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臉悻悻的歐陽雷,徐正平憋不住的想笑。男人都希望自己長得帥,有時候恨不得自己能吸引全世界美女的目光,但這種心態,用在眼前這位歐陽老弟身上,顯然並不合適。只看他剛纔衝上車後的驚魂未定的樣子,就可見一斑。
不過話說回來,一天未見,這個新認的兄弟身上,確實好像發生了些莫名的變化,在他初一見的時候,也是有些驚愕。只不過他畢竟四十多歲了,又久處官場之中,對於心態神情的掩飾,自然是有着極深的火候。將歐陽雷接上車,也不多話,便直接往自己家中駛去。
他雖是所長,但卻還不夠格配備專職的司機,但警局裡的公車,卻可以隨便使用。此刻,這輛並沒漆成藍白色的黑色桑塔納,便有些他一人專用的味道了。
斜眼看着一言不發的歐陽雷,徐正平呵呵笑道:“兄弟不用苦惱,其實也就是頭幾天罷了。等過了這幾天的新鮮勁兒,大傢伙看慣了,也就沒這麼大的反應了。”
歐陽雷輕輕吐出一口氣,微微搖搖頭,嘟囔道:“我就沒看出自個兒怎麼了,這一個兩個的,都跟撞了邪似得。這一整天的,感覺自己如同沒穿衣服,擱那兒展覽似得,換誰也受不了啊。”
徐正平一鄂,隨即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其實照老哥我看啊,這是好事兒。如今這社會,不怕你出名,就怕你出不了名。不管什麼名,只要你有了,後面總是利大於弊的。打從炒作這個概念出來,你不見多少人恨不得把自個兒腦袋整個的換了,以便讓人多些關注嗎?呵呵,得了得了,今兒晚上,咱哥倆好好喝幾杯,什麼事兒也就沒了。”
歐陽雷神色稍鬆,略帶鬱悶的點了點頭。眼見車子正行駛到華聯大廈,猛地省起一件事兒來。自個兒頭回上人家家裡做客,就這麼空着手,乍霎着十個胡蘿蔔進門,那可就太失禮了。如今自個兒又不是沒有錢,再裝土鱉自個兒心裡也不是個味兒了。
讓徐正平將車找地兒停一下,只說自己要順路辦點小事兒,徐正平自然沒有異議。把車停進停車場,就在車上等他。
歐陽雷應了一聲,下車特意的拐了個彎兒,再往華聯走去。華聯商廈是老字號大店了,但這些年卻頗不景氣。不但受到國際上一些大型連鎖經營的大店,如佳世客、家樂福、沃爾瑪等的圍攻外,國內的兄弟單位,國貨、中百,也都提前一步做出反應,進行了一系列的內部改制,將原本就不多的客源,分去了十之七八。如此一來,各地的分支倒閉的不知多少,除了個別店外,但凡還活着的,也就是苟延殘喘而已。
位於正陽路上這家華聯,卻因爲本身就在京都,又屬於半國企的性質,好歹是活的最滋潤的。但眼見整個商業外在環境競爭的激烈,終於也沉下心做出了些改變。這會兒,歐陽雷拐過去的地兒,正是華聯商廈主體旁邊,剛剛準備修建的多功能休閒廳,有了這個設施,將使得華聯擺脫單一的老式經營模式,從而,將餐飲、娛樂、休閒、購物融爲一體化,大大的提高了在這片商圈中的競爭力。
工地上如火如荼,各種機械轟鳴聲不斷。四周雖然都用隔斷圍起來了,但交通卻並未完全隔絕,仍然留了兩條車道,維持着京都日益緊張的交通瓶頸問題。只是這一段因爲施工,路況不是很好,坑坑哇哇的顛簸不說,那份噪音和塵土,更是讓許多司機望而止步。寧可多繞些路,也不會往這兒通過。
只是工地的馬路對面,卻是洋快餐麥當勞和肯德基的所在地,故而,除了一些來華聯購物的,仍然還是不少的車間或通過。剩下的,就是那些工地上的大型運輸車了,爲了加快工程進度,轟轟鳴鳴的駛進駛出,往來之間,速度極快。
歐陽雷貼着馬路牙子低頭而走,暗暗盤算買些什麼才合適。以徐正平的位置來說,雖然官兒不大,但有句話說的好,縣官不如現管,整個一片兒的管區裡,須得他點頭批准的事兒不知凡幾,菸酒等物的,家裡鐵定是不缺的。自個兒要是拿着那個去,太俗不說,但顯得好像自己故意生分一樣,想來徐正平肯定不喜。
剛纔兩人閒聊的時候,聽他說起家裡閨女剛上初一,倒不如給那孩子買個小玩意兒,一來算不得什麼禮,二來這心意也算盡到了,徐正平只有高興,應該不會牴觸的。
心中正合計妥當,耳邊卻忽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好像是有車從很遠的地方就開始剎車,但卻因慣性而難以控制住,遽停的橡膠輪胎,在路面上急遽摩擦而引起的。
擡頭看時,果然見一輛滿是土石的太脫拉大型運輸車,正帶着一陣的煙塵,微微打着橫的往前急速滑動。而車前幾步遠的地方,一箇中年人正牽着一個小女孩兒,面色驚駭的呆站在路中間,一時間,想來是發覺躲不過去了,竟然就此被嚇傻了。
這個時候,正是下班時間,路上往來的行人不絕,眼見這個情況,都是不約而同的驚呼出聲,無奈的看着慘劇即將上演。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卻見一條人影如同閃電般掠過,將已經嚇傻了的父女二人,堪堪在大貨車撞上二人的一霎那間,一手將那個男子直接推了出去,另一手卻將小女孩撈在懷中,翻滾着往另一側躲了過去。
大貨車轟轟而過,幾乎是貼着那人的身側,終是在三四米外剎住。車上裝滿的沙土碎石,頓時被慣性帶的揚起了老高,噼裡啪啦的漫空而降,讓駐足而觀的路人紛紛躲避不已。等到塵埃落定,衆人才驚魂稍定,瞅着剛纔鐵定喪命的父女二人和救人的人,這會兒分別慢慢的爬了起來,心頭都是一口大氣呼出。
眼見大貨車司機面青脣白的跳了下來,衆人不由的怒火填膺,呼啦一下,齊齊圍了上去,紛紛大罵起來。那司機自知差點出了人命,哪敢多說,只是渾身哆嗦着,任憑衆人喝罵。人羣外一聲哭叫響起,一個身穿白裙的少婦,涕淚橫流的撥開人羣,衝進去,一把抱住了被歐陽雷猶自護在懷裡的小女孩兒,大哭不已。
歐陽雷渾身輕抖着,一張面孔也是慘白一片。剛纔那一霎那,他頭一次感到了死神離着自己是那樣的近,大貨車疾馳而過,近到幾乎就是與他擦身而過。要不是他在發動的那一刻,潛能盡出,導致只能在夜間纔出現的錦衣,極短的閃現了兩秒鐘,就算他進過改造後的速度,也是絕對救不下這父女二人,他自己只怕也免不了一個當場喪命的結局。
孩子母親的大哭聲響起,這才讓衆人忽然想起,還有一位救人的英雄在這兒。紛紛圍上來,對着仍是臉上滿是後怕的歐陽雷,讚美聲不絕而起。
孩子的父親被歐陽雷推出去,想當時歐陽雷的力道多大,雖撿了一條命,但卻也摔得七暈八素的,半天回不過勁兒來。這會兒好容易恢復了點力氣,掙扎的走了過來,一把拉住歐陽雷,就要給他跪下。唬的歐陽雷急忙拉住,連連擺手。
那個少婦這會兒也回過神來,雖覺得女兒眼神空洞,不大對勁,卻也只當是一時半會兒嚇得。緊緊抱住女兒,也來道謝。
遠處警笛聲呼嘯而起,卻是早有人報了警。歐陽雷這會兒只覺得渾身如同被掏空了一樣,從得了錦衣後,幾乎再也沒有嘗過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涌來。錦衣白日顯現,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間,肉眼幾乎能捕捉到,但終歸是將他這些日子來積攢的一點元氣盡數耗盡。
身子微微有些打晃兒,身後一雙大手卻適時的扶住了他,轉頭看去,原來是徐正平聽到了這邊的動靜過來察看,見他似乎有些站不穩的樣子,連忙扶住。
還沒來得及問明白情況,只見人羣一分,幾個交警已是走了進來,看着現場的混亂,微微一皺眉,讓人將那個司機,連同那一家三口都控制起來,這才邁步走過來對着歐陽雷上下打量一番,點頭笑道:“好樣的!哥們兒!你有事兒沒?不行就先去醫院,我讓人這就送你去。等你好轉點,還要麻煩你也去做個筆錄。”
歐陽雷閉了閉眼,微微搖頭。對於醫院二字,他聽到就頭大,這會兒被徐正平扶着,已是略略恢復了過來,除了隱隱感到體內氣流流轉艱澀起來外,其他的倒沒什麼大礙了。哪裡肯自個兒沒事兒再去給人擺弄半天,找那份兒罪去遭。而且,剛纔雖說錦衣顯現的極爲短暫,但畢竟是曾經有過,萬一到了醫院查出些什麼不對來,豈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嗎。
交警見他搖頭,還待再說,旁邊徐正平忽然掏出自己的證件,對着交警道:“你們是哪個中隊的?回頭我過去說吧,現在你們先忙,這裡不用理會了。”他老於世故,瞅着歐陽雷在聽到醫院二字時,眉頭微不可察的一皺,隱隱有些厭惡流露,心中瞭然。這纔出面,以自己的身份幫他擋了。
那交警一愣,接過他證件一看,連忙正色道:“啊,原來是徐所。行行行,我們就是這城西區中隊的,那這兒就麻煩您了。回頭我們直接過去找您吧,也不用您再跑一趟了。”說着,將證件交回給徐正平。
徐正平點點頭,伸手接過,交警自顧去現場取證拍照忙活去了。轉頭看着歐陽雷,擔心的道:“兄弟,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有沒傷着哪兒?”
歐陽雷睜開眼,搖搖頭,覺得身上恢復了力氣,自己慢慢站直了道:“沒事兒了,剛纔大概是用力過度,這一陣兒緩過來了。我就煩醫院那股子味兒,身上皮毛都沒蹭着,往那兒去遭罪,想都別想。成了,咱走吧,我今個兒給人蔘觀了一天了,這會兒可不想再被人當國寶似的盯着。趁他們忙活着,咱直接閃人就是。”
徐正平輕輕一笑,點頭應了,拉着他,直接往後面轉了出去。等到衆人和那一家三口,將各自的筆錄做完,再回頭來找歐陽雷時,卻早沒了兩人的蹤影。
男人滿面焦急之色,走過去拽住那個交警追問歐陽雷的蹤跡,交警剛纔見徐正平將事兒攬了過去,顯然是不願多說,正要找藉口迴避。那男子卻湊近他耳邊,低低的說了幾句,交警頓時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