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攤子沒見出來,也不知是還沒處理完手續方面的事兒,還是城管那邊始終不肯放手。這大清早的,歐陽雷心中雖然有些着急,但也不好直接給徐正平打電話,只得往另一家去用了早餐。
坐在座上,順手取過當天的早報看了起來,一掃之下,身上不由的出了一聲冷汗,心中暗叫一聲好險。
頭版頭條上,赫然是一排加粗的黑體大字。標題就是:車輪下的生死瞬間。刊載的不是別的,正是昨天自己在華聯商廈新建築工程外,救下那父女二人的事兒。只是讓歐陽雷驚出一身汗來的是下面一張大大的特寫照片。
上面赫然是自己狼狽的翻滾倒地,仍在緊緊護着那個小女孩的一瞬間。不知竟然是哪個高手,竟然在那麼緊急的情況下,還能抓拍了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拍攝的時機,幸虧是在錦衣閃現後的時刻,如果再早上兩秒鐘,只怕當時自己身上一現即逝的那絲銀光,便會進入鏡頭。一旦落入有心人的眼中,定然會給自己帶來無窮的麻煩。
仔細的看完整篇報道,上面卻是將歐陽雷奮不顧身救人的行爲,極大的褒讚了一番。所用言詞,讓歐陽雷看了都有些臉紅,不禁暗暗佩服這個撰稿人的筆力。只是看到最後,見上面發出了要所有人向自己學習的號召,又要求救完人就不見了蹤影的英雄儘快與他們聯繫,希望能單獨再做次專訪云云,歐陽雷才擡手將額頭上沁出的微汗抹去,放下報紙皺眉思索起來。良久,終是抓起電話,撥通了徐正平的號碼。
不長時間,電話中就傳來徐正平爽朗的笑聲:“呵呵,兄弟,怎麼樣了?這會兒可好點沒?這麼早的給我來電話,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兒啊?”
歐陽雷心頭一熱,也是笑着回道:“沒,這不昨天實在狼狽了些,總怕你惦記着,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就給你打個電話,報個平安。放心吧,我沒事了,現在是牙好胃口就好,吃嘛兒嘛兒香,沒有半點後遺症,這兒正跟油條豆漿奮戰呢,哈哈。”
徐正平大笑,連連說好。歐陽雷微微一頓,又道:“徐大哥,其實呢,還有兩件事兒,要順便跟你說說。第一個,就是我見那個小攤子的攤主今天沒在,也不知道那邊處理的什麼樣了,總有些不放心。你要是得空了,幫着問問,看看是不是有什麼變化。”
徐正平痛快的答應了,說自己待會兒上班就辦,問清楚了再給他電話。隨即又問他第二件事是什麼。
歐陽雷略微遲疑了下,這才道:“今天的報紙你看了沒?頭版頭條,唉,怎麼說呢,我這人最怕麻煩。昨天那事兒碰上了就管咯,但要是爲了這個,搞得滿城風雨的,這事兒那事兒的,可就被他煩也煩死了。交警隊那邊,我不想過去,徐大哥去的時候,最好也把我的意思表達一下,能不提我最好,其實大家都沒事了不就是最好的結果嗎?幹嘛非得弄得一件事兒,就整個典型出來。我煩!”
徐正平聽着他羅嗦了半天,竟是不願出名,先是微微一鄂,隨即呵呵笑道:“我當什麼事兒呢,行,你放心,要是不得你同意,這事兒我就給他爛心裡了。讓你這個無名英雄當到底,哈哈,這下放心了吧。”
歐陽雷大喜,點頭笑道:“那敢情好,就這麼說定了哈。嗯,過幾天我準備辭職,自己搞點小經營,弄起來後,時間也就寬裕了,到時候,登門拜謝,決不食言,哈哈。”
徐正平笑道:“拜謝二字原封奉還啊。少跟我來這套,你就是一步一個頭的進來,也得給我把昨天欠下的酒補上,不然別說跟你絕交。”
歐陽雷笑道:“一定一定,老大哥給酒喝,就是醉死那也是義不容辭的。”那邊傳來徐正平滿意的笑聲,兩人稍微扯了幾句,都到了上班的時間,這才掛了電話。
隨後的日子裡,歐陽雷按時上班,按時下班,晚上因爲突然功力大減,錦衣召喚出來後,也是暗淡無光,遂便熄了出去的念頭。京都的夜,一連十餘天安靜下來,雖讓很多人猜測紛紛,但也讓暗花刺激下的各路殺手惱怒不已,大罵這錦衣人狡猾如狐,卻只得暫時偃旗息鼓,耐下性子,等歐陽雷的再次登場。
雷浩、雷天星兄弟二人,眼見錦衣人銷聲匿跡,公安方面也沒有什麼大動作,又是驚詫,又是不安,只得也各自收斂。雷浩趁着這個空擋,調集了大筆的資金,乾脆讓雷天星親自將這些賠款給幾處勢力送去。一來,正好避避這個風頭,雖說公安方面沒動靜,但不表示對方就此沒事了;二來,藉着這個事兒,把事情跟各方勢力交代清楚,雖說賠了無數的錢財,但也充分能體現出自家的實力,只能讓這些勢力對自己更加認可,以後自然聯繫會更緊密起來。這種壞事兒變好事的手腕,雷浩施展起來,卻是駕輕就熟,可堪經典。
路口的小攤兒,在第四天終於又擺了出來,卻是老闆狠了狠心,也不論是不是街道允許了就行,硬着頭皮借錢,將臨時執照和一系列的證照辦好了,這才又重新開業。對着前去特意查問情況的歐陽雷千恩萬謝,直說以後歐陽雷的早餐他們全包了,倒讓歐陽雷汗顏無比。見這憨厚的老闆兩口子雖然爲了順利經營,而借了不少債,卻只是一句:只要多出把子力,再早起一個小時,很快就能還上的言語,讓歐陽雷即對現行體制的一些不合理深深的無奈,又爲了這些純良百姓的吃苦耐勞,而唏噓不已。
至於交警隊那邊,徐正平果然守口如瓶,輕輕便將事情帶過,歐陽雷本就是做好事,既然不願留名,交警隊也不好逼迫,這事兒也就此作罷。只是,當某一天,一個文文靜靜的男子走進朝中區派出所,出示完證件並問起歐陽雷的來歷時,徐正平大爲爲難起來。
而就在徐正平大大爲難的前一天,在京都大廈的人事部,讓身爲人事部主管的周東興,也是頭一回拿不定主意起來。
原來,歐陽雷見幾件瑣事都暫時安定了,終於決定離開。跟方大勇一說,方大勇痛快的點頭答應了。他從當日歐陽雷話中,憑着直覺,感到了一絲不對勁兒。在深思熟慮一番,終於是撥通了自己家老爺子的電話。電話中將歐陽雷的原話說了一遍,方舟久久沒有說話,半響,只是說了六個字就匆匆掛了電話。讓方大勇雖然下了隨歐陽雷一起走的決定,但也更加的迷惑了。他老爹給的六個字是:跟他走!跟住他!
跟他走,方大勇自然是明白的,但跟住他又是啥意思?對於自家這個老頭兒的脾性,方大勇其實也是大爲頭疼的,上來那股子學者的瘋勁兒,連他這個兒子都要狼狽而逃。老母親順着這老頭兒一輩子,從來就知道照顧好丈夫兒女的生活,別的一概不問。要說家裡唯一能製得住老頭兒發瘋的人,就是遠在某處當兵的妹妹。
只是想起這個妹妹來,方大勇就更是皺眉不已,打小兒就古里古怪的,皮實的讓他這個大哥都自愧弗如。不是今天跑水溝裡蹲着,說些瘋話說自己可以跟魚一樣,就是莫名其妙的,把自個兒房間到處弄得溼嗒嗒的,如同發了河水一樣。偏生這個小妹老爹怎麼看怎麼喜歡,等到長大後,也不知怎麼想的,竟然走門路,將小妹送去當了兵。爲這事兒,讓從沒跟家人發過脾氣的老母親,足足一個月沒搭理老頭兒。
小妹當得什麼兵不知道,但方大勇知道,小妹貌似賺的錢可是不老少,當兵那麼好賺嗎?方大勇曾經不止一次的疑問過,卻是從來沒得到回答。
自家老頭兒跟歐陽雷之間的事兒,後來他終於是搞明白了,只是卻也啼笑皆非,除了替歐陽雷暗暗禱告,別有朝一日掉自家老頭手裡外,對於老頭又上來了那股瘋勁兒,也是由衷的無語。想來想去,老頭兒最後那個跟住他仨字兒,自然是就從沒打算放過歐陽雷的表示。對此,方大勇能做的,也只是搖頭苦笑了。
跟方大勇不同的是,何兵、陳永、邱波三人選擇離開,卻是純粹的多。邱波本來跟方大勇就近,與其說是方大勇的嫡系手下,不如說兩人情若兄弟。從上次倆人一起去泡洗浴中心就能知道。等歐陽雷來後,因爲當時洗浴中心的那一檔子事兒,又佩服歐陽雷的身手,自然也就走的近了,這會兒見他倆都要走,那還會留下,當即想也不想的就下了一起走的決定。
何兵和陳永倒是無可無不可的,只是在雷氏,跟歐陽雷本就是一起來的,因爲特殊的工作崗位和待遇,三人隱隱的就是保安部的另一個小團伙。中間牽扯着歐陽雷和方大勇的關係,兩人從沒受到什麼排擠,但要是這兩人都走了,後面的事兒可就難說了。畢竟,同是保安,他們的待遇可是讓別人眼紅的很,要想還能跟現在這樣,想想只怕是不太可能了,反正是吃飯而已,保安也不是什麼多麼高深的技術工種,到哪兒幹不是個幹啊,再說了,也真跟歐陽雷說的那樣,兄弟幾個都年輕着呢,一起闖闖,未必也不是好事,等到真的不行了,再回頭找個保安工作也簡單,憑着這些原因,也是決定一起離開。
他們各自的想法,歐陽雷並不完全明白,但眼見幾個新交的兄弟都支持,當然是大爲歡喜。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除了這幾個人外,居然還有一人也要跟着離開雷氏。這人雖不是爲了歐陽雷的緣故離開,卻是因爲跟邱波有關係。見面之後,對方固然嫣然而笑,歐陽雷卻是大大的驚愕了一下。
這且不算,等到歐陽雷勉強反應過來,和幾人一起到了人事部後,又見到了另外一人時,卻是再也控制不住的驚叫了起來,除了感嘆世事的離奇之外,已是沒了半分別的念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