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國安二科接手這個案子後,便再沒了任何動靜,沒有人知道這個事件究竟查到了什麼程度。622大案,就如同滔滔江水中,偶然翻起的一個浪花,微一波瀾,隨即歸於寂寂。除了這浪花本身大了點,讓知情者鬱悶而又更加好奇外,對於外界卻並沒引發什麼大的反響。
皇天娛樂關門了,本就所剩不多的員工,都不是雷天星內圍的人手,自然只能是各自再找生計了。對於這些人來說,熟悉夜場的操作,在京都這座舉世聞名的大都市中生存,並不是什麼太大的難事。但雷天星因此被皇天的員工大罵黑心,連工資都不給補發就人間蒸發了,卻連生氣都顧不上了。
一間小小的夜總會並不看在他的眼中,但是後面的地下錢莊,卻因此全盤暴露於警方的眼皮子下,這讓雷天星的心直要提到嗓子眼了。接下來的幾天內,他便猶如一隻驚弓之鳥,躲藏在一間民屋裡,連出去買個水都不敢。幸虧還有幾個心腹跟着,爲他打理這才免於更加的狼狽。
錢莊沒了,估計這次賠償的金額,至少要雷氏拿出一半的資產才能填死,損失不可謂不大。但好歹經營了這麼些年,雷氏倒也不會就此輕易倒下去。當年他們兄弟二人,還不是赤手空拳打出一片天來?大不了再回到圈子裡就是,對於大哥雷浩執意要從黑轉白的決定,雷天星其實頗不以爲然。只是兄弟二人感情深厚,他又素來敬重大哥,便也一切都遵從無疑罷了。
這一次,經濟上的損失固然大,但他更加恐懼的是,那密室中的保險櫃。從這一陣子派出去的人打探回來的消息看,密室顯然是被公安發現了。對於藏於密室中的保險櫃,要說警方會輕易放過,雷天星自覺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想想裡面的東西,他就是禁不住的一身大汗。多少年來的經營啊,全在那兩本本子上了,這要是一旦動了起來,只怕牽一而發全身,不知要多少人頭落地,幾家家破人亡了。雖說上面記載的東西,並不會跟大哥這邊有什麼聯繫,但一旦對方查到自己頭上,只怕要想不牽連雷浩,也是不可能的。至少今後在雷氏整體運作上,將再也沒了半分騰挪的餘地。這個社會,要想真的完完全全的靠着安分經營而出頭,卻是想也不要想的。所以這件事兒,只要外面風聲稍過,怎麼也得去跟大哥說了,早做安排纔好。
錦衣人!居然是那個錦衣人引發的!該死的!雷天星忿忿的想着,在小屋中打着轉,猶如一頭困獸。心中對這個錦衣人已是恨入了骨髓。雖說聽到過這人的名頭,但歐陽雷出現畢竟時日很短,前後不過才兩個多月的時間。雷天星並不曾想到,自己竟然會跟他有什麼交集,就算有,那也是有着以後找機會,將他收歸自己旗下的念頭而已。哪知自己並沒引起足夠重視的人,偏偏卻給了自己最致命的打擊。
這個錦衣人究竟是誰?雷天星心中不知思索了多少遍。他不是沒懷疑過歐陽雷,畢竟當晚派出去的殺手,直到今天也沒見出現,而且從特殊渠道打探回來的消息說,當日從夜總會中擡出來的屍首數目,並不是全部,因爲其中似乎因爲什麼東西爆炸過,具體的傷亡數字,並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再要深查下去,卻發現皇天一案已經被列入了絕密檔案,查無可查了。那個特殊渠道也不敢再去伸手,只得作罷。
對於這個結果,別人不知道怎麼回事,雷天星卻是心知肚明。爆炸的無疑就是毒蛇了,只有那小子陰狠的性子,才能幹出這麼絕的事兒來。有時候,雷天星都對他很是佩服,一個能對自己狠到如此地步的人,實在不能不讓人佩服。但毒蛇體內炸藥的份量,要說能炸死很多人,也並不可能,畢竟是隔着一層肉了,威力是有,但要說將四周炸死很多人,卻也並不可能,除非像中東那些傻二一樣,渾身綁滿了炸藥包纔可能造成那種恐怖的結果。
那麼,根據那人傳來的數據,就算毒蛇只是炸死了自己一個,那麼也是多出了一個人來。雷天星想來想去,多出來的那具屍體,只怕就是那個倒黴的殺手了。細想自己的安排,自認並不會被錦衣人隨隨便便的就能找到,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錦衣人碰到了殺手,而導致了整個巢穴的暴露。殺手是去殺歐陽雷纔會遇上錦衣人的,那麼這個歐陽雷會不會跟錦衣人有關係,或者說,根本歐陽雷就是錦衣人?
雷天星想到這一點,心便不由自主的拎了起來。大哥雷浩只怕不知道其中的情況,要是真如自己猜想那樣,只怕大哥要危險了。他提心吊膽的派人趕緊去查,但等到派出去的人回來報告說,歐陽雷這幾天還是跟往常一樣,到了京都大廈上班,而且,就在第二天早上,甚至還在街上管過一宗閒事,鬧的衆人皆知的。雷天星大鬆了口氣兒,隨之將歐陽雷排除了。
任誰要是跟這事兒有關,只怕也要遠遠地避開一段時間,不可能不露絲毫聲色的如常活動的,更不要說立刻就去惹事生非了。聽下屬回報來看,那個歐陽雷顯然不見絲毫異樣,那麼必然是殺手不小心,在半路或者是要行動時,正巧被那個天殺的錦衣人碰到了。
雷天星頹然而嘆,這是不是預示着自己兄弟的好運氣開始轉了?不然怎麼這麼點本來芝麻粒大的事兒,竟能引發這麼大的惡果呢?
他懊惱的擺弄着手裡的手機,緊張的理順着所有的線索。手機早已關機,從事情剛發生後,幾個大佬的電話打進來,試探着問他的情況後,他簡短的打着哈哈應付過去後,就再也不敢打開。大哥那兒,已經派人去簡單通知了一下,只說回頭風聲稍緩後,再去相見。
現在雖然外面陸續傳回來的消息說,皇天的案子最終竟然不了了之,沒了下文,警察也都撤離了。這讓他深深的疑惑着的同時,也在暗暗猜疑,誰知道這是不是麻痹自己而設的圈套呢?一切以穩爲上策,多少年來的打拼,這個字,無疑是在外面混的長久些的不二選擇。
十天後,當他終於確認安全了,這才從龜縮了很久的小屋中走出來,直往雷浩在一處郊區的別墅而去。京都大廈人多眼雜的,誰知道會不會有警方的探子呢,至於雷浩現在的住處,更是不能過去,如果自己已然暴露了,那麼不說自己的住處,就是大哥雷浩的住處,也肯定被人監視着了。選在郊區的這棟別墅,纔是最保險的所在。這棟別墅,是當日自己和大哥兩人選定的,爲的就是哪一天有什麼事兒,至少能有個還能落腳的地方。
等到晚上雷浩過來後,雷天星將事情細細講了一遍,雷浩不由勃然大怒。將雷天星劈頭蓋臉的臭罵了一通。對於雷天星爲了個女人,而且還是拿不準到底有沒那回事兒的時候,就這麼肆意妄爲,導致眼下這麼被動的局面,雷浩實在是忍無可忍了。虧他這些日子爲這個弟弟擔心了這麼久,沒成想,起因竟是這麼點小事兒。
歐陽雷?他隱約記得這麼一個人,似乎是以前就是自己一家子公司的員工,好像笨的不怎麼開竅,最後自動走了,這還是從有日周東興口中說笑時聽到的。對於這麼個人,雷天星居然要用派殺手這麼笨的法子,雷浩想想就有些怒不可遏。想要對付這樣一個社會底層的人,以他們兄弟現在的地位和財力,辦法不知有多少,又怎麼需要用這種最愚蠢的方式呢。
擺擺手,讓被自己罵的低頭不語的弟弟坐下,心中卻是怎麼也平復不下這口惡氣。這口惡氣此時可不是對着雷天星而去的,而是那個錦衣人。
哼!錦衣人!好大的名頭!他有三頭六臂嗎?不就是一個人嗎?身手高明怎麼樣,也都是肉體凡胎,一個鼻子兩個眼的,居然敢對自己這種大集團出手,真是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自己是不是真的沉寂太久了,久的連初出茅廬的小子,都敢對自己遞爪子了。
殺!不殺這人,只怕以後不知要多少這樣的事兒會發生呢。道上的生存法則,本就是弱肉強食,你要是沒有實力,要是不夠狠,那麼除了等着被人連皮帶骨的吞個乾淨外,毫沒別的出路。這次既然惹到自己頭上了,那就用他殺雞駭猴,殺一儆百好了。
雷浩面上陰沉的似乎要滴出水來,拍手將自己貼身保鏢阿武叫了進來。這個阿武是個越人,當日如果不是自己偶然救了他,早已化作一堆枯骨了。雷浩是見他身手了得,人又沉默寡言,對自己的救命之恩深深感激,遂將他收爲貼身護衛。這個阿武也從沒讓他失望過,什麼事兒交給他去辦,總是辦的妥妥當當的,讓他極爲滿意。
此刻,阿武仍然靜靜的立在雷浩面前,沉默着等待老闆的每一個指令。雷浩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只是隨即想到了那個錦衣人,怒火又不克自抑的竄了上來。面上堆起濃重的殺機,低沉的吩咐了幾聲,阿武默默的點點頭,躬身退了出去。
幾日後,黑道上忽然傳出一道暗花。花標爲一千萬,買的配花人,卻是一個令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目標。錦衣人的人頭!整整一千萬啊!雖說錦衣人早已給道上衆人留下了極深的忌憚,但通過這次的暗花,錦衣人三個字,纔算真正的豎起了令人難以企及的威名。黑道上一片大譁,無數的殺手聞機而動,一時間,京都上空風起雲涌,暗流涌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