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伯說武騰飛身上的傷口的確是雙雁歸造成的?!”
華景舍內,葉英招和仲華方同聲驚喊。
“的確如此。”文京墨點了點頭。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葉英招面色蒼白,連連搖頭。
“如今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郝瑟摸着下巴作出推測,“一種是薛槿之撒謊,武騰飛的確是她殺的。”
“不可能,三師姐絕不會!”葉英招和仲華方異口同聲大叫。
“你們如此確定?”郝瑟擡眼看着二人。
葉英招和仲華方堅定點頭。
“那就只剩一種可能性——嶽伯撒謊。”郝瑟一攤手。
“不,嶽伯絕不會害三師姐的!”仲華方皺眉搖頭。
葉英招也一旁連連附和點頭。
“這倆孩子咋這麼死心眼啊……”郝瑟一臉無奈看向屋內另外三人。
文京墨眯眼,舒珞皺眉。
屍天清斂目片刻,突然出聲道:“不,還有一種可能,他們二人說的都是真話。”
衆人目光唰一下射向了屍天清。
但見屍天清眸光清凜,字字清晰:“在九青派中,還有人能使出雙燕歸的劍招。”
屋內一片寧寂。
“這、這更不可能了……”葉英招雙目圓瞪,腦袋搖成了撥浪鼓,“雙燕歸這一招,數年來,整個九青派唯有三師姐能使出,其餘弟子,內力不足,根基不深,根本無法……
“低階弟子使不出,那高階弟子呢?”文京墨眸光一閃,“比如說,宣木掌門其餘五位入室弟子?”
此言一出,葉英招和仲華方都愣了。
“文大哥,難、難道你們懷疑是、是……”葉英招聲音發顫。
“兇手未確定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文京墨定聲道。
葉英招和仲華方面色同時一暗。
“葉少俠、仲少俠,你二人在九青山學藝許久,以你二人所見,宣木掌門幾位入室弟子的劍術造詣如何?”舒珞緩聲問道。
葉英招、仲華方對視一眼,半晌,才諾諾開口道。
“實不相瞞,九青派中,若論劍術天賦,其實是三師姐最高。”
“二師兄許子鷺,刁鑽有餘,沉穩不足,師父曾不止一次提醒,然而二師兄一直是我行我素,充耳不聞。”
“四師兄戴笙,一直幫着大師兄處理派內雜事,分身乏術,無瑕練功,劍術也是許久都沒有進展了。”
“五師兄於雁歸,醉心詩詞歌賦,在書法繪畫上下的功夫比練劍練功可多多了……”
“至於六師兄季維君……”
說到這,葉英招和仲華方同時一頓,看向大門之外,仍在流曦看守下一臉傻相吹夜風的季維君,同時嘆了口氣。
“那你們大師兄齊鴻鳴呢?”郝瑟挑眉,“他不是九青派唯一一位的九階弟子嗎,想必劍術定有不凡之處吧。”
“大師兄……”
葉英招和仲華方雙雙露出苦笑。
“大師兄——劍招劍式太過一板一眼,遠沒有三師姐的慧根……”葉英招斟酌着詞句。
“說白了,大師兄的劍招,簡直和劍譜上一模一樣,毫無半點變化……”仲華方補充。
“額……所以就是個照本宣科的書呆子?”郝瑟眯着眼睛得出結論。
葉英招和仲華方同時乾笑。
“哎呦我去,這宣木峰收徒也太不講究了。”郝瑟翻了個白眼,開始不耐煩敲桌子。
旁座的屍天清眉頭皺成一個大疙瘩,一臉陰沉。
文京墨撥着手裡的珠盤,舒珞慢慢開合手中的玉扇,衆人皆是若有所思,一臉沉肅之狀。
葉英招和仲華方見狀,便起身向衆人抱拳,告辭道:“屍大哥,郝大哥,文大哥,意遊公子,天快亮了,我二人不便在此久待,先告辭了。”
“嗯嗯,回去的時候小心些,別被人看到了。”郝瑟擺了擺手。
葉、仲二人頷首,抱拳離去。
待二人一離開,文京墨立即向屍天清問道:“屍兄,你如何看待那齊鴻鳴的劍法?”
屍天清皺眉:“他二人說的不錯,齊鴻鳴資質平庸,雖然根基穩固,但劍意缺乏靈動之氣,恐怕究其一生,也難窺精絕劍意之境。而雙雁歸這一招,講究的就是疾、瞬、靈三字,所以……”
說到這,屍天清的眉頭蹙的更緊了。
“難道我們推理方向錯誤?”郝瑟撓頭,“兇手其實不是齊鴻鳴?”
“或許是齊鴻鳴與他人合謀作案?”舒珞敲着扇柄。
“不過……”屍天清想了想,又冒出一句,“那日在碧蒼殿上,齊鴻鳴最後幾式,似乎略有不同。”
“如何不同?”舒珞忙問道。
“猶如……”屍天清沉吟片刻,找到一句形容詞,“暮靄沉沉壓黑城,鎖雲愁雨抑寒風……”
一片詭異沉默。
郝瑟、舒珞、文京墨齊齊瞪着屍天清。
屍天清一愣:“何事?”
舒珞展顏溫和一笑:“微霜兄好文采……”
文京墨扶額。
“屍兄,你這個形容詞太文藝了吧……”郝瑟吧唧趴在了桌在上。
“咳,屍某的確形容不出……”屍天清眨了眨眼。
“哎呦呦,爲啥推理又進入了死衚衕,莫不是我們遺漏了什麼重點?”郝瑟揪頭髮。
“微霜兄,你再想想,在禁室之內,薛槿之是否還提過其它的線索?”舒珞也問道。
屍天清斂目沉思片刻,突然神色一動,掃了衆人一圈,最後目光在郝瑟身上頓了一頓,不自在偏移眸光,啞聲道:“並無其它緊要之事……”
嗯?
這氣氛、這表情,這小眼神飄忽的……有貓膩哦!
郝瑟挑眉,舒珞圓眼,文京墨眯目,三人六道目光,仿若鐳射光線一般掃射屍天清全身。
“屍兄,說謊話可不是好孩子哦!”
“微霜兄,君子不打誑語。”
“屍兄,茲事體大!”
屍天清被三人目光瞪得背後發涼,清絕容顏之上滿是尷尬之色,眸光漂移,耳廓微紅,半晌,才憋出一句:
“槿之只是說,想再去看看水滴山壁下幽谷內的木槿花……”
此言一出,還未等文京墨和舒珞如何反應,郝瑟整個人頓時就激動盪漾了。
“水滴山壁?幽谷?木槿花?”郝瑟雙手捧頰,眉飛色舞尖叫一聲,“屍兄,你居然和薛槿之有一腿!”
“噗咳咳咳!”舒珞被口水嗆住。
文京墨一副被噎住的表情。
屍天清一張俊臉立時被唰成了棺材板烏黑色號:“阿瑟,莫要胡說!”
“薛槿之在生死存亡之際怎麼可能有心情去看什麼木槿花,肯定是因爲睹人思物,至於思的人是誰……”郝瑟一雙眉毛猶如兩隻毛毛蟲高調扭動,“定是那位唯一去禁室探望過她的某人了!”
屍天清薄脣動了動,最終緊抿成一條直線,默不作聲瞪着郝瑟。
“原來如此,薛槿之房前種的都是木槿花……乃是因爲那此花對她有特殊的意義。”舒珞恍然大悟。
“定是當年的尹天清和薛槿之在那山谷的花叢中發生過什麼不可描述之事……”郝瑟一臉八卦。
“沒有!”屍天清大喝,一雙清眸開始發射凜凜寒光。
奈何卻被對面陷入熱烈討論的二人完全無視。
“以微霜兄的相貌才情,薛槿之思戀與他,也是情有可原。”舒珞一臉正色。
“琭言!”屍天清豎眉。
“對嘛對嘛,就衝屍兄這張傾盡天下的臉,若沒一兩個暗戀的,這也太不合理了!”郝瑟連連點頭。
“阿瑟!”屍天清頭頂已經開始冒青煙,提聲大喝,“我當時只是指導了幾招薛槿之的劍法!”
這一聲,聲厲如刀,震的房樑噼裡啪啦直落灰。
郝瑟和舒珞同時一靜,對視一眼,雙雙噴笑出聲。
“哈哈哈哈,舒公子你看,屍兄這臉色,活脫脫的惱羞成怒啊,太好笑啦!”郝瑟捧腹大笑。
舒珞以扇遮口,只露出一雙彎成月牙的星眸,肩膀劇抖。
屍天清看着眼前這二人,面色青一陣,紅一陣,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也鬧夠了。”文京墨嘆了一口氣,上前道,“薛槿之不會無緣無故提及這些,只怕是在暗示我們,這幽谷之中有她藏的線索。”
“千竹兄所言甚是!事不宜遲,我等應速速去幽谷一探。”舒珞立即收笑,正色道。
“舒公子所言甚是!”郝瑟神情一肅。
二人說着,猛然轉身,快步奔出院門。
“想不到有生之年,舒某還有幸能聽到微霜兄的桃色八卦!”
“可不是嘛,屍兄出道這麼久了,連個緋聞都沒有,老子還以爲他要孤獨終老,想不到今日大有收穫!”
“舒某以爲,或許能尋到幾件薛槿之寄情相思書信或是信物。”
“舒公子,你的想象力也太貧乏了,起碼也該有那麼一兩處可以那啥那啥的秘密會所吧!”
“小瑟所言有理!舒某定要去實地考察一番!”
“老子也要去大開眼界!”
二人興高采烈的聲線急速飄遠。
屍天清死死瞪着二人背影,眼角禁不止一抽一抽。
“想不到啊……”文京墨長嘆一聲,邁步走到屍天清身側,雙眉高飛,“屍兄你竟然露天席地就——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屍天清頭頂爆出一根青筋:“千竹!”
“小生先行一步。”文京墨抱拳施禮,身形化作一道幽影,飄然遠去。
留屍天清一人立在華景舍院中,全身僵硬如石。
旁邊,一臉驚悚的流曦和一臉呆滯的季維君齊刷刷瞪着屍天清。
屍天清慢慢看向二人,乾巴巴道:“我、我真的只是指導了薛槿之幾招劍法!”
季維君歪頭,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流曦點點頭:“流曦懂了。”
屍天清臉皮抽了一下。
“公子果然厲害。”流曦一臉恭敬向屍天清一抱拳,揪着季維君迅速回屋。
晨曦初明,朝霞一線。
一身流雲青衫的謫仙青年,愣愣看着初升的朝陽,清絕面容之上,首次出現了一種名爲“無語問蒼天”的表情。
*
水滴山壁,名列九青山十大名勝風景之首,位於翠燦、綺霞雙峰陡壁懸崖交接之處,乃是一塊高過三丈,寬過六丈的巨大巖壁。其上光潔平滑,隱泛青芒,每至清晨日光初生之時,便有露水透石而出,晶瑩通透,宛若珍珠掛壁。
若是天氣晴朗,陽光普照,露珠便會融化成無數珠線滑落,將石壁沖刷成一面光潔石鏡,能隱約倒映出九青四峰全景,山黛水濃,峰巒連綿,猶如畫卷,堪爲盛景。
而在水滴山壁之下,有一處幽深山谷,其內雜草叢生,野獸頻出,人跡罕至,即便是九青弟子,也甚少人入內。
而此時,這山谷之內,卻是冒出了人聲。
*
“哇哦,這個太牛叉了!”
郝瑟頭頸高揚,看着水滴山壁之上的九青景色,目瞪口呆,一臉驚豔。
“郝兄,別看了,趕緊幹活!”文京墨匆匆從郝瑟身後走過。
“哦……”郝瑟完全無視,繼續沉浸在水滴石壁的美景之中。
舒珞搖着無字扇吸着鼻子從郝瑟身邊踱步路過,頓了頓嘆,嘆氣:“小瑟……”
“哦哦……”郝瑟隨意敷衍。
屍天清筆直身姿如風掠走,在郝瑟身邊一停,欲言又止。
“快來幫忙!”
翠玉珠盤豁然冒出,狠狠拍在了郝瑟的臉蛋子上。
郝瑟半張臉被懟的變成一個詭異形狀,翻了個白眼,轉頭:“文書生,這二根本無處下手啊!”
“別廢話!”文京墨狠狠瞪了郝瑟一眼,旋身離開。
“先人闆闆……”郝瑟收回目光,轉過身,目光掃射此時自己身處的幽谷。
兩邊陡峭山壁高聳如雲,峭壁交接之處,水壁高懸,山谷之內,樹灌茂密,野草蔓生,幾乎都有半人身高,舒珞、屍天清和文京墨三人穿梭其中,幾乎被淹沒。
“這荒郊野外的上哪找啊!”郝瑟嘴角咬着一根草葉,抖着肩膀開始在荒草中溜達,可沒轉兩圈,就開始不耐煩,扯着嗓門大叫,“文書生,咱們像無頭蒼蠅這般沒頭沒腦的亂轉也不是辦法啊!要不還是你趕緊用算盤扒拉個方向出來吧!”
草叢中的舒珞、文京墨和屍天清同時擡頭,對視一眼,嘆了口氣,聚到了郝瑟身邊。
“千竹兄,小瑟所言有理。如此找下去,簡直猶如大海撈針。”舒珞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阿瑟所言甚是。”屍天清點頭。
文京墨皺眉,擡眼觀察了一下天色風向,左手托起碧玉珠盤,右手迅速撥動珠盤,啪啪作響。
一陣山風拂過,謙謙書生直身立在莽莽草海之內,碧色衣袂翩然翻舞,青蔥手指指尖撥動陽光,點爍翠玉珠盤,散發出鬼神莫測的光芒,整個人猶如乘風凌雲的世外高人,神秘又飄忽。
“文書生真是越來越有神棍風範了!”郝瑟抱着雙臂,一臉讚賞,“不愧是我郝瑟家的賬房先生!”
屍天清和舒珞不禁搖頭輕笑。
不消片刻,就見舒珞手指一彈,撥停最後一顆算珠,眯眼望向東南方向:“這邊。”
“好嘞!”
郝瑟一挽袖子就衝了過去。
屍天清、舒珞立即跟上。
東南方向,草叢更加茂密,幾乎齊人身高,遮天蔽日,幾乎形成一道厚重草牆。
屍天清一馬當先,以劍氣斬斷草身,給其後衆人掃出通路,舒珞在旁側,以扇風掃除障礙,協助屍天清。
二人共同努力之下,前方遮路草牆很快便被掃除殆盡,顯出一條幽深的小路。
順着小路前行,繞過一處高聳崖壁,霎時間,衆人只覺眼前豁然一亮,一縷花香撲面而來。
四人八目同時瞪圓。
只見眼前,是一道繁盛的木槿花叢,幾乎佈滿整條山澗,遠遠望去,猶如一條淡紫色的溪流,蔚爲壯觀。
“木槿花啊……”郝瑟挑眉,看向屍天清。
屍天清一臉無奈,嘆了口氣。
舒珞憋笑。
“看來此處就是薛槿之所說之地。”文京墨瞪了郝瑟一眼,“大家四處看看。”
衆人點頭,分別朝着四個方向查探。
可是,找了整整半個時辰,卻是毫無發現。
“這兒除了草,就是木槿花,啥子都沒有。”郝瑟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腿肚子道。
“莫不是我們料錯了,薛槿之提及此處,並無他意?”舒珞轉目四望。
文京墨皺眉快速撥動珠盤,一臉疑惑。
屍天清暗歎一口氣,定定站在木槿花叢中的空地之上,展目四望,眸光之中,漸染朦朧水色,竟是仿若又陷入了夢境之中,筆直身姿隱隱滲出孤悲寂涼之意。
郝瑟揉着腿肚子的動作一停。
我去!屍兄又在睹景回憶,暗自神傷了……
文京墨擡眼,舒珞皺眉,看向郝瑟。
郝瑟抓了抓頭髮。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啊!
屍兄對這九青派的感情太深,隨處都是觸景傷情之地,如此下去,三步來一次小回憶,五步來一場大懷念,次次都如扯開傷口撒鹹鹽,就算是鐵人也扛不住這般折磨啊!
可是這回憶……都是過去完成時……
老子也無從插手啊……
慢着!
回憶雖然不能更改,但是可以覆蓋啊!
想到這,郝瑟雙眼驟然一亮,目光在屍天清和舒珞身上一轉,嘴角斜斜勾起一個怪笑,豁然跳起身,提聲道:“我知道線索在何處了!”
此言一出,其餘三人不禁一驚,齊齊看向郝瑟。
“你知道?”文京墨一臉狐疑望着郝瑟。
“當然!”郝瑟一拍胸脯。
“小瑟有何高見?”舒珞一臉鄭重問道。
郝瑟神色一肅:“我們一直以爲,薛槿之特別提及此地,乃是因爲她在此地藏了什麼證據,或是此處有什麼暗室之類的,但如今看來,此種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所以、我想,薛槿之應該是想提醒屍兄一些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屍天清一臉凝重,“是何事?”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郝瑟一攤手,“世上能猜到薛槿之暗示的,恐怕只有屍兄你。”
“我?”屍天清一愣。
“對。”郝瑟凝重點頭,“畢竟兩年前,只有屍兄和薛槿之來過此處,所以,這個暗示,只有屍兄你和薛槿之二人知道!”
“小瑟所言有理。”舒珞點頭。
文京墨慢慢眯起雙眼。
屍天清眉峰緊蹙,轉目四望,沉默思索片刻,搖了搖頭:“屍某……毫無頭緒……”
“畢竟已經時過兩年,屍兄記不清了也情有可原。”郝瑟雙臂環胸,在原地轉了一個圈,突然停住腳步,提聲道,“不若,我們來試試情景再現!”
“情景再現?”舒珞眸光一亮,“何解?”
“是一種特別的演繹推理法!”郝瑟用手指一戳根本不存在的眼睛框,一臉正色道,“就是將案發時的場景、人物、臺詞、動作、情形等等每一個細節都重新演繹一遍,激發靈感,從中發現案件的線索和漏洞,非常實用。”
“原來如此。”文京墨點頭,看了一眼屍天清,“郝兄你的意思就是將屍兄和薛槿之在當日谷中的情景再現,並以此喚醒屍兄的記憶,或許能從中發現薛槿之所指的特別暗示。”
“正是如此!”郝瑟一錘手掌。
屍天清沉眉,舒珞凝神,雙雙點頭。
“那麼,屍兄,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當年的尹天清,至於薛槿之——舒公子,你來扮演。”郝瑟開始分配角色。
“好。”舒珞、屍天清同時點頭。
“那麼,屍兄,當日的情形到底怎樣的?”郝瑟追問。
屍天清想了想:“那日清晨,屍某見天氣晴好,便步行至水滴石壁觀景,卻聽到山壁之下,傳來劍鳴之音,屍某以爲有人在幽谷內打鬥,便入谷一探,卻發現乃是薛槿之在此處練劍,屍某一時技癢,便指導了槿之幾招劍法。”
“哦,指導劍法……”郝瑟尾音挑起。
“只是指導劍法!”屍天清黑臉強調。
“明白!單純的指導劍法,十分了解!”郝瑟連連點頭,朝舒珞一招手,“那麼舒公子,你現在就扮演薛槿之,在此處練劍。”
“好。”舒珞上前一步,以扇爲劍,站在原地隨便耍了幾下。
“不行不行!”郝瑟連連搖頭,“舒公子,這情景再現最忌諱心不在焉豪不入戲,你這般敷衍,後果不堪設想!”
“小瑟,抱歉!”舒珞連連抱拳,又退後幾步,手持扇柄,吸了口氣,眸光一凜,化扇爲劍,破空而出。
霎時間,只見那一扇如虹,天風吹袂,白影凌空,好似春霆初發,震晴空雲擁,玉影奇絕。
臥槽,太帥了吧!
郝瑟頓時看呆了。
“小瑟,這樣可好?”凌空耍扇的舒珞回頭喊問。
“好好好!非常好!保持住!”郝瑟豎起大拇指。
舒珞揚起一抹笑容,扇風更加凌厲。
郝瑟雙手捧頰,繼續花癡造型。
“咳,阿瑟。”身後響起屍天清不悅嗓音。
郝瑟身形一震,立時回神,忙拉着屍天清走到一邊,轉頭看了看地形:“屍兄,你看看,當時你入谷之時,是不是此處?”
屍天清環顧一週:“大約……是吧。”
“行,那就當做是這兒吧!”郝瑟一拍手,“屍兄,你現在就是當年的尹天清,從水滴石壁處下谷,剛好看到了薛槿之。”
屍天清正色點了點頭,退後了幾步,想了想,向上一蹦、又落地:“尹天清躍下山谷。”
“很好。”郝瑟鼓勵。
屍天清望向舒珞方向:“尹天清看到薛槿之正在練劍。”
“繼續!”
“尹天清向薛槿之打招呼。”
“好。”
屍天清頓了頓,朝着舒珞邁步前行,抱拳道:“槿之師侄。”
舒珞停住身形,看向郝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冒出一個問號。
“舒公子,你現在就是薛槿之,接戲啊!”郝瑟跺腳。
舒珞眨了眨眼,忙向屍天清一抱拳,乾巴巴道:“薛槿之見過尹師叔。”
“CUT!”郝瑟驟然大喝一聲,氣呼呼衝了過來。
屍天清和舒珞同時看向郝瑟,皆是一臉疑惑。
“感情啊!感情在哪裡?!”郝瑟錘着手掌,“舒公子,您現在是薛槿之,薛槿之可是暗戀尹天清的妙齡少女,您這目光怎麼能像根木樁子一樣硬邦邦毫無感情啊?!”
“那、那要如何?”舒珞一臉無措。
“自然要含情脈脈暗送秋波啊!”郝瑟大叫。
“含、含情……”舒珞開始結巴。
“不會?!”郝瑟皺眉。
舒珞乾笑:“舒某實在是不擅長……”
“簡單,跟着我學!”郝瑟湊近舒珞,兩隻三白眼猝然繃圓,下一刻,一雙眼皮噼裡啪啦一陣狂眨,霎時間,兇光畢現,好不駭人。
“咳!”屍天清驟然扭頭。
舒珞猛然後退一步,臉皮抖了一下。
“懂了嗎?”郝瑟一邊“暗送秋波”一邊問道。
“算、算是吧!”舒珞僵硬道。
“好,我們來第二遍啊!”郝瑟雙手啪在半空一拍,“尹天清和薛槿之相遇,開始!”
屍天清定了定神,抱拳:“槿之師侄。”
舒珞僵直回禮:“薛槿之見過尹師叔。”
“含情脈脈!”郝瑟蹲在地上悄聲提醒。
舒珞身形更僵,朝着屍天清狂眨數下眼皮。
屍天清抿緊薄脣,嘴角肌肉隱隱抽搐。
“很好!繼續繼續!”郝瑟催促。
“咳,槿之師侄練劍啊?”屍天清艱難道。
“哦,那個……是。”舒珞乾巴巴道。
“屍某……不是,師叔對這幾招劍法偶有心得,不知可否與槿之師侄切磋幾招?”
“額……薛槿之受寵若驚……不對……那個……榮幸之至。”
“CUT!”
郝瑟驟然大叫一聲,又氣呼呼衝了過來:“搞啥子鬼啊!你們兩個也太僵硬了吧!這算什麼情景再現啊!”
“阿瑟,屍某盡力了……”屍天清略顯委屈。
“小瑟,舒某實在不擅此道。”舒珞一副身心俱疲的姿勢。
郝瑟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扶額。
“小生覺得甚好。”突然,旁邊傳來文京墨的聲音。
三人一怔,同時轉頭。
但見文京墨盤膝坐在木槿花叢之中,單手撐着腮幫子,一副看得津津有味的表情。
“文書生你真的覺得很好?”郝瑟眨了眨眼皮。
喂喂,文書生你可別搗亂啊!
“甚好。”文京墨朝着郝瑟挑眉。
郝兄,差不多就行了,小心得不償失。
郝瑟臉皮抖了一下,收回目光:“行吧,既然文書生都這麼說了,那麼咱們繼續往下演。”
屍天清和舒珞同時長鬆一口氣。
“下面應該就是尹天清和薛槿之練劍的場景了吧?”郝瑟看了一眼屍天清。
屍天清點頭。
“好,舒公子,注意,含情脈脈啊!”郝瑟叮囑舒珞。
舒珞乾笑點頭。
“第二幕,練劍,開始!”郝瑟一拍巴掌。
掌聲響起的那一瞬,屍天清和舒珞周身的氣氛頓時變了。
鶴吟劍鏘然出鞘,鳴驚九天,霜凜劍氣凝注星華。
無字扇震葉一展,萬風麾蕩,漫天雲卷狂拍九霄。
一青一白,一冷一雅,崢嶸戰意在半空碰撞,激起璀璨火花,驚世之戰一觸即發。
“你們兩個搞啥子鬼!是練劍,又不是決鬥!飈啥子殺氣啊!”
突然,一個大嗓門豁然衝入戰圈,竟是硬生生將風聲鶴唳的戰意給衝散了。
屍天清和舒珞神色同時一動,雙雙化爲了無奈之色。
“那個,槿之師侄,請!”
“咳,尹師叔,請!”
兩聲相請之後,屍天清和舒珞同時踏空而起,一劍一扇在半空相交。
“慢一點、慢一點,老子看不清啊!”郝瑟蹲在文京墨身邊大叫。
半空交戰的二人身形同時一晃,豁然墜地。
屍天清眉頭緊蹙,磨磨蹭蹭刺出一劍。
舒珞扭着眉毛,彆彆扭扭遞出玉扇。
“對對對,慢慢慢!”郝瑟叫好。
屍天清和舒珞對視一眼,只能繼續放慢動作。
只見那木槿花叢之中,青衫弄花影,藕衣描風跡,你來一招慢吞吞,我走一式晃悠悠,就如高清慢動作電影一般,蝸牛對戰。
“屍兄,你是指導薛槿之劍法,你是薛槿之的長輩,想想當時的情景,目光肯定要慈愛啊!”
屍天清手中的鶴吟劍一滯。
慈愛?
劍眉一抖,勉強擠出一個笑臉,出劍。
對面舒珞一抖,腳下一個滑步,避開,反手揮出玉扇。
“舒公子,含情脈脈情意綿綿啊!”
含情脈脈……
舒珞忙迅速調整表情,狂眨兩下眼皮,發射秋波,豈料這一分神,慢吞吞扭過去的腳腕子頓時一個不穩,身形驟失平衡,朝着地面仰面摔了下去。
“琭言小心。”屍天清猝然探出手臂,一把將舒珞撈了回來。
“多謝微霜兄……”舒珞道謝的話說了一半,僵住了。
不爲別的,只因爲適才屍天清那一撈,讓二人陷入到一種十分尷尬的動作造型中。
舒珞整個人身形後仰,勁瘦腰身彎成一道優美弧線,屍天清左臂環在舒珞腰間,右手青鋒擎空,二人鼻對鼻、眼對眼,五官相距不過半寸,一呼一吸,近在纏綿。
微風拂過,揚起漫天的紫色木槿花瓣,青衫謫仙眸水瑩動,灩灩高寒,藕衣貴公子郎眸藏星,春雲粉華。
當真是……
“一生一世一雙人,此情綿綿無絕期啊……”郝瑟捧着雙頰,一臉陶醉。
屍天清、舒珞臉皮同時一抖,齊齊看向郝瑟,四目噴火。
而文京墨,早就趴在地上幾乎快笑得斷氣。
“阿瑟——”屍天清驟然放開舒珞,眸射冰刀。
“小瑟……”舒珞站穩身形,笑意溫寒。
“哈哈、哈哈,情景再現嘛,難免有個意外……”郝瑟撓頭乾笑梁山,突然,雙腳驟然踏地,紫翎靴發出咔噠一聲,整個人猶如一根炮仗,呼一下騰空而起,逃之夭夭。
屍天清和舒珞對視一眼,一青一藕兩道身形驟然化作兩道流光,緊追而上。
趴地的文京墨爆笑良久,才慢慢爬起身,整了整衣衫,掛好珠盤,回頭看了一眼幽谷,眉頭微微一緊,頓了頓,足尖一點,身形化作一道殘影,從絢爛的木槿花叢中消失。
幽深山谷之內,就只剩那一叢一叢怒放的木槿花,孤寂而絢爛。
雲卷、雲舒,日升、日落,夜色再次籠罩山谷。
忽然,一道黑影從天而降,落在木槿花叢之中。
一雙黑靴無聲踩在雜草葉上,頓了頓,悄無聲息轉向了山谷最深處。
*
【後有萌萌小劇場】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小瑟瑟關於“情景再現”的獨白:
啥子?
情景再現?
別逗了,那就是忽悠屍兄和舒公子扯淡的臺詞。
老子就是想用一個具有巨大沖擊力的回憶強勢覆蓋尹天清和薛槿之的那一段回憶!
哈?爲啥子不自己扮演薛槿之?
哈哈哈哈,當然是因爲舒公子更美……咳,那個更適合!
啥子?
這是我的惡趣味?!
開啥子玩笑?!
老子這麼兢兢業業根正苗紅八榮八恥一身正氣的江湖大俠,怎麼可能有什麼惡趣味!?!
老子只是迴應了大家的殷切期盼!
絕對沒有任何不正當的心思!
絕對!
哼哼哼!
***
以上!
明天墨兔還要給領導寫一份報告
還要去參加大掃除
早上還要參加學習
還有基本日常工作
呵呵呵
所以,同志們
我們明年再見啦!
新年快樂!
耶!
墨兔可以休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