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錦織扭過頭時,已經是滿臉無奈,只道:“四爺,雖然我未習過女誡什麼的,卻曉得女子不該這麼問。只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快到地兒了麼?肚子不聽使喚了……”
四爺臉上風雲轉變,錯愕的看了她半晌,帶着一股迫人的氣勢,他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是這姑娘糊弄的功夫又精進了?還是真不韻世事?……他寧可相信是後者。
餘錦織卻不買賬,一副天塌了都壓不死她的無知模樣。
四爺想訓她,可卻只是輕輕搖頭,道:“在宮裡呆了這麼久怎也沒學會規矩?”
平日裡,四爺劍眉下那雙璀璨如寒星的雙眸,本頗是銳利尖刻,甚爲有氣勢,可此刻卻是含着一絲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寵溺。
男人驕傲,是因其權勢事業。女人嬌蠻,是因爲男人寵愛。四爺不知道他的神情語氣讓餘錦織心情更加暢快。
她一點也不把四爺的話當回事,只笑嘻嘻的表示抱歉,見他不再看自己,便掀簾望向窗外,卻恰好見到靠窗的那騎在馬上的侍衛困惑的回頭張望些什麼。餘錦織疑惑的也往後看,卻沒見着什麼異常的,放下簾子。
那侍衛回望了一會子,並未發現有人跟蹤,他想可能剛纔是自己多心了。
下馬車後餘錦織知道四爺帶她到了一個農莊,一大片的田園和菜園已被白雪覆蓋,莊園的房子也很簡樸。
城外莊園,玉池成鏡,滿目銀寒,分外幽靜。
空氣冰寒凜冽,餘錦織的心也寧靜起來,她放眼望向這一片田園,深深吸了口氣,感受着難得的自由寧靜,心也飛揚。突然,她烏黑的眼珠子一亮,如寶石一樣熠熠生輝,像發現了什麼絕世瑰寶,她壓抑不住心中的興奮,快步走向了那菜園。
四爺不解,問道:“錦織?”
“四爺......四爺……”餘錦織停住,回頭對四爺激動一笑,那樣的鮮豔柔媚,活潑燦爛,四爺心一動,生生被這發自內心的笑打動。
“嗯?”四爺瘦削堅毅的臉頰上也浮現出輕鬆的笑容。
“陪我去菜園子。”餘錦織拉了拉四爺的衣袖,盈盈笑着,眼波清漾。
“不是餓了?怎麼還……”四爺的嘴角慢慢揚起好看的笑容,略含調笑道。
餘錦織心中驚喜,也不管四爺藉機反將一軍,只是拉着他往前走。四爺本不是容易被人左右的人,可此刻卻也忍不住由她拉着自己往前走。
侍衛保持一定的距離守着,有些吃驚看着金尊玉貴、平日裡冷傲犀利不容人親近的四貝勒由着那不知是何身份的小夥子拉着走到了一藤架下,脣角還噙着柔和親切的微笑,不覺有些傻眼。
四爺望了望架上乾枯的藤蔓,低頭詢問的凝望着餘錦織。清冷的風兒拂過,架上藤枝上的點點積雪翩然舞起,一片雪花擦過四爺高挺的鼻尖悠悠下落,餘錦織手一伸想接住那雪蕊,雪花卻落在了中指根部,慢慢融化成水,沿着指紋流下,形成了一個半環形的水漬紋。
餘錦織靜靜沒有說話,眼底流轉着柔柔的波紋看着自己的手兒。
那雪花觸碰到的是她的手指,牽動的,卻是心底最深的那一根弦。
初戀總是義無返顧,完全投入。卻從不知愛情那樣的脆弱不堪,直到跌倒,受傷,才知道要自己保護自己,愛惜自己,要勇敢。
此刻的餘錦織,思緒已亂,心跳如鼓,抑制不住的激動期盼,只憑着一股不管不顧的孤勇,她擡起頭,鎖住四爺深沉的黑眸,問道:“四爺,你可知這是什麼藤?”
四爺亦是專注而探究的凝視着餘錦織,似要確定什麼,緩緩回答道:“凌冬不凋的忍冬。”餘錦織失望的情緒溢於言表。
見此,四爺明朗銳利的眸子裡卻明明白白的掠過了恍然和確信,他輕聲一笑,一瞬不移的看着餘錦織,動作緩慢而溫柔無比的幫她捋了捋耳邊的碎髮,那黑瞳中泛着的清柔光芒在餘錦織眼中就似月華溶化成的清泉,匯入了她的心田。
他接道:“‘有藤鷺鷥藤,天生非人有,金花間銀蕊,蒼翠自成簇。’”餘錦織的心,頓時漏跳半拍。
他朗朗柔和的聲音在餘錦織的心中從此扣了個死結,當然,此刻的她卻並未意識到這一點。
“鴛鴦藤下,一生一愛。”
真的是他嗎?她有些不敢相信......
餘錦織一時忘了躲開,心跳如小兔亂撞,呼吸也無法剋制的急促起來,她想退後一步,卻是僵直着身子一動未動。當四爺的手離開時,她方緊張而羞澀的低了頭,只是燒紅的耳上似乎還留着他手指的溫暖。鎮定一番,她再擡頭時,目光恰與四爺灼灼的視線膠凝在一起,又忍不住含羞而笑,卻瀲灩勝過整個江南四月的風光。
清風流年,歲月誰同?
鴛鴦連理,紅豆並蒂。
他,是她穿越來這兒的意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