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密遮月,殘葉敗荒樹;
悽風掛鴉鳴,犬吠驚空涼。
午夜時分,樂安縣東郊之外,風靜無音,農田廣袤如沉沉死海,一處農家小院煢煢孤立其中,院中傳出犬吠之聲,聲聲悽嘯,撕裂夜空。
窗口亮起火光,屋內傳來男人叫罵之聲。
“你這死狗,平日裡見到生人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這半夜三更的鬼叫什麼?!”
“汪汪汪——嗚嗷——”
狗吠之聲越發慘厲。
“還叫,再叫我明天就把你這隻老狗殺了吃狗肉!”
“嗷——!”
犬嘯悲鳴一聲,戛然而止,再無半絲聲息。
一片死寂的夜色中,號吹陰風陣陣,嗚嗚作響,仿若幽冥鬼哭。
“大毛?大毛?!”
屋內男人喊了兩聲,卻不見迴音,不由惱怒,罵罵咧咧起身開門,衝到狗窩旁,大罵道:
“你個死狗,罵你兩句就裝死……”
猝然,話音驟消,猶如被鬼怪吞去。
男人身披外衣,兩眼暴突,面白如紙,死死瞪着狗窩旁的漆黑地面。
那裡,平躺着一個長條狀物體,全身上下都被細細密密的銀色絲線纏住,如同一個詭異的蠶蛹,在蠶蛹的頂端,是一個碗口大小的窟窿,探出一個狗頭,口齒大開,舌頭伸長,眼角耳孔血流不止,而在狗頭頭頂,又是一個黑黝黝的深洞,從中流淌出肉色碎豆腐狀的粘稠液體——
男子腳下一軟,撲通一聲坐地:
“啊啊啊啊!”
淒厲慘叫劃破漫天黑雲,挑出赤紅如血的月色。
*
月落日升,沉雲壓境。
農家小院內,十餘名捕快面色肅整圍站一圈。
爲首一人,身披黑色斗篷,年紀四十上下,眸光精銳,下巴上留着一小撮修剪整齊的小鬍子,正是樂安縣縣衙的捕頭孫莽。
而圍站在周圍的一衆年輕捕快,個個面色發白,捂着鼻子站得老遠,皆是一副恨不得躲到八丈遠之外的神色。
唯有一個身形精瘦的捕快,仔細在狗屍旁邊繞了一圈,掏出一副黑手套戴好,蹲下身剝開纏住狗屍的銀色絲線,將屍體抽出,扶着狗頭看了看,長嘆一口氣,摘下手套向旁側的捕頭抱拳道:
“孫捕頭,和前面兩起案子一模一樣。”
捕頭孫莽摸了摸下巴上的小鬍子,眉頭緊鎖,又用刀鞘敲了敲早已變成空殼的狗頭,口中喃喃道:
“不到一個月時間,慘死一隻家兔,兩隻家犬,而且死法都如此怪異……”
說到這,孫莽擡頭看向剛剛驗狗屍的捕快:“崔正,你如何看?”
名爲崔正的捕快眉頭皺成一個疙瘩,搖了搖頭:“這事兒透着怪異,這隻老狗和前兩次一樣,都是先被這種奇怪的銀絲勒死,後被尖銳之物穿透腦頂,抽去了腦漿……屬下從未見過如此殘虐的手法,幸虧死的僅是幾隻家畜,若是……”
說到這,崔正搖搖頭,不再說下去。
孫莽也是沉面不語。
旁邊幾個小捕快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你推我搡上前,嘰裡呱啦發表看法:
“孫捕頭,依咱們兄弟幾個分析,這事兒啊,肯定不是人做的!”
“對對對,你看這狗身上的銀絲,簡直就跟蜘蛛絲是一模樣啊!”
“沒錯沒錯,依我看,這定是咱們縣上出了蜘蛛精啊!”
“頭兒,咱們還是趕緊尋個道士抓妖啊!”
“都給我閉嘴!”
孫莽立時大怒,厲聲叱罵:“什麼蜘蛛精,這是什麼屁話,我大明朝國泰民安,怎會出現這等妖邪之物?!”
幾個小捕快立時噤聲,紛紛退後。
崔正一臉恨鐵不成鋼瞪了幾個小捕快一眼,上前道:“孫捕頭,以屬下所見,如此怪異之事,若不是妖物,恐怕就只能是——來自江湖!”
孫莽摸着小鬍子點了點頭:“我也是如此推斷,所以七日前就去拜訪了聚義門分舵烏門門主許良山,可惜……”
“難道是許門主不願幫忙?”崔正問道。
孫莽搖頭:“我根本沒見到許門主,據他門下人說,許門主去天興鏢局處理一件江湖瑣事,怕是一時半會都回不來了。”
“那——不如去問問分舵風門的馮峒。”崔正道。
孫莽長嘆一口氣:“馮峒那人眼小貪財,爲人不正,若是去求他,恐怕要狠狠宰咱們一筆銀子。”
“那該如何是好……”崔正也犯起了難。
“不過,我這次去聚義門,倒是聽到一個消息。”孫莽摸着小鬍子,看向崔正,“說是咱們縣裡來了兩位高人,武藝超羣,品德高重,有上天攬月、下海捉鱉之能,就住在桑絲巷。崔正,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你妹妹是不是嫁給了桑絲巷的一個鐵匠?”
“這個……”崔正有些爲難,“那二人之事我也略有耳聞,但聽說只是幫百姓做些補房捉貓的瑣事,怕是……難堪大用。”
“如今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孫莽長嘆一聲,“你暫且去打聽打聽,若是能用自是最好,若是不能——唉,實在不行,就稟告大人,備些銀子去找那馮峒幫忙吧。”
“……是,屬下遵命。”崔正抱拳應下。
*
午膳時間,樂泰酒樓內一片繁忙景象。
“小二,這邊加壺酒!”
“小二,點菜啦!”
“小二,我們的滷肉咱們還沒上啊,趕緊催催!”
“哎哎,大爺莫急,就來就來!”
陳冬生甩着手巾在桌椅間隙中穿梭不停,倒水點菜端菜喊價,忙得是足不沾地,滿頭大汗。
可即便是如此,兩隻耳朵仍舊是豎得又高又直,六方八卦盡收耳廓。
這邊,兩個黑臉大漢一臉激動,討論的是古往今來男人們都感興趣的話題:
“嘿,聽說了嗎,春花巷隔壁那家窯子,又來了個如花似玉的美人。”
“我知道,那美人是京城一個大官家的小妾,那大官得罪了西廠,結果被砍了,家眷全部充了官窯!嘿嘿,我早就去試過了,那真是一個絕品。”
聲色犬馬之事,無聊無聊。
陳冬生暗暗搖頭,轉身離開。
再走兩步,又有兩個公子議論時事政治:
“如今西廠獨霸一方,東廠淪爲西廠爪牙,錦衣衛爲虎作倀,朝廷諸部淪爲擺設,這天下,已是監黨的天下,我們讀這些書還有什麼用!”
“噓噓,兄臺小點聲,若是讓人聽到,咱們兩個的腦袋不保啊!”
老百姓不談時政、不談時政!
陳冬生一邊默唸,一邊快步遠離。
窗前,幾個批菜大戶討論的是最新的獵奇新聞。
“喂喂,給我家送菜的那個老呂知道嗎?”
“哦,那個老光棍啊,咋了,難道娶老婆了?”
“哎呦,就他那臭脾氣,不是罵天就是罵地,除了他那隻老狗不嫌棄他,還有誰能跟他過啊?”
“嘿,如今那老狗也不跟他過了,那老狗——死了!”
“死了?怎麼死的?”
“說出來嚇死你們,那老狗是被蜘蛛精害死的!”
“啥?蜘蛛精?!”
“沒錯,聽說那狗死的可慘了,全身纏滿蜘蛛絲,頭頂還被蜘蛛精開了洞,腦漿橫流十里啊!”
“哎呦我的天哪!”
“你說說這世道,真是國運不昌,妖孽橫行啊!”
“哎呦,這話可不能說,小心你的小命!”
“對對對,不談這些,喝酒喝酒!”
陳冬生眼中精光一閃,邁步上前,扯開笑臉道:“幾位爺,還需要些什麼?要不讓小的……”
話未說完,就聽門口傳來一聲大喝。
“小冬子,有人找!”
陳冬生笑臉滯了滯,忙向幾個客官致歉,匆匆趕到了門口,定眼一看,不由一愣:“崔大哥?”
來人一身常服,身形精瘦,面色黝黑,眸光堅毅,正是陳鐵匠的大舅子,縣衙捕快崔正。
“小冬子,最近可好?”崔正露出笑意,揉了揉陳冬生的頭髮。
“崔大哥今日怎麼有空來看我?”陳冬生一臉激動道。
崔正笑容斂去,壓低聲音:“我此來是有要事問你。”
陳冬生立時雙眼一亮,忙扯着崔正袖口坐到角落,壓低嗓音道:“崔大哥儘管問,小弟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崔正定定看着陳冬生:“之前聽你大嫂說,你和桑家茶攤那兩個夥計很熟?”
“你是說郝大哥和屍大哥?”陳冬生雙眼更亮,“是挺熟的,莫不是崔大哥有事要拜託他們幫忙?”
崔正點點頭,湊近陳冬生:“是衙門上的事兒,萬萬馬虎不得!”
陳冬生吸了口涼氣,兩眼四下一望,也湊了過去:“崔大哥,不會是那個——蜘蛛精的事兒吧?!”
此言一出,崔正立時面色一變,雙眼四下一掃:“莫不是此事已經傳的人盡皆知了?”
陳冬生擺了擺手:“還不至於,但我估摸着,不出三五日,這全縣百姓恐怕都會知道了。”
“這下可難辦了,若是謠言四起,恐怕就大事不妙了。”崔正眉頭皺成一個疙瘩。
“聽說不是隻死了幾隻狗嗎?還不至於吧。”陳冬生奇道。
“但是那些牲畜死得太過怪異,不得不防,就怕以後——”崔正一臉凝重,“我們本想尋些江湖人士幫忙緝兇,無奈聚義門分舵的烏門門主遠行,風門門主又是……唉……”
“風門門主是那個馮峒吧。”陳冬生一臉不屑,“我聽郝大哥他們說了,那的確不是個東西。”
此言一出,崔正立時雙眼一亮:“你那位郝大哥和聚義門有關係?可否走他的路子,幫我們尋個線索?”
“這個……恐怕不行,郝大哥他們已經和馮峒撕破臉了……”陳冬生摸着下巴,“不過,最近郝大哥一月前收了一位賬房先生,或許能幫忙。”
“賬房先生?!”崔正驚詫,“一個算賬的,如何能幫忙?”
“崔大哥,你有所不知,那個賬房先生——”陳冬生露出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可不是一般人!”
*
淡雲斜照,細風軟香,桑葉低綠影,三人圍桌坐,茶香淼淼。
“文書生,怎麼樣,這個月咱們賺了多少?”
郝瑟趴在葡架下小桌旁,眼巴巴看着端坐桌後的賬房先生。
身側屍天清直身而坐,端着茶碗,時不時瞥一眼文京墨。
文京墨面色陰沉,左手吊在吊帶裡,右手在算盤上噼裡啪啦打個不停,突然,指尖一頓,擡頭看向對面二人,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聲音:
“賺了!”
“哇!”郝瑟舉手歡呼,又瞪着死魚眼問道,“賺了多少?!”
文京墨扯了扯嘴角:“三文錢!”
“誒?!”郝瑟大驚,一把搶過賬冊,一陣亂翻,“不可能,老子這個月明明接了十樁委託,件件都報酬豐厚!怎麼可能才賺了三文錢?!”
屍天清皺眉:“是不是算錯了?”
“算錯?”文京墨眯眼,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總共就這麼幾文錢,我怎麼可能算錯?!”
“這個這個,幫李大媽洗衣服,老子明明收了兩筐蘿蔔!”郝瑟指着賬冊喊道。
“郝兄莫不是忘了,你說要促進什麼鄰里關係,就給街坊鄰居每家都送了五斤蘿蔔,最後兩家不夠斤兩,還自己掏錢去市集買了兩斤添上的!”文京墨冷聲道。
“額——”郝瑟撓了撓腦袋,又指着另一項,“那這個,幫呂大伯家搬家,咱們可收了十文錢呢!”
“郝兄不是又花了十五文錢給呂大爺家買了一個花瓶,說是要給呂大爺暖房嗎?”文京墨端起茶盞。
“誒……”郝瑟抓了抓臉皮,“那還有這個,文書生你幫周大娘給他兒子寫信,讓他回來參加周小姐下個月的婚禮……這可賺了、賺了……額……”
“售後服務,免費項目……這可是郝兄你自己說的!”文京墨啪一下放下茶碗。
屍天清輕咳一聲,低頭喝茶。
郝瑟一縮脖子,默默把賬冊送了回去,乾笑兩聲:
“哈哈,早知道還不如和顧桑嫂一起住到去周大娘家幫周小姐繡嫁妝呢,那可是二兩銀子的高價啊……”
“你們兩個會繡花嗎?!”文京墨瞥眼。
郝瑟縮脖抓頭髮。
屍天清悶頭喝水。
文京墨食指扶額,吸了口氣:“郝兄,若是再這般下去,不消半月,咱們三人都要‘身佇南山顛,滿胸躊躇志,卻空懷悲壯’了!”
“哈?”郝瑟狂撓腦袋,“啥子意思?”
“喝西北風……”屍天清一旁註解。
“哦,好詩好詩!”郝瑟立即呱唧呱唧鼓掌,可卻在文京墨的陰冷目光中,慢慢縮了起來。
屍天清瞄了二人一眼,嘴角悄然勾起。
文京墨深吸一口氣,喝茶定了定神,又道:“郝兄,你可還記得顧桑嫂臨去周家之前曾囑咐過你什麼?”
“啊?”郝瑟擡頭,“不就是讓咱們好好顧茶攤,莫要荒廢了生意嘛,這幾日茶攤的生意老子照顧得妥妥的啊!”
文京墨眯眼靜靜看着郝瑟。
“對了,還有還有,顧老闆讓文書生你負責內務衛生來着。”郝瑟一拍腦門,“話說文書生你做得絕對是棒棒噠,你看這院子衛生搞得多徹底啊,牆角的沒用的雜物也賣了,一坨一坨的落葉也掃乾淨了,窗明几淨,閃亮如新,衣服更是洗得跟新的一樣,被子疊得都和豆腐塊一樣整齊……”
“你還好意思提衣服被子!”文京墨啪一拍桌子,纖眉倒豎,“屍兄每日要劈柴挑水做飯,都還不忘打掃屋子,可郝兄你呢,早上起牀連被子也不疊,髒衣服團成一團扔在牀邊,臭氣熏天……”
“哪有那麼誇張……”郝瑟不以爲然。
“阿瑟向來豪放不羈……”屍天清企圖爲郝瑟開解。
“閉嘴!”文京墨橫了一眼屍天清,噌一下從腳邊拎出一個包袱扔在桌上,包袱裡的衣褲腳襪立時散了一桌,件件皺皺巴巴,散發着不明氣味。
“這條襪子是怎麼回事?!”文京墨用指尖夾起一隻造型詭異的髒襪子吼道。
“另一隻找不到了嘛……”郝瑟乾笑。
“那這件外褂呢?!”文京墨又拎起一件。
“這件老子覺得還挺乾淨的嘛……”郝瑟一臉心虛端起茶碗喝水。
“那這件又是什麼?!”文京墨抓起第三件。
郝瑟擡眼一看——
“噗——”
一口茶水瞬時化作一道凌厲水柱噴了文京墨一頭一臉。
文京墨滿臉滴水,鹿眼暴突,滿面震驚,臉色青綠相間,好不精彩。
旁邊的屍天清雙目瞪得溜圓,手掌護着自己的茶碗,身體微微後撤,掃了一眼髮絲滴水的文京墨,低頭垂眸,肩膀微抖。
文京墨容色猙獰,抖着袖子抹去臉上的水珠,厲聲大吼:“郝瑟!”
“啊啊啊啊,你從哪裡翻出來的啊啊啊!”郝瑟卻是喊得比文京墨還大聲,一把將文京墨手裡的“衣物”搶了過來,臉紅脖子粗吼道,“老子明明藏在、藏在……啊啊啊啊,仙人闆闆啊!”
一邊說一邊將手裡的這件“兩個罩子,三條帶子”的物件塞到了懷裡。
“呦,難不成還是什麼值錢物件?”文京墨斜眼瞅着郝瑟。
“這可是無價之寶,是老子僅存的一件、一件……”
現代的“胸/罩”啊啊啊!
郝瑟硬生生把後半句話憋了回去,憋的滿臉通紅,仿若一個熟透的柿子。
“是什麼?”文京墨坐回座位,挑眉看着郝瑟。
郝瑟咬牙,紅臉悶不吭聲。
“那是阿瑟的眼罩。”一直沉默的屍天清突然冒出一句。
文京墨和郝瑟唰一下將目光射向了屍天清。
“針腳細密,用料考究,上面的繡花更是精細無比,肯定是阿瑟珍藏的眼罩。”屍天清眸光清澈,一臉正色道。
我勒個大槽啊啊啊!
郝瑟眼前一黑,險些暈倒:所、所以屍兄你早就研究過了嗎?!
“切,不過一個眼罩,何必這麼大驚小怪。”文京墨翻了個白眼。
“老子沒臉見江東父老了啊啊啊——”郝瑟雙手抓頭髮,仰天長嘯。
*
“小冬子,這、這就是你口中那三位高人?”
站在顧家院門外目睹了全過程的崔正,臉皮隱隱抽搐。
“咳,英雄也是人嘛……”陳冬生臉皮漲的通紅,乾巴巴解釋道。
話音未落,崔正就覺一道冰寒目光射來,激得自己背後一涼。
院內屍天清不知何時望向了這邊。
崔正不由暗暗心驚,立即催促陳冬生領自己入院。
“郝大哥、屍大哥,文大哥,這位是我大嫂的大哥,崔正,供職縣衙——”
陳冬生的介紹還未說完,郝瑟就跳了起來,一臉喜笑顏開抱拳道:“你就是崔捕快吧,久仰久仰!”
“郝兄弟。”崔正向郝瑟抱拳,又向屍天清和文京墨一一施禮,“屍兄弟,文兄弟。”
屍天清抱拳回禮,文京墨擡了擡自己吊着的胳膊:“有傷在身,請捕快大人莫要見怪。”
“無妨、無妨。”崔正笑了笑,與衆人一起落座。
“崔捕快此來是有公務?”郝瑟瞪着一雙死魚眼,滿滿期待道。
“實不相瞞,縣衙確有一件難事想請三位幫忙。”崔正道。
“衙門的事兒?”郝瑟立時來了精神,“難道是有什麼大案?!”
崔正眉頭皺了皺:“就是……”
“是蜘蛛精殺畜之案吧。”一旁的文京墨閒閒冒出一句。
“誒?”郝瑟驚詫。
崔正掃了一眼文京墨,略顯訝異:“這位公子果然消息靈通,”頓了頓,又沉重點了點頭,“不錯,就是此案。”
“臥槽,真有蜘蛛精?!”郝瑟急忙擡頭在天空掃了一眼,卻並未發現什麼御劍飛行才狼虎豹的,才暗暗拍了拍胸口。
嚇死老子了,還以爲老子走錯了修真玄幻片場呢?
“崔兄可否將此事原委細細道來?”屍天清肅顏道。
崔正點頭,便將樂安縣內發生的幾起怪異案件簡述了一遍,最後抱拳道:“此事事關樂安縣內百姓安危,還望三位兄弟鼎力相助。”
“嗯——”郝瑟摸着下巴想了想,轉目望向屍天清和文京墨,“屍兄,文書生,你們咋看?”
屍天清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在下願助一臂之力。”
文京墨挑起眼眉:“衙門的差事,總比你倆天天幫人洗衣搬家強些。”
“多謝三位!”崔正大喜,連連致謝,想了想,又問道,“此案,不知三位欲收多少酬金?”
“哎呀,要啥子酬金啊!爲人民服務……”
郝瑟一句話未說完,就被旁邊的文京墨一巴掌拍到了一邊:
“崔捕快,此案風險重重,酬金自然不能少!”文京墨端坐,笑吟吟道。
崔正鄭重點頭:“不知三位打算收多少?”
玉面書生笑意誠摯,鹿眼微眯,猶如狐眸詭亮。
“一百兩!”