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裡的地面全以玻璃磚支撐,下面襯以藍紫兩色微光,由下往上反出,配以四周包着厚厚棉質隔音板的牆壁上的暗淡壁燈,顯出一份奢華和迷離。處於這種半明半暗之中,讓人不自覺的放鬆下來。
裡面坐着幾個男子,都是二十多歲年紀,身邊各自依着一個個衣料極其節約的小姐。白天被尤俊和張天建打倒的三人,也赫然在座,見到歐陽雷和聶蘭進來,目中閃過一絲忿恨,隨即隱去,紛紛起身爲禮。
歐陽雷淡淡的掃了一眼,也不多說,在童少龍的示意下,往沙發上坐下。一人起身,將對面大屏幕上的音樂聲關的小了些,免得妨礙他們說話。
童少龍笑呵呵的對着要過去坐在歐陽雷身邊的聶蘭道:“小蘭,你到這邊坐吧。聶兄弟怎麼也說是個男人,到了這兒,自會有人陪的,你這當姐姐的,也不用寸步不離吧,哈哈。”
聶蘭眼中閃過一絲嘲弄,微微搖頭笑道:“龍少可不要教壞他,我這個弟弟可不想整日泡在脂粉堆裡,過賈寶玉那種生活。”
童少龍微微一鄂,隨即大笑,只是笑聲才起,歐陽雷忽然淡淡的道:“龍少大概是誤會了,我不姓聶。”
童少龍的笑聲戛然而止,愣愣的看着他,歐陽雷自顧翹起二郎腿,身子往後一靠,示意聶蘭坐下,這纔看看他,淡然道:“我複姓歐陽,單名一個雷字。與聶蘭只是姐弟相稱而已,並不是親姐弟,說是朋友或許更恰當一些。所以,龍少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既是帶着女士一起來,讓人家單獨一邊去坐,可不是紳士的作爲。”
童少龍呆呆的聽着,眼神在兩人身上看來看去,慢慢的,面上顯出一絲暈紅。兩隻眼中,陰鶩滿布,直欲冒出火來。
自己被耍了!被當猴耍了!原本以爲這小子是這美人兒的弟弟,自己在這個女人身上,着實花了不少精力了,多籠絡籠絡他,也是爲了抱得美人歸。哪成想竟是這麼個結局,直到此刻,這該死的傢伙才明白說出,這不啻於是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啊。
他心中怒不可遏,轉頭看向聶蘭,咬牙問道:“小蘭,你又說這是你弟弟,到底怎麼回事兒?”
聶蘭微微靠向歐陽雷,先是對着歐陽雷溫柔一笑,這才轉頭看向童少龍微笑道:“龍少這話問的奇怪了,歐陽不是說了嗎,我們只是姐弟相稱而已,並無血緣關係啊。跟我和龍少你自稱小妹,不也是一個道理?這又有什麼可奇怪的。”
童少龍咬牙,恨恨的看着二人,半響忽的嘿然道:“好好好,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是童某自己淺薄了,好,來來來,今晚既然來了,也算緣分,咱們可要好好親近親近。到不知雷少是做什麼的?怎麼以前從沒聽說過啊?這京都這個圈子裡,但凡有些背景的,我童少龍沒聽過的,還真沒幾個。”
歐陽雷淡然一笑,搖頭道:“我本不是什麼大人物,也沒什麼像龍少這樣的顯赫家世,只是自己搞了家小買賣經營着罷了。龍少沒聽過我,當然不奇怪了。”
“哦?”童少龍聽着歐陽雷的話,不由的眉頭一軒,面上顯出一份陰狠,嘿嘿笑道:“雷少沒有任何背景,卻敢在京都地界兒這麼橫,嘿嘿,難道就不怕哪天突然人間蒸發了嗎?要知道京都這兒的水可是深着呢。咱們既然認識了,我這可是好意提醒,你們可別有什麼誤會啊。”口中說着,眼光大有深意的瞄了一眼聶蘭,其中之意自是明白無虞。
聶蘭面色微微一變,漂亮的鳳目頓時閃過一絲寒光。歐陽雷嘴角微微勾起,感覺到聶蘭靠着自己的身子,忽然繃緊,不由伸手輕輕拍拍她,溫和的看她一眼,示意無妨。聶蘭得了他的示意,面上浮起一絲微笑,緩緩放鬆了下來。
歐陽雷這才扭頭看向童少龍,點點頭道:“龍少說的好啊,這人太囂張,確實很麻煩。但誰又知道天上哪塊雲彩有雨,哪塊雲彩沒雨呢?算人者人恆算之!夾着尾巴做人,龍少的話大有道理,你我可共勉之。”
他淡淡然迴應着,伸手端起剛剛倒滿的酒杯,對着童少龍微微一敬,輕輕抿了一口,意態極是輕鬆,毫無半分不安的模樣。
童少龍眼見二人神態親密,不由嫉恨如狂,只是在聽了歐陽雷這一番似有所指,又似感嘆的話後,眼底不由的滑過一絲驚疑。這個姓歐陽的,說話行事好似極有把握的樣子,從這兒看來,身份絕對不簡單纔是。但自己搜腸刮肚一番,將京都所有數得上的人都篩了一遍,也沒聽過哪家勢力,有姓歐陽的。這個小子,究竟是故弄玄虛呢?還是真的有所持?
眼珠兒轉了轉,對着坐在一邊的幾個手下打個眼色,這才哈哈一笑道:“雷少說話高深莫測啊,哈哈,跟你這樣的人坐在一起聊天,當真是有趣的很。來來來,別的先不說,今天怎麼說,也是我爲了白天的事兒擺酒致歉的嘛,所以呢,今晚雷少可要喝好玩好。喂,你們幾個!混賬王八蛋,還不滾過來,給雷少敬酒賠罪!真他媽當自己是爺啊!”最後幾句,卻是轉頭對着白天那三人喊道。
這三人白天被尤俊和張天建打的手腳脫環,遭了一下午的罪,到如今還疼得厲害,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了。這會兒眼見這個歐陽雷是真得罪了自家主子,登時都是面現獰笑。看到童少龍的示意,連忙嘿嘿笑着應着,端起杯來,衝着歐陽雷而來。
聶蘭微微皺眉,擔心的看着歐陽雷。這個冤家可不知酒量怎麼樣,童少龍突然不玩硬的,來上這麼一手軟刀子殺人,可讓人難以推脫。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他藉着賠罪一說,拿酒把人灌醉,之後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兒?這個惡少的惡跡早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什麼事兒有他做不出的?
她心中關心則亂,不由的失了往日的精明,一時間有些六神無主。歐陽雷心中冷笑,他自那晚糊里糊塗的被體內紫府之氣改造後,早就發覺身體內部發生了些莫名的變化。如今的身體,雖不敢說千杯不醉,但這點酒要想灌醉他,卻也是休想。只是他既然存心摸摸這個童少龍的底兒,又想從他這兒瞭解下褚斌的事兒,自然不會顯露出來。至於剛纔故意激怒童少龍,卻是早已篤定,在這種場合裡,任憑童少龍手眼通天,也斷不會在這裡發作丟人的。
他步步緊逼,就是要逼他用別的辦法對付自己,在不能調動錦衣之能的時候,避開武力解決纔是上策!如今,見童少龍竟然想用酒來灌醉自己,心中不由的冷笑。
當下,假作沒看到聶蘭擔憂的神色,笑呵呵的舉杯應下,搖頭道:“哥幾個不用這麼客氣,既然是一場誤會,說過算完,大家一笑而過就是了,也不必放在心上,成,這酒嘛,嘿嘿,好,我喝了。”說着,跟三個人依次碰杯,仰頭喝下。
童少龍見他喝的痛快,面上閃過一絲獰笑,對着幾人道:“雷少大方,不計較你們的冒犯,你們可別蹬鼻子上臉,給臉不兜着。今晚雷少要是喝不痛快,你們也不用再跟着我了,該去哪兒去哪兒吧,明白了嗎?”
三人聽的心中一個激靈,自己這個老闆什麼德性,他們自是心中有數。這最後一句話說得地兒,只怕絕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地方。三人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狠戾,轉臉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容,翻着花樣開始敬酒。
童少龍嘿嘿笑着,對着另外兩人道:“你們瞧瞧雷少,這纔是男人!有擔當!你們今天有幸認識,是不是也應該跟他多親近親近啊?”兩人心中明白,對望一眼,都是賠笑點頭,也端着杯子湊了過來,舉杯相敬。
聶蘭看的大急,眼見歐陽雷朦然不覺,來者不拒,急忙伸手按住,低聲道:“歐陽,別再喝了!時間也不早了,不如改天再說好不好?”說着,對他以目示意。
歐陽雷這一會兒,就已經和每人都幹了一杯,五杯一斤裝的啤酒落肚,眼神已是略略呈現出一幅迷茫。歪頭看着聶蘭,搖搖頭道:“姐,怕什麼?他還能吃了咱們不成?這裡可是公共場合,現在又是法制社會,放心吧。何況,我看龍少這麼豪爽,不是什麼壞人,不會有事的啊。嗯,來來來,咱們繼續,繼續。”說着,扭頭不再看她,反而主動舉杯邀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