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蔣夢曦發現最近程子昊經常用那樣不明的眼光看着自己,看得她不得不轉開視線。
就像是現在,她不得不轉開自己的視線,可是她還是能夠感覺到程子昊在自己臉上的視線依舊那般。
她抿了抿脣,最後只能轉身去看鍋裡的情況。
雞粥比較容易熟,米煮開後將肌肉和一些配料放下等肌肉熟了就好。
可是剛開的火,怎麼煮也不可能現在煮熟,程子昊就在門口,身後的視線讓她有些尷尬,最後乾脆裝了杯水一邊喝着一邊走出去。
經過程子昊的時候,手腕突然被捉住,她微微一詫,回頭看着他:“怎麼了?”
他看着她,目光灼灼:“蔣夢曦。”
她眉心微微一動:“怎麼了?”
他突然用力將她的手腕微微一拉,她擔心他的傷口,不敢掙扎,就那樣直直地被他拉近了懷裡面。
他雙手都圈在她的身上,下巴緊緊地扣在她的肩窩上面,呼吸直接就打在她的臉上,酥酥麻麻的,讓她臉頰不禁燙了起來,她動了動,只聽到耳邊程子昊的聲音隨着那溫熱的氣息傳來:“我們復婚好不好?”
沒有了一貫冷漠,帶着溫和的誘哄。
蔣夢曦只覺得渾身一顫,臉色微微一冷,擡手將他的手推開:“我去看看粥。”
她沒有直說,但是這樣明顯委婉的拒絕,大家卻心知肚明。
程子昊看着她眼眸一低,臉上帶了幾分冷意,身側的手緊緊一握,才轉身走了出去。
蔣夢曦覺得頭有些暈,將粥端出去,又吩咐了幾句之後就走了。
程子昊看着她臉色都青了,她只是淡淡地斂了斂眉,拉開門就走了。
她不知道程子昊還想怎麼樣,可是她卻已經不想再怎麼樣了,八年的時間足夠磨滅一切,那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絕望也讓她知道,只有漠然地面對,才能夠讓自己過得一些。
護照下來的那一天天氣很好,帶着和煦的風,不冷不熱,她穿着雪紡的長袖,走在校園裡面,第一次對a市生出了不捨。
人總是這樣,離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眷顧感。
出國這件事情她是上個星期纔跟蔣麗麗談這件事情,當時蔣麗麗直接就將她的電話給掛了,到現在已經一個星期了,她每次打電話過去她就掛。
看着手上的護照,倒是不算很高興,她還沒有和蔣勁說這件事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開口。
今天剛好是週五,她在學校裡面晃盪了一圈之後就跑去蔣勁的學校,昨天就已經和歐麗柔說了,她這個星期將蔣勁接到自己那裡去。
蔣勁已經好幾個星期沒有和她一起了,看到她的時候整個人都明顯高興起來,拉着她的手緊緊的。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兒子,第一次覺得原來有些事情那麼難開口的。
吃完飯後蔣勁在畫畫,她想了很久,纔有勇氣走到蔣勁的身側,擡手摸了摸他的頭:“啊勁,媽媽有話想跟你說。”
她很少用這樣嚴肅的語氣和蔣勁說話,顯然蔣勁也意識到蔣夢曦接下來要說的話必定是很重要的,放下手中的畫筆和畫板,擡頭同樣一臉嚴肅地看着她:“好的,媽媽我在聽。”?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喉嚨的酸澀感讓她很難受,深深吸了口氣,她低頭對着蔣勁開口:“啊勁,媽媽要出國留學了,你會生媽媽的氣嗎?”
對於蔣勁來說,留學僅僅限於是一個聽過的詞語,他知道林丹丹的表哥就是出國留學的,每年回來兩次。
聽到蔣夢曦的話他低頭咬了咬脣,半響才擡頭看着她:“媽媽出國留學會回來嗎?”
她努力讓自己不哭出來,啞着嗓子應到:“當然會,媽媽只是出去學習而已,但是媽媽還是要回來,回來努力賺好多錢讓啊勁以後出國留學。”
蔣勁低着頭,半響才悶悶開口:“媽媽很想去嗎?”
帶着哽咽的聲音,她終究還是忍不住落了淚,擡手將蔣勁抱進了懷裡面:“啊勁,媽媽很想出國,但是這不代表媽媽不愛你,媽媽想要讓你有一個讓你驕傲的媽媽。”而不是隻要被人提起來就是一個當過小三,只有高中畢業證的女人。
蔣勁從出生到現在他一直都是跟在媽媽身邊的,儘管這一年他和爺爺奶奶在一起住,可是他週末還是能夠和媽媽見面,蔣夢曦偶爾也會去學校和他一起吃晚飯。
這樣一年才見兩次,他有點兒緩不過來,被蔣夢曦抱着自己就哭出來了:“媽媽,你要記得回來看我。”
她擡手捂着脣,眼淚不可抑制地落下來,連開口都不敢。
蔣夢曦走的那一天是星期三,蔣勁星期二的晚上跑去和她睡一塊兒,第二天一大早她鬆他去上學的時候,他不說話,只是拉着她的衣領,眼睛紅紅的,看得她心疼。
她抱着蔣勁在學校門口站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鬆開了手:“啊勁乖,等你考完試,可以和爺爺奶奶一起來找媽媽。”
蔣勁的手揪着她的衣角緊緊的,就是不願意鬆開,上學的同學越來越多,直到就快遲到了,他才鬆開手,抱了抱蔣夢曦:“‘媽媽好好照顧自己。”
她鼻子一酸,點着頭保證:“媽媽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啊勁也是,不然媽媽會傷心的。”
蔣勁鬆了手,就好像以往很多次她送他去上學一樣,招着手跟她說再見。
她看着自己兒子的身影一步步地走遠,最終還是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出來,來來往往的人不明所以,有家長上前詢問有沒有什麼事情,她才擡手抹了眼淚搖頭說沒什麼。
擡手截了一輛計程車回去公寓,然後將打包好的行李搬下去,直接句去了機場。
王世傑不在國內,蔣麗麗至今都沒有原諒她,她看着手機,給竺玫媱和葉晨星他們一一發了短信。
車子開到一半才接到蔣麗麗的電話,一開口就問她在哪裡,她看着卡在一半的路,只能說在去機場的路上。
蔣麗麗其實早就猜到蔣夢曦會出國,只是接到她的電話的時候她只覺得一肚子的氣,她們當朋友那麼久了,蔣夢曦卻連這樣的事情都不和她商量,直接等一切都辦妥了,在臨走前的十天打電話告訴她要出國了。
她接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懵了,這一年多以來,蔣夢曦身上發生的事情讓她回不過神來,現在蔣夢曦又要出國,她又氣又難受,直到今天林立提了提說蔣夢曦今天的飛機,她才連忙起牀就追電話過去了。
“蔣夢曦你真了不起!那麼多年朋友了,說走就走!”
蔣夢曦拖着行李箱剛下車,就被蔣麗麗給抱住了,她看着蔣麗麗,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心裡面難受,只能擡手抱着她:“我又不是不回來。”
“你一去就是三年,三年我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蔣夢曦不禁失笑:“難道你和林立終於過完二人世界了?”
蔣麗麗卻沒心情和她調笑,懨懨的看着她:“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有假就回來,大不了機票我幫你出,別老是爲了省錢三頓成一頓,要是我發現你瘦了,你給我等着收拾!”
蔣麗麗絮絮叨叨的說着,她只覺得心裡面又酸又暖,只能緊了緊抱着她的手:“我會的,你也好好保重自己。”
她的飛機是十一點多,蔣麗麗和她在機場坐了一會兒,分別的時候誰也沒有心情去玩笑,難得的不同於往常的沉默,誰也沒有開口,蔣麗麗在一旁整個人都了無生氣,蔣夢曦也並不是很好。
朋友、孩子,她要割捨的很多。
客服聲音響起來的時候她不得不站起來,開始安檢。
蔣麗麗拉着她的手,竟然像蔣勁一樣,怎麼都不撒手。
她只覺得難受,卻又不知道開口說些什麼寬慰蔣麗麗,只能低頭按着她的手:“麗麗。”
蔣麗麗看着她眼淚立刻就流下來了:“要是你敢不回來你就死定了!”
她心中一暖,擡手將她抱進了懷裡面:“怎麼會呢,這裡有你,有阿勁,我怎麼會不回來呢。”
“好了,去吧,記得打電話給我報平安,一個星期和我視頻一次。”
蔣麗麗一句句地說着,她心中感慨萬千,連連應承:“好的,我會的。”
得到蔣夢曦的允諾後蔣麗麗總算是放開了手,退開了身體:“進去吧。”
她抿着脣,看着她,半響才轉身。
拿出手機準備關機的時候,鈴聲卻突然之間響了起來,視線落在那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三個字時,只覺得指尖一涼。
隊伍在往前面走,她抿了抿脣,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喂?”
“在哪裡?”
程子昊的聲音從手機裡面傳來,帶着隱忍的怒意,不同一貫的冷漠,波動的語氣讓她心口有些微微的疼痛。
她微微吸了口氣,“機場。”
“各位乘客請注意——”
客服提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她沒等程子昊開口,“我要登機了。”
“你敢走試試!”
氣敗的聲音,就好像是小孩子心愛的玩具被人搶走了一般。
蔣夢曦只覺得酸澀無比,擡頭看了看前面催促地工作人員,抱歉地笑了笑,低頭對着手機收到:“我要關機了,你自己保重,程子昊,程老師。”
再見,我年少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