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勇等人眼見周東興面色不善,相互對望一眼,都有些惴惴。周東興見他們一個兩個的,都不動作,不由的愈發惱怒。礙着聶天誠的面前,卻不想丟份兒,不再理會他們,先一步將聶天誠送到電梯邊,看他下去後,這纔回身。
走到幾人面前,怒道:“究竟什麼事兒?沒看我有客人嗎?要是爲了歐陽雷的事兒,你們不必說了,人各有志,他自己要走,雷氏這麼大的企業,也不差了誰去。還有你,張雯,你又在這兒幹什麼?”
他知道這幾人跟歐陽雷平日裡關係極好,只當他們是不想讓自己放人,這纔上來說項的。心中卻暗暗打定主意,就算歐陽雷不走了也不行。這才幾天啊,就拉幫結派的,要是再容他待一陣子,這些個保安負責內部安全,勾結成一團,雷氏豈不是等於對他們敞開了大門,任他們作爲了。
他越想越怒,在聶天誠那兒吃了癟,這口氣正沒處撒呢。這幾人卻偏偏湊上來,可不是直直撞到槍口上了。
張雯被他一喝,微微一慌,低頭瞟了一眼邱波,胳膊肘輕輕一碰他,示意他去說。邱波又拿眼去看方大勇,旁邊何兵和陳永二人也都默不作聲。
方大勇肚子裡直罵娘,眼前這架勢,明顯周東興是惱羞成怒了,自己等人這個時候突然一同辭職,只怕會在違約上給自己等人下絆子了。只是這事兒早晚要說,就算等他氣平了再說,只怕他更會聯想到今天的事兒,反而更加不好。還不如死活來個痛快的,愛咋咋地吧。
想的明白,上前一步對着周東興道:“周部長,咱麼都是來辭職的。只是剛纔看您裡面有客人,不好直接進去,您看。。。。。”
周東興心中一驚,不自禁的追問了一句:“你們?你們幾個都是來辭職的?你們一起?”見到幾人點頭,面上不由堆起一片陰霾。轉頭看了一眼辦公室裡,估計肯定是跟歐陽雷脫不了干係,剛纔壓下的怒火,不由的蹭的就冒了上來。
深深的吸口氣,挨個的看了他們一眼,冷冷的道:“進來吧。”說罷,頭也不回的直接進了屋。方大勇幾人相互看看,只得慚慚的跟着捱了進去。
周東興坐在案前,見這幾人一溜兒的站那兒,面上浮起一絲冷笑,對着方大勇道:“方大勇,公司沒有薄待你的地方吧。你們辭職,行,沒問題。這本就是雙向選擇,但我可不可以問問,究竟是什麼原因?好歹我這個人事部部長工作哪裡做的不到,竟然不論老的新的,讓員工成批的辭職,這份兒過失可是不小。等老總問起來時,我怎麼也得知道其中原因吧。”
方大勇面上微一遲疑,不等說話,旁邊的歐陽雷忽然道:“周部長,你不用問了,他們都是想跟我一起去闖闖的,跟您的工作並沒什麼關係。咱們想着自己還年輕,趁這時候折騰折騰,好歹也算搏過一回,不至於臨了後悔年輕時沒努力過。至於給公司帶來的不便,實在是抱歉了。您看需要怎麼處理儘管說,只要合理,我們儘量去辦就是。”
周東興心中怒不可遏,轉頭對着他嘿嘿笑道:“哦?闖闖?呵呵,看來你們其志不小啊。嗯,也是,你有聶天誠做後盾,又有什麼可需要擔憂的?好,沒問題。你們的合同都不到期,按規定,要麼必須在公司繼續工作十五個工作日後才能離開,要麼,就要向公司支付一定數額的違約金。不過算了,我想你們就算留下,我也不敢再用了。但這次離職,公司不會爲你們的保險買單,這一點我不希望再有什麼糾葛。你們可以去查勞動法,別說我在故意爲難你,惹出什麼大人物來跟我過不去。”
他滿面怒氣,話中大人物三字,更是加重了語氣,滿是譏諷的意思。歐陽雷心中明鏡兒似得,也不計較,點頭正要說幾句好話,就此算了,卻見周東興又擺了擺手繼續道:“你不用說了,直接辦手續就好,填個表就算完事兒了。不過,容我提醒你一下,不要以爲在外面闖是那麼容易的,傳說中成功的冒險者們固然是風光無限,嘿,但冒險者的墓園裡,躺着的,又是那些成功的多少倍?好了,你們可以走了,我倒是很期待你們的表現了,咱們拭目以待吧。”說罷,冷冷的擺擺手,轉頭讓人取來表格讓他們填。
歐陽雷眉頭微皺,周東興話裡之意,往好地方說,是提醒他們清醒的面對後面的困難,給他們打打預防針。但往壞處想,算作一種威脅也未嘗不可,以他目前這種心態,只怕後者的成分,估計會更大一些。
他心中念轉,也是不由的暗暗冷笑起來。雷氏兄弟的賬還沒算完呢,就算你們不來惹我,咱們也算是對上了。再要不知死活的跟自己玩陰的,那麼正好給自己充分的理由,將雷氏徹底抹平算完。這會兒,大可不必再低聲下氣的裝孫子了。
慢慢站起身來,一言不發的走到會議桌前,拿起筆刷刷刷的將表格填完,隨即往桌上一扔,點點頭對周東興道:“謝謝周部長的提醒,我想我運氣總不會那麼差的,墓地裡躺着多少我不知道,但我是不會進去的,至少現在不會。也說不定以後,咱們之間還有合作的機會,到時候,再來驗證今天的談話吧。”說完,對方大勇幾人一使眼色,自顧當先走了出去。
周東興面色陰沉,盯着歐陽雷離去的背影,眼中閃着莫測的光芒。方大勇幾人得了歐陽雷的暗示,也都不再多說,紛紛埋頭填完表格,放到桌上,轉身而出。
幾人在下面聚齊,歐陽雷衝着他們擺擺手,對方大勇道:“勇哥,這幾天你們先去找找房子,我估計開始不用多大地方,有個兩百平就夠了。等房子搞定後,我去進行註冊什麼的,你們就拾掇房子,準備招聘等事兒。別的事兒你們不用擔心,自然有我安排就好。行了,就這麼着吧,張雯來的倒是正好,咱們一羣老爺們,這到時候寫寫算算,接待什麼的事兒,可就着落在你身上了,呵呵。”
張雯嫣然一笑,爽快的點頭道:“成,這會兒你可是我的老闆,只要給發薪水,怎麼着都成。要想說友誼第一的話,您就莫開尊口了,嘻嘻。”
歐陽雷大笑點頭,衆人都是跟着笑了起來,剛纔有些緊張的氣氛一掃而光,眼見不遠處停的那輛小車,知道那個奇怪的老人還在等着歐陽雷,也不再多說,紛紛轉頭而去,按照歐陽雷的吩咐,自去忙活去了。
歐陽雷等到衆人離開,這才往車前而來。到了車前,後門一開,聶天誠笑眯眯的看着他,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等他上來坐好,這才吩咐司機開車。
車子一路順着迎賓大道而行,看這方向,目的地顯然不是在市內。聶天誠在他上車後,就微微閉起眼睛,似乎在養神。歐陽雷也不多問,只是將車窗微微放下,瀏覽着外面的風光。
此時已是初夏,這迎賓大道又是京都下大力氣主修的一條路,兩邊遍植梧桐,高大的樹冠,將直直灑下的陽光,篩的細細的,在繁華中注入了一份特有的清涼。多有一些嬌俏的身影,在光影之中三倆相伴的徜徉着,時尚性感的衣裙,恣意的掠奪着人們的眼球。
車子果然漸漸拐上外環,直往白雲山方向而去。隨着一畦畦田地的出現,城市的喧囂隨即退去,郊區特有的恬靜,便讓人心曠神怡起來。
聶天誠睜開眼來,看着歐陽雷寵辱不驚的面龐,不由眼中再次閃過一絲讚賞,只是隨即卻又流露出一絲黯然。微微一笑道:“你就不問問咱們這是去哪兒?不怕老頭子把你賣了?”
歐陽雷轉頭亦笑,呵呵道:“以聶總的身份,如果肯去賣一個人,那這個人肯定是值大價錢的。雖然我知道自己的價值不會有這種資格,但拿來滿足下自己的虛榮心,卻也未嘗不可。”
聶天誠大笑,良久,望着車子外的景物,微有些唏噓的道:“人老了,便總會興起些莫名其妙的興嘆。白雲山上有個雲海山莊清靜的很,我閒着沒事兒時,便總愛往那兒去坐坐。一杯香茗,漫觀雲海變幻,倒能讓人靜心思索一些得失。只是不知你喜歡喜歡,別要怕悶纔好。”
歐陽雷見他說話時,目光悠遠,頗有些淡泊之意,心中不由一動,呵呵笑道:“聶老睿智,其實自然纔是人類最大的老師,要是人不能從自然中常去汲取,便身家千萬,也不過落得俗世中一身銅臭而已。曾有人跟我說過,踏踏實實的在現實中掙扎,那是生活,天馬行空的臆想,卻是娛樂自己的精神,二者缺一不可。對於能有幸也來體悟一番,我倒是求之不得呢,哪會有悶一說。”
聶天誠霜眉一挑,“哦”了一聲,饒有興致的問道:“這人是誰?倒也算是一個雅人了。”
歐陽雷笑道:“我一個兄弟,原本滿懷着激情,準備在音樂界闖蕩一番,最終卻開了一間酒吧,做着與音樂這種靈魂藝術截然相反的事兒,這話就是他跟我說的。”
聶天誠點點頭,微笑道:“你這個小朋友,看來也是個有雅趣兒的人。”歐陽雷點頭亦笑,心頭浮起肖克的那張臉龐,心道:雅趣兒有沒有不知道,但低級趣味兒可是不少,倒也和趣這一字有些淵源了。
車子在白雲山下停住,再往前就是上山的路了,車子要想上去,卻要拐到另一邊去才行。聶天誠開門下車,手中拄着一根柺杖,轉頭笑道:“年輕人,能不能上的動?坐車子固然是快而省力,但卻會錯過許多景物,實爲暴殄天物。要是不累的話,陪老頭子走走如何?”
歐陽雷欣然點頭,以他目前的體力,別說這麼個小山,就算往五嶽走一遭,也不會有什麼感覺。略微上前一步,不着痕跡的輕輕的扶着聶天誠,漫步往上而去。
兩邊綠樹成林,山石生趣。清泉鳴澗之聲不絕,伴着滿耳的鳥兒歡唱之音,讓人直有寵辱皆忘之感。夏日微風拂面,帶着山中特有的清新之氣,如此漫步拾階而上,讓人不由的俗氣盡消,一種空靈的感覺,便充盈於心頭。
歐陽雷體內的氣流似是也有感應,流動之際,不復艱澀,漸漸竟有圓融通致之像,倒讓歐陽雷不覺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