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電梯終於到了十七樓，她擡手將眼角的溫熱抹去，連忙跑到程子昊的家門口：“阿勁！”
“媽媽！”
門打開的時候，蔣勁有些狼狽，身上的衣服不上不下，整個屋子裡面一大片的凌亂，她眉頭一皺，擡手摸了摸蔣勁，“你爸爸呢？”
蔣勁這時候才拉着她：“這裡，媽媽，你快看看爸爸，爸爸發燒很厲害！”
她這時候才留意到，程子昊半躺在沙發上，另外一條腿拖在地上，閉着眼眸整個臉發紅的厲害。
她站在那兒，只覺得心口發酸，蔣勁拉了拉她的手：“媽媽，你快看看爸爸吧——”
兒子的話讓她驚醒過來，壓着心口的難受，擡手將他扳了起來。
程子昊人高馬大，她將他擡起來有些吃力，用了許大的力氣才讓他坐起來。
蔣勁說得沒有錯，程子昊確實是燒得很厲害，滿身的酒氣，還有那一身凌亂的衣服，就連頭髮都是亂糟糟的。
手心的滾燙讓她怔了怔，她回頭看了一樣蔣勁：“阿勁，幫媽媽那塊毛巾沾些冰水過來。”
蔣勁點了點頭，就翻冰箱去弄冰毛巾了。
她淘了米，就放下鍋裡面開了火。
藥箱還是在她原本放的位置，她將胃藥和退燒藥找了出來，一併給程子昊吃了下去。
忙完一切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了，廚房裡面的白粥也差不多好了，她進去看着火候，站了半響，終於煮好了，出去看到程子昊在沙發上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蔣勁在一旁，緊張得一張小臉皺了起來。
她站在廚房的門口，擡手按着心口，閉着眼將頭高高地擡起，直到確認自己不會有半分的情緒泄露，才走出去。
“媽媽。”
蔣勁看她走出來，連忙喊着。
她點了點頭，站到一旁摸了摸程子昊的額頭，溫度比她剛來的時候低了不少。
“阿勁，媽媽在廚房裡面煲了粥，等爸爸醒了你就讓爸爸吃掉，這些藥晚上讓你爸爸再吃一次。”
蔣勁似乎意識到什麼，捉着她的手不放：“媽媽，你爲什麼不留下來。”
她深深吸了口氣，看着自己的兒子，啞着聲音應道：“阿勁，還記得媽媽跟你說的話嗎？媽媽在生爸爸的氣，很氣，氣到不想看到你的爸爸，因爲看到你爸爸媽媽會很難過，很難過。”
儘管在極力忍耐，但是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蔣勁看着蔣夢曦，最終還是鬆開了她的手：“媽媽不要難過，那媽媽不生氣的時候再來好不好？”
她喉嚨一堵，擡手將蔣勁抱進了懷裡面，緊緊的，緊緊的。
“好。”
衣角突然微微一動，蔣夢曦身體一僵，連忙鬆開了抱着蔣勁的手，回頭看着程子昊，他的眼眸仍舊在緊緊地閉着，只不過那微薄的脣瓣一張一合。
空寂的房子裡面，她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夢曦，對不起。”
她只覺得胸口一緊，擡手將那隻捉着自己衣襬的手拔掉，鬆開蔣勁一邊往外走一邊囑咐到：“阿勁記得讓你爸爸吃粥和吃藥，媽媽先走了。”
蔣勁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媽媽眼底裡面的淚水，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爸爸懸在沙發邊沿的手，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她沒有回頭，只是一直走出去，然後擡手就將門關上，冰涼的門把一點點地瓦解她手心的冰涼。
她終究還是忍不住，沿着那牆壁一點點地滑下來，抱着自己的膝蓋，任由所有的眼淚都流到衣服上面去。
以前她真的不相信的，不相信真的那麼多年的努力都會打水漂，什麼都沒有，除了蔣勁。
可是事實讓她不得不承認，有時候太過自負不是一件好事。
她總以爲自己有足夠的耐心和韌性，可是她一直都忘了，在程子昊面前，她從來就沒有半分贏的把握半分都沒有。
腳步聲響起來的時候她下意識地以爲是同層的人回來了，連忙擡手擦乾眼淚。
頭還沒有擡起來，她就看到原本應該在公司的王世傑站在自己的面前，他身上已經換了素黑的西服，一點點地在她的眼前彎下身來，聲音輕柔卻帶着幾分壓抑的情緒：“夢曦。”
王世傑看着她微微嘆了口氣，伸手順着她的雙掖繞了過去：“夢曦。”
她微微一怔，動了動，最後手抓着他手臂上的衣服，抱着他的手臂將自己的臉緊緊地藏了起來：“世傑哥。”
她整個人都在顫抖，揪着他的衣服的手使勁得有些大，那上好料子的西服就這樣被她扯得皺皺巴巴。
一側的門似乎微微動了動，王世傑身子動了動，將她抱了起來：“我帶你走，夢曦。”
投開的門縫邊上的人影微微一顫，蔣勁站在一旁，還是忍不住喊道：“爸爸，媽媽已經走了。”
程子昊仿若未聞，只是看着那漸漸走遠的身影，一側的手不斷地收緊，最後狠狠地砸在了一旁的牆壁上。
“爸爸！”
似乎是蔣勁的聲音，蔣夢曦動了動，可是最後她還是沒有回頭，她知道，她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那麼多年，就是因爲她走了太多次的回頭路，纔會淪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的。
大概是感覺到她的不對勁，王世傑抱着蔣夢曦的手微微緊了緊，低頭帶着隱隱的無奈：“不是說不會逃出來的嗎？”
蔣夢曦微微一怔，半響才啞着聲音開口：“抱歉。”
“算了，這次回去就不要再跑出來了。”
她點了點頭：“嗯。抱歉，世傑哥。”
一路上誰也沒有開口，大腳趾在隱隱作痛，她抿着脣，沒有說話。
王世傑將她放進車裡面才發現她的大腳趾受傷了，蔣夢曦穿的是病房裡面的一次性拖鞋，剛好又都是白色的，她用紙巾捲住了大腳趾，一時之間他沒有發現，剛纔將她放到副駕駛的時候才飄到那白色的紙巾上冒出來的紅色。
不禁皺起了眉：“你大腳趾怎麼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大腳趾，沒有擡頭，只是低着頭喑啞回到：“沒什麼，出來的時候跑太快了，不小心被劃到了。”
王世傑看着她無奈地嘆了口氣：“下次有事打電話給我行不行，夢曦，你這樣讓我很擔心。”
他的目光灼灼，即使沒有擡頭，也能夠感受得到。
她動了動，將身體靠到車窗，擡手覆上自己的臉頰，蓋住了所有的情緒，聲音悶悶地從指縫間漏出來：“我沒事，世傑哥。”
幾乎是從牙縫裡面擠出來的話，微微顫抖着的髮絲，王世傑看着她，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麼，啓動了車子往醫院送過去。
包紮的時候才發現大腳趾的指甲蓋被掀了一大半，處理的時候疼得蔣夢曦撕心裂肺，她當初看着只以爲是劃了個口子，沒想到這麼嚴重。
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王世傑就接了兩個電話，蔣夢曦看着他只覺得愧疚：“世傑哥，你回去吧，我這一次真的真的真的怎麼都跑不出去了，你看我的腳趾都傷成這樣了，別說走出去了，我就算是上個洗手間也疼。”
王世傑看着她，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不行，夢曦，你的信用度太低了。”
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皮，滾燙滾燙的，只覺得莫名其妙地又想哭了。
最後蔣夢曦還是沒有說些什麼，躺在牀上閉着眼睛強迫自己去睡覺。
被拉上窗簾的房間有些暗，王世傑在一旁拿着筆記本在處理事情，她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對方正低着頭，沒有注意到她的視線。
看着看着發現眼眸有些燙，她連忙閉緊眼睛，沒有讓眼淚有肆意的機會。
王世傑說得對，她的信用度太低了。
明明說好了不會再哭的，卻還是每一次都忍不住。
這種感覺啊，就好像是當年看到那個人一樣，止不住的心跳加速，沒法控制啊。
蔣勁在晚上的時候打了個電話過來，告訴她程子昊燒已經退了不少，在房間裡面睡着。
她聽着阿勁的聲音，心口難受，卻找不到任何的辦法去紓解。
她可以說自己活了那麼久，唯一對不起的人就是蔣勁了。
掛了電話王世傑已經拎着外賣進來了，她笑了笑：“今晚吃什麼？”
王世傑看了她一眼，沒有拆穿自己剛纔看到她的難受，順着她的話：“你中午說想吃的。”
她點了點頭，自己解開袋子一口一口地挖着來吃。
其實她已經忘了今天中午自己說過些什麼了。
第二天的時候她終於將王世傑勸回去了，其實她沒什麼，就是有些低血糖還有最近飲食不注意導致了營養不良，所以纔會暈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