕭老爺子也不行了。這一路上就沒停止過咳嗽。
還有成哥兒和康哥兒兩個孩子,要給他們準備吃食。
蕭明瑜同蕭明琦還有廖氏一起,安排好了一切。蕭明瑜又去找韓八蕭明楨。蕭明問,“今日我們走了多遠。”
蕭明楨嘆氣,韓八說道:“不到十里路。”
蕭明瑜大皺眉頭,走了幾個時辰,還不到十里路,雖然是山路,可是這個速度還是太慢了。照着這個速度,別說三天,就死十天也走不出這片山脈。蕭明瑜說道:“明兒一定要加快速度,爭取後日走出大山。最後一日,走出中州。不然王府的人追上來,我們可就走不了了。”
“明瑜這話說的沒錯,我看最好是明天走出大山。”蕭明楨擔憂的說,“只有這樣,我們在世間才能掌握主動。”
“明天走出大山,太過勉強。三哥別忘了隊伍裡那麼多婦孺老弱,還有病人。而且我們是在走山路,馬車根本就用不上。”蕭明瑜小聲的說道。
韓八在旁邊說道,“要不今晚我帶幾個人去開路,明兒一早大家好走一點。”
“不行,晚上太過危險,萬一走錯了,豈不是白費功夫。”蕭明瑜連連搖頭,“老的老,小的小,晚上要是沒人守着,大家都睡得不安穩。晚上要是睡不好,明天一早肯定沒精神。沒有精神又如何走的快。所以今晚大家都好好休整,明日一鼓作氣,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蕭明瑜說的是現實,大家無奈妥協。
吃着不知滋味的飯菜,蕭明瑜心頭很是憂慮。韓氏安慰她,“好好吃飯,不要想那麼多。天無絕人之路,我們總會走出去的。”
蕭明瑜笑着點頭,“嗯,娘說的對。”蕭明瑜乾脆抱過成哥兒,親親他的小臉蛋,看着成哥兒歡快的笑着,蕭明瑜的心情也高興起來。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這是蕭明琿的怒吼。
“蕭明琿,你還有良心嗎?”和是陸四的控訴。
蕭明瑜定睛看去,蕭明琿陸四夫妻二人鬧了起來。宋子秋就躲在蕭明琿身後,冷漠的看着一切。
陸四抱着孩子,“蕭明琿,他是你的兒子啊?逃命以來,你看過他一眼嗎?你不關心他,不將他當做你的兒子,無所謂。可是你爲什麼還要欺負我們母子二人。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蕭明琿繃緊了牙關,“陸四,你不要無理取鬧。”
“蕭明琿,今日路上,我同兩個婆子帶着哥兒一路走來,你知道我們有多辛苦嗎?你可有想過幫我們分擔一點,可有想過帶着哥兒一起走,你連看都沒看我們一眼。你心裡頭除了那個女人外,你還想着誰?”陸四大聲控訴。
蕭明琿回頭緊張的看着宋子秋,“子秋,你別理會她。我會保護你的,不會讓你受一點苦。”
宋子秋嗯了聲,並不說話。
“我打死你這個狐狸精。”陸四崩潰,朝着宋子秋打過去。
蕭明琿一巴掌朝陸四抽來,陸四被打倒在地上,捂住臉憤恨的看着蕭明琿。
蕭明琿冷聲說道,“你身邊安排了兩個婆子照顧康哥兒,人手足夠,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而子秋身邊只有我一個人,她從來沒吃過這樣的苦。這幾年,我對不起她良多,如今我只能盡我所能,讓她過的好一點。我只有這個願望,你爲什麼就不能成全。”
陸四指着蕭明琿罵道,“成全?宋子秋有手有腳,她可以自己走,無需你在身邊。康哥兒這麼小,就要跟着我們吃苦,更是需要關心的時候,你做父親的情願去關心一個成年女子,也不肯看看剛出生幾個月的孩子。蕭明琿,你是人不是人。這還不算,你盡然還私藏食物給宋子秋吃。你知道不知道,食物是有定量的。你將你們自己的吃完了,接下來你就要吃別人的。吃完別人的,你還想吃誰的,難道康哥兒的食物你也不放過嗎?蕭明琿,你堂堂大男人,逃命以來,你都做了些什麼。昨日晚上,你又做了些什麼。在府裡,大家雖然都着急着逃命,可是也都想着互相幫襯,你又在幹什麼?你自私自利,只顧帶着這個女人逃命,母親你不管,妹妹你不管,妻子兒子你不管,全都交給三弟,你還是人嗎?”
陸四又指着宋子秋大罵,“宋子秋,你就是禍水,就是壞了一鍋湯的老鼠屎。以前蕭明琿,縱使有些不好,至少他顧家,顧親人,有擔當,有責任感。自從大年夜將你放了出來,你們二人就跟蜜裡調油一樣。你們日子倒是過的舒坦了,是你看看你將蕭明琿變成了什麼樣子。自私自利,只顧你們二人的小日子,其他人的死活一概不管。作爲蕭家嫡長子,本該承擔起家庭重擔,可是他卻拋開一切,諸事不管。每日你只管圍在你身邊,噓寒問暖,伺候你的吃喝。老孃摔斷了腿,他不知道去看望一眼。兒子餓的哇哇大哭,他也只當沒看到。,兄弟累的都快死了,他也不知道分擔一二。你們這樣自私自利的人,不配活在這世上。”
宋子秋冷漠一笑,“是啊,是不配活在世上,可是哪又如何。怪只怪你自己無能。”
“子秋,不要說。”蕭明琿祈求道。
宋子秋冷冷一笑,“蕭明琿,你是聽我的,還是聽她的。”
“自然是聽你的。”蕭明琿想都沒想就說到。
陸四淒涼一笑。
宋子秋指着陸四,“蕭明琿,這個女人辱罵我們二人,你難道不管嗎?我看有必要打她一頓,讓她知道好歹。”
“你不要動,我來動手。免得髒了你的手。”蕭明琿拉着宋子秋,一臉情深意切。面對陸四,卻是郎心如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