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中則平素裡好打抱不平,向有豪俠之風。鄭國寶的問題,正在她的軟肋上,她一時也氣結無語,半晌才道:“那我有什麼辦法?難道看着兩個小輩,就這麼身敗名裂?你是國舅,可以不在乎名聲,大不了就娶過門來。可是他們兩個,可不能這麼行事。這事若是鬧大了,他們就再也做不成人,說不定就剩下死路一條。衝兒這幾天,也曾想過乾脆一劍抹了脖子,也免得我夾在中間難做人。可是我難道能看着他死?”
“寧姐,你這話說的。你沒辦法,難道我也沒辦法?儀琳是掌門不假,可她當的時間不長,也沒去僧綱司報備,名義上,隨時可以拿下來。再讓她還個俗,又能怎樣?再說這事上,你只要交給我辦,我總能找到條路,讓左冷禪把證據交出來,他難道敢說個不字麼?你這些天,提心吊膽,自己跟自己較勁,圖的又是什麼?你這是沒把我當成自己人,我可是真有點不歡喜。難道當初你對我說的話,是耍笑我麼?”
甯中則聽他提起當初,生怕把當時的情景說出來。偷眼看嶽靈珊,見她似乎沒察覺什麼,心裡略微放鬆。忙道:“先別說這個。眼下這事,已經成了這樣,五嶽並派,已經是定局。就算你能拖延一時,總拖延不了一世,還是乾脆就讓五嶽快點並派,也免得再生別的波折。左冷禪居然能勾結阿薩辛妖人,襲殺我五嶽掌門,三位師太說不定也壞在他手。將來我訪查明白,定要拼了性命,替幾位同道報仇,刺死這奸賊。”
“別動不動就說拼命。若是都混到要寧姐拼命的地步,要我們這男人是幹什麼的?這事,還是那話,既跟我說了。就交給我辦,左冷禪並派成功,做掌門,未必能如意。咱們想一個辦法,讓他做不成五嶽派掌門,一番辛苦,都爲別人做了嫁衣裳。到時候,看他如何自處?”
甯中則道:“你難道是想要從那比劍奪帥上做文章?說實話,這事我不是沒想過。可是那又有什麼用?論劍,我們有風師伯,比劍,衝兒學成易筋經後武藝大進。力大無窮,也未必打不贏左冷禪。可是嵩山派有十三太保,三千門徒,這卻非我們任意一派所能抵擋。哪怕靠武力強做了這掌門,將來指揮不動門徒子弟,這也是枉然。”
“寧姐說的,我也明白。這事。不是打架能辦的事。武功再高,跟做掌門也沒什麼關係。不過麼,不打架,這事也不是沒的談。左冷禪他想做掌門,就算想瘋了,他也得按我的規矩走。你放心吧,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也沒人能欺負華山派。”
甯中則見他這話裡大有關切之意,生怕嶽靈珊看出端倪,連忙告辭而出。等回到房中,想着方纔鄭國寶的話,又覺得眼眶有些溼潤。自己自從成親以來,也有好多年,沒聽過這麼關心的言語了。更別說嶽不羣離開之後。自己獨立支撐門戶,過程中不知受了多少兇險,自己難道就不想找個肩膀靠一靠?可是一想到江湖上的公議,百姓們的輿論。她又只能感嘆造化弄人,只將頭埋在被子裡無聲抽泣。
次日等鄭國寶將自己忙了一夜拿出來的五嶽章程一拿出來,左冷禪便傻了眼。“五嶽掌門,輪流執掌門戶,這成什麼話了?每人任期還只有三年,到時候必須自動退位讓賢,這是什麼道理?國舅,你這個主意,實在是太兒戲了一點,左某萬難從命。”
“兒戲?這怎麼能叫兒戲呢?這不是你左家最愛提的皿煮麼?”莫大先生一見這個章程,頓時歡喜。這章程中,除了規定了各派子弟的福利待遇,權力義務之外,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五嶽派掌門,由原來的五家掌門,輪流擔當,每人任期三年。任滿之後,立即卸任,交下一人來當。而一人執門期間,其餘四個掌門,也享受五嶽派掌門人待遇,只是不拿權,且不得安排任何工作,也就是要用門內公帑,多養活四個掌門。而輪值掌門,沒權力命令其餘四個掌門去任何地方任任何職務,以防公報私仇等事。
五嶽派凡有重大問題,必須有五個掌門共同投票決定,而且每個掌門都享有一票否權。只要有一個人投了反對票,整件事就通不過。掌門身故之後,其位置,由其指定的專人接替,任何人不得有異議。若是掌門死於意外,則由其原屬山頭弟子,進行內部選拔,挑出接衣鉢的人選,不得由其他山頭弟子,擔任本山頭掌門。
除此以外,原屬各嶽的產業,仍由各嶽掌門負責打理。鎮守山頭的副掌門,最多算是個管家,還無權在人事、財產上作出安置,也就是說,靠副掌門架空掌門的事,行不通。掌門有權隨時回自己的山頭檢點產業,招收弟子,並對代管副掌門,有一句話的任免權,不須經過掌門會議討論。
若是這些決議通過,則左冷禪費勁心血搞的五嶽並派,實際上,根本任何作用都沒起。各派的人、財權,都還掌握在原來掌門的手中。尤其是地契、房契、存款等等,仍由各派原宗主掌握,其他人無權干預。各派精英弟子,若是派出去幹架,也要由各派開會商議後,才能定奪。燒埋湯藥,又要從五嶽公帑上支出,實在是費勁不討好的事。
左冷禪見了這些議程,勃然道:“國舅,你這樣搞法,我們的五嶽併不併派,又有什麼分別?這還是像聯盟時一樣,各行其是,一盤散沙,如何爲朝廷效力,如何對抗那阿薩辛的魔頭?”
鄭國寶卻是一臉的無辜“左掌門,你這話說的我就不明白了。想要並派的又不是我,你這門派併不併有什麼區別,與我有關係麼?我現在跟你談的是制度,又不是跟你講實用。我當初搞甲子認證時,也有很多人跳出來說,這樣搞法,他們沒法幹了。那好辦啊,幹不了就封門,誰能幹誰幹。你現在這五嶽派,也是一樣。若是真幹不了,那乾脆解散,大家各過各的日子,各自回山頭逍遙自在,難道不好麼?”
泰山玉璣子道:“左掌門,你也不必發怒。其實在貧道看來,這些章程,還是挺不錯的。尤其這輪流執政一條,我覺得充分體現了,您說的那個什麼,皿煮自有。對就是這個。你想想,到時候咱們幾家,輪着坐莊,輪着發號施令,就免得誰有心坑誰,誰多吃,誰多佔,彼此傷了和氣就不好了。”
他原本是在泰山派內不得志,爭掌門之位,也爭不過自己的師侄,因此就上了左冷禪的船。可如今見這條款,他也動了心。自己一把年紀了,是五嶽派中一等的大輩,如何就不能做做這五嶽掌門?
左冷禪沒想到這老貨居然背後刺了一刀,敢公開反水,心頭又氣又恨。冷眼看向甯中則,甯中則見鄭國寶看自己的目光裡飽含勉勵,咬牙道“我看這章程,也是好的很,咱們不妨就按國舅的安排辦。左師兄若是有什麼意見,那不如就把並派的事,就作罷吧。”
“寧女俠,說話之時,你可要三思而行,不可一時莽撞,失了計較,免得害了無辜。”
儀琳聞聽,面色發白,似是想要躲在什麼地方,藏住身形。鄭國寶接話道“左掌門,你這話說的我可聽不明白,難道還有人能在我眼前,威脅寧姐?我鄭某不才,誰敢威脅我寧姐,可就別怪我跟誰翻臉,不客氣。揚州的鹽商,聞香教的王森,就是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