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眼見最難說話的歐陽雷讓了步,這小日本卻來了勁兒,聶蘭心中如何不惱?這也就是在大陸,要是放在那邊,哼哼,哪有這許多廢話跟你去說,直接沉江完事了。
歐陽雷聽着井下弘一引經據典的一番理論,滿面不屑的看着他,心中的殺機卻已經有些不克自抑了。跟禽獸談禮儀,自己可不是對驢彈琴了?剛纔的條件答應了也就罷了,自己的功力因爲上次的脫力,雖說如今已是恢復許多,但並未盡復舊觀,本不想多事兒,但如今看來,卻是該動動的時候了。
他口中不說話,目中卻閃着莫名的光彩,威凌暗隱。房間中,忽然形成短暫的沉寂。正在此時,聶蘭桌上的傳話機卻閃了起來,聶蘭微微皺眉,伸手按下問道:“什麼事兒?我這兒有事兒處理,不管什麼事兒待會兒再說。”
說罷,正要關閉,揚聲器裡卻傳來前面小姑娘焦急的聲音道:“聶總,區委高書記和幾位客人在外面,要見您屋裡的客人,他們已經上去了。”
“啊?!”
幾聲驚呼同時響起,不但是聶蘭愣住,就連宋培生和張越也是不由的一怔。
隨着小姑娘話音兒剛落,門外適時的響起了敲門聲,站在門口的徐正平眼中閃過一絲得意,順手將門打開。
門開處,朝陽區區委書記高得遠滿面嚴肅,大步走了進來。身邊幾個隨行人員,除了兩個一身西裝的人跟着進來外,其他人卻在門口一站,隨手將門關上,只在外面等着。
宋培生含笑站了起來,叫道:“高書記,您怎麼來了?這兩位是?”說着,目光卻看向了跟着一同進來的另外兩人,面上卻有微有些忿怒之色流出。
高得遠這麼一來,擺明着是不認可自己的能力,在這種場合下,竟然還有外人,不啻於給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
高得遠目光轉動,看了屋中衆人一眼,先是對着他微微擺手,搖頭道:“宋區長,這兩位是國安部外事公共科的同志,我是陪同他們來的。”
說罷,不再理會愕然愣住的宋培生,目光卻在歐陽雷身上停住,微一打量,隨即哈哈笑着向前幾步,一把拉住歐陽雷的手笑道:“這位想必就是歐陽老弟了吧,哈哈,久聞大名不料直到今日才能見上一面,偏偏又是這麼一種場合,唉,我們的工作做得不到位啊,我這個書記做得不稱職啊,我要檢討了。”說着,搖頭嘆息不已。
宋培生只看的心中咯噔一下,額頭上瞬間便冒出了汗來。高得遠是個什麼性情,倆人搭班子這麼久了,他怎會不清楚。平日裡淡定平和,何曾對人這麼熱情過?更可況剛一見面,竟然說出什麼自己工作不到位,需要檢討的話來,簡直如同見了上司一樣,這個歐陽雷究竟是什麼人呢?
他心中一陣不詳的陰雲籠罩着,微微顯出一分慌亂來,再無剛纔的淡定。身邊的張越,卻是比他還不如。眼見高得遠仍然是在那兒不住口的自怨自艾,想想剛纔自己竟出言要調查歐陽雷有無黑社會背景的話,張越便恨不得這一刻直接死過去纔好。
眼前的變化極具戲劇性,衆人都是呆呆的傻看着眼前詭異的景象,那兩個國安部外事公共科的人卻是對視一眼,隨即上前對着井下弘一三人出示了證件,這才道:“井下先生,我們接到報案,涉及到貴方人員對我國的詆譭性言論,奉上級指派,前來調查情況,還請二位能給予必要的配合。當然,你們有權利向貴國領事館彙報,並請派出協助調查人員一同處理。請吧,我想到我們那兒,自然會給三位一個最公正的滿意答案的。”
井下弘一面色轉白,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正愣愣對着高得遠的歐陽雷,輕輕一嘆,這才起身點頭。拉起滿面茫然的岡田川,和另一個日本人,一起向外走去。
兩個調查員之一忽然回身對着歐陽雷道:“歐陽同志,稍後請你也過去下,有幾個現場的問題,我們也要向你覈實一下。按規定,你應該這會兒跟我們一起走的,但是既然有市委喬秘書長做出保證,也不差在一時半會兒。但我們仍然希望你不要耽擱太久,希望你能給予配合。”說罷,對着屋裡其他人點點頭,這才轉身出去。
歐陽雷此刻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便再是聰明,此刻也是徹底糊塗了。自己什麼時候這麼有影響力了?一區的最高長官,區委書記正在自己面前賠笑說話,言詞之間,頗有些謙恭賠笑之意,這且不說,剛纔那人說的什麼市委喬秘書長又是誰?貌似自己跟他不認識吧?他給自己做的什麼保?又憑什麼那麼相信自己?
瞅着高得遠笑的如同花兒一般的臉龐,歐陽雷一時間竟然忘了動用自己的窺心術窺探,舉手示意他打住,遲疑的問道:“高書記是吧?你認得我嗎?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事兒的?那個喬秘書長又是怎麼回事兒?還有,剛纔那兩個國安的,說的到底什麼意思?呃,別的先不用說,你能不能先給我解釋解釋?”
高得遠微微一愣,眼中明顯閃過一絲詫異,但卻瞬間隱去,笑着搖頭道:“歐陽老弟不用疑慮,你們這兒的事兒鬧得這麼沸沸揚揚的,老弟剛纔在下面一番激揚鏗鏘的言語,此刻只怕早已傳播的極遠了。我就算再是後知後覺,也應該知道了啊。呵呵,國安的外事公共科就是負責此類事件的,他們介入,自然也是應有之意了。至於,喬秘書長嘛,呵呵,這個,還是日後由他親自向你說明吧。啊,你看我,只顧着和你說話了,人家需要你去協助調查呢,我這可是又犯了錯誤了。來來來,我親自陪你過去,咱們先把這事兒處理完,別的事兒等這些囉嗦事兒處理完了,咱們再嘮。”
說着,不等歐陽雷反應,回頭看看衆人,忽然指着一直默不作聲的徐正平道:“你是首先到場的警員吧,那就你好了,順路一起過去,把你們現場調查筆錄也帶着,跟着我的車。咱們走吧。”說着,拉着歐陽雷就往外走去。對站在一邊的宋培生、張越還有聶蘭,卻是看都沒看一眼。
等幾人出去,三人相互看看,聶蘭一臉若有所思,張越卻是面色蒼白,可憐巴巴的瞅着宋培生,低聲道:“老闆,這個歐陽雷究竟是什麼背景?喬。。。。。喬秘書長,又是哪個?爲什麼會給他做保?”
宋培生眼中閃過一絲落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嘴脣微動,卻是始終沒說出一句話來,微微搖頭,也顧不上和聶蘭打招呼,轉頭走了出去。
張越面色一僵,只覺的後脊樑一股子冷氣升了上來。宋培生那一眼中,別人或許不明白,他卻清楚的很,裡面滿是嘆息、無奈、可憐和。。。。。放棄!對,就是放棄!這種放棄不是對別個,正是對自己的。自己,完了!
張越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來的,渾渾噩噩的上了車,司機問了幾次才反應過來,激靈靈打個冷戰,轉目四望,忽然發覺竟然不知該往哪兒去了。半響,才輕嘆口氣,輕輕的道:“回局吧。”把頭往後座上一靠,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前面高得遠車子中,歐陽雷和高得遠並排坐在後座上,方大勇卻被安排在副駕駛上。看着高得遠神秘的樣子,歐陽雷心中極是鬱悶。剛纔反應過來後,他暗暗用窺心術窺探過,那位喬秘書長叫喬玉書,是京都市市委市政府第一秘書長,也是屬於位列市委常委行列中的一員,這次的事兒,就是那位喬秘書長不知從哪兒知道的,一個電話不但將國安調動起來,更是很惱怒的直接將電話打給了高得遠,讓他去看看自己的搭檔,區長宋培生,免得做出對不起國體,對不起國民的事兒來。
除了這些信息外,歐陽雷再沒獲得什麼有價值的消息。他的窺心術固然強橫,但也只能將被窺探人心中顯露在表層的意識捕捉到,要想挖掘到更深層次的思維,那卻是絕不可能的事兒。
他剛纔的窺探中所得,只能感覺到,在高得遠心中,這位喬秘書長貌似很被看重。雖說從那兒得到的是批評,但這位高書記卻顯然很興奮,並無受了批評後應有的頹喪,這讓歐陽雷極是納悶。
那個喬玉書,好像自己不認識啊,聽都是首次聽到。自己唯一認識的姓喬的,就是那個喬玉昆了,難道這兩人會有什麼聯繫嗎?要是這兩人真有什麼聯繫的話,那倒是一切都好解釋了,以喬一波的位置來說,可不是要讓人心驚膽顫嗎。
但喬玉昆並沒提過什麼喬玉書啊。歐陽雷心中再次將跟喬玉昆見面的場景和言語,在心頭過了一遍,終是確定沒有,不由的眉頭微微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